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N.28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去睡沙發……

第28章 N.28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去睡沙發……

聞顏把撲克收到自己這邊, 見江昊沒什麽和其他人聊天的興趣,問他:“玩梭Ha嗎?就我們兩個。”

聞顏手背拱起,左右手分別捏着的一疊牌交叉着洗在一起。

他洗牌的動作很幹淨, 修長的手指把那些讓人眼花缭亂的動作做得格外好看。

“好啊。”江昊兩條手臂随意地撐在大腿上, 讓聞顏發牌。

到江昊這裏, 聞顏持續一個晚上的好運消失了。

他第一把就輸了, 無奈地把手裏的牌都扔回茶幾上的牌堆裏。

江昊的手臂被旁邊的周铮推了下, 他笑着和別人講話,也沒看江昊, 只是給他遞了根煙。

江昊把煙夾在指間, 擡了下手, 問聞顏:“抽嗎?”

聞顏伸手去拿,江昊的手卻往後退了下。

他垂眼看着聞顏, 神色輕松地擡了擡唇角, 把煙遞到聞顏唇邊:“懲罰。”

聞顏輕笑一聲, 小幅度地點點頭。

江昊夾煙的手很靠上, 聞顏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只是低下臉。碎發微微擋住他的額頭, 兩片嘴唇一碰,江昊的手指被燙了一下,煙就被聞顏從指間咬走。

“可以了嗎?”他咬着煙問。

江昊眼神暗了暗,沒說話,拿來一只打火機,攏着手替聞顏點着了煙。

他們頭湊得很近,江昊低聲和聞顏說:“本來以為今天晚上只有我一個人運氣不好,你誰都能贏,怎麽偏偏輸給我?”

Advertisement

“還是說, 你在美國不怎麽玩?”

打火機響了一聲,被江昊合攏。

煙霧從聞顏指間飄出,江昊鼻尖微動,也嗅了一口。

“玩倒是常玩,但我本來就不太喜歡,再說了,和你玩牌,我不耍一點心眼。”聞顏淡淡笑了笑。

江昊擡了下眼皮,順着他的話承認道:“嗯,我跟你玩心眼了。”

聞顏捏住剛發下來的牌,湊到江昊耳邊,帶着煙草味道的氣息緩緩吐出,笑意裏夾雜着壓迫感:“贏我牌,删我微信……心眼是你這麽玩兒的?”

“嗯,我挺任性的。”江昊翻開手裏的牌——同花順。

聞顏放下牌,擺擺手道:“認輸,懲罰你定。”

江昊沒說要怎麽懲罰,只是把手裏的牌往桌上一丢,站起身對其他人道:“有點晚了,我們先回去了。”

大家紛紛告別,聞顏也起身,擡手拉了下因為他的動作而下滑的外套。

離開這個房間,他們沿着廊道,并肩朝另外一邊走。

“這麽久沒見,不介意我多問幾個問題吧?”江昊問。

“這是剛才輸了的懲罰嗎?”

“一定要有什麽懲罰嗎?”江昊從口袋裏拿出房卡,走到房間門口,用那張磁卡碰了下門鎖,瞥了聞顏一眼,“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不是一定要有的意思,”聞顏跟在他身後,反手關上了門,“我只是想說,就算不是懲罰,我也不介意。”

“我先去洗澡。”江昊走到床尾,随手抓着下擺脫掉衣服。因為躬身,他後背的肌肉像呼吸那樣起伏,很有力量感。

這麽幾年過去,江昊早就褪去聞顏初見他時的那股青澀。不管是身材還是臉,都已經不會讓人和“少年”這個詞有任何聯想了。他真真正正是一個可以引起成年人口中的那種欲望的男人。

脖子上一根銀色的金屬項鏈被弄歪,江昊用手撥了一下,彎腰拎起自己的睡衣,從聞顏身前走進衛生間。

浴室裏響起水聲,聞顏坐在床邊,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尴尬。

以前又不是沒和江昊單獨這麽待在一個房間裏,他們甚至睡過一張床。

怎麽那個時候他沒想這麽多。

沒一會兒,水聲停了。聞顏幾乎能清楚地聽見江昊在刷牙、洗臉。

很快,門鎖響了一聲。濕了的拖鞋在地板上發出更拖沓的聲音,江昊走到床的另一側坐下來。

“晚上……”

“一起睡吧。”江昊嗓子還是啞,擰開床頭的礦泉水灌了幾口,半秒不到就解決了聞顏糾結的問題。

“你會睡不着嗎?”

