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Chapter 87
Chapter 87
黎晚晚爬上山頂後,沒走幾步就看見周拾瑜和溫禾站在一塊,兩人面上說不上來什麽情緒,只是一個的視線落在另一個人身上,而另一個人垂着頭,似乎在逃避着眼前人坦誠的追尋。
“我就不行嗎?”
“那你做了什麽呢?”
最後的兩句話讓黎晚晚停了下來,她當然沒明白他們之間到底在聊什麽,但直覺告訴她,當前情況下,她似乎并不合适去插一腳。
思來想去,她正打算挪開步子去另一處,溫禾先一步發現了她來。
“晚晚!”
她笑着跑了過來,仿佛之前什麽也沒發生,竟然如此,黎晚晚心知肚明,要對剛剛所見所聽裝聾作啞了。
“尚尚呢。”
“不知道。”
黎晚晚簡單交代了幾句和尚輕舟之間的事,現在只有她一個當事人在,溫禾當然站在她身邊一起同仇敵忾。
“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周拾瑜也走了過來,并遞了一瓶未開封的水。
“謝謝。”
黎晚晚揪着喝了幾口,和他們在附近找了個亭子休息,這個時間點來看日出的人還是很多,周圍在暗淡的夜色裏還是有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腦袋。
黎晚晚打着瞌睡,給謝祈宴發了幾個消息,對方一時半會兒也沒回,讓她懷疑是不是和尚輕舟談不攏就打起來了,然後兩個人一起滾下了山。
抱着這樣的想法,黎晚晚又等了十分鐘,這十分鐘裏,溫禾又一溜煙沒影了,這個亭子裏唯一熟悉的就只有周拾瑜了。
Advertisement
老實說,這麽幾天的相處裏,其實她和周拾瑜并不是很熟,大部分時間裏,都是尚輕舟帶着他一起玩,偶爾說話說到盡興,才有幾次接過他的話茬,或者多問幾句。
周拾瑜的高中三年對她來說,除了周一的升國旗儀式,除了年紀評獎評優的板報,其外就真的是一片空白了,他們沒有在學校裏說過話,沒有站在一起上過表彰的屋外,沒有一次在同一個空間打過照面。
所以,當畢業那會兒,他遞過來的一把傘,黎晚晚是想表達感謝,更多的也是驚訝,這份驚訝一直持續到現在,在此刻,是周拾瑜主動開了口:“你真的和謝學長在一起了?”
黎晚晚點頭:“是啊。”
“什麽時候?”
周拾瑜問出口,黎晚晚張了張嘴,周拾瑜沒等到她的回答,卻在一下秒補了一句:“是那個雨天嗎?那個你拒絕了我給傘的那個雨天?”
他有自己的答案和推敲,黎晚晚只能順着他的話:“嗯。”
“但其實拒絕我的傘,發生了兩次。”
“是後面一次。”
“原來是這樣。”
周拾瑜道:“但我的兩次都會顯得多餘。”
“怎麽會?”
黎晚晚擰上瓶蓋:“其實這兩次你都出現在我需要幫忙的時候,就像我手裏的飲料是你拿給我的,解決了我口渴的問題。”
“但你每次的選擇都是他。”
周拾瑜垂下頭,眉眼下的眸色深不可見:“你其實從一開始就偏向他了。”
黎晚晚不置可否,盯着腳尖,晃着腿,一言不發的坐在他身邊,陪着他一起陷入了漫長又無名的寂靜中,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吧。
溫禾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黎晚晚只看了眼聲音的方向,便下意識的起身離開了。
“學長,你可真……身強體健,八十多公斤的人說背就背啊。”溫禾一邊幫着謝祈宴卸貨,一邊嘴也沒閑着。
黎晚晚趕過去的時候,就聽見尚輕舟的不滿:“胡說八道什麽,都說了我只有70公斤!70公斤!”
“你怎麽不說自己七十斤呢?”
尚輕舟有意回嘴,但看到走過來的黎晚晚,就自動閉嘴了。
“去亭子那休息下吧。”
黎晚晚随手拿出紙巾給謝祈宴擦了擦汗,又故作不在意的問了一邊偷摸看他倆膩歪的尚輕舟:“這位,要我去扶你去嗎?”
尚輕舟知道黎晚晚在給他臺階,不下就難看了,還不趕緊下:“你先…給我擦個汗吧。”
謝祈宴按着黎晚晚的手拿過紙巾,“你去吧。”
他看得開,黎晚晚也沒墨跡,紙巾還沒碰到尚輕舟的臉,他的臉已經先貼過來了,真是急着就着臺階下,這不比下山容易啊。
“累不累?”
“累。”
“腿有不舒服嗎?”
“有點。”
“都讓你別逞強了——”
“日出還有多久?”尚輕舟看向天邊,他竟然開始期待日出的那一刻了。
不止是他在期待,能爬到山頂,在這個時間點的,都是為了日出而來的人,他們都在期待,而當期待一步步靠近時,當真真的日出懸空在晨昏線的那一刻起,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自發的迎了上去。
“我希望黎晚晚幸福!”
