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Chapter 35
“真是好大一場陰謀。”
是夜,黎晚晚和溫禾聚在了尚輕舟的房間,李芳如放下端來的三碗面剛出門,黎晚晚便忍不住吐槽。
“什麽陰謀?”
溫禾今天跟了全場都沒明白她從活動現場退場後一直生氣的點是什麽,她自己倒是對黎晚晚今天的表現很是不滿,“我家談談都在簽售時喊你爹了,你有啥好埋怨的。”
“我說的不是談光意那事兒!”
“那是誰的事兒?你愛過的那個言笑晏晏?”
“謝邀,你聽談光意瞎掰吧,我可沒愛過連人都不算的玩意兒!”
“可人家是談光意诶,談光意诶…”
“……我管他是誰,沒有就是沒有!”
黎晚晚抱着熱騰騰的面下不了口,小嘴嘟囔着,臉色比苦瓜還要苦,她沒有回應,倒不是因為真的無話可說,而是有隐情并不方便說。
事關于她的從前,關于謝祈宴的,其實都該徹底消失在過去。
沉默的空氣裏迸發着并不友好的信號,這次終于輪到置身事外的尚輕舟來打原場:“能別聊談光意了嗎?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他話風快速一轉:“所以,言笑晏晏真的來了嗎?晚晚?”
很生硬的話題轉移,還指名道姓的。
黎晚晚眉心一跳,與之更快的是她異于常态的反應,強烈之中夾在着肯定,而肯定之中又隐約有三四分的心虛,“我怎麽知道?我從前也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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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是承認談光意猜測的不錯了。”溫禾繼續把話題往尴尬帶。
黎晚晚裝傻:“什麽?”
溫禾直截了當:“你喜歡過他。”
“——什麽啊!!!”
溫禾話都沒說完,黎晚晚嫌棄的跳了起來,恨不得爬到衛生間,用熱水和面簽清潔耳朵,“我都沒見過他,怎麽會喜歡啊。”
溫禾把話說完:“我說他的聲音。”
“那确實——”
一時順嘴都沒反應過來,黎晚晚緊急把話轉了彎,差點咬到舌頭:“才奇了怪啊!!!”
“小蚊子,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黎晚晚抓緊時間把髒水往外潑:“怎麽談光意說什麽你都信。”
溫禾就事論事:“可談談根本不認識你,會吃飽了撐的跟你針鋒相對?”
黎晚晚:“………”
她無話可說。
窦娥死的那年,六月下雪了。
她死的今年,參考如上。
“為了一個男人至于嗎?”尚輕舟嗦完面,才得空插了一嘴。
“何止啊。”
溫禾掃了眼黎晚晚氣得發紅的臉,伸手比了二:“明明就是兩個,談光意一個,還有一個叫啥煙煙的,娘麗娘氣的,我沒反正沒記住名字。”
話音剛落,尚輕舟張嘴想說些什麽,黎晚晚卻搶先嚷嚷起來:“什麽煙煙啊!!!人家叫言笑晏晏,今天跟你說了好幾遍了,引用的是詩經裏的句子,總角之宴,言笑晏晏,說的就是回憶少時兩人相處的時光,嘴角總是溫柔,溫柔的……”
溫禾:“溫柔的?”
黎晚晚:“……”
條理清晰的能是長篇大論,黎晚晚能保證自己的發言中間不會卡殼忘詞,但此時周遭的環境裏安靜得只剩自己的聲音,面前坐着的兩人投射來的目光不知何時又變得不幹不淨,久而久之,一時的氣急敗壞之中,底氣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聲音越來越小,黎晚晚中途掐死了侃侃而談的欲望:“你們幹嘛?”
“聽你說話呢。”
尚輕舟做作的擺正了坐姿:“我還頭一回感興趣詩經呢,你繼續,我好奇溫柔後面還有什麽?”
黎晚晚:“………”
“尚尚,你別揶揄她了。”
溫禾不介意再加一把金龍魚菜籽油:“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給我們科普《詩經》呢,才不是為了幫助言笑晏晏洗脫我剛才說他取名娘的無理污蔑,我說的對吧,晚晚。”
黎晚晚:“………”
鐵三角的友情裏,一旦兩兩組合開始針對第三個人時,即便真的有無比确鑿正義的理由,勢單力薄的那一個人依舊會無地自容,何況她根本沒有站在最理性的高臺上,沒有半點據理力争的借口。
黎晚晚不得不承認,方才的每一秒,完全是她的意氣用事,完全是她的感性在作祟。
“玩了一天了,我先回家了。”
黎晚晚打了個碩大的哈欠,玩不起她還跑不起嘛?
