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Chapter 31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前往同一層的家屬電梯時,黎晚晚步伐飛速,裙底生風。
她實在想不通,謝祈宴那張狗嘴怎麽還能這麽挑,有的吃都是他的福氣,還說什麽寧願死了都不吃雞湯。
他難道不知道一只雞的身價有多貴嗎,幾兩肉算上去肯定比他的狗肉值錢。
哇塞哇塞哇塞,簡直不要太離譜。
她今天能過來,已經說明她暫時放下了高傲的姿态,願意在今天一天內與他不計前嫌,好好感謝他之前的幫忙,可他呢,狗嘴裏真就吐不出象牙。
還真是浪費了她媽媽的好手藝,還有……她的一番好意。
別說什麽良心被狗吃了。
在她看來,是她捧着自己的良心。
謝祈宴那狗卻連聞都不聞。
彼時,載着電梯門打開,黎晚晚走入人堆,心裏越想越憋屈,戳着關門鍵的手速也越來越快,光撒氣了,周圍人都要把她盯穿了,她也不為所動。
電梯門從兩邊緩緩向中間靠攏直至完全關閉,謝祈宴那厮都沒趕上最後撲進來。
黎晚晚盯着門上朦胧的自己,心裏的情緒翻湧的更加厲害。
不是腦子壞了嗎?
又不是腿斷了,四條長的帶一短的,那狗為什麽沒追上來?
Advertisement
三秒過後,電梯下行。
好吧,狗玩意兒就是沒追上來。
不想接受事實的黎晚晚咬了咬唇,垂下頭盯着自己的鞋尖,安靜的電梯內放大了她的情緒,實在沒忍住,她爆了句髒,惹得周圍人都退避三舍。
電梯直達一樓,黎晚晚出了電梯,正巧尚輕舟打來通微信電話。
她還帶着一身暴脾氣,劃開接聽時,來不及收回去:
“喂,幹嘛啊?!”
“呀!”
尚輕舟也不慣着她:“你兇神麽啊!”
“我沒有!”
“就有!”
“沒有!”
“就有!”
兩人勢力不相上下,吵到最後,默契的都沉默住了,最後,又一致性的——
“啊啊啊啊——”
又是對抗的音波攻擊,吸了一波路人的眼光。
黎晚晚也不害臊,對着手機喊到一半,就覺得奇怪——
哪兒來的回聲?
“尚尚你在醫院?”
“……”
尚輕舟:“不在。”
黎晚晚:“……”
溫禾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應該是賞了尚輕舟一個後腦勺子:“傻帽。”
“疼!我…我真不在。”
尚輕舟說話都不利索,也不跟她廢話:“我打電話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什麽?”
“我不是跟你說,我在火鍋店裏之前就好像在哪裏見過謝祈宴嘛。”
“哦,那沒事了,我挂了。”黎晚晚兩眼一翻,現在不想聽到狗的名字。
“诶诶诶,你聽我說完嘛。”
“微信轉5塊。”
“……成!”
雖遲疑但還是答應了,可見這件事還真非說不可。
黎晚晚呼着氣,誰會跟錢過不去:“說吧。”
尚輕舟理着思緒:“我現在想起來在哪見過了,更準确的是,是他那天晚上插手進我和呂志強的事情時,我就已經想起來了。”
一樓大廳人滿為患,黎晚晚走到角落,耐着性子繼續聽了下去。
“高二那年,就是你被呂志強纏上的那段日子,幫你解決麻煩的人……其實不是我,對不起,晚晚,事後你問我,我之所以會承認,是我的虛榮心在作祟,我想對你好點,我們做朋友的感情不是能進一步嘛。”
尚輕舟略有難堪,吞吐的語速不快:“那天後來,我逮到謝祈宴,把他當成壞人給抓進了警察局。那一次,去警局後,聽警察說起,才知道,是他把呂志強送住的,晚晚,你該謝的人不應該是我,我只是沾了他的光,偷走了該屬于他的感謝,真正的,是謝祈宴保護了你。”
走廊上人聲嘈雜,黎晚晚卻聽得清晰,原因後果打亂重排,聽上去挺真的,可她顯然不信:“你開什麽玩笑。”
“我是認真的。”
“……騙人”
嘴上是那麽說,但黎晚晚其實不是沒有懷疑過,甚至當年的事情發生後,她就在想,那天晚上的身影會不會就是那個人。
因為即便沒有看清臉,那樣的身高和優越比例的身影,她身邊找不出第二個,以她對謝祈宴的了解,她也不可能認錯。
可她不敢深想。
經歷了高一暑假的那件事情後,對于謝祈宴,她不敢在他身上貼上任何褒義的詞條。
時至今日,心房受傷的缺口一直沒有完好,雖然連疤都沒有,但她一直敏感神經質,也是全都拜它所賜。
電話那頭是相似的嘈雜背景,尚輕舟話音很輕,态度卻誠懇:“對不起,晚晚,瞞了你一兩年。”
“沒關系,其實知道真相後帶來的結果是什麽都沒差,我們還是好朋友,這一點本身就不會改變的,那晚,如果是你碰見的我,你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不是嗎?”
