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Chapter 88

Chapter 88

為看個日出,大家花了不少力氣和精力,來回折騰了不大半天,再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多,許紅萍又去了攝影店工作,家裏空無一人,冰箱裏有早上她做好的飯菜,謝祈宴将它們簡單惹了一下,又煮了一鍋飯,大家吃飽了後就回屋補覺去了。

黎晚晚醒來時,溫禾還在旁邊睡着,她拿過手機看了眼,是晚上九點,謝祈宴七點給她發微信問她醒了沒有,她現在才回了個“剛醒”。

對面回的很快:“你餓了嗎?”

“餓了。”

“想吃什麽?”

謝祈宴回道:“其他人比你醒的早,都吃了晚飯回去繼續睡了,剩的東西不多,我給你出去買。”

黎晚晚想了想:“出去買算了,給我煮一碗面就好。”

謝祈宴:“行,你再躺會兒吧,我做好叫你。”

“嗯。”

雖然謝祈宴讓她繼續躺着,但她的膀胱卻催着她趕緊去解決一下。

黎晚晚也沒猶豫,麻溜的起身去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時,她才留意到客廳茶幾上放着的筆記本電腦,幾份文件夾散落在旁,顯然意見是謝祈宴之前忙着什麽,中途收到她的消息,才不得不放下手頭的事情。

黎晚晚沒有偷看別人東西的癖好,但前幾次謝祈宴似乎有意瞞着她的行動總讓她格外在意,現在,興許真相就在眼前,她只要走幾步就能解開疑惑,也就不用在暗自糾結了。

黎晚晚站在原地,斟酌到心裏都癢了起來,最後還是沒忍住,且發誓只看一眼。

她偷摸摸走過去,是真的只想看一眼電腦屏幕,但這一眼差點沒送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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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寸的電腦屏幕上不是桌面,也不是純文檔,分明功能被他應用到淋漓盡致,三個框裏,一個大格是WORD,剩下的是兩個——視頻框!!!

謝祈宴在跟人打視頻!!!

她這一偷看動作只是用來防謝祈宴發現,可不會讓對面的兩人忽略她,鏡頭前晃過的身影,突然出現的臉,讓對面的人以為是謝祈宴回來了,到嘴招呼的話卻在看清一閃而過的臉時堵在了嘴裏。

什麽情況!!!

這是現場連線的三個人真實的內心寫照與共鳴。

黎晚晚閃到鏡頭外的沙發死角處抱緊自己,她也真是差點報警了,殺雞不誠實八米,真實太慘了。

對面兩位顯然是沒料到,開始了對線交流,試圖作證自己所見并非眼花和一時的幻覺。

“我去,我剛眼花了?女孩子?是女孩子嗎?”

“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孩子,但肯定是個女的。”

“我去,宴哥家裏有女人。”

“等會兒等會兒,該不會就是那個吧。”

“我去,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八成就是那個。”

“真那個?”

“就那個。”

“等宴哥回來問問他是不是那個?”

“也不知道那個在不在?”

“要不要咱們現在跟那個打個招呼?”

“那個……那個,你還在嗎?”

黎晚晚:“……”

黎晚晚原來還有點偷看被抓包的緊張感,他們在對面那個來那個區倒給她整樂了,抿唇偷笑了幾下。

她這笑被進屋的謝祈宴撞的正着:“怎麽不打個招呼?”

黎晚晚:“……”

黎晚晚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偷看變成了光明正大的看,光明正大的被抓住了,算怎麽回事。

要狡辯兩句,還是——

“你們在談正事吧,我先走?”

謝祈宴走過來的功夫,電腦對面的人倒先出聲了。

“那個,妹妹不用走哈。”

黎晚晚更想逃了,卻被謝祈宴按着肩膀坐了下來:“不是餓了嗎,過來吃飯,我跟他們交代幾句就行。”

黎晚晚哦了聲,拿筷子吃面吃的心神恍惚。

謝祈宴把文件摞倒一起,又把word文檔保存了一下,跟對面兩個人交代了幾句:

“月底回去再商量吧,這幾天把室內裝修完成就差不多了。”

“裝修我盯着呢,出不了錯。”

“辛苦。”

“可別,你要不介紹一下剛剛那位?”

“我女朋友,就你們知道的那位。”

謝祈宴側頭過來,“要來打個招呼嗎?”

