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Chapter 74

Chapter 74

一場早飯鬧得淩亂不堪,謝祈宴對雞蛋極其敏感,稍微碰一點就容易渾身起疹子,剛認識那會兒黎晚晚不知道有這回兒事,吃着雞蛋灌餅時喂了他一口,可能覺得不禮貌或者顧及面子,謝祈宴一聲都沒說,後續連着從她手上吃了好幾口,結果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就腫成了狗頭,脆皮的狗話都沒說完就靠在她肩膀上直接昏死過去,當時差點把她吓死。

這回謝祈宴作死,也不知道咬沒咬,飯後手臂上就開始癢,撓了幾下,紅疙瘩更明顯了。

黎晚晚當初的心裏陰影時隔兩年又給吓出來,二話不說拉着人徒步一公裏去了大陸上打車往醫院去了。

去的還是鎮子上的三甲醫院,挂個皮膚科,還專門挑了個專家號,又等了三十分鐘,醫生面診三十秒,給出結論:“回去買點六神花露水擦擦。”

黎晚晚:“醫生,您是六神的代言人?那也不是什麽神藥,過敏都能治。”

專家:“就幾個蚊子包,沒事。小姑娘別大驚小怪的,你男朋友死不了的。”

謝祈宴耳朵立馬豎起來了,眼神都有光了。

黎晚晚還沒意識到:“……真不是過敏嗎?”

“真要是過敏,還像你描述的那種晚一秒就嗝屁的情況”

醫生夾着筆指着坐在椅子上怡然安詳的謝祈宴:“那你男朋友現在還能悠悠哉哉盯着你笑?”

“笑?”

黎晚晚蹬了眼謝祈宴,她現在就是個小醜:“你還笑的出來?”

聽了幾遍男朋友也沒見反駁他身份的謝祈宴保持着深秘的笑容,聳了聳肩:“就想笑,高興。”

“就是,帥哥就該多笑笑,笑笑都好看,勾人吶,再說了,他怎麽笑不出來了?”

專家跟着樂了:“要是我愛人緊張我關心我,擔心我磕着碰着就要死了,我也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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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晚:“……誰關心他了,不對,誰是他……”

“小姑娘,你男朋友就是想看看你夠不夠在意他。”

醫生是過來人,一眼看透:“戀愛腦小男生的拙劣小把戲罷了,誰還沒年輕過,懂得都懂。”

用愛人,男朋友,戀愛腦,将她和謝祈宴綁在一起的黎晚晚聽不得這些詞,木了半天,卻只能無力的解釋:“不是,他真不是我男朋友。”

專家扒拉着鼻梁上的眼鏡,擡眼透過厚重的鏡片看看她又看看謝祈宴,一個解釋的別別扭扭的,另一個直接不解釋光傻樂,什麽情況瞎子都看的出來:“哦,現在不是,也沒關系。”

一口氣喘不過來,他非得分開說:“很快就是了。”

黎晚晚大氣呼出一半,被另一半卡住直咳嗽

*

黎晚晚從醫院出來時轉身看了眼高層建築上的名牌,是醫院不錯,但她一度懷疑進去的不是醫院是紅娘館,就專家那一眯眼就仿佛洞穿一切的小表情似真的看見了她和謝祈宴之間糾纏着的紅線,明天就能去民政局領證。

“晚晚。”

謝祈宴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整理措辭,又仔細的揣摩着她暗沉臉色上的小表情,最後試探性的問道:“生我氣了?”

黎晚晚從專家那句篤信無疑的男朋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謝祈宴跟着問了第二遍,她慣常發難的習慣都沒了,破天荒真在思考自己生沒生氣。

生什麽氣,哪門子的氣,謝祈宴人完好無損的隔她身邊沒心沒肺騷裏騷氣的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

她揉了揉發梢下透紅的耳朵,別開眼不敢看身邊搖着尾巴的狗:“沒有。”

不僅沒生氣,出門眼睛也沒帶,紅燈了還在往人行道上竄,謝祈宴伸着手臂把她攔在了路邊:“我剛出醫院又要送你進去?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

黎晚晚一低頭就看見攔在身前的那只胳膊上靠近手腕處的紅痣,莫名的,嘴唇跟着麻了起來。

一些回憶終于不再被忽視,跟着昨晚的夢,一起猛地席卷在她的腦海裏,一個多月前還能坦然直面的底氣在不知不覺間分崩離析,碎的連渣都成了粉末,風一吹就散了。

她的沉默成了難得的好脾氣反而奇怪起來,謝祈宴被罵習慣了,現在渾身難受,怕就怕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我真不是故意試探你的。”

