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pater 2

Chpater 2

“周瑜同學,你有聽說過一句話嗎?”

“你說?”

“山本起死說:下次你撐傘低頭看水窪,就會想起我說,雨是神的煙花。

而我會說,雨是神的煙花,而我是不帶傘的傻瓜。

所以,周瑜同學,我是心甘情願去做個淋雨的傻瓜的,你不必挽留了。”

突然而言的中二發言确實适合黎晚晚一慣的個性。

在周拾瑜真沒必要又一言難盡的眼神中,黎晚晚輕快的跑向垃圾桶,将掃帚複原成了大黑傘,扛在肩頭。

本該是把雙人傘,她霸占了傘下整片空間,傘面很大,襯的傘下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可愛有餘。

隐隐約約之間,她是在無聲的宣誓着所有權和使用權。

黎晚晚根本沒打算跟周拾瑜一起走,就往垃圾桶旁一站,沖着他揮了揮手。

周拾瑜的目光晃了晃。

在他漆黑的眼裏,有明黃色,火紅色,幽綠色。

這個女孩子光是站在那裏,鮮豔得就像是一道雨中彩虹。

黎晚晚舉着胳膊不知疲憊的擺動着,連道別都很生動:“再見,周瑜同學,今此一別,有緣再會,若是無緣,那便後會無期啦!”

那造作樣頗有股江湖俠義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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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拾瑜輕輕颔首,目送她轉身離開。

随後,少年的唇角在雨瀑中又不自覺的向下耷拉。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撐着傘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繼而長嘆了一聲,落寞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黎晚晚,你還是沒記住,我叫周拾瑜……”

*

黎晚晚在外面逗留了很久,甩着收好的大黑傘,蹦蹦跳跳回到備考教室時,班主任王重華端着個保溫杯就在教室門口守株待兔。

視線一鎖定她,王重華氣得八字胡都有戲:“黎晚晚,你是考試把腦子考沒了才迷了路,還是腿考斷了現在才爬回來?”

“都不是,都不是。”

黎晚晚笑嘻嘻的湊到王重華跟前,幹淨出塵的小臉上濕漉漉的,兩頰緋紅,模樣俏皮,話也調皮:

“我是在外面游了泳才回來的。”

“哼。”

王重華可沒那麽好糊弄,眼珠子嘀溜一轉 :“見到那人了?”

唇角一直,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黎晚晚猛然把腦子扔到花壇邊的垃圾桶裏:“莫拉古?”

大概是名字燙嘴,王重華沒有明說:“你沒見到?”

“你是說周瑜同學嗎?”黎晚晚摸着傘柄:“那我是見到了。”

“周瑜?我還關羽劉備呢!”

王重華不可思議:“除了他,就沒別人了?”

“有啊。”

黎晚晚拄着傘,了然于心:“我還見到了那個人,就是那個,那個!!!”

“快放。”

“就是那個啊!”

黎晚晚坦白道:“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王重華王老師啊,喲!不就是此時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您嗎?怠慢了!怠慢了!來!我高低給您磕一個!”

黎晚晚說一不二,膝蓋都彎了,硬生生的被王重華一腳踢直了:“……是我活該,信邪都不該信你的鬼話!”

王重華是全校有名的臭臉老師,他是高二接手的理科五班,雖然這個班不是重點班,但聰明的孩子不比重點班少。

但同樣的,愛搗蛋的孩子也絕對比重點班多,而黎晚晚就是其中讓他又愛又恨的一個。

愛她是因為黎晚晚是真的很聰明,是班上永遠的第一名,年級上也經常跻身前十,最厲害的一次甚至超過了常年的年級第一周拾瑜。

那一次試卷異常變态,她還能比第二名的周拾瑜高了十分,靠的也不是答案不一的文科,而是思維邏輯缜密的數學和物理,雙滿分。

恨她也是實打實的,不學無術,吃喝玩樂,收錢幫人辦各種事兒,放了學在後街見義勇為,跟小混混幹架也是常事。

她在道德和法律邊緣反複擦邊,讓王重華一直很擔心以後要是被人錯誤引導,會不會半輩子都要吃牢飯。

王重華看了眼她被打濕的衣服,心疼也是真的,畢竟是長得可愛的軟團子,誰能不喜歡。

“你雨傘是裝飾還是上面有洞,”他是拿她沒轍了,“自己滾進教室,先用紙擦擦。”

“好,謝謝王老師手下留情。”

“說認真的。”

思來想去,王重華還是沒忍住:“你是真沒見到嗎?”

