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拜謝祈宴所賜,黎晚晚再一次失眠了。
隔天,黎女士一早就去了公司,許嘉晨也去了實習單位,沒人管的情況下,她硬是睡到下午四點才起床,簡單收拾了一番,出門去了市中心的商場。
趕到五樓的電影城時,溫禾已經到了。
黎晚晚拉開她身邊椅子坐下:“尚尚怎麽好意思的,讓我們兩個女生等他一個大老爺們兒?”
這話剛說完,兩大杯可樂和爆米花桶瞬間沾滿了整個桌子,剛走來的尚輕舟騰出手不遺餘力的賞了黎晚晚一個腦瓜泵。
“要點臉吧,黎大碗,你還真以為人人都像你,踩點來,你改名吧,就叫黎踩點,以後你男朋友得找個小名叫準時的,不然怎麽和你絕配啊!”
“什麽跟什麽啊?”
黎晚晚仍在強詞奪理:“那我也沒遲到啊,電影又沒開始,你是包場了還是整個電影院都是你家的,需要排場那麽大啊?”
“我還不了解你?”
尚輕舟:“黎大碗,你總是給自己的懶惰找借口,沒皮沒臉!”
“那我也挺懂你的。”
黎晚晚不甘示弱:“尚輕舟,你還不洗澡呢!”
“你不要臉!”
“你不洗澡!”
“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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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洗澡!”
“啊!”
“啊!”
兩人吵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一個比一個紅,卻誰都不高興輸上一局,默契的敵對,又默契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音波對沖攻擊,
看誰先把誰震出七竅流血。
他們在考驗着肺活量,四周候場的觀影者紛紛側目,圍觀他倆快要搭上性命的小學雞吵架。
工作人員在櫃臺那要來不來,畢竟是噪聲污染。
三人團裏就屬黎晚晚和尚輕舟經常吵得要死要活。
溫禾則是彼此間心照不宣的調解員,她一人給了一個嘴巴子,拽着尚輕舟坐到另一邊,又往黎晚晚嘴裏塞了一把爆米花,一場衆目睽睽下剛起頭的紛争才以暫停告終。
他們今天看的是國漫大電影《朱雀》,講的是遠古神獸朱雀轉世的男主在世界觀錯亂,階級意識根深蒂固的朋克時代中如何憑着一己之力打敗了殘暴的統治者,最後解救天下蒼生的故事。
黎晚晚是國漫的支持者,最近幾年又吹起國漫興起的熱潮,她往電影院跑的次數都變勤了許多,基本上一部電影,她能貢獻少說四張電影票,還不算上請人看的。
他們三個人是國漫組的忠實觀衆,但每個人觀影的目的又都不同。
尚輕舟喜歡制作精良的動畫特效,而溫禾是百分百的聲控,完全是沖着幕後主角配音談光意來的。
一場電影下來,等着一個帶着鴨舌帽的人經過身邊,黎晚晚對着熒幕拍了幾張照,她已經恨不得立刻回家寫上一萬字的影評,尚輕舟卻拉着她和溫禾在商城四樓找了個火鍋店就餐。
等待上菜期間,尚輕舟還沉浸在電影院裏震撼心靈的大場面中,而今日的溫禾又是為偶像談光意聲線如癡如狂的一天。
黎晚晚則找了個好角度,用雲臺搭着備用的手機拍攝日常的吃飯vlog。
熱騰騰的湯汁裹着肉和菜咕咚咕咚翻滾着,溫禾退出談光意微博粉絲團的打卡頁面時無意錯點了界面上的任務欄,彈出的東西上面還留着昨天沒退出去只放了後臺的論壇界面。
再次看清上面的內容後,她咀嚼食物的速度變慢了,思考了幾秒後,還是沒忍住,一個側頭,将手機推至黎晚晚的碗邊。
“怎麽以前都沒聽你說過?”
指尖在屏幕上點了三下又四下,她盯着黎晚晚的眼睛,試探道:“晚晚,原來你和謝祈宴之前就認識啊。”
“咳!”
黎晚晚正吃着呢,這個名字混着調料辣了她一嗓子,害的她被嗆到,沒完沒了的咳嗽,肺都要咳出來了。
“反應這麽大!”
溫禾驚呆了:“謝祈宴是孩子他爸?”
?
什麽狗東西?