他解釋道:“蚊子包什麽的我也真沒注意,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咬的,對不起啊,害你誤以為是過敏,白跑一趟,醫生的玩笑你也別介意,你不當真,我也不會拿它說事兒。”

“我們去趟超市吧。”

黎晚晚似壓根沒聽,低頭看着手機上的消息:“尚尚讓我們帶點吃的回去,晚上姑姑不回家,他們打算通宵嗨皮。”

明顯是不想聽他多說,并且就是在生悶氣,謝祈宴斂下睫毛,沒精打采的哦了聲,拿出手機打車的過程裏他還在想要怎樣才能讓晚晚罵他幾句再打他一頓消消氣。

然後辦法沒想出來,也等不了被罵幾句打一頓,黎晚晚一眼瞅中他落寞的神色就沒轍了,只能假裝淡定的握着他的手臂,戳了戳上面的包:“還癢嗎?”

謝祈宴受寵若驚,磕絆了半天:“癢的。”

“還癢啊?”

黎晚晚果斷在包上掐了個十字,力度挺大的,不排除報複的嫌疑,哦,是肯定在報複。

“那就順便給你買個蚊帳,蚊香,還有花露水回去。”她說着,掐完十字又給他胳膊嫌棄的甩了回去。

“輕點,給你甩脫臼了都。”

謝祈宴也識相的沒自讨沒趣的多問一句,只能挑揀着能說的繼續裝可憐。

“那你到底要不要?”

裝可憐還是很好用的,黎晚晚耐心還沒歸零。

就這脾氣和語氣,态度,謝祈宴摸的一門清,八九不離十,怕不是晚晚心疼了他,不然幹嘛貼心的提醒他買那些東西。

“要啊,要的。”

郁悶一掃而空,謝祈宴提着剛剛還耷拉下去的唇角笑了起來,一看就心情不錯。

挺好哄的。

好哄到黎晚晚面無表情的動了動嘴皮子,他就已經自嗨到完成自我攻略了。

*

晚上六點,活動準時在客廳的地毯上進行。

五個人圍着白天買的圍成山的零食坐成了一個圈,尚輕舟坐過來的時候,衣前兜裏塞得滿滿的,溫禾給了他一個看傻逼的眼神,不想多說。

黎晚晚挑着包薯條就砸在他身上:“尚尚,你偷我家什麽東西?”

“什麽偷,我是打算拿過來跟大家一起分享的。”尚輕舟撇撇嘴,被她一說,倒不樂意拿出來。

“那我賠罪?”

黎晚晚活動了胫骨,要沖跟他鞠一躬,腦門卻在彼時被溫禾的東西貼住,阻止了她行大禮。

“你那麽慫?說鞠躬就鞠躬,脖子那麽軟,怎麽偏偏對我擡頭挺胸,頤指氣使,張牙舞爪的,看我好欺負?”謝祈宴用貼住她額頭的手又反手輕輕一拍:“疼也給我收受着,給你的懲罰。”

懲罰的力度不重,黎晚晚還是應激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又惡狠狠的回瞪了一眼,嚷嚷道:“今天給你臉是吧,狗爪子還要不要了?”

謝祈宴不再怕的,也樂的自在,安穩的在她身邊落座,那是溫禾專門為他保駕護航讓出來的位置。

而,另一邊早早的被周拾瑜占據。

黎晚晚一腳就踹過去了,謝祈宴見招拆招,抓着她腳踝直接把腿搭在他的大腿上:“這樣舒服一點?”

舒服?

就算跟男生玩的再好,黎晚晚從來沒有把腿搭在尚輕舟的腿上過,謝祈宴來這一造,不說她本身有多變扭,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的關系不一般呢。

好死不死,溫禾沒事找事,看他倆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你們?”

她眯起眼睛,紅潤的臉蛋上笑容都變很變态:“在一起了?”

“沒有!!!”黎晚晚一下子就炸毛了:“誰跟他在一起了!我倆頂多現在坐在一起!!!”

“那你的腿!”溫禾手臂一伸,喊道:“還不收回去!”

黎晚晚迅速腿一縮,跟着喊:“現在收了!”

“那也晚了!”

“那你要我怎樣!截肢嗎!?”

“那你去啊,你不去的話,你倆就是在一起了!!!”

“好啊!我現在就去!!”

“去啊,誰攔着你了!!!”

“我走了!”

“走啊!”

“我真走了。”

“走啊!”

“我真…”黎晚晚起身的功夫停了三秒,上去又給了謝祈宴一腳:“你幹的好事,我都要去截肢了,你還不攔着我?”