黎晚晚垂下眼睫,撥弄着拇指上的倒刺,吶吶道:“可我不明白,既然事情都解決了,那他為什麽還要繼續跟着我,還狼狽到被你逮到。”
“大碗,我不是謝祈宴,給你不了正确答案,”
尚輕舟默了默:“可是,如果是我自願悄無聲息的跟着一個女生,既不想傷害她,又不想讓她發現,還盡全力去保護她,我想,我一定是喜歡她的。”
“是嗎?”
這一點,黎晚晚否定得斬釘截鐵:“可是,尚尚,你果真不是他。”
謝祈宴,才不會用真心去喜歡上一個人。
尚輕舟:“……我本來就不是他,但我說的是我的真心話。”
“嗯。”
黎晚晚:“我知道。”
電話已然挂斷。
黎晚晚走到大廳中央,仰頭看着LED大屏發着呆,四周其實哪裏都是通道,通向醫院裏每個能去的地方,身邊的人都有目的性的,堅定不移的走向他們該去的地方。
大腦宕了機,黎晚晚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卻在想,她打算給謝祈宴一個機會,就在這等十秒鐘,他要是沒找過來,她以後不會跟他說一句話,包括對過去的事情說句謝謝。
“晚晚!”
倒計時歸為零,一向冰涼的手觸及熟悉的溫度,謝祈宴握住她的手腕:“對不起。”
他仿佛找了她許久,額間的紗布下都有汗漬涔涔,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住忽然大的運動,此時胸膛起起伏伏,透着條紋的病號服,隐約能看見胸肌的弧形。
謝祈宴喘着氣,終于找到了她。
黎晚晚仰頭看着謝祈宴,思緒裏的過去與現在的兩條時間線一直在打架,她和謝祈宴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對不起,我不是沒有出來追你,電梯實在太堵了,我就只能走樓梯下來了。”
謝祈宴眼尾垂着,大概知道惹她生氣了,态度降的很低,又十分急切的解釋着。
“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暫時将過往抛之腦後,黎晚晚移開眼,掃過手上拎着的保溫瓶,方才脹滿一肚子的氣全都消失了不見蹤影。
“我沒生你氣。”她說。
注意到她的眼神,謝祈宴才發現她手上拎着保溫壺,“是給我的嗎,正好飯點,我餓得很,晚晚還挺貼心的。”
他伸手去接卻撲了空,黎晚晚将保溫瓶挪到身後,好意提醒道:“裏面是雞湯。”
已經吃了四天雞湯的謝祈宴才恍然明白黎晚晚一聲不吭走掉的點,心裏已經罵着自己不識擡舉。
“你帶來的,我沒理由不吃。”
謝祈宴變卦的很快,伸長手将保溫壺撈到手裏,直腰時,側邊的碎發無意間蹭過黎晚晚的側臉,需要靠那麽近嗎?