明明只是溫禾因為好奇而随口問出的一句話。
黎晚晚卻在依稀之間目睹着尚輕舟将一坨狗屎涮進了湯鍋裏,就着講究的蘸料,一口吃了進去,咀嚼得相當津津有味。
明天見時都明碼标着個臭烘烘的名字。
謝祈宴的。
原本餓到發昏的黎晚晚瞬間沒有吃的欲望,放下筷子的手拿過溫禾的手機快速浏覽了下頁面的大致內容。
前三頁全是大前天謝祈宴同她在學校相遇時的視頻和照片,從教學樓一直到校外的煎餅攤,最後驅車離開,期間是一點細節都不缺。
除了因距離的關系,沒錄進去他們的對話,其他幾乎還原了他們一起走過的所有場景,連同屏的時間都大差不差。
也正因如此,他們本該明争暗鬥的相處在一衆青春期荷爾蒙爆裂的高中生眼中全然換上了偶像劇才有的粉紅泡泡濾鏡。
配上的文字更是一股子青春純愛風,又騷又賤又腳趾抓地。
#在你高中畢業的那一天,是我開始走向有你的未來。
#我們奔向了落日夕陽,你牽着我的手,我們約好,此刻就私奔。
#我們的相愛始料未及,瞞着所有人,私藏彼此最珍貴的愛意。
黎晚晚:“……”
太離譜了
一個一個都沒看出來他倆在視頻裏快打起來了嗎?
哦,打是親罵是愛???
是會磕CP的。
不知是餓的還是惡心的,盯着那些文字和照片,黎晚晚的胃隐隐作痛,她捂着嘴,眼嫌的将手機往鍋裏扔。
溫禾眼疾手快,用黎晚晚的手機換回了自己的,“你扔吧,你敢扔,我為你的手機哭個三天三夜,再守靈三年。”
黎晚晚忍着不适,反問道:“你是美人魚?”
溫禾也不害臊:“我是美人。”
“……那算了。”
黎晚晚将手機扣在桌上,“你的眼淚不是珍珠,換不來一部新手機。”
“…………”
溫禾無語:“那你還扔我的手機。”
黎晚晚有理:“又不是我的啊。”
溫禾無語死了:“…………”
尚輕舟沉默了半天,解決了桌上三分之二的吃食,歇空的功夫,他問:“所以大碗,你真和謝祈宴認識?”
昨天溫禾轉發過來時他第一時間是否定的,要不是看到視頻裏黎晚晚張牙舞爪的正常狂犬病的症狀,他還真不确定呢。
謝祈宴從前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即便去上大學,還是大家茶餘飯後喜為樂談的大紅人。
他和溫禾都是高二才轉學過來的,沒見過謝祈宴,更不知道從前他的為人處世都是如何,但聽着身邊的同學每每說起這個人,總是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他們也漸漸對這個人産生了好奇,久而久之,也就很順利的加入了同學之間關于謝祈宴的茶話會,漸漸的,他們兩個私下裏聊天,聊着聊着,就能說那麽一兩句謝祈宴的事兒。
但從前每每提及謝祈宴時,黎晚晚不是快速轉移話題,就是悶不吭聲,總之就是從不參與讨論,他們聽其他同學說過關于他倆的八卦,當年謝祈宴招惹她的事情全校傳的沸沸揚揚,但是真是假又不好說,畢竟,當事人把話都咬死了,一口一個“不認識”,他們又不好說什麽。
再來,礙于黎晚晚不願提,他和溫禾也不會自找沒趣的惹朋友不開心。
想來,相差兩屆的人相識的可能性在年級管制嚴格的北冥幾乎為零,不感冒也實屬正常。
可現在有圖有視頻,真相顯然不是他們自以為的,過去黎晚晚的個人行徑就瞬間詭異起來。
黎晚晚被四只眼盯的死死的,側前方還有拍攝的鏡頭,煩躁直接翻倍。
無奈之下,她只好撤去雲臺和手機,當前撒謊也沒用,便裝作滿不在乎的直言道:“是認識。”
她想了想,又找補道:“不過不熟,沒說上幾句話。”
溫禾與尚輕舟他倆驚呆了:“那你以前怎麽不說?”
黎晚晚甩鍋:“那你們以前也沒問啊。”
“那就現在問,”
溫禾不想錯過親姐妹的八卦:“快說說,你們怎麽認識的,不會真是你高一那會兒蠢到抱着他的書包在停車棚裏——”
黎晚晚臉黑:“打住。”
實屬往事不堪回首。
“那事兒不是是真的啊。”
溫禾同尚輕舟兩人默契的驚訝着張大了嘴,當初發生這件事的隔天就把消息壓下去了,兩個當事人也默契的都否認了那一晚的事情。
“論壇裏有你和謝祈宴相關的,就只有前幾天的事情,現在大家都在猜,你倆什麽時候搞上的,該不會從那以後,你們就看對眼了吧。”
尚輕舟:“在北冥裏跨年級相好,約等于太監和宮女在宮裏背着皇帝吃對食啊。”
黎晚晚:“……”
你是會比喻的。
溫禾反手打了尚輕舟一胳膊肉巴掌:“能不能學點好詞!!!”
“天哪,好髒啊!”
黎晚晚傻眼:“搞什麽?什麽奇奇怪怪的發言?”
“不管了,所以,大碗你竟然和謝祈宴好過?”
