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Chapter 84

Chapter 84

從市裏的修理廠回來時接近傍晚,回去的路程需要四十多分鐘,開到近一半時,晚霞的光彩從高架橋的最天邊直戳戳照射了過來,黎晚晚相機不離身,連續抓拍了好幾張,美是美,卻還是達不到最理想的狀态。

溫禾中途發來消息,讓他們帶些零食回來,通話時,尚輕舟埋怨的聲音傳的哪裏都是:“周拾瑜,你壓到我的腿了!”

謝祈宴将車停在商店門前,黎晚晚跟着他,在推車的一邊直納悶:“你們打起來了?”

溫禾道:“才沒。”

“我們是在。”

她解釋說:“睡覺,一起睡覺。”

黎晚晚:“……”

“那——”

黎晚晚說:“感情好。”

“你要回來加入我們嗎?”溫禾邀請道。

“這個嘛?”

“當然不用了。”

謝祈宴扔了盒蔬菜進推車裏,立馬湊過來改話:“我們會晚點回去,你們先睡吧,不用等了。”

說完,就替黎晚晚撩了電話。

撩完電話,就對黎晚晚來了一句:“玩笑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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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是玩笑?”

黎晚晚任由他牽着手,将手機放回包裏:“那還回答的那麽認真,謝祈宴,你可真較真。”

“較真怎麽了?”

謝祈宴總是有理由有底氣:“我總不能真的讓你和其他人一起睡覺。”

黎晚晚倒也老實:“以前夏天,一起睡過,納涼的時候。”

“成年以後就不行。”

說到這,他指了指自己,又加了一句:“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就更不可以了。”

“男朋友”一詞依然很悅耳,黎晚晚抿着唇笑着,感受着手指被人捏了又捏,也是拿謝祈宴沒辦法,乖乖的回了句:“哦。”

忽然又想到什麽,悄悄低估了一句:“那要和誰一起睡?”

“走啦。”

謝祈宴揉了下她的後腦勺,有點力度又不多,似乎想讓她別想些有的沒的,卻在黎晚晚看不見的地方提了提唇角。

結完賬出來後,天邊的晚霞要比三十分鐘更加火熱,黎晚晚拿着相機又開始拍照,謝祈宴索性将車開停在路口,找了個絕佳的攝影角,向下是偏綠色的田野,再遠處是柔和不刺眼的金黃色鋪滿了整個邊際線,兩人下了車,謝祈宴靠在車旁,放手讓黎晚晚盡情的去拍。

落日事件并沒有太長,膠片很快告急,黎晚晚收手回到了車裏,一張張照片切過屏幕,她迫不及待的和謝祈宴分享着所謂的傑作。

照片從由遠及近,在各個角度和明暗上都有很多特別的處理,謝祈宴的視線随着切換鍵的按動,照片的轉換,逐漸落在了身邊人上,在做着喜歡的事情上,黎晚晚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種溫柔和燦爛的笑。

謝祈宴忽然想到這種笑從前就很少見,可從他告白之後,就絲毫不吝啬的全都饋贈給他,那一瞬的轉變似乎快的不夠真實。

他對着黎晚晚看着,忽然問了句:“你為什麽會在那一天答應我。”

太過突然的問題,突然到黎晚晚手裏繼續按在切換箭上,照片快速的一張張劃過,當事人卻已然怔愣:“什麽?”

“告白。”

謝祈宴仍是在看她,溫速的複述着這個問題:“為什麽在那個下雨天突然答應我,選擇我,接受我。”

黎晚晚:“……”

黎晚晚其實知道謝祈宴會問,只是沒想到會在一個惬意太過的環境下問出來,她還沒有防備,一下子被問住,不是無話可說,只是不懂從何說起。

她只能一點點的開始組織語言,最想說的,也是最肯定的話是:“不是突然。”

“嗯?”

“在那天答應你之前,我想了很多。”

她開始深入思考,學着掰開手指計數:“如果我喜歡你,那麽喜歡的定義是什麽,喜歡的表現是什麽,喜歡的內在又是什麽,喜歡又有多少個程度,家人在第幾層,朋友在第幾層,你——”

她舔了舔唇,回應他的視線:“又在第幾層?”

謝祈宴挺意外:“你怎麽會想那麽多?”