尚輕舟比誰都快,不僅僅是目光,他發出了來自今日的清晨日出祝願的第一聲,他這一大嗓門花了他不少力氣汗淋淋的臉漲的通紅,好似越大聲,越出力,他為了隐藏力氣才讓謝祈宴背上來,就為了最後的一聲祝願“希望黎晚晚幸福”。
被祝福的人尚且楞在了原地,尚輕舟沖她笑了笑,“是我真心誠意的,發自內心的願望,它是只和你有關的。”
“第一次爬上來,哪有為別人的。”黎晚晚有些無奈的看向她,心裏是一連串奇奇怪怪的小氣泡。
“那輪到你了。”
尚輕舟站在她身邊,一手碰了碰她的睫毛,“你也該喊出來了。”
“那我就……”
黎晚晚想了想,向着遠處的邊際線上那昏黃的一片大喊道:“我希望尚輕舟幸福。”
尚輕舟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身上凝聚,黎晚晚一側某就能碰上他不可多見的神色,小孩子被感動到了,她補了句:“這也是認真的,發自內心的。”
兩人一起笑了出來,彼此的眼睛默契的一眨一眨的,裏面蕩漾着不可言說卻心知肚明的小心思。
“你們真是夠了。一唱一和的,那我算什麽呢?果然三個人的友誼是擁擠的。”溫禾插了進來,臉都臭了。
“那你也喊。”
黎晚晚熟練的湊了上來求原諒,尚輕舟拄着拐杖也圍了過來,他用的工具不太熟練,一乖乖的動作還是很搞笑,腳底甚至滑了一下,拐杖被抵穩,他險些摔在了溫禾身上。
“也用不着行禮,還是說你要求抱抱?”
溫禾哼唧兩聲:“但我不吃那套。”
尚輕舟面紅耳赤:“廢什麽話,再不許願,日出都要過去了。”
溫禾一聽就急了,立馬對着天邊喊道:“我希望談光意幸福,當然,我也希望我和談光意一起幸福,還有晚晚,也要幸福,尚輕舟也是。”
黎晚晚一眼看穿:“我們都成附屬品了,你心裏只有談光意最重要了。”
“談談的地位不可撼動嘛。”
“別争了。”
“還有周拾瑜呢,學霸你想說什麽?”
“希望我學業有成,當然我也希望黎晚晚幸福!”
“今天是在祝福黎晚晚脫單嗎,一個個都要祝她幸福的。”
“別争了。”
黎晚晚看向身邊的人,謝祈宴在他們幾個人裏總是最成熟的那一個,即便在她面前還是一副求抱求親的小狗,但只要他們幾個一起出來,他總是以大人的身份照顧他們,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身邊,聽着他們幼稚的發言,然後笑的随心。
“謝祈宴,那你想喊什麽?”黎晚晚問。
“那就——”謝祈宴碰着着手,對着天邊道:“希望大家都幸福。”
“你向來總結的。”
黎晚晚吐槽道:“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祝大家幸福,你什麽政治發言。”
“确實。”
謝祈宴卻擡手拍了拍心口:“但,包走心。”
太陽在那時徹底升了起來。
“這裏的人都在走心。”
黎晚晚環顧四周,在群山聯名見回蕩着各色各樣的聲音,群山也接受着各色各樣的願望,收集起來,一起打包給今日的太陽。
今日的清晨來了,
明天也會有,
以後還有很多個清晨,無數個在清晨升起的初日。
黎晚晚:“那代表着什麽?”
謝祈宴迎着日光,将她摟進懷裏,向着朝氣蓬勃的東方又喊了一次:“那代表着我們的未來有無數個會幸福的機會,我們要追趕它!抓住它,擁有它,享受它。”
*
早間活動結束,大家找了個歇腳的地方啃了幾口面包墊了墊肚子,随後去了無塵寺祈福。
他們幾個平日臨到考前才知道抱佛腳。
今天難得來一趟,都變得格外的虔誠,在上山前,在山腳下花重金買了一些香火帶了上來,幾個人拿着香在主殿和偏殿連着跪,基本流程就是看到菩薩就拜,有蒲團的就跪,跪了就磕三個,站起來再拜,走前扔一塊的硬幣,才算是勉強結束流程。
這一過程,大家都十分的默契,心裏話只說過佛祖聽,誰都不告訴,再一出門,大家就被人流沖散了,索性在群裏說了分開活動,到點再聚。
成人禮的時候開過一次,黎晚晚現在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被謝祈宴牽着手,無意識的走在人流裏,直到人流逐漸少了起來,她才發現,謝祈宴似乎是有意帶她去某一個地方。
“去哪裏?”