“我也說認真的。”

黎晚晚笑眯眯的說:“我不懂老師你指的誰?”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王重華卻讀不出她真實的內心,大概是她的睫毛很長又密,像是給眼睛安上了遮光性能百分百的窗簾。

“算了。”

王重華不好多說,索性作罷:“你進去吧。”

“好嘞。”

黎晚晚笑的沒心沒肺,大搖大擺的進了教室,然後軟乎乎的栽進溫禾的懷裏。

同學們跟她關系都不錯,大家都在起哄,祝賀她從王重華的手裏死裏逃生。

尚輕舟則嫌棄要命:“你別把一身雨水弄在人溫禾身上。”

黎晚晚對他張開懷抱:“那我弄你身上。”

尚輕舟沒心軟,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膀子:“給爺死。”

*

北冥的送考車是十分鐘之後到的。

尚輕舟有些暈車,黎晚晚和溫禾為了陪他坐在了巴士的第二排,尚輕舟就坐她們後面,第一排是王重華的寶座,沒人敢和他搶。

他老樣子抱着保溫杯上了車,但手上還多了兩樣東西。

黎晚晚還在和溫禾講笑話,正樂不思蜀時,她被飛來的毛巾蓋了一臉,還沒來得及揭開,手裏被塞進來一個紙杯,杯身溫乎乎的。

“好好擦擦!”

王重華的聲音傳來,“擦完再把感冒藥喝了!!!”

黎晚晚懵了幾秒,補了個敬禮:“Yes sir!”

北淵和北冥之間有十幾公裏,公車的速度不快,黎晚晚喝了藥,又連續考了三天試,此時靠着溫禾的肩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現實,眼前幻化出雨中的一幕幕,黑色的雙人傘靠着車座的扶手,她聽見嘈雜的讨論聲中不停竄出來的人名熟悉在她敏感的耳膜上反複插着釘子。

“你說真的假的,謝祈宴?你不會看錯吧,這時候,他不是應該在上都那上大學嗎?怎麽會出現在北淵啊。”

“對啊,所以我也不太确定,只不過,顏值那麽強悍的,放眼整個高中三年,就數我剛入高中時,碰見當時都已經高三的謝祈宴了。”

“确實啊,比起咱們年級只會學習的正顏系體制內帥哥周拾瑜,謝祈宴那一張BKing臉完勝他不說,性格和為人處世都相當乖張耀眼,少年感強烈到讓人不是心動就是心梗。”

“謝祈宴當年可風光了,打架逃學什麽沒幹過,可人家學習還是名列前茅,最後還考上國內一等一的上都恒嘉國際大學,我到現在還羨慕得要死!”

七嘴八舌的說什麽都有,無非就是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非人類往天上誇,黎晚晚聽的渾身長虱子般難受,眉頭忍不住輕蹙。

然而很快,又有人發現了新大陸。

“這麽形容,你們沒覺得熟悉嗎?”

“确實,怎麽跟某人挺像的?”

“誰啊?”

“咳咳,這是能說的嘛,大家散了吧。”

“怎麽就不能說了,他倆有仇恨嗎?”

“咳咳,你真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啊,不是有高年級傳過謝祈宴當年招惹過她嗎?估計也是惹毛了,謝祈宴一走,只剩下她一個人抓毛了,可謂影響深遠。”

“真的假的啊?空穴來風的事兒口說無憑,不太好吧。”

“真要是不存在,誰傳他們兩個啊,就咱們北冥那校規,同年級私聯都要吃好幾大板子,有心思跨年級鬧事兒啊。”

“行了,別把咱們班班寶吵醒了。”

“所以,到底像誰啊!誰來告訴我!我不想不明不白的畢業啊!”

“咳咳!”

“咳咳!”

一車人都似乎患上了咳疾,黎晚晚聽了一耳朵,心說是有懂事人的,但真的不多,總有人是不知死活的。

“還能像誰啊?!這不明擺着的嘛?”

有人話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口吻:“要說誰像謝祈宴?黎晚晚,你都沒有自知之明嗎?”

“……”

黎晚晚:???????

哇!!!別太荒謬!!!

謝邀:)

一直沒吭聲的黎晚晚實在忍不了了,垂死病中驚坐起,“你們胡說八道什麽啊,我黎晚晚只為自己代言,才不像任何人,更別用謝祈宴那厮來侮辱我!!!誰說的,站出來,我保證等會兒動手時會溫柔得不止一點點。”

她活動着雙手的指骨,脆響連連,威脅意味很濃。

“我說的,你打算怎麽溫柔的收拾我啊?”

聲音不是從黎晚晚面前一車廂同學堆裏傳出來的,而是她的背後,蒼老莊重的嗓音現在聽上去格外毛骨悚然。

同學們明晃晃的手戳着她的身後方向,一邊在為她祈福。

阿門,阿彌托福,什麽教派都有。

手上的經骨差點活動到斷,黎晚晚深感項上人頭不保,機械般轉過身,換上的笑格外谄媚:“那當然是給王老您端茶倒水,捏胳膊錘肩捏腿啊。”

“算你識擡舉。”

王重華瞅了她一眼,喝了口水的功夫再次轉回話題,“我說的也是實話,我帶過謝祈宴那臭小子兩年,黎晚晚,你和他确實很相像,行為舉止八九分,就連樣貌都有六七分的相似,之前在辦公室裏,其他帶過你倆的老師也都這麽說。”

黑色的雨傘因為大巴的颠簸倒在了過道裏,黎晚晚垂着的眼睫下方暗淡一片,心不甘情不願的将它扶正,撇撇嘴嘟囔道:“我跟他哪裏像了?”