那一腳謝祈宴能避開,他還是照舊的老實巴交的承受了下來:“攔攔攔。”

他扯着懶洋洋的腔調,一手抓着她的胳膊輕輕一拽,肩膀碰肩膀,黎晚晚就挨着他坐了起來。

“別氣別氣,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倆就放過彼此吧,不然今晚這棟房子就得拆遷,可我們又沒地方去。”

“我不原諒,今晚我和黎晚晚非的争出個你死我活!!”

“你喝多了吧!!”

“你管的着?不是談光意!!就少來騷擾我!!!”

“你真喝多了!!”

“我沒有!!”

整個屋子裏全是她倆在互喊,謝祈宴夾在她倆中間耳朵簡直受難,周拾瑜插不上話,只能默默塞了塞耳朵,最後只有尚輕舟站了出來。

“晚晚,你怎麽知道?”

“什麽?”

“她喝多了啊。”

“……”尚輕舟終于不在墨跡,從衣服裏掏出一打啤酒,雪花青啤,還沒拆分過。

“哪來的?”黎晚晚問。

尚輕舟老實交代:“冰箱裏的,溫禾禁不住誘惑,一下午幹了五瓶。”

“五瓶?”

他們高中也不是沒喝過啤酒,但也是因為新鮮才買了一瓶,三個人輪流喝一口分完也就不想喝了,溫禾還是第一次喝那麽多,黎晚晚難免奇怪:“我家是停水了還是只剩大白開?”

“沒挑到那程度。”

白天家裏只有他們在,尚輕舟又跟溫禾關系最好,難免觀察的仔細些:

“上午就在那不對勁,滿嘴談光意談光意的,問了才說她的寶貝談談跟人談戀愛了,戀愛對象也不是別人,是他粉絲裏的大v,重要的是,那個大v跟她關系還不錯,兩人還經常分享物料,一起約着去看談談,上個月,那個女的照常發了個幾個夢女視頻,她還誇人家p圖p的逼真,誰知道來真的,她的談光意被截胡是真的,那些視頻,照片也是真的。”

“這麽勁爆!”

談光意從成年起戀愛可沒少談,紅了後爆出來的可就這麽一個,物以稀為貴嘛,早就預料到他會遭報應的黎晚晚燃起了吃瓜和玩笑的心思:“那小蚊子要是營銷號,标題不得寫個嫂子竟在我身邊!那現在什麽情況?還有後續嗎?粉絲群和超話都什麽反應?”

被提到戳脊梁骨的傷心事的溫禾眼泛淚花,高聲痛訴:“還能有什麽反應?都炸了好嘛?今天下午和成百的姐妹們組團痛苦,大碗,你說他但凡談個圈外不粉他的,或者圈內一塊兒工作的,也沒什麽,可他瘋了,偏偏跟個別粉絲談戀愛,戀愛談了還讓那個女的專門拿出證據出來大肆炫耀,讓我們這些女友粉情何以堪啊,又把我們這些女友放在哪裏啊?”

溫禾哭起來毫無形象可憐,還喝了那麽多酒情緒就更加不可控制。

黎晚晚有幾句比較殘忍的話想想還是不打算說出口,她和溫禾是朋友,關系很要好的朋友,見過她喜歡談光意的每個瞬間,也聽過數不勝數的談談從她嘴裏脫口而出,高中學習不輕松,溫禾将談光意預設成支持的榜樣無可厚非,情感久而久之變質了也沒有錯,事業粉和女友粉聽到這種事情會難受也是人之常情。

“小蚊子,別難過了。”

黎晚晚覺得自己只能這麽無力的安慰。

溫禾撲過來抱住她,鼻涕眼淚都曾在了她的身上:“大碗,你不懂,喜歡那麽久的人忽然有了喜歡的人,那人不是我,我也沒可能會和他一輩子,我不是不能接受。”

溫禾淚如雨下,哽咽道:“我難受的是,我和那個女生都是他的粉絲,我們去過每一個有他出席的線下漫展,也排過每一場簽售,會緊張和他交談,又提前絞盡腦汁說些什麽逗他開心,微博私信祝他每天快樂,每個微博帖子下争分奪秒搶評論區的前排的好讓他翻牌,不止是我,其他粉絲也都做了相同的事情,可為什麽最後,他想跟粉絲在一起,可跟他在一起的那個粉絲不是我?”

黎晚晚揉了揉他的腦袋:“因為你沒成年啊,孩子。”

“……”

溫禾的抽噎秒的一停,3秒後,哭的更加洶湧:“就算成年,他也不會和我談戀愛的。”

“你不是知道嗎?你都想通了,還哭成這樣?”黎晚晚有些好笑:“知道他和你之間的距離,知道你自己和他的年齡隔閡,知道他其實不一定真的認識你,知道你的幻想本就是一場不切實際的飄渺空想,你還那麽糾結做什麽?”