黎晚晚是自己現在穿着方面有多随心所欲,真露臉,他怕對面人誤會,索性搖頭拒絕,連話都不說。

“下次吧,有機會見面在說。”

“那行,我們先退了,不打擾你和…嘿嘿。”

“走了。”

視頻挂斷,謝祈宴将電腦關機收了起來,将筆記本拿到牆根充電。

黎晚晚吃着面仍是心不在焉的。

謝祈宴坐回來在她身邊坐下,她一口面還沒吃下去:“怎麽不說話?”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什麽偷看不偷看的?其實本來是給你準備的驚喜,打算去上都後再帶你去看的。”

“你開的配音工作室?”

“嗯,我占股百分之七十。”

謝祈宴解釋道:“今年十二月後,談光意會加入公司。”

“我,們?”

“還有你哥哥。”

“你們背着我偷偷幹大事。”黎晚晚又想到:“那你準備回去了?”

“我是大股東,只負責出資,至于配音,我放下了,家裏出事後,我沒辦法再進入錄音間的小房間內。”

“沒辦法是什麽意思?”

“會害怕,會窒息。”

黎晚晚眨眨眼,決定很快:“那我們就不幹了。”

“你之前不還堅持?”

“那是我不知情你家的事情,以為你是自暴自棄,但是如果發生了那種事,你退縮是正常的,不是什麽困難心結都要去面對突破的,摔倒了不是一定要立刻站起來的,就坐着歇一歇,躺一躺,沒必要站起來再摔一次,反複的結果有的時候不是真的過去的了,只是麻木了,我不希望你麻木,那一定是無數的疼痛換來了,太痛苦了。”

“你不覺得我是弱者嗎?是在逃避?”

“趨利避害,單細胞都懂的事情為什麽我們要視而不見呢,我們是複雜的人,但不用事事都想的那麽複雜,生活最重要的事過得舒服,做你想做的。”

“那如果我說以後我想接管家裏的生意,你怎麽想?”

“你爸的嗎?”

“不,我媽是我外公的獨生女,這麽多年來,家裏的生意一直以來都是外公在管,我上大學後,外公就有意讓我接管公司,雖然也問過我的想法,但其實只是在試探我的态度,畢竟,在他看來,我以後接管家裏的生意是板上釘釘,遲早的事。”

“那你讨厭嗎?”

“不讨厭。”

謝祈宴握起她的手玩了起來:“我去上都的第一天去就明白了自己長大後該負的責任,況且,外公現在老了,忙活了大半歲數,也該好好享受晚年了,讓我盡孝道了。”

黎晚晚上去捏了兩下他的臉:“哦~你成熟了,謝祈宴,你現在是成熟的大人了。”

謝祈宴就勢蹭着她的手:“我以為你要說謝祈宴你變得超俗诶。”

“我哪有這樣?”

黎晚晚反駁道:“我只希望謝祈宴做你想做的,因為我知道成長意味着什麽,變成大人後又要抛棄些什麽,如果你真的想做,那就去做吧。我支持你的選擇。”

謝祈宴直接靠了過來,頭在她肩頭:“晚晚,你真好。”

“你也是。”

“哪裏好?”

“可以賺大錢,然後,養我啦。”

“你想的挺美?”

“不行?”

“行,你可以想得更美一點。”

“那我每天要從500平方米的床上醒來,坐直升機從250層樓飛下去。”

“……”

*

暑假即将走到盡頭,各大學校都發布了相關的入學信息,內容不盡相同,幾張一寸二寸的證件照要提前備好開學上交。

臨回北城裏的前一天,許紅萍閉店一天就為了替他們拍照片。

畢竟是證件照,溫禾格外注重形象,早上起床後給自己畫了妝外還替黎晚晚他們打了個底。

老實說,他們一行人能湊一塊去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平時大家口中默契的嫌棄彼此,但真要待一起就能發現,帥的美的各有特色,五個人裏還真找不到醜的,尤其是謝祈宴,打了底反而顯得假了。

