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12月2號
2023年12月2號
2023年12月2號
我曾以為,只要我跟她不再接觸,我就會逐漸忘了她。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那些關于她的記憶卻越來越刻骨銘心。
我不甘心,不甘心跟她就這麽結束。但我不得不離開,而且是以死亡的名義離開。
我曾多次設想過再見時的場景,有時候會想,如果再見,我會上去擁抱她,訴說這些日子的苦難與思念;但有時候也會想,見到她,就跑開吧,沒有未來的感情還有必要延續嗎?
再見之後,我曾有一瞬間的念頭,收拾行李,立即離開挪威。
可我舍不得,我想要再見她一面。但我又怕,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林小姐?”尼爾森的聲音響起。
我一陣恍惚,意識到自己在上班,尼爾森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店的,此刻正站在櫃臺笑吟吟的看着我。
“在想什麽呢?林小姐。你剛剛的那個眼神,很有意思。”尼爾森笑嘻嘻的,“要不是我口渴,我都不想叫你。”
我:“是嗎?抱歉。要喝什麽?”
是的,已經過去快一天了。許優然沒再出現在我眼前。
或許昨晚的遇見,只是巧合。我後來去問了莉西,莉西說許優然是作為慈善家上臺演講的,圖書館的新書就是她捐的。
為何這麽湊巧,這就是緣分嗎?我們之間,緣分未盡嗎?但是我……似乎活不久了。
“林小姐?你有什麽煩心事嗎?”尼爾森見我不搭理他,只好又開口問道。
意識到自己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有些懊惱的說道:“抱歉。可以再說一遍你要喝什麽嗎?”
“來杯卡布奇諾吧。”尼爾森說道:“林小姐喜歡喝什麽咖啡?”
“我?都差不多的感覺。”比起咖啡,我更喜歡喝茶,但歐洲人都格外鐘愛于咖啡。而許優然,喜歡喝牛奶,因為她說牛奶可以長高,曾經的許優然身高比我矮一兩厘米,她還因此一直不服,昨晚一見,她長高了。
這個年齡,喝牛奶也長不高了。那,她還喜歡喝牛奶嗎?
尼爾森聽到我的回答,接着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喝摩卡呢。”
我端上剛幫他做好的卡布奇諾,問道:“為何?”
“因為摩卡偏甜,糖分會讓人愉快。你整天愁眉苦臉的,摩卡就适合你。”
“是嗎?抱歉。”作為一名服務生,我不應該愁眉苦臉的面對顧客,但我心情實在不是很好。
尼爾森愣了一下,笑道:“林小姐,雖然我現在是你的客人,但我希望我們可以成為朋友,服務态度什麽的,我不介意。或者說,你願意為我做杯咖啡,就已經是我的榮幸了。”
我聽的不由皺了皺眉,道:“尼爾森先生,你為何這麽執着于與我做朋友?”
“興致盎然。我對你很好奇,我是位作家,我喜歡聽別人的故事,但挪威太小了,能發生的事情也有限。而你,華國人,孤身一人來到挪威,你的身上指定有我先前沒接觸過的事。所以,我想與你成為朋友,傾聽你的故事。”尼爾森說了很長一段話,一邊抿了口卡布奇諾,一邊觀察着我的神色。
但我臉上應該沒什麽表情,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的問道:“你是想把我的故事寫成書嗎?”
“不一定,但可能會有所借鑒。”尼爾森難得的神色嚴肅了些,“我是為了發掘這世間更多有趣的事情,讓更多人知道這些事而成為的作家。而不是為了成為作家,去編寫她人故事。”
這一番話,讓我對尼爾森的印象有所改觀,由衷誇獎道:“你很有原則。”
尼爾森又恢複了那副不正經的樣子:“那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嗎?”
“不。”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的故事?我不想告訴任何人,無論什麽樣的故事,都是過去的,說了又如何?改變不了什麽。
尼爾森被我這果斷的拒絕,似乎有點蔫了,“那好吧。”
他坐了一會,喝完咖啡就離開了,離開前已經恢複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下次再見。”
——
白玉蘭又來了。
我看着她,依舊帶着墨鏡與口罩,将腦袋圍得死死的,怕被人看見什麽似的。
手中捧着的水杯傳來溫熱的溫度,我心中下定了某種決心,還沒等她說話,我率先開口道:“還是一杯美式,少冰,加份濃縮?”
