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Chapter 32

黎晚晚是被謝祈宴握着手腕一路帶回病區的,一路上她都還沒覺得有何不可,直到近視100度的眼睛隔着一整個100米長廊瞄到王重華背着手在門口反複踱步張望,她瞬間回到高一時被老師懷疑早戀的恐怖記憶支配中。

她猝然抽回手,撈起胳膊,把謝祈宴推到了一邊,跟自己隔了道銀河出來。

謝祈宴被她一推,腦袋都暈乎乎的,又聽她如肌肉記憶般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起來:

“謝祈宴謝學長,我希望你不要誤會什麽,我母親大人無意之中從許嘉晨口中聽說了你受傷的事情才煲了雞湯,她白天要上班,只能強迫我這個無業游民給你送溫暖,雞湯的用料全是昨天剛買的,她下了很多心思,我希望你學會知足,識相點把它喝完,一滴不剩,我好回去交差。”

長篇大論結束,正好走到王重華面前。

謝祈宴更暈了。

黎晚晚當即鞠了一躬:“王老好,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是這樣的,我代表我的家長來看院看望謝學長,多有打擾,還望海涵。”

“……”

一向頑皮的學生突然禮貌起來,王重華還真不适應:“你沒事吧,黎晚晚。”

“我沒事。”黎晚晚微笑着,先一步走進了病房。

謝祈宴緊随其後,被王重華一把拉住,“怎麽回事?你帶着她在精神科逛了一下順便修正了幾根搭錯的神經?”

“還不是你們老師害的。”

謝祈宴側頭覆耳,小聲說:“她高一那會兒,是北冥抓早戀最嚴的時候,她現在都有後遺症了。”

“那關我們老師屁事,誰讓你們早戀。”

“說話不用負責的嗎?”謝祈宴低聲道:“沒憑沒據,誰來證明我們早戀?”

Advertisement

王重華被噎住,

證據确實沒有,

他們兩個在當年也是真的沒有早戀。

只是停留在暧昧不清的階段很長時間,長到那時候給了一方錯覺,就像已經默認了關系一般,所以當那層窗戶紙撕開,得不到理想回應的一方是這場青春期裏最不甘心的受害者。

“你還有臉說了?你好自為之吧。”王重華拍拍他的肩膀,識相的離開了病房,給他倆騰位置。

黎晚晚一回頭就只看見謝祈宴,“王老呢?”

“回家去了。”

“那可惜了,本來還想讓他嘗嘗的。”

“他要吃,有姨媽在呢。”

謝祈宴盤腿坐回床上:“你最應該心疼心疼我,瞧我這幾天瘦的,皮包骨了都。”

“呵呵,那你姨媽煮的幾捅雞湯真是喂了狗了。”

黎晚晚分了兩碗雞湯給病房內其他兩床,老人們樂呵呵的應下,轉頭就誇她人美,再轉頭,就誇謝祈宴找了個好對象。

“是吧是吧。”

謝祈宴迎合了前半句:“她是很漂亮,還很可愛。”後半句,他是默認又或者是懶得再解釋。

“他也配。”黎晚晚嘟囔了句,卻也沒叫那些人聽見,前幾天偷摸來的時候,就瞧見幾個剛入行的實習護士有下沒下的聊着謝祈宴,還說等人出院就去要微信。

絕不行!

她正義着呢,絕對不會讓謝祈宴去禍害別人。

回頭就趁謝祈宴不在的時候,讓隔壁的大爺們出去溜達順便多放放風,滅了那些漂亮姐姐的念頭。

想着,她又多分了兩碗過去,要不是擔心不夠謝祈宴喝的,她都恨不得一整個病區患者人手一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大家一起守護謝祈宴不胡亂沾花惹草好了。

黎晚晚是看着謝祈宴将一桶雞湯幹的一滴不剩,才滿意的鼓了鼓掌。

“恭喜你,獲得下次進我家的入場券。”她抽了幾張紙塞在謝祈宴手裏,然後将保溫壺蓋蓋上裝進保溫袋中。

謝祈宴擦了擦嘴,将紙扔在床旁的垃圾桶裏:“面對老師,你裝模作樣的本領越發出色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黎晚晚裝蒜道:“當着王老的面,我只說實話。”

“是嗎?”

謝祈宴假裝回憶道:“可我不記得我告訴過許嘉晨我受傷的事情。”

“謝祈宴。”

黎晚晚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頭,暗示道:“你忘了自己傷到哪了嗎?”

“我是傷到了頭沒錯,但該記的我也沒忘。”

借着午後的陽光,謝祈宴笑了下,十分不正經:“還喊我名字呢?還沒過幾天呢,怎麽就改口了,那晚不是叫學長了嗎?”

黎晚晚:“???”

一天不騷你憋得慌,是嗎?

“那晚只是不小心脫口而出。”

“是嗎?”

其實謝祈宴和黎晚晚誰都知道,當年他們就是這樣打配合的,跟那些混混死纏的時候,她弱化的外表最能讓那些人放松警惕,謝祈宴就會趁機打得他們無路可逃,毫無還手之力。

她現在會的三腳貓的防身術也是謝祈宴教的。

毫不誇張的說,謝祈宴走後,她在北冥有“小霸王”的稱呼,全是謝祈宴的功勞,是他将高一柔弱,任人欺負的黎晚晚變成後來不可一世的活祖宗。

“不會有下次了。”

從回憶裏走出,黎晚晚打包票:“我才不會讓你嘴上占便宜。”

“好啊。”

謝祈宴又笑了起來,眼神迂回的光十分意味不明,在說着:“那就拭目以待喽。”

“拭什麽拭?”