再來謝祈宴也不需要拍證件照,在場就他一個人素着臉,但帥的挺牛逼的。

許紅萍的工作室在家不遠,過兩條街就到了。

店面前的路并不寬敞,周圍的店面也靠着近,但走進去之後才發現,前後通透,位置寬敞,不顯閉塞。

許紅萍帶着他們參觀了一下店面,從上到下,一樓是簡單的拍攝點,二樓專門用來拍攝藝術寫真的幾個房間,今天沒有客人,幾個房間都是空的。

牆壁上展出了不少的照片,全是經許紅萍之手拍攝的,有明星也有素人,但大家都很漂亮,都美的各有千秋,一點都不模板化。

店裏有拍攝的服裝,他們幾個人各自選了一件輪番進換衣間去換,幾輪下來,一個下午也就過去了,期間,謝祈宴就在屋子裏到處轉着,直至停在了一面牆邊,看了很久。

晚上大家在附近下了趟館子,算是許紅萍為他們踐行,一頓飯吃下來,聊的多了,大家還就真開始舍不得離開這裏了,散席的時候,還約定每年大家都要來一趟。

飯後大家要回家收拾行李,謝祈宴的行李少,被許紅萍叫回去取他們拍的照片。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照相館,許紅萍讓謝祈宴一起幫着裁剪,兩人在工作臺坐下,安靜做着機械性的活,全程都不說話。

直到許紅萍裁完一組照片,謝祈宴才聽到她問:“你是不是害怕我?”

謝祈宴先是一愣,随後搖頭,不急不躁的回道:“怕不至于,但你是晚晚的家裏人,我除卻客氣,是要更尊重您一些。”

許紅萍多看了他一眼:“果然,人好看,話也說得很漂亮,晚晚能跟你在一起,你不是沒點手段的。”

這話說的諷,但是也不無道理,謝祈宴認可她的潛臺詞:“因為晚晚沒那麽好追。”

“是嗎?”

許紅萍:“我看她挺單純的,不然單純還能被耍?”

謝祈宴是抱歉的:“是我不對,是我那時候考慮欠妥。”

“行了。”

許紅萍:“我提這一嘴也不是要你跟我道歉。”

謝祈宴沒說話,許紅萍擡頭,看向對面牆上的照片,沉默半晌,才問:“你媽過得好嗎?”

謝祈宴的動作凝滞,在片刻後,才搖搖頭,平靜道:“她去世了。”

這回輪到許紅萍愣住了,也是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麽時候?”

“一年前。”

“發生了什麽?”

“躁郁症,和我爸離婚後沒熬過一年就走了。”

謝祈宴手起刀落,話音也很平靜順暢,似乎訴說着的是別人的家事,離開的人是別人的母親:

“我知道她離開是為了什麽,前半生以為得到的愛在後半生變成了泡沫一場,沒有愛對她而言就沒了活下去的意義,她就是這樣,活得極致浪漫,當浪漫不在,活着也就失去意義了。”

許紅萍看着他,“你應該承受了不少。”

被極致浪漫的人教出來的孩子有一天發現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場虛幻的泡沫,打擊不亞于教育者,甚至承受的是雙份的譴責和怪罪。

“她離開後不久,我就和她得了同一種癔症,那一年裏其實挺頹廢的,活的渾渾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往哪裏走又該做什麽,那時的我特別讨厭自己,讨厭到想過草率的過完一生,然後,早早的死。”

顯然他現在絕對不是當初口中的潦草,許紅萍聊又問:“但你現在…還挺好。”

謝祈宴笑了下:“不好的話就不會回來了,我要是還是當初半死不活的樣子,沒必要回來招惹晚晚。”

“什麽原因讓你回來?”

“聽到些風聲,說有人想要追她,而那個人又恰好确實哪哪都不錯,我…不甘心,也是那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曾經說有多虛僞,自認為當時由于家裏的事情焦頭爛額,帶晚晚走不是個好辦法,認為自己沒法在不幸福的情況還要讓她反過來在照顧我的情緒,這不是我的愛情觀,如果我真的愛一個人,我尚無能力給她全部的幸福,我寧可把她推向一個更好的,即便沒有我的未來,只要她能過的好。但是——這完全是在自說自話,只要一想到她會去愛別人,和別人談戀愛,我就……特別難受,不能接受。”

“那晚晚都知道嗎?包括你媽媽的事?”

謝祈宴搖頭。

這點讓許紅萍意外:“你為什麽?”