“祈願亭。”
謝祈宴從牽着她的手,變成了摟着她的肩膀,帶着她走,“你不知道嗎?無塵寺求姻緣的風水寶地。”
一經提醒,黎晚晚才想起來确實有這個說法,當年成人禮時就聽溫禾科普過,但當時她沒有寫,原因無她,純屬還在氣頭上,光在心裏罵謝祈宴了,怎麽會要求他們一輩子要鎖死,不是惡心自己嗎。
“你寫過嗎?”她反問了一句。
謝祈宴搖頭:“我一個人寫算怎麽回事?再說了,我其實不太信這個。”
黎晚晚知道謝祈宴是個無神論者,他連鬼都不怕也肯定不會在意神佛的說法。
“那你帶我過來幹嘛?”
“一個學長拜托我找一下他的許願牌還在不在?”
黎晚晚了然:“哪個學長,我認識嗎?”
“嗯,不算認識吧,你讀高一,人家都畢業了。”
“啊,你說的不會是程嘉落學長吧。”
兩人走到林子深處的紅亭子裏,位置偏僻,但現場還是有不少的人,其中情侶占了多數,黎晚晚在旁打聽:“他真有喜歡的人?”
謝祈宴拿着手機裏的照片,比對了一下周圍,就開始找:“應該是很喜歡的人,之前聚餐聽他喝醉了提過一句。”
“有說是誰嗎?”
“沒有,他是純暗戀,誰都不告訴的那種。”
黎晚晚哦了聲:“反正不會是徐星運學姐。”
謝祈宴調侃道:“你又知道啦?”
黎晚晚跟着他一步一步的挪着:“學校八卦都說程嘉落和徐星運是一對,但我總覺得不是,那麽多流言裏拼湊的故事裏,我沒有看出超出朋友更多的愛了,也就是說,他對徐星運做的一切,換個人,他也能做得到。程嘉落真正喜歡的人,一定是會被他特殊對待的人,小到在人群裏多看她幾眼,大到能為見她一面連夜奔向另一座城,我相信從小到大的這件事程嘉落一定做過,但這些他不見得對徐星運做過。”
“這麽會分析,你不要命了?”
“我說對了?”
謝祈宴應該是知道點內幕的,“是啊,其實很多人都看出來了,但還是有人蒙在了谷底。”
“你是說他喜歡的女孩?”
“嗯。”
黎晚晚不以為意:“可總不能讓女孩子去猜吧,我是說,程嘉落應該去表白才對,為什麽不親口告訴那個姐姐呢。”
“那如果對方有了喜歡的人了呢?”
“去表白。”
“已經在一起了呢?”
“去表白。”
謝祈宴得空還掐了掐她的嘴:“你複讀機?”
黎晚晚掙脫開,反手給了他的手一巴掌:“那換位思考,如果是我喜歡上別人,和別人在一起的話,你會怎麽樣?”
謝祈宴回答的毫不拖泥帶水,那叫一個幹淨利落:“把你搶回來。”
但結果似乎不符合黎晚晚的設想:“認真點。”
謝祈宴仰着頭,目光和修長的手指穿行在一片片的木牌中:“是認真的,只要你沒結婚,我真的會想法設法的把你搶回我身邊,而我做這些,源于我喜歡你,便會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啊,可忍不了一點。”
“你和程嘉落一點都不像,相反,你們在兩個極端。”
“所以我有女朋友啊。”給謝祈宴自豪上了。
“你小心學長隔空打你。”
“不會的。”
謝祈宴握住她揚起的拳頭在身側晃了兩下,有點習慣性撒嬌的意思,跟搖尾巴是一個意思:“反正我啊是一定會向你表白的,哪怕當着你男朋友的面,我也要說,不管結局,至少你要知道,我喜歡你。”
黎晚晚想到再次見面後他多次的告白,是真的沒有留意時間地點,随心所欲到每一次都讓她猝不及防的動搖了內心,一步步再次淪陷,他确實有本事。
這會兒,黎晚晚也不吝啬誇獎:“這一方面,我男朋友确實做得很好。”
“那我們也搞一下這套呗。”謝祈宴提議道。
“你不是不信嗎?”
“這不是為我們的愛情保駕護航,多上幾分保險嗎?”
儀式一套一套的,怎麽說的跟蹭熱度随大流似的,黎晚晚只能答應:“先找到程嘉落的那塊吧。”
謝祈宴晃了晃揚在空中的一塊因為歲月的沉澱還有些陳舊的木牌:“已經找到了。”
“上面是什麽?”
一摞字被謝祈宴精煉成了一句:“是他手寫的從前,手寫的喜歡。”
“那你想為我們寫下什麽?”
“黎晚晚和謝祈宴要——不顧死活的相愛,熱烈吵鬧的相愛,長久如新的相愛。”
黎晚晚見他張口就來,忍不住懷疑:“你這哪裏像臨時打的草稿?”
謝祈宴被拆穿了也只是笑笑,随手變出了兩塊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買好的木牌,向她邀請道:“我們一起寫,一起挂,好不好?”
黎晚晚欣然接受邀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