第5章 緊跟不舍 突然輕輕叼住他的手指
第5章 緊跟不舍 突然輕輕叼住他的手指
一片幽暗的森林裏。
白采站在高高的樹梢,所有的景象盡收眼底:地底妖物湧動的痕跡,地面上幾位戰鬥員的急促追擊,密集點亮着用來壓縮妖物範圍的火簇……
那幾位戰鬥員,正好都是結契名單上,最低也是A+。
出勤記錄裏面顯示,他們最近正好在組隊做任務,追擊的是種名叫遁地獸的妖物,也就是硬殼蠍子的變種,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已經快要到斬殺階段了。
但是白采知道,遁地獸在狂化後才會展現出真正的殘忍可怖,如果這些戰鬥員沒有充足準備的話,說不定最後反而會被吃掉……
白采緊緊地抿住了唇。
那就不用自己親自吃了。
想到這裏,白采面部的肌肉驟然收縮,都有些控制不住妖氣的洩漏。其實他根本就不喜歡吃人,尤其大部分異能者與怪物的氣息都是臭烘烘的,可是他生氣,氣得眉頭都狠狠壓着。
明明他根本就不願意跟其他人結契,想要的只有謝墜淩,可憑什麽名單上就不能有謝墜淩的名字?
如果他們全都消失掉的話,那是不是就該輪到謝墜淩了?
腦子裏面不斷盤懸着這樣的念頭,白采已經在這裏糾結了近乎半個小時。他緊緊地盯着遁地獸的妖氣痕跡,情緒随着他反撲或者是受傷,反複起伏。
就在這時,背後有身影無聲無息地落下。
白采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轉身的剎那卻被拎住了後脖頸,猛地呆滞。
謝墜淩好像只是随意伸手,卻已經完全掌控住他的致命弱點,冰涼的皮質手套覆蓋在皮膚上,令他慢慢地泛起顫栗的雞皮疙瘩。
很顯然,謝墜淩就是特地來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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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離開特管局,就收到消息說白采不見了。即便白采的死活跟他毫無關系,最後也不是自己跟他結契,可他們總需要自己的能力去做這些。
雖然對他來說,找起來确實最容易不過,自己身上還殘留着他的氣息,那種幽香就像是此時小妖怪緊密糾纏的動作,只需要輕微洩漏些感知,就能輕易順着摸過去。
夜色中,謝墜淩的眸底像是落着冷冽的月光,他與白采面對面站着,嗓音也涼涼的,“你在這裏做什麽?”
話語是随後才在嗡嗡中逐漸清晰的,白采幾乎是下意識,眼睛陡然明亮,“謝墜淩!”說完竟是突然雙手把他的胳膊抱住,一副這次絕對不會讓他走的樣子。
謝墜淩微頓。
他應該沒有跟白采說過……也許其他人也沒有正式警告過,自己的五感敏銳,不僅僅只是在戰鬥裏強悍而已,他不喜歡別人靠近他,就像是現在,皮膚溫熱與細膩觸覺猝然無比鮮明。
可小妖怪從來都沒有分寸,他好不容易才重新見到謝墜淩,抱得越來越緊,兩條腿都險些糾纏上來,那種快樂幾乎沖散他之前所有的委屈。
“我不想跟他們結契。”白采聲音輕輕亮亮的,“我不喜歡他們。”
“但是你來找他們了。”謝墜淩盯着他的眼睛。
就像是被說中了什麽秘密,白采很輕很快地朝着森林瞥了眼,抱着他的手無意識放松了點,又猝然重新收緊。
這是心虛的表現,謝墜淩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遁地獸已經被逼到絕境,突然發出沖破雲霄的憤怒嘶吼,聲音幾乎要撕裂耳膜,猛地擺尾将戰鬥員們甩開——那是他狂化的征兆。
原本只是接近S的妖物,幾位A+的戰鬥員斬殺他綽綽有餘,可狂化後陡然情況變化,戰鬥員們幾乎是瞬間處在弱勢。
白采作為治愈系,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幫忙才對,可他完全沒有動。
謝墜淩也沒有動,但那是因為他覺得并不需要他,白采又是為什麽?甚至有妖氣好似不受控制地從洩漏些許,又倏然被他強行塞了回去,垂眼一副裝得超級乖巧的模樣。
“就是因為我不喜歡他們啊。”可白采的睫毛還在胡亂抖動着,謹慎瞄了眼謝墜淩的表情,像是在判斷到底應該不應該接着往下說。
自己想做的那些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好像都是壞事。
就像是譚烏告訴給他的那樣,要是都被謝墜淩知道的話,他會覺得自己是個很惡劣的妖怪嗎?會不會像是對待其他妖物那樣厭惡他?