等她跑到了樓下,同李芳如道了別,尚輕舟追了出來。
兩人站在店外,為防止舊事重提,黎晚晚先發制人:“我知道是你們過分了,也明白你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是我沒有生氣,真的,大家都是好朋友嗎,我理解你們,真的,不用道歉,真真的。”
“我不是說這個。”尚輕舟從身後拿出一個手提包,黎晚晚眼熟的很,連包帶筆記本都是她今早帶給他的。
“我用完了,還你。”
“…………”
黎晚晚詫異道:“你就為了這個才追了出來?”
“當然不是。”
尚輕舟摸摸鼻子,眼神居無定所,扭捏的模樣同平時分明不是一個人,黎晚晚以為他是在為剛才捉弄她的事情醞釀着真摯的歉意。
彼時,他卻開口道:“那什麽,你電腦壞了。”
黎晚晚有種不好的預感,視線忍不住從男生的臉上逐漸下移。
“好吧,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
尚輕舟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道:“沒錯,又是我的屁瓣瓣。”
黎晚晚将電腦收下:“………你玩電腦用屁股啊”
尚輕舟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是手骨折了嗎,就只能用屁股了。”
“……”
黎晚晚嘆氣,“行吧,修好了,你可得轉賬,修不好,你直接配個新的給我。”
醜話一定要前頭的,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知道了。”
尚輕舟撓了撓頭,黎晚晚走遠一兩步之後,他踢飛腳邊的石子,又将人叫住:“大碗!!!”
黎晚晚回頭。
尚輕舟站在深遠的暮色裏碰上她的視線,卻沒有說話。
今晚夜色深沉,他們在店門外的巷弄口無言的對望,一秒又一秒。
*
尚輕舟回屋的時候,溫禾在手機上搜索着什麽,瞧着他進來,左眼框多了一股胎記,她并沒有太吃驚,“晚晚只打了你一拳?那還算輕的,上次她湊你湊出熊貓眼,我覺得還挺可愛的,要不你為了我,再去挨一拳?”
不知是不是沒聽見,尚輕舟徑直坐在她的身邊,粗略掃了眼屏幕:“言笑晏晏?你搜他幹嘛?”
“我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麽人物。”
溫禾道:“你沒發現嘛,晚晚剛才那副嘴臉明擺着就在說她和言笑之間有事兒,上次她又氣又虛的反應還是對謝祈宴呢,我很難不懷疑言笑晏晏跟謝祈宴的關系。”
頁面還在緩沖,尚輕舟将手機從她手中抽離:“晚晚不想說就算了吧。”
“你不想知道嗎?”溫禾看向他。
“不想,知道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溫禾:“那也沒壞處吧。”
尚輕舟嘟囔道:“誰知道呢。”
溫禾眼珠子跟着轉了兩圈,才問:“你說什麽?”
“我說……”
尚輕舟說着躺回了床上,望着正上方有裂縫的天花板,他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明天成績一出來,我們三個人的未來還能交織在一起嗎?”
“………”
溫禾蹭着地板,坐到了床邊,頭趴在他的枕邊:“尚尚。”
尚輕舟維持着姿勢沒動:“你上次這麽喊我的時候,還是你在醫院外面放了個屁。”
想起那天在醫院外面的玩笑,溫禾不知羞道:“那我就再放一次屁嘞。”
尚輕舟側過身,背對着溫禾:“離我遠點,別臭死我。”
“不會的。”溫禾揪了揪他後背的衣服。
尚輕舟無可奈何:“有屁快放。”
“我說如果啊。”
溫禾盯着他圓潤的後腦勺:“如果我們三個人高考分數一樣,但我跟晚晚選擇了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學,你為了維持聯系,最先考慮跟我們哪一個?”
“……”
尚輕舟:“什麽跟不跟的,我又不是你們誰的媳婦兒。”
溫禾抽了一記他的胳膊肘子:“好好說話。”
“行,我好好說,好好說就是你想什麽呢?”
尚輕舟坐起身,垂眸看着床旁開着玩笑卻又很期待回答的溫禾,嘆了口氣:“這個問題沒有如果。”
溫禾:“怎麽就沒有了,為什麽啊?”
仿佛知道些什麽,尚輕舟眼神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晚晚她一定會以絕對高的分數考上上都恒嘉的,我們兩個無論是誰,發再大的運都趕不上,光這一點,你的假設就已經不存在了。”
溫禾心裏門清,卻還是不願死心的繼續假設道:“只剩我們兩個的話,你是會陪着我,還是會想法設法去有晚晚在的城市呢?”
尚輕舟:“……”
這個假設的選擇項大概真的很難求全,尚輕舟沉默了幾秒,重新躺回床上,面壁思過,留給溫禾一個倔強的背影。
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溫禾撇撇嘴,站起身抓起床尾的被子蓋在了尚輕舟的臉上,将他整個頭都包了起來。
“裝死是吧!”
她不遺餘力的按着他臉上的被子:“那你就真的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