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年12月1號

2023年12月1號

2023年12月1號

不知不覺來挪威已經半個月了,我逐漸适應了這邊的生活習慣,飲食,氣候,交際圈子依舊只有咖啡店的員工與客人。

今天我向史密夫請了個假,我要去當地的一個中學的圖書館幫忙以便于借書,以及聽個講座。

我比平時早了些醒來,吃了個下午飯,便來到學校了。

學校面積不大,朗朗讀書聲在校園裏徘徊着,我剛來到校門口,就看到一個中年挪威婦女在那站着,應該是等我的。

我走近,她看到我了就走過來了。

“我是莉西,你是林小姐嗎?”莉西直接明了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是的,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莉西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道:“走吧。我帶你去圖書館。”

圖書館在校門不遠處,很顯眼。

我來圖書館,是來整理圖書的,最近新捐來一大批書,需要人來幫忙整理,但是小鎮不想花費太多經費在請人身上。

我便來了,我不需要太多的錢,我只需要有書讀。

我的生活有點單調乏味了,而且我不喜歡社交,看書是一件能打發時間且成本較低的事情。

看書,就算你沒看進去什麽東西,也沒關系,起碼時間打發過去了,而且不會那麽的空虛。

莉西說完一些注意事項之後,便忙去了,她倒是挺放心我這個異鄉人,不怕我偷東西什麽的。

我看着堆在一起的書,這得費不少時間。整理書籍的時間很自由,沒有硬性要求我在什麽時間段必須在這裏,只要校門開着,我就能來。給的完成時間足足有三個月,挺松弛的。

我可以每天下午來,然後要上班的時候再回去就好了。今天請假的原因主要是打破一次每天晚上上班的生活,以及順便聽個講座。

我拿起一本書,開始着手整理書籍,圖書館零零星星有幾個學生,很安靜,沒人來打擾我。

這一批書都是全新的,有的甚至是剛上架的。就比如我現在手裏的一本跟醫學相關的期刊類讀物,是最新的,我翻開看了看,還有意外收獲,我看到我半年前給一個出版社寄過去的文章。

我中學的時候成績雖然不算拔尖,但也算不錯,高考超常發揮,能與成績名列前茅的許優然考上同一個大學的醫學專業。

是的,其實我是學醫的。

我對醫學,挺感興趣的,所以學的比較好,如果順利的話,畢業了會跟着老師做學術。

但生活總有變故,給我都變到挪威來了。

不過即使離開了學校,我還是或多或少在學着更多的醫學知識,偶爾寫出一兩篇文章寄給出版社什麽的,能得到一筆不錯的報酬。

我在圖書館待到晚上六點多,然後去學校食堂吃飯,吃完,我慢悠悠的走在校園的小路上。

這兒的學校與國內的有很大的不同,無論教學方式還是建築風格,但相同的是學生的蓬勃向上的朝氣。

走在來來往往的學生之間,仿佛我也是個學生,校園時光恍若隔世。

記得高一選科完剛分班的時候,對班級位置還不是很熟悉,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吃完晚飯就去了教室,準備寫會作業。

這會挺早的,高一這一層教學樓基本沒人,走到教室門口,看到一個女生拿着傘準備離開,結果傘好像壞了,半天撐不開。

我看了看手中的傘,走上前去對那個女生說:“同學,傘壞了嗎?我借你吧。”

那個女生有點詫異,問:“那你呢?”

“晚自習下課前還回來就好。”

女生斟酌了一下,說了聲謝謝,然後拿過我的傘便走了。

之後我才發現,我走錯教室了,走到隔壁教室去了。

但我的傘在晚自習下課後,出現在了教室外面牆邊,而那個女生,叫許優然。

之後我的耳邊似乎總能聽到有關于她的信息,她在學校很活躍,人們對她的讨論度也高。

七點的講座,莉西給我安排了個挺靠前的位置,第三排。後面都是學生,前面是學校老師領導,不過禮堂空落落的,這個點,學生大多數回家去了,不會選擇在這麽冷的天氣留在學校聽講座,連老師也走了很多人。

我坐在莉西給我的位置,目視前方,看到了一頭惹眼的紅發。

江未雨嗎?她怎麽會在這。

講座一開始與國內的沒什麽區別,都是枯燥無味的領導講話。

但領導講完話之後,一頭紅發的江未雨上場了,畫風突變,臺上擺着一架鋼琴,江未雨坐了上去。

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們有了些精神,我身旁的座位原本沒人,現在卻坐下了一個人。

