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年11月20號

2023年11月20號

2023年11月20號

今天的心情有點複雜。

一如既往的,醒來睜眼,室內昏暗,但時間卻是下午。我坐在陽臺,天尚未全黑,太陽一直位于天邊,粉紅色天空賦予了這漫天雪白的世界一種名為浪漫的事物。

直到四點,天黑了。我下了樓,打算今天去小鎮走走逛逛。

北歐的風景透露着安徒生童話裏的味道,美好夢幻的,不真切的。

極光對我帶來的沖擊依舊,百看不膩,就如同每次擡頭看到一片藍天與形狀各異的白雲的那種感覺,準确來說,比那種感覺更震撼與更讓人感覺心胸開闊。

我漫步在挪威的小鎮裏,這裏很多自建房,很少見到高樓大廈,頗有中世紀小鎮的風味。

我很喜歡這裏,從第一次聽到挪威這個名字,便被莫名其妙吸引。

如果能夠在這裏死去,葬在北極的萬年冰川之下,或者随着洋流飄蕩世界各地,見證各地海岸的風景,幸運點甚至可以到南極,去見見我很喜歡的企鵝。

我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海邊,黑夜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恍若星河,萬千星星閃閃發光。

心頭漫上一股沖動,想跳下去,與海洋融為一體。是不是這樣,就能解脫,就能徹底自由了。

耳邊寒光呼嘯,發出詭異的聲響,我低着頭,手機忽然響了。

有人打電話來,是老板。

我驀然擡頭,清醒了許多。現在還不能離開,确實太突然了。

我接起電話,老板史密夫的聲音傳入耳中:“林小姐,你是不是在外面,能否去幫我買份報紙。”

“好。”手機還有另一條消息,我點開看了下,又去看了眼餘額,全部轉給了別人。不定時的她都會轉錢到那個賬戶裏去。

我将手機放回口袋裏,回眸看了眼大海,眸光閃爍。

我還不能死呢,我還有工作沒做好呢。

我将報紙帶回咖啡店,已然是晚上六點,那對伴侶不見蹤跡,只有老板一人在店裏。

我将報紙拿給老板,便上樓換了身衣服,簡單的吃了些即食食物之後,差不多就可以上班了。

還沒走完樓梯,就聽到老板在叫她。

老板拿着剛買的報紙,驚奇道:“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見我走來,老板微微的笑着:“林小姐,你們華國人真是人才輩出啊。”

“哦?怎麽說?”

“你瞧瞧,這小姑娘年紀輕輕,便帶領着團隊研究出了......”

老板後面在說什麽,我聽不清,我的注意力全在報紙上的照片。

報紙上二十五六歲的女子身着正裝,照片似乎是媒體随意拍的,但掩蓋不住其容貌豔麗,紮着簡單的低馬尾,額前不規整的碎發為其增添了幾分淩亂感,那雙桃花眼直面着鏡頭,帶着親切的笑意,讓人忍不住的喜歡。

我收回視線,時隔多年,此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

“是叫做,徐又...”老板別扭的中文傳入耳中。

“叫做,許優然。”

老板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笑着,“林小姐,你說中文真好聽。”

“謝謝。”我撩開額前擋住視線的碎發,問:“我可以看下這份報紙嗎?”

“沒問題。”

我拿過報紙,仔細閱讀文章的每一個細節,用着不太熟練的挪威語看的半知半解。

我又拿出手機,搜索相關內容,網上流傳着許優然帶領着團隊領獎的視頻以及許許多多的演講視頻。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連老板說了什麽,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在歐洲到處流浪的這些年,我刻意的不去了解,不去關注任何與她相關的領域,抑制住思念,逐漸忘記愛的模樣,将自己變成行屍走肉,對世間少點留戀,只剩贖罪。

壓抑了太久,再次看到時,便控制不住的想去了解更多,想去窺視對方的生活,在自己走後對方變成了什麽樣。

意料之中,許優然,依舊活在萬千光芒之下,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年紀輕輕就達到了別人望而止步的成就。

“你好,一杯美式,少冰,加份濃縮。”

我将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擡眸,黑漆漆的墨鏡正對着她。我有種頓然清醒的感覺,思緒被打斷。

“你怎麽了?”對方用着中文關心道。

這聲音,好像她。

我頓感恍惚,笑了笑,“沒事。”她怎麽可能在挪威的鄉村小鎮,剛在英國領完獎,她這樣優秀的人指定世界各地到處飛。

我将做好的冰美式端到對方桌子上後,看了下時間,不知不覺都已經九點半了。

這幾天,那個奇怪的客人都會在八點半之後的時間點來到店裏,且一坐就直接坐到快要關店的時間。

“你在看什麽東西?可以給我看看嗎?”對方好奇的問道。

我對她突然的關心感到有些訝然,不過沒怎麽放在心上,就一件小事罷了。

“我在看前幾天在倫敦的XX頒獎禮。”我如實答道,這是許優然最近的行蹤,剛好在她剛離開的倫敦。

我有些慶幸前幾天離開了倫敦,不然要是與她碰上,難以想象會是什麽場面,要是她認不出我的話,好像也挺好的。

要是認出了我,那怕是會把許優然吓得不輕。

畢竟,我是已死之人。

“是嗎?真巧,我也看過那個視頻,華國有一個叫許優然的女生也去參加了,她長得真好看。”面前的女生笑了下。

我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确實。”

“她好像畢業于國內一個很有名的醫科大學,叫做XX大學。你畢業于哪個學校?”

女生很少見的話多,以往她來店裏就是點杯咖啡,然後找個位置安靜的坐着。

“我跟她同一個大學。”我很少準确回答這個問題,有時有人問我也會随便找個學校搪塞過去。

畢竟出門在外,身份全憑一張嘴。也沒人會去深究一個外地人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大概是再次聽到她的消息的原因吧,那段被封鎖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裏,我有些不知所措。

“厲害。你是什麽專業的?”

“我學經濟的。”我面不改色道。

“哦。”女生的頭微微下垂,“那你們,認識嗎?”

“她很優秀,很有名。我認識她,但...”我頓了頓,“沒打過交道。”

女生抿了一口咖啡,道:“好的。”視線看着外面的雪景,不再與我搭話。

直到快要十點,她默默走出咖啡店,我便把店門關好,下班上樓。

我沒有開燈,趟在床上,外面的月光照了進來,光束之中漂浮着的塵埃恍若星星。

我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腦海中是過往種種。

優然,我們曾經說要一起環游歐洲,我失約了,但我自己來了。

我去了有着阿爾卑斯山的瑞士,記得你很喜歡阿爾卑斯棒棒糖,曾說過要在阿爾卑斯山吃阿爾卑斯棒棒糖;

我去了浪漫之都法國巴黎,見證了埃菲爾鐵塔的宏偉,記得你很喜歡法國,還專門去學了法語;

我去了翡翠綠島愛爾蘭,見證了許許多多的登記永不離婚的情侶,還有幸去參加了別人的婚禮,你曾說過,我們以後來愛爾蘭結婚;

最近,我去了霧都英國倫敦,你剛好也去了,大霧四起,許許多多的人在霧中走散,而有的卻能在霧中重逢。不知道大霧之中,我們可曾擦肩而過;

現在,我在挪威,我想,我會葬與北冰洋冰冷的海水裏,你見到海時,或許我們能以另一種形式再度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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