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Chapter 36
“前有單反,後有電腦,尚尚的屁瓣是重工業的碾碎機嗎?跟我是有多不對付。”
走在乘風的夜晚街道,黎晚晚氣得要死,腳邊的碎石頭被她踢來踢去,在暴躁的頂點,她三步運球,柯南式後擡腿,腳步聚力,石子飛奔向遠方,碰巧滾停在不遠處從便利店走出的人影腳邊。
黎晚晚不經意的擡眼,睫毛細長卷翹,靈動的眼眸中投射的人影清瘦落拓,垂眸看向地面的動作遮掩住他眼眸中的神色,在寧靜夜色的渲染下,有種天神初降人間,悲憫衆生的錯覺。
便利店的白熾燈明耀,光亮從店前蔓延了一路,那人的影子跟着竄到了她的腳邊,輕輕的,不動聲色,黎晚晚錯愕的後退了一步,在對方看來前,搶先躲在了店面面前的空調外機旁。
身後的玻璃門自動打開,談光意拎着買好的啤酒走了出來,“我新搬的家就在附近,你要去坐坐嗎?”
“不了。”
謝祈宴将突來飛到鞋旁的石子踩在了腳底,深邃的眼眸輕而濃的落在街道不遠處的昏暗裏,停了片刻才收回。
他唇角微擡,将手裏的文件交給談光意:“我還有事,這個你先拿回去看,不懂的可以聯系我,還是那句話,希望你好好考慮,我認真的。”
“行。”
談光意不再多說,他接過文件,另一只手裏的塑料袋罐裝啤酒相撞發出幾聲動靜,走出去幾步後又折了回來,眼眸裏囿回着狡黠的弧光,“說真的,謝祈宴,兄弟一場,我會幫你的,當然不止事業上,我也認真的。”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信號,他勾起的唇角仿佛是凱旋時吹奏的號角:“不過,好心提醒你一句,适可而止吧,不然,到時候可別哭着鼻子回來找我求安慰。”
“哭鼻子?”
謝祈宴氣笑了:“你還別說,我挺想看你哭鼻子的,要試試嗎,就現在。”
他活動了兩下手指的關節,動靜聲清脆,威脅的味道很濃。
“你小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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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
謝祈宴顯然一副要幹架的派頭,談光意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臉上的笑意更為放蕩,後退了一步後,轉身那叫跑的一個快,不被選入國家一級短跑運動員是國家的損失。
不消片刻,人影隐入了夜色裏。
街道另一處,并不是有意偷聽的黎晚晚彼時抱着膝蓋,聽着雲裏霧裏的,掐了的八卦光有個結尾毫無趣味,約莫等了以三分鐘,周遭安靜的只有呼吸聲,她斷定謝祈宴在她的必經之路上走遠了才撐着腿慢悠悠的站起身。
腿上酥麻的感覺還沒緩過,餘光裏有人擋住了去路,将她往更深的黑暗裏籠罩。
黎晚晚瞬間頓住,
很快,又縮回了腦袋,蹲在原地裝死,心裏喊着要死。
“你該不會是在偷聽吧?”低磁慵懶的話音跟着主人從身後飄到了正前方。
“當然不是……”
都不用擡頭看,黎晚晚無聲的吶喊救命,仰面看向謝祈宴時,表面卻淡定的一批,“我在拉屎,勿擾。”
謝祈宴:“………”
并不奇怪黎晚晚會口出狂言,謝祈宴将人從頭到尾打量了遍,摸着下巴贊賞道:“還知道蹲着,你是真的聰明。”
黎晚晚:“…………”你站着你了不起。
謝祈宴:“不過随地大小便确實不太好,要不我幫你去隔壁便利店買點東西。”
“買什麽?”
“多了去了。”
他挑釁的揚眉:“紙啊,塑料袋什麽的,總不能等會兒清潔阿姨過來指着我惱着怎麽不看好你。”
“……”
黎晚晚:“那不是你該幹的事兒嗎?”
沒點毛病說不出這點傻逼話,
沒點毛病幹不出走進便利店給人買撿屎工具的破事。
謝祈宴還真重新走進了便利店。
黎晚晚單方面認為傻逼是通過空氣傳播傻氣從而對人的精神力進行攻擊,她不願意和謝祈宴成為一類的傻逼,果斷拍拍屁股,提着小美人魚新得到的腿,趕緊走。
豈料,剛走幾步,謝祈宴就從便利店裏走了出來,但凡他的腿邁開的再大點,一腳能踩在她腦門上。
“穿上褲子就走?”