尚輕舟還是不信,忙掏出手機速滑着界面:“我昨天怎麽沒看到這段呢,看漏了?”
“搞什麽搞?煩死了,你們別看網上瞎胡扯,”
黎晚晚搶過尚輕舟的手機又想往鍋裏扔,眼珠子一轉,她對事的态度都七百二十度轉換:“我人都在這裏了,你們肯定要聽當事人親述啊,絕對零添加零污染,主打的就一個字,真實!”
溫和豎起食指和中指:“真實是兩個字……”
黎晚晚:“不要在意沒用的細節。”
尚輕舟:“那你說。”
他和溫禾兩人皆豎起了耳朵。
“好吧,既然你們這麽關心我,那我今天就忍痛撕開傷口,誰讓你們是我朋友呢。”
黎晚晚嘴角的笑忽然凄慘,配上嘴角上火的水泡,還真有幾分青春文學的傷痛女主角樣。
瞧她那樣,溫和與尚輕舟有些後悔:“要是你覺得為難,可以不用說。”
“不,一點都不為難,我要說!”
一反常态的黎晚晚深深的嘆了口氣,“其實吧,我和謝祈宴的故事并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美好,相反,它實則跟美好挂不上鈎。”
“今天我勇敢站了出來,訴說我的痛苦,一方面是想走出過去有謝祈宴存在的陰影,另一則也是想為替那些同我一般的受害者發聲。”
溫禾與尚輕舟面面相觑:“這麽慘的嗎?學校裏傳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說話間,他們看着黎晚晚,又看了看她身後,對着手機翻過一張又一張照片,乍然啞口無言。
“是啊~”
黎晚晚毫無察覺,沉浸着過去的悲傷中無法自拔,最難過時,語聲哽咽的抽出紙擦着眼角的眼淚,
她言語悲涼中不失犀利,犀利中不失熱情,熱情中不失憤恨,總之,情感飽滿繪聲繪色的講述着謝祈宴當初對自己慘無人道的待遇:
“謝祈宴這個狗東西啊,表裏不一枉為人啊,他真不是個男人啊!你們是不知道啊,我,黎晚晚,當時剛剛從小縣城裏走出來,初到大城市人生地不熟就算了,小小年紀也才高一,說明什麽,說明我當時單純善良又天真啊,不僅如此,我又年輕又貌美還TM香軟可人,他呢,謝祈宴不懂憐香惜玉就罷了,他,竟然,竟然——”
“竟然什麽?”
“竟然——”
筷子沾着芥末點在了舌頭上,黎晚晚涕淚橫流,手垂着桌面,扶着額頭沉痛的垂下腦袋,大聲哭訴着:“謝祈宴竟然校園霸淩我!”
“哦?霸淩?”
“對啊。”黎晚晚下意識回應。
“我還以為是他輕薄了你呢,畢竟你當時又年輕又貌美,還TM…香軟可人。”
“當然也有啊,你當他個狗人能忍住啊!我诶,我诶——”
知道她個機車腔調會冒出什麽羞恥的話,溫禾與尚輕舟的表情逐漸難以言喻起來……
黎晚晚激動的拍着胸戳着心窩子:“我,黎晚晚,別說了四千年了,八千年都難得一遇的美少女诶,白洞,白色的明天還在等着我诶,就是這樣的喵~還不夠迷人?那會兒謝祈宴都被我迷的死死的,好嘛?他就饞我這一口呢!!!大饞狗子!!!就兩個字——”
“愛吃!!!”
溫禾與尚輕舟的表情漸變成吃了三十只死蒼蠅的絕望樣。
“你确實挺有魅力啊,承認的也挺爽快啊。”
有人冷不丁的輕嗤一聲:“但是吧,奇了怪了,聽你的描述,他又是針對你又是饞你,畫風怎麽就抖S起來還有點強制愛了,那我怎麽不知道呢?”
“你當然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
身側的沙發底陷落,胳膊肘碰到胳膊肘,黎晚晚側頭反駁:“你又不是謝……”
瞬間。
空氣按了消音鍵。
謝祈宴在她身邊落座,背靠着沙發,坐姿慵懶閑散,他的眼尾在此刻微微上揚,眼神裏閃着不明情緒的弧光,唇邊堆着笑,意味深長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謝什麽?”謝祈宴還怪好奇的嘞。
“……”
待看清來人後,聲帶瞬間被割裂,黎晚晚怔愣住,腦闊裏一片空白,控制着微微張着的嘴發不出絲毫聲音。
她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
是熟悉的狗叫,熟悉的狗臉,和熟悉的“編,你接着編,編個麻繩出來我就勒死你”的狗神色。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黎晚晚,面前的這條狗,
真是謝祈宴。
真是“就饞她這一口”,“愛吃”的大饞狗子謝祈宴。
怎麽回事?
認清楚此刻的局面,黎晚晚感覺到自己眼眶周圍熱熱的,她想哭了——
也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