但是騙謝墜淩也是不對的,只要想到這些白采又焦躁又急切,尤其是感受到謝墜淩的注視,忍不住脫口而出,“我不想救他們,要是他們沒有辦法跟我結契就好了,這樣的話名單上面就可以加你的名字了。”
“謝墜淩。”白采委屈得聲音低下來,“明明最開始我就只想跟你結契啊,他們……”
話沒說完,白采的嘴巴突然被捂住。
他猛地被帶進謝墜淩的懷裏,更确切地說是被鉗制着,下颌被他修長的拇指用力抵着,面部也被大手籠罩着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寂靜中,彼此的心跳好像格外強烈,咚咚地震響在他的耳膜。
可随後他才從這些擾亂思緒的動靜中,捕捉到空氣中探查的痕跡。瞳仁輕輕地收縮,在黑暗中看到遠處有特管局的人趕來,旁邊還跟着着急的譚烏,很顯然是來找他的。
白采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難過沮喪。
熱氣與酸澀沖湧上鼻腔,卻只是垂着腦袋一聲不吭。他終于明白,謝墜淩最先找到他,只是因為他更容易找到而已,其實并非是因為很想找到他。
等到特管局的人來了,謝墜淩就又會離開啦,就像是前幾次那樣。
越是去想這些,他就控制不住那股酸楚想掉眼淚,睫毛都染得濕濕的。可是最後想了想,卻還是張口,趁着謝墜淩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忽然輕輕叼住他的手指,然後動也不動。
如同幼獸般的牙齒,在妖力的作用下變得有些尖銳,但并沒有刺破手套的皮革。他好像是真的很生氣,可是卻始終沒有用力去咬,只是這樣安靜地等待着最後的判決。
謝墜淩卻突然覺得咬合處發燙、刺痛。
他無聲觀察着白采的神情,其實很難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自己的兇名在外,不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都懼怕他,小妖怪甚至親眼見過他如何屠戮同類,卻還是這幅天真爛漫的樣子。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這會為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尤其是方才的那些事情……
“除了我以外,從此以後,那些念頭絕對不能再跟任何人說。”謝墜淩低聲警告。
他的聲音清淩淩的,卻讓白采愣了愣,擡起頭來望着他,猝然濃密的睫毛有淚珠滾落下來,在夜色裏有種驚心動魄的可憐可愛。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明白那些話,可表情懵懵地,只是望着謝墜淩。
片刻後,盯着他的謝墜淩道:“你就真的那麽想跟着我?”
……
……
譚烏心裏焦急,還有點後悔。
剛才她也是真的昏頭了,在發現白采不見以後,居然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去找謝墜淩。
謝墜淩的五感敏銳到恐怖,而且最近剛接觸過白采,說不定對他的氣息記憶猶新,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主要還是白采妖氣薄弱,要是跑到外面被其他的妖物給吃了……
譚烏吓得半死,幾乎毫不猶豫就去拜托了謝墜淩。
可是等回過勁來,她腸子都快要悔青了。這兩天白采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都在挑戰謝墜淩的忍耐度,謝墜淩到現在還除掉他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怎麽可能還會幫忙找白采啊!
譚烏又趕緊去跟戰鬥部門借了點人,在知道這只小妖怪可能是治愈系的後,戰鬥員們都很感興趣,也都很願意前來幫忙。
終于,在遁地獸戰場的附近,他們感受到了白采的氣息。
雖然時有時無,很難捕捉,可還是找到了這棵樹下,譚烏看到樹梢孤零零站着白采的身影時,激動得差點喜極而泣,“感謝蒼天還好沒事!能自己下來嗎?需要我——”
話音未落,白采就輕輕地躍下來。
想想也是,不論如何白采也是只小妖怪,譚烏急忙沖上去想要檢查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誰知道突然凝滞,撞見他那張蒼白淩亂的小臉,木然間好似還挂着淚痕。
“!”譚烏還以為他是被旁邊的遁地獸吓到了,急忙揮揮手,先讓戰鬥員們去幫忙,把那個陷進狂化狀态的妖物趕緊除掉才是真的。
“怎、怎麽了?”譚烏忍不住聲音都小心翼翼。
白采沒有說話,實則腦子早就被剛才發生的那些場面所沖擊。
在謝墜淩問完那句話後,白采被他狠狠震撼到,一時竟都不知道怎麽回答。謝墜淩毫不意外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很多初生牛犢不怕虎者,都只是沒有親自經歷過恐懼而已。
可他還是給了白采點時間,因為白采的身體反應截然相反,他抱謝墜淩的手收得更緊了。
“應該所有人都跟你說過,我冷戾嗜殺,性情很不穩定。”
謝墜淩注視着他的瞳仁如有冷凜的月華晃動,“我天生就是這樣,就像是你剛才說的那些,他們或許覺得你殘忍、脫不掉妖怪的食欲,可我并不覺得有錯,我想做的時候更不會像你這麽猶豫。”
“這就是我的本性,你現在明白了嗎?你現在還想跟着我嗎?”
白采呆呆的,不确定謝墜淩這到底是不是答應的意思。
可都還沒有等自己回答,譚烏就找到他了,白采只覺得自己身邊突然空空蕩蕩,謝墜淩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只留自己孤零零地在樹上。
那意思好像是,他能說的全都說了。
留給小妖怪時間……最後後悔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