“你也沒吃飯吧,走吧,陪我回去一起吃。”
黎晚晚不自然的抓了抓臉,很沒自我的任由謝祈宴拉着她走,視線回轉在少年人清瘦筆挺的後背,确實和當年的夜晚裏相差無二,如果那時他沒有戴着鴨舌帽,也沒有戴上兜帽故意隐藏自己的話,她一定扯住他的衣角去牽住他,緊緊的,絕不輕易松手。
至少,那一年,她還是願意對謝祈宴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并且,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親口說出“好久不見”的潛臺詞是——
——謝祈宴,我想你了。
可偏偏,他們分開的是兩年。
兩年時間,再深的思念也淡了,她變得獨立,有了新的又穩定的朋友,也馬上要擁有屬于自己追求的生活了,那還要再找回當初唯一想要倚靠的人嗎?
那又算什麽呢?
是喜歡還是習慣,抑或是利用?
思緒和目光一樣逐漸無處安放,最後還是落在謝祈宴因為裹着紗布而上翹的一圈頭發上,黎晚晚非得沒事找事道:“謝祈宴,我發現你頭裹着紗布的樣子……真醜。”
真給他預言到了,謝祈宴跟着摸了摸頭上纏着的幾圈繃帶:“………我就說…有多醜?”
黎晚晚精準對比:“比許嘉聞都醜。”
謝祈宴被精準傷害:“………那是挺醜的。”
幾番聯想到王重華的建議,他抱着試一試的态度,詢問道:“那回頭我換紗布的時候,系個蝴蝶結,會不會帥一點。”
黎晚晚幾乎沒有思考:“更醜了,還很幼稚,你好歹一個大學生,能不能成熟一點。”
“等你上大學後就知道了。”
謝祈宴:“對大學生來說,這些剛剛好。”
“……那”
黎晚晚有了新主意:“我可以給你在紗布上畫個圖畫,說不定就不醜了 ”
“那你說,畫什麽?”
“狗啊,你連自己的本體都忘了啊。”
“行。”
謝祈宴不氣不撓,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現在就當你在溜狗,抓緊點,不許松手,我可是會亂跑的。”
“亂跑?”
黎晚晚掃了下周圍:“跑哪?”
謝祈宴比了個八:“以你為中心,半步以內的話,算亂跑嗎?”
“煩人。”
嘴上說着,但黎晚晚還是撇撇嘴,不着痕跡的彎了下唇角。
這樣的小幅度情緒波動,她自己并沒有注意到。
*
兩人乘上回神外病區的電梯,不遠處的柱子後,尚輕舟和溫禾直起了腰板,長籲一氣。
“我就說兩人之間肯定不簡單,今日一見,果然藕斷絲連。”
胳膊肘捅了捅尚輕舟,溫禾說:“不錯嘛,你的一通電話挽救了一段岌岌可危的天賜良緣,尚尚幹的漂亮,姐妹我請你吃大餐。”
“你自己去吃吧。”
尚輕舟氣壓很低,夾着拐就要走:“我累了,想睡覺,就先回去了。”
“怎麽就不高興了?”
“沒有。”
“你幹嘛突然不小心眼?”
“覺得該說些實話,再瞞着,我像個壞人。”
“那你現在是不是後悔自己說實話了?”
“倒也沒有,但因為說了實話而高興的心情,也同樣沒有。”
“那還不是不開心?”
溫禾跟上他,忽地開口:“那瞧你不開心的樣,怎麽,你喜歡晚晚啊?”
?
?
?
卧槽!!!
尚輕舟差點跳起來:“你胡說什麽?我不開心就是覺得自己欺騙了大碗,她會不會今天過後就跟我絕交啊。”
溫禾哦了聲:“那你放心好了,晚晚不是那種人,除了謝祈宴,你還見過她記誰的仇。”
“但願如此。”尚輕舟稍稍放平心态。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住院部。
奔馳大G已經停在了說好的地方,室外的陽光刺眼,溫禾看了眼跟在她身後,走的亂七八糟的尚輕舟,又忽然喊了聲:“尚尚。”
尚輕舟擡頭:“啊?”
“你平時貌似就挺喜歡跟在我和晚晚身後的……”
溫禾就站着他前方,逆着光:“照電話裏那麽說,不喜歡晚晚,該不會,你是喜歡我吧。”
尚輕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