“而且網絡上傳言本就三人成虎,就算和粉絲在一起又怎麽了,他們要是真的不熟能在一起嗎?那熟起來的契機又是什麽?是有工作上的合作還是他們真的私下裏有聯系都很難說,再來,你喜歡的談光意永遠都活在視頻裏,廣播劇裏的聲展裏,你對他的私下裏又了解?在一起這種事情一巴掌拍不響,非得是你情我願,不就擺明談光意和那個女粉是互相接受彼此?既然這樣,你除了接受也沒別的方法啊。”

“可我就是難受。”

溫禾還是繞不出死胡同:“我多希望他孤獨終老,再不然也是個蓋,總好過和除我之外的女生談戀愛,讓我控制不住的想吃醋。”

“你這想法多冒犯啊,虧你想的出來。”

黎晚晚被逗笑:“眼淚掉都掉了,難怪也難過了,你再說說,我們今晚什麽也不做了,直接趕回北城去他配音工作室樓下,然後趁着月黑風高把他拉進小黑巷子裏打一頓給你解氣?”

謝祈宴不太明顯的咳了一下,還是被坐在他旁邊的黎晚晚聽的一清二楚。

“你幹過?”她問。

謝祈宴扯出一抹懶淡的笑:“是沒少幹。”

給你厲害的。

黎晚晚直接把厲害的人無視了,拉着滾過來的尚輕舟和溫禾抱在了一起。

謝祈宴瞅見她搭在尚輕舟肩膀上的手,嘚瑟的小表情又成了唇角下垂,但他什麽也做不了。

溫禾被火熱的擁抱前後夾擊呼吸都不暢,根本沒法繼續難過,胡亂掙紮着,才勉強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我想明白了,我不難過了,我是快死了,放過我放過我,求你們了。”

“當你快死的時候,你才能發現,什麽談光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黎晚晚說着,拉着尚輕舟把人松開:“你看,不就被我治好了。”

“粗魯死了,光折磨我了。”

溫禾摸着未幹的眼淚坐了回去,眼眶紅紅的,眼皮子腫成了兩座墳頭:“你是會安慰人的。”

“好用不就行了?”

黎晚晚坐回原位置。

謝祈宴小動作沒停,歪着頭一直往周拾瑜那看,心裏算了下黎晚晚靠誰近,發現距離沒達到預期,他就拽了拽黎晚晚的胳膊:“你擠到周學霸了,往我這邊坐點,我不怕擠。”

黎晚晚:“……”

周拾瑜眼看着黎晚晚真往另一邊挪了一點,出聲解釋:“學長,我沒覺得不擠。”

謝祈宴都得逞了,狗尾巴搖搖晃晃:“還要怎麽擠,晚晚再讓的話,可要坐我腿上了,我呢,可沒存什麽壞心思,你又在那想什麽呢?”

周拾瑜:“……”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也就胳膊貼胳膊吧,黎晚晚伸手掐了下騷了吧唧胡言亂語的狗男人,轉臉問周拾瑜:“還擠嗎?”

周拾瑜:“不擠,真不擠了。”

黎晚晚:“那就好。”她就不打算動了,就算動也不真坐到謝祈宴腿上。

謝祈宴胳膊後撐,仰着身子歪着頭,在黎晚晚的身後沖周拾瑜壞痞的挑了眉毛,勝券在握的人還在挑釁,天理難容也不得不融。

小插曲一過,溫禾拿回話語權:“我主要是也不想耽誤大家時間,好好的一個夜晚說好的要大玩特玩,浪費在我個人情感上又是怎麽回事,你們說,對吧。”

衆人:“嗯。”

溫禾看了眼黎晚晚:“其實吧,我的事兒放生活裏也很正常,愛而不得,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本就是人之常情,大家也都年輕着,不經歷幾場,青春都不完整,對不對?”

衆人:“對。”

溫禾繼續說:“我今晚在大家面前因為個人情感原因顏面盡失,心裏說不介意也是假的,但今天也是難得,千裏姻緣一線牽,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大家既然因為緣分聚在一起就有因順應緣分加深了解,所以,也當安慰我,各自講講自己以前的情感經歷,讓我感受下大家和我更多更多的緣分,你們說,行不行?”

衆人習慣性的迎合:“行。”

黎晚晚夾在其中:“行……嗯?”

營銷組織都不敢這麽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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