謝祈宴道:“不想要她可憐我,告訴她我離開的原因已經夠了,再說下去,她就該因為可憐我而原諒我,我不希望那樣的原諒,倒不是因為覺得掉價,而是那樣對晚晚不公平,我們都了解她,她雖然嘴硬,但內心比誰都要柔軟,就算是真的恨透了我,兩年後再見到我也不過是怼一怼我,而我但凡示個弱,她就會放下戒心,對我關心起來,這不算利用嗎,利用她的心軟,達成我的私心,對她不公平。”

謝祈宴回憶道:“你知道嗎?昨天我跟她坦白說我沒法去做我曾經熱愛過的事,她只問我做其他的事會不會不開心。我徹底的肯定,事實上,她也是真的會無限包容我,也正在無限的包容我,只要她知道我會受傷,她就不會讓我去碰會讓我受傷的東西。她會在意我的很多事,但她最在意的只是我會不會開心這一件小事。

這樣的她,我舍不得讓她分擔我曾經的痛苦,所以我想晚點告訴她,晚點告訴她時間過去太久,我并沒有很難過,讓她也別太放心上,到那時,我會以最平常的聲音告訴和她分開的兩年裏我過的有多普通,再反複的告訴她那兩年裏我有多想她。”

許紅萍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你真的想了很多,我還以為你只會撒嬌罷了。”

“……這是偏見。”

“那看來我确實要改變對你的偏見。”

許紅萍道:“我相信黎晚晚的選擇,但我并不相信你,所以別讓我失望啊,謝祈宴。”

“嗯。”

“那牆上的照片要帶走嗎?”

謝祈宴順勢擡頭,看到了正對面牆上的照片,是她母親的照片,某一期的時尚雜志,她是封面人物。

“不用了,阿姨你比我需要她。”謝祈宴看向她:“畢竟,您是我媽媽最好的朋友。”

許紅萍:“你還記得?”

“是沒忘記。”

“那你應該記得……”

“都沒忘記。”

謝祈宴浸在回憶之海裏:“晚晚也沒什麽變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天真,我很喜歡。”

謝祈宴拿好照片後和許紅萍道了別,剛出門就看見黎晚晚在不遠處石橋上拍照,對面一下子捕捉到他的身邊,沖他招了招手。

“謝祈宴,過來!”

“來了。”

謝祈宴揉了揉眼睛,沖她跑了過去,臨到跟前,腳剎沒穩住,直接撞到人,将黎晚晚整個攏到了懷裏。

“怎麽這麽高興?”

“你姑媽認可我了。”

“那确實該高興,謝祈宴幹的漂亮。”

“你跟表揚小孩似的。”

“你在我身邊可以永遠當個小孩,我沒辦法讓你在外作為成年人時不痛苦,但只要我在,我有信心,就算你是要變成需要承擔很多責任的大人,我還是會讓你開心,這樣,你可以在外面做個大人,回家做回小孩,好不好?”

“晚晚,你怎麽那麽好?”

“好就多寶貝我一些啊。”

“教教我?”

“比如多跟我說說話,多牽牽我的手,多抱抱我,多親…唔”

“這個我會。”

兩唇相貼,卻不再是簡單的親昵。

黎晚晚能感受到這一次的吻與先前每一次都不一樣,她的身體都被謝祈宴壓倒性的力量完全的控制住,動彈不得一分一毫,他的手從一開始扣着她的後腦勺一點點的蹭着到扶着她的脖頸,指腹蹭着她的耳垂,臉頰,唇畔——

慢慢的,那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循序漸進的蔓延到全身,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她閉上眼的同時,下意識的張了嘴。

下一秒,這個吻便不再是淺嘗辄止,紊亂的呼吸間,獨屬于謝祈宴的味道鋪天蓋地的席卷了過來,清涼的像薄荷葉,薄荷葉裏卻偷偷沾上了海鹽。

意識到那會是什麽時,黎晚晚蹭了蹭他的鼻尖,還沒學會好好換氣,就已經在試着笨拙的去回應,她已經很努力的去回應了,卻還是不熟練。

不熟練還非要強行上的後果就是,因為撞到牙了而被迫分開——

“噗嗤…”

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一個紅了眼睛,一個紅了耳朵。

謝祈宴用指腹擦去她唇瓣上的痕跡,拍照時塗上的口紅沿着擦拭的軌跡徹底飛了出去,他的手和他的唇也不能幸免的暈開了一片。

“噗嗤…”

慌亂不堪的心跳,亂糟糟的彼此,兩個大花貓又同頻的笑到了一起。

“謝祈宴,你笨笨的。”黎晚晚笑着笑着鑽倒了謝祈宴的懷裏。

她沒有說再多的話,就只是圈着他的腰,收緊再收緊,緊到能讓謝祈宴感受到來源于她源源不斷的切實的溫度為止。

“我才不笨。”

謝祈宴深深吻住她的額頭,他都知道的:“謝謝你,晚晚,謝謝來到我身邊。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黎晚晚哦了聲,輕輕道:“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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