臺上的燈,暗了。只留一束光,照在江未雨身上,恍若她在閃閃發光。

她還真是多才多藝,吉他彈得不錯,鋼琴也會彈。我想着。

她的手指撫上琴鍵,輕敲,一個個音符随之拼湊成旋律。

是國內的一首流行曲,這首流行曲是一個電影四部曲的主打歌。

在這裏熟悉的音樂,前奏舒緩且帶着淡淡的憂傷,将我帶回了聽這首歌的某個時刻。

一首歌,能承載着某一個時刻的回憶,或者關于某一個人的回憶。

在高中那個炎炎夏日,學校舉辦着校運會。

一早老師讓我們在操場自己班的位置集合,清點人數。點完名,我怕熱,就偷偷溜了。

教室在高樓層,我懶得爬上去,便随便找了個沒人的陰涼處,坐着看書。看書主要是沒別的打發時間的工具了,在學校又沒有手機。

操場上的青春激情澎湃,活力四射。而我在陰涼無人的角落的青春,格外安靜。

耳邊是學校廣播傳來的音樂以及各個在比賽獲得名次的選手名字。

“……男子一千米第五名,劉西……第一名,張宇……女子八百米……第一名,許優然。”

我擡眸看向操場,不造在想什麽,就是發呆。

此時,耳邊響起流行曲的前奏,有一個人跌入我的視線。

對的,是跌入。那個人前向踉跄幾步,随後頭朝地,跌倒在地。

給我吓一跳。我走上前,看着眼前人,是許優然。

她怎麽一個人在這?

她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試着叫了她幾聲,依舊一動不動,我不免有些慌了,想起前兩天看到的新文,“某女子突發腦梗,當場死亡”。

慌亂過後我迅速冷靜下來,我想起之前同桌跟我說:“……許優然體育課……低血糖……”

看這樣子應該是低血糖了,我将她扶起,扛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的肩,往校醫室走去。

好在校醫室離這兒不遠,将人送到那我就走了。

這一過程前後不過三四分鐘。時間為何記得如此清楚呢?大概是因為我走出校醫室,耳邊響着

“……大雪求你別抹去,我們在一起的痕跡。大雪也無法抹去,我們給彼此的印記……”

廣播的歌就恰好結束了。

時間回到現在,我有些胡思亂想,想到了過往種種,想到了最近,白玉蘭今晚會不會去咖啡店,然後沒見到我。

白玉蘭這陣子基本每天都去咖啡店,就偶爾沒去。她很安靜,就偶爾跟我說幾句話,然後就坐在那發呆,也不帶電腦,也不看手機,就發呆,永遠帶着帽子耳罩墨鏡口罩圍巾,嚴嚴實實,不知長什麽樣。

我總覺得她去咖啡店,就是為了我。雖然我也說不清她圖我什麽,但就是這麽覺得。

臺上依舊宣講着無趣的演講,那首承載着特定回憶的曲子結束之後,那頭惹眼的紅發便消失在了這裏。

我站起身來,想要離開了,從旁邊人身前經過,餘光看了眼旁邊的人,戴着口罩,一頭微卷的黑發,帶着一個黑框眼鏡,眼睛很漂亮,很熟悉。

說不出來的熟悉,我邊走回咖啡店,邊想在哪裏見過,半路,我終于想起來了。

那雙眼睛,比記憶中的模樣多了幾分滄桑與深邃,我腳步控制不住的往回走,走去學校。

她怎麽可能會在這,或許只是我看錯了呢?或許只是眼睛像而已。

但我的步履還是逐漸加快,我要去确定一下。

現在已經是夜晚了,街上基本沒什麽人,只有昏黃的路燈照亮着回去的道路。

跑回禮堂我已經氣喘籲籲的了,走到第三排那個位置,卻已經沒人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臺上依舊是陌生的語言說着無聊的話語,聲音卻由離開前的中年男聲,變成了輕柔的青年女聲。

我鬼使神差的望過去,臺上的人也望着這邊。心中被強勢的喜悅沖刷着,但過後卻留下無盡的憂愁。

我與她四目相對,她站在為她閃爍的燈光下,我站在暗淡的臺下,她看向我的眼神情緒複雜,我看不透。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随後轉身離去。

能再見到她,我就很開心了。但要再糾纏的話,還是算了吧。

我不配。

我逃似的離開了學校,回到了咖啡店,店門口挂着暫停營業的牌子,但裏面卻亮着暖黃色的燈光,格外的溫馨。

由于我請假了,史密夫先生幹脆不營業了,門是鎖的,但我有鑰匙。

而這個燈,是為我而留的。

我開門,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随後躺在床上。

腦海中依舊是許優然站在臺上的模樣,恍若隔世,以前無論中學還是大學,我都會站在臺下,看着她在臺上熠熠生輝。

與記憶中的模樣相比,她瘦了好多,但也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

許優然,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挪威?為什麽要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

你發現我其實還活着的時候,是什麽情緒?是驚吓,是慶幸,還是可惜?

你恨我嗎?恨我的不告而別,恨我的絕情嗎?

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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