白玉蘭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便到她平時常坐的位置坐下了。
我照舊為她做了杯美式,看了看擺在一旁的牛奶,還是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加了點糖。
我将美式端到了白玉蘭面前,看着她的墨鏡,兀然開口:“你,是盲人嗎?”
“啊?”白玉蘭被我的話整的一愣,否認道:“我不是盲人。”
成天戴着一副墨鏡,不知道的真以為你是個盲人呢。我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下。
“林小姐,你喜歡喝牛奶嗎?”白玉蘭應該是看到了我手中端的牛奶。
“不喜歡。我有一個朋友喜歡。”說着,我喝了一口牛奶,口感柔滑。
“是嗎?我以前也挺喜歡喝的。”
“那怎麽現在喜歡喝美式了?”
白玉蘭的墨鏡下映照着我的面容,她說:“也不是喜歡喝,生活所困罷了,美式的苦澀能讓我保持清醒。”
“嗯。”我坐在她面前,托着腮,淡淡道:“白小姐,你的名字,讓我想起了一段往事。”
也不管她聽不聽,我就自顧自的說起來了。
“記得高考完那天,我考完最後一科,走回宿舍收拾東西,一路上都是家長來接孩子,許多的同學手中都抱着一束花,她們歡聲笑語的。我不由得有些羨慕她們,沒人來接我,也沒人會給我送花,我與她們的歡樂格格不入,而我的青春就這麽有些草率的結束了。”
“我回到家中,其他人在上班,就我自己一個人,我自己一個人煮了碗面,為了犒勞自己,還多加了一顆蛋。然後就躺在床上,翻閱朋友圈窺視她人的幸福。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一個外賣電話,外賣小哥說,有人給我買了一束花,讓我下樓取。沒有署名,不知道是誰送的。而那花是一束白玉蘭,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
我說完後,白玉蘭問:“你開心嗎?”
“開心。我這無人知曉的人,原來也有人默默的注視着我。”我不再看着她,側過頭去望向外面,店門低矮的建築蓋不住極光的耀眼,它依舊美麗且夢幻。
“林小姐,你很優秀,你會被更多人注視着的。”
我:“謝謝。”
但事到如今,我不需要別人的注視了。
牛奶喝完了,我端起杯子走向前臺,白玉蘭沉默着,沒多久來了一位客人,我們便沒再說話了。
直到快要十點,白玉蘭才準備要走。
她站起身來,朝着我說道:“下次再見,林小姐。”
“我好像沒告訴過你,我的姓氏。”我看着她的身形僵了僵。
我只是乍一下她,我的姓氏想要知道并不難,可能來過店裏的都知道我姓什麽。
“我……”白玉蘭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她都不做辯解,以我們之間曾經的關系,我們早已對彼此了解的透徹,而憑借她對我的了解,她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暴露了。
“一直有所懷疑,但昨晚才确定的。”
即使多年不見,許優然的聲音,一些小習慣,我還都記得。之前一直确信許優然不會出現在挪威,所以不敢往“白玉蘭就是許優然”這方面想。
“對不起,瞞着你這麽久。可我怕你發現是我,就會再次消失。”許優然摘下了墨鏡,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滿是悲傷。
“昨天晚上也是,我想追上你的。”
“沒事,下次來咖啡店,就別再把頭包裹的跟粽子一樣了,會很悶的。”我壓抑着內心的情緒,盡量平淡的與她說話。
聽到我的話,許優然眸光閃爍,語調歡快了些,但又帶了點小心翼翼,“那你早點睡覺,我們明天見,好嗎?”
“好。你也是,早點睡。”我語氣平淡,似乎在面對店裏一個普通客人一樣。
“明天見。”她再次強調。
我只好回應,“明天見。”
得到我的回應後,她才離開了。我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有些悵然。
揭穿她的身份的場面,比我想象中平靜了許多,有些事還是得做了才知道難不難。
分開後的日子裏,我一直都在遺憾沒能好好跟她告別,匆匆的結束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過去幾年,一開始會頻繁的思念她,後來随着生活的奔波,我逐漸的對她有所淡忘,但現在再次相遇,理應波瀾不驚的內心卻掀起了波濤洶湧的海浪。
我想,我需要些時間來思考我們之間的關系,像之前一樣逃開嗎?我不想再這麽做了。
那重新在一起嗎?算了吧。
破鏡不能重圓,這麽多年了,沒有一個人會一直喜歡着另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