“想要确定啊。”

黎晚晚道:“想要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她垂着頭,把保存在相機雲端的照片放了出來,一眼望過去,出現最多的人就那麽一個,“我兩年前對你說過的心意其實在你離開後變得不再那麽清晰,無形之中,反複幾股情緒也在無數次夢裏和現實中撕扯着雀躍着,我将你的行為視作為背叛,背叛的人不值得我的留戀,背叛我的你便不再能牽動我,如果一切上述進行下去,我們本應該不再有任何瓜葛和聯系,直至,你再次出現……”

每個人都知道高考結束後的那天是個下雨天,天氣預報昭告了整座城市的人。

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在那個下雨天,你的出現……”

她輕輕的呼吸着,鼻尖似乎還能感受當初清透的味道:“空氣是潮濕的,我的眼前也是。”

沒有特別的意義。

只是沉寂的思念無休止的發酵起來——

“我那時,很想你。”

沒有人知道這些心路歷程,黎晚晚只在今天第一次提起,謝祈宴自然也第一次聽說,那種意外裹挾着喜歡的人的心意産生的共鳴在胸腔中反複的進出,除了給予相同的回應,更多的是在譴責當初為什麽不能再直接點:“我那天不該提前走的,至少那把傘要交到你手中。”

“那你為什麽不來?”

“我幻想過無數次和你見面的場景,也想過你身邊會有其他的人在,但,當我親眼看見你身邊有別人為你撐傘時,便會想到興許他能做的不止撐傘而已,我不會是你身邊獨一無二的存在,也沒有哪本命運之書上将我們綁在了一起,我沒法确定你那時的心意,以及別人是不是要更适合你。”

“那天離開後,我就後悔了,至少要問個清楚再離開的。”

謝祈宴擡眉,眼神清澈鑒堅定:“況且,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放棄你,就算我真的不行,我也要親眼看見別人有超越過我對你的感情之上才能放心,所以,那天之後,我還是去見了你,可去見你才不是為了驗證別人是不是真心對你,而是,我根本放不下你,我沒打算放棄你。”

他說過的,求和的那次,在小區樓下,他在她的身後反反複複的強調過的。

他放不下她的。

“謝謝你。”

黎晚晚輕輕笑了笑,她性格大咧多了,很少有認真的時候,也很少有溫情的時候,比如現在,“真的,謝謝你,謝祈宴。”

“謝我什麽?”

“謝謝你在喜歡我這件事上沒有退縮。”她坦然的接受着被愛的事實,又心懷感恩的接受着被愛的真相。

“反正話都說到這裏,就更誠實些好了。”

黎晚晚回憶道:“在和家裏鬧掰的時候,只有你找到了我,說起來好可笑,不信命的我真的有一剎那,甚至覺得我和你的相遇像是宿命一般。”

“那個地方只有我知道,找到你的那一刻,是我想要感謝你,感謝您選擇讓我找到,畢竟全世界哪裏的角落都可以躲藏,你卻選擇了這個地方,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被你信任了,找到你的那刻,我無比高興,雙重意義上。”

“紅色電話亭是我的安全屋,而我再賭,賭你還會不會記得這個地方,幸好回憶裏不止有我。”

黎晚晚趴在副駕臺上,露出的眼睛還透着晚霞的光彩:“謝祈宴,我那時依然,還是很想你。”

依賴過的人不會那麽容易就解除依賴,想你是層層思念堆疊起來的泛濫愛意。

我很想你,是在年少無知又無法定義喜歡時用盡一切抵達暧昧極致的詞。

“我無法确定你對我的心意,可我确定我那時很想你,很想很想。”

他們用盡辭藻描述藏在過去的真心來印證此刻相愛是多麽合理。

謝祈宴學着她伏在方向盤上,那一雙眼裏有淺淡的晚霞和清晰的小人,同方才在車旁看景色一樣,在他的眼裏景色從來不是那麽虛無缥缈的東西,只有喜歡的人才是他的景色,才是他的視線落腳之處:“我們好像一直都在給彼此互相不放棄的理由。”

“那不挺好,我們一輩子都要糾纏——”

黎晚晚話還沒說完,眼前就忽然黑了下來。

謝祈宴忽然一個傾身,吻在她的眉眼上,分開後,眼皮仍是溫熱的,觸感還久久不消:“才不是糾纏。”

謝祈宴解釋着,他沒有退回去,手支在副駕座椅旁,與座位上的人保持着近在咫尺的微妙距離。

男人的氣息深沉,一呼一吸間有無法忽視的占有味和欲望:“是我們的堅持和認定讓我們走在了一起。”

黎晚晚眨了眨眼,認可了他的的話,晚霞逐漸落山,光線跟着暗了下來,她的眼睛沒有閉上,眼前卻又再度黑了下來。

謝祈宴徹底靠了過來,抵住她的額頭,蹭着她的筆尖,呼吸依舊溫熱,呼吸依舊微促。

無關于命運和天定,僅僅是因為—

“我喜歡你。”

就,僅此而已。

“我也是。”

現在他們之間是清楚的,确定的,明朗的,坦誠布公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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