黎晚晚伸出手:“再拭挖你眼珠子。”

謝祈宴不怕她的攻擊,湊過來,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指腹,然後,笑着明媚,可可愛愛的。

“知道了,我不說就好了嘛。”

黎晚晚心裏暗罵:耍的好一把美男計,她……先吃為敬,可不能讓那些護士看見了。

消遣聊了幾句,總歸是要說回正題的。

瞧着謝祈宴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錯,黎晚晚才大着大膽提道:“我沒想掃興,只是有些話事關我個人,我還是想說個清楚。”

将手搭在撐起的膝蓋上,謝祈宴換了個更舒服又乖巧的坐姿,“你說。”

黎晚晚斟酌了下措辭:“一年之前,你回北城了,你沒必要像上次在醫院那般否認,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沒打算讓你知道的。”

謝祈宴看着她,眼尾下垂着,他明顯也不想提起那段時間,一方面是當初還給自己整進了警察局,另一個是他也沒發面對當初哪裏都不對勁的自己。

“知道也沒什麽。”

黎晚晚從樓底走到樓上的病區的路上,其實想了很多,現在無疑是做出了選擇:

“今天跟你說起它,不是想問你原因,是想告訴你,那時我确實因為呂志強的存在害怕過,不過,你出現的很及時,我的感謝卻在現在才能同你說,抱歉,是我遲到了,是我該說聲謝謝你,謝祈宴。”

謝祈宴不置一詞,卻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其實想想,真的很奇怪,從高考結束之後,我們再次相遇,我好像一直在感謝你,而你所做的事情,也确實值得我說上一句謝謝,但是——”

黎晚晚話音一轉:“我還是之前的态度,我不會因為你幫了我,就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謝祈宴,我希望你也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我能把話說死,是因為在我身上,死結永遠都解不開。”

想說的都一次性說完了,積壓在內心不言而喻的心事宣洩了一大半。

正值午休的時間,病房裏的大爺們都安安穩穩的睡了過去,已經鮮有人聲,黎晚晚左右不自在,為今之計只有走為上。

她不敢去看謝祈宴的表情,一是怕他在流露那種要死的可憐勁,再者,是怕他說出什麽往事動搖她堅定了兩年的決心。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她起身,伸手去拿桌上的保溫袋,謝祈宴卻趕在之前将其拎在手中,“那我送你吧。”

“我認路。”

“我的地盤,我說了算。”

“………”

這不是醫院嗎?哪來的地盤。

謝祈宴說是送她,也真的是将她送到了電梯口,兩人沉默的走了一路。

午間休息時的電梯不是高峰期,很快到達了這一層,黎晚晚從他手上接過保溫壺,電梯也在此時到達所在的樓層。

“你又拒絕了我。”謝祈宴在背後抱怨道。

黎晚晚卻毫無留戀的走了進去,正欲轉身關門,身後卻傳來不小的動靜。

她循聲看去,謝祈宴不知怎的已經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心底好不容易消失不見的無底洞再次出現,她撞着正關閉的電梯門跌跪在謝祈宴身邊,“喂,你醒醒啊,謝祈宴。”

和那晚一樣,不管怎麽呼喚,始終得不到回應。

黎晚晚眼眶瞬間紅了,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殘存的理智迫使她起身想要去找人幫忙,可彼時,同死人無異的謝祈宴卻忽然清醒了過來。

他躺着地上,看着她,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病號服的領口松松垮垮,白皙的肌膚和漂亮的鎖骨一覽無遺,下方的胸口因為低磁的笑聲引得陣陣共鳴。

黎晚晚被他吓到,不可思議的癱坐在地上,錯愕的小臉上一片蒼白,眼角挂着一顆晶瑩淚珠。

“王老告訴我,我失去意識的那一晚,你哭的很傷心,我起初是不信的,直到現在,親眼目睹,我又不得不信了。”

謝祈宴半撐起身,身前的衣領随性的貼着前胸,伸手擦掉了她的眼淚,“抱歉,吓到你了。”

“謝祈宴,你真的是有病。”

黎晚晚拍掉他的手,又抹掉臉上的淚,看向他的眼裏滿是不滿和憤懑,為什麽要幼稚的以性命去試探她的真心。

錯過的電梯遲遲不來新的,卻有來往的視線聚焦在他們身上。

完全不想在一個空間裏多待一秒,黎晚晚站起身,氣急敗壞的拐進了安全通道裏,登登登踩着臺階飛快下了樓。

走之前還不忘踹了謝祈宴一腳,

踢在他的腰窩子那。

原地只剩下謝祈宴一人,他緩了一會兒,垂眸看着手指上幹淨剔透的濕潤水珠,兩秒後,将它含在了嘴裏,幾番品味,味道果然是酸澀。

謝祈宴重新躺平在地,偏過頭看向安全通道的臺階,眼眸中再度卷起濃郁洶湧的浪潮。

“這樣的你,我怎麽可能放得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