謝祈宴帶着絕非善意的笑:“真沒看出來你還挺灑脫的,現在像你這般不拘小節的女孩子可少見了,你繼續保持,總有一天,全國人都會認可你的稀有,到時候,可別忘了感謝我這個伯樂,第一個發現了你的獨特之處。”
伯不伯樂不知道,我看你在傻樂。
黎晚晚深呼吸了幾次才穩住了飙升的血壓,幾步子跨出去,将謝祈宴甩在了身後。
“說不過我就走。”
身後是漸進的腳步聲,謝祈宴拿過她手上的電腦包,不緊不慢的跟着:“黎晚晚,你的堅持呢。”
“被狗吃了。”
“狗真冤枉。”
“我說真的。”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黎晚晚停了下來,臉上沒什麽情緒:“就是被狗吃了。”
話裏有話,謝祈宴自知理虧:“……确實是。”
黎晚晚回頭繼續走,
謝祈宴就繼續跟在她身後。
一前一後的走在橫道上,大城市的夜晚霓虹燈絢爛,好似他們誰都不忍心打破難得的寧靜美好,可偏偏誰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更不可能看穿各自內心持有的真心話。
“諾。”
良久,謝祈宴三步并做兩步走上前,說話的同時往她的手裏塞着東西:“剛才在超市買的。”
黎晚晚低眉,撐開塑料袋瞄了眼,不是紙,也不是塑料袋。
是最近新出的爆款香蕉牛奶,電視劇和綜藝節目裏一個月前遍打着廣告,現在廁所隔間的牆上都有他們公司打的訂閱小廣告,記得是有什麽宣傳噱頭,這一時半會兒又不記得了。
黎晚晚瞅着包裝,再次确定了是自己沒喝過卻想喝卻被價格勸退的牛奶,晚上沒吃飽,饞瘾犯得更厲害,她別開眼,攤手在謝祈宴面前:“沒吸管,我怎麽喝?”
“剛才随地大小便不是不講究嘛。”
謝祈宴嘴上難纏,倒是将吸管插上,直接遞到她嘴邊,“你還真是挑着講究。”
不确定再聽一次随地大小便,她會不會跳起來騎到謝祈宴頭上給他薅頭發,黎晚晚咬住吸管,吸了一大口,濃濃的香蕉味充斥在整個口腔,香香甜甜,确實好喝。
“喜歡嗎?”謝祈宴問。
“還行。”
“那你多喝。”
謝祈宴又将吸管怼到她嘴邊:“廣告上打着潤腸通便,我剛看你蹲了那麽久,可能有便秘的風險。”
“……”
一把奪過香蕉牛奶,黎晚晚覺得自己快要被謝祈宴逼瘋了,實在忍無可忍,她咬着吸管又吸了一口壓住體力的怒氣:“咱們兩個正經人非得圍繞着屎尿聊天嘛?”
“你覺得呢?”謝祈宴似笑非笑。
“算我認輸。”
看在香蕉牛奶的份上,黎晚晚繳械投降:“我承認我剛才是在偷聽,但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們兩個大高個在路中間當路障。”
謝祈宴莫名想笑:“我倆是身高比較高,但又不是躺在路上聊天,怎麽就路障了?”
黎晚晚:“…………”
我寧願你們躺着,看我不踩死你們。
雖說真不是故意的,但是偷聽本身并不大禮貌,黎晚晚一早就認識到不對,才會寧願口不擇言,也不想承認自己會有惡劣的行徑。
“之前我們每一次的不歡而散,不都是你主動選擇的結果嘛。”
謝祈宴話音很溫柔:“所以下次看見我沒什麽好躲的,你不想見我,視而不見就好,不需要搞得是自己見不得人,晚晚,你要硬氣下去,讓我沒有任何僥幸的路可走。”
黎晚晚啞然:“你認真的嘛,謝祈宴,你是在支持我繼續針對你嘛?”
謝祈宴:“那如果我過的不好,你會很開心嘛?”
黎晚晚:“……”
嘴裏的香蕉味濃的發膩,黎晚晚吐不出一個字。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前,黎晚晚頓足:“所以你是在推卸責任嘛?是想讓我背鍋嘛,老實說,我并不能理解談光意今天在漫展上針對我的行為,想來想去,也只能是你了。”
謝祈宴抿唇,表情又跟死人差不多,“跟你沒關系。”
“那就別讓任何人誤會。”
握着牛奶罐身的力度加重,黎晚晚道:“你該給那些誤會的人一個解釋。”
“解釋什麽?”
謝祈宴走到附近的長椅上坐下,仰頭望着沒有星星的夜空,腿大咧咧的跨着,一副不找正經又自甘堕落的模樣,和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終于有了些出入。
他還是有變化的。
變得容易妥協,容易放棄,容易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如果你真覺得沒什麽好解釋的,就不該去懷念。”黎晚晚想鑿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面是不是像迷宮一樣繞來繞去。
“我沒有。”
“那你今天為什麽會去?”
“不是你讓我去的嘛。”
謝祈宴将推卸展現得淋漓盡致,“你讓我去的話,我沒有理由不去。”
“我說了,不要拿我當借口。”
“不行嗎?”
“不行。”
謝祈宴沉吟了片刻:“行,你說了算,那我下次肯定不會去了。”
黎晚晚:“…………”
對牛談琴沒用。
對狗談琴更沒有。
找不到其他可以宣洩情緒的方法,黎晚晚将喝光的牛奶罐扔到他身上,殘餘的牛奶從吸管裏飛濺了出來,撒在了男人黑色的T恤上,胸口可愛的小狗圖案上,到處是奶白色的星星點點,牛奶瓶掉在地上,滾到了馬路邊緣。
黎晚晚站着原地,小手死死拽着身側的褲腿,無聲的對抗着他模糊真相的惡劣行為。
夜晚的風寂寥,帶着些許涼絲,謝祈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沒有整理衣服上的殘穢,而是第一時間将奶罐撿了回來。
“現在又是亂扔垃圾,優秀的北城公民可不會幹這檔子不文明的事情。”
謝祈宴帶着奶罐折了回來:“再說,它也不是垃圾。”
“對,它不是垃圾。”
黎晚晚沖着他彼時人畜無害的臉直犯惡心:“你才是,謝祈宴,你才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