“都一樣——”

王重華似乎想到什麽,冷冷的哼了聲,“狗的很。”

黎晚晚:“……”

經歷了三天考試,所有人都精疲力竭,草草相聚又各自離校。

當天回家,母親黎女士做了一桌子美味的菜,父親許建國端着酒碗,聽見玄關的動靜,就嚷了起來:“賠錢的東西!什麽時候才能滾出去!”

黎女士在旁勸着,只能激起男人更污穢的辱罵。

“媽,我這剛考完,很累了,就不吃飯了。”

黎晚晚習以為常,将黑傘套着幹淨的塑料套裏,抱着它回了房間。

将門鎖上,一切才如釋負重,書包扔在了地上,她将雨傘橫放在桌上,雙手抱着腿靜靜地坐在電競椅上,空洞的看着電腦黑屏上映照出來的自己。

滾出去嗎?

黎晚晚拿起桌子上一本日歷,往後翻上兩頁,有個日期上被貼上了一個可愛的狗狗貼紙。

應該快了……

只要再一點點的時間,她就能體面的離開這裏了。

“到時候,你也能回家了。”

對着黑色的雨傘,黎晚晚同它說着鮮為人知的秘密。

她将臺歷放回原位,又将傘抱在了懷裏:“眼下的時間,答應我,就當我是陪着我,陪着我堅持下去,好不好?”

*

黎晚晚雖然沒真的給王重華端茶倒水,捏胳膊錘肩捏腿,但還是被他要求第二天回學校打掃高三五班的教室和包幹區。

下午三點的時候,王重華來檢查成果,他先是看了看手機時間,随後便開始雞蛋裏挑骨頭,找了幾處沒必要的錯處。

像是故意拖延時間。

指着黎晚晚的頭,督促她不準偷懶,認真打掃,一來二往,一忙就到了五點多。

去請王重華再次檢查時,黎晚晚剛走到辦公室門外,就聽見裏面還堅守在崗位的幾個老師聚在一起正閑聊着什麽“去找誰了?”,“人怎麽還不來?”,“他該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黎晚晚累的要死,也沒興趣偷聽,直接敲了敲了門,有氣無力的喊了聲:“報告。”

幾個老師聊的熱鬧,完全沒留意到門外的動靜。

黎晚晚想着大不了再敲一下。

手剛揚起——

“報告!”

清朗帶着磁性的嗓音隐隐約約含着淺淺笑意。

是身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手臂上的棉質布料有意無意的蹭過黎晚晚的耳廓,伴着兩下紅木門板上的悶響,他根根指骨分明的手白皙修長,出現在她的餘光之中,與之相伴的還有手腕內側異常惹眼的紅色妖痣。

那一瞬,瞳孔不自覺的放大,心髒也快速的漏跳了幾拍。

在短暫到不過三秒內發生的情景,引起了黎晚晚身心兼具的錯愕,腦海裏掀起了記憶的狂潮,無數有關于青春的畫面裏重複出現的同一個少年,在反反複複的出現在主印象屏幕上。

她深吸一口氣,遲疑的擡頭向身後看去,鼻尖聚攏的氣味潛移默化之中染成了清淺的皂角香。

細碎的黑發微微遮掩眉骨,下面的一雙桃花眼尾微微上翹,高挺的鼻梁和優越的鼻骨,薄唇在冷白膚色下襯托的更加紅潤,下颌線明顯,輪廓更是完美到無可挑剔,頂級的長相說的上熟悉,也說得上銘心。

黎晚晚仍在驚愕之中,後退了兩三步,拉開了兩人之間方才微妙的距離。

陰雨連綿的北城在今日放晴,眼前在他的身後是霞光滿天的橘色雲海,而他整個人都勾嵌在以浪漫為名的傍晚畫布裏,細細觀看,那張挑不出瑕疵的臉比任何美到不可方物的自然景色都要驚豔。

而彼時,正對上她的視線,他微微揚起了唇角,方才被隐藏的放蕩不羁一刻也等不了,在他的周身嚣張散開。

少年歪了歪頭,漂亮的桃花眼傳遞着電波,噼裏啪啦的在黎晚晚的耳邊炸成了香甜可口的爆米花,混淆了心跳淩亂不堪的波動。

“見到我,你有在驚喜嗎?”

一刻未等,他忍不及搶答,仍然在笑:

“看來是無比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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