房間裏開着空調,有點冷,江昊掀開被子往裏坐,身上與聞顏相同的沐浴露香味格外清晰地鑽入聞顏的鼻腔。

“不會。”

“嗯,”江昊應了一聲,“那睡覺嗎?”

他沒等聞顏說好,就躺了下來。

燈的開關在聞顏那一側,江昊擡起一條手臂,屈起來墊在腦後,側過臉朝聞顏擡了擡下巴,示意他關掉燈。

房間裏驟然暗下來。

聞顏也躺下,被子摩擦出一陣暧昧的窸窣。

酒店的床品幾乎是聞顏睡過最差的之一,堪比很久之前在泸城,招待所裏的那一個晚上。

被罩和床單的布料很硬,滑滑的,貼在身上不舒服。被褥間有消毒水的味道,難聞。

聞顏動了下,聽見江昊在黑暗裏問:“睡不着?”

“嗯。”他是背對着江昊的。

隔壁房間隐隐傳來一陣陣歡笑的聲音,可能是江昊的那幾個朋友。

原來這家酒店連隔音也這麽差。

聞顏翻了個身,面朝着天花板。

“那聊會兒?”

江昊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

“他們是你這幾年玩得最好的朋友嗎?”聞顏問。

“算也不算吧,”江昊也聽到那陣笑聲,“認識的歌手比較多,但除了工作就不怎麽聯系,這幾個因為也住在上海,平常沒事喜歡叫我去吃飯,所以熟一點。”

“有幾個朋友挺好的。”聞顏是真的覺得好,以前江昊在上海讀高中的時候就沒什麽朋友,聞顏都沒聽他說起過和哪個同學玩得好。

“可能吧,”江昊偏過頭咳嗽了一聲,“那你呢?這麽幾年,有沒有認識什麽新朋友。”

本來是一個很平常的問題,但江昊的語氣卻讓聞顏覺得他問的不是新朋友,而是新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這算是一個問題了嗎?”聞顏問。

安靜片刻,江昊才說:“這麽計較?”

聞顏正想說你想問什麽都可以,江昊又道:“不過你想算的話,就算吧。”

聞顏把手折起來墊在腦後,望着天花板說:“出國之後工作很忙。”

“是嗎……”

“你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相信。”

“你都說了我還能不信嗎?”

沉默了一會兒,聞顏換了一個話題:“今天來的那個音樂制作人,好像想邀請你唱這部電影的ost,你有興趣嗎?”

“唱ost可比寫一張專輯容易,不過我聽說導演傾向于選新人。”

“那也只是傾向,這部電影引力星空才是最主要的投資人,一首ost而已。”

“所以我有興趣的話,這件事就能繼續往下談了?”江昊輕笑,“這也來得太容易。”

“反正我剛才也輸了牌,這首歌就算作我輸掉的籌碼。”聞顏說。

江昊提起好幾年前他的第一首ost:“我剛出道那年也遇到這麽一個機會,有一部電視劇找人唱ost,我也去試了試。聽說劇組對我很滿意,但資方還是猶豫是不是要用我這樣的新人。”

圈子裏小火過又銷聲匿跡的人太多了,盡管簽約了一家很不錯的唱片公司,剛開始的絕大部分時間裏,江昊都沒什麽工作,只是跟着公司的安排去系統地學習一些音樂知識。

公司的資源都向咖位更大的藝人傾斜,有些機會只能江昊自己争取。

“你沒聽說過這個八卦嗎?”江昊的語氣很平靜,好像他也無所謂,“主投的那家影視公司,總裁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姐姐,我陪她喝酒,她的女兒二十歲了,我還陪她女兒和她女兒的同學玩,兩個多月以後,那個姐姐說,這首歌就定我了。”

江昊紅了以後,大家逐漸在那位總裁女兒的社交賬號裏找到許多他的身影——

什麽從貧苦山村到大城市逆襲的戲碼,原來都是演給觀衆看的,還是捷徑更通天。

“所以,這些對我來說從來就不止是一首歌而已,”江昊側過臉,自嘲地問,“那你呢?聞顏,你想要我給你什麽?”

安靜片刻,聞顏說:“你說的這些都是好多年之前的你,你靠自己拿了那麽多獎,還開了演唱會,應該是別人邀請你去唱ost才對。”

他并沒有回答剛才江昊的問題。

江昊輕笑一聲,似乎早就預料到聞顏會這樣說。

“還真是沒人能帶偏你。所以我剛才說的那個八卦,你也不相信嗎?”

“不會以為分開幾年我就真不認識你了吧。”

“是麽……”

江昊再沒了笑意,“你怎麽知道我不願意?沒歌可發的時候真的挺難熬的,有時候我日日夜夜在想那種感受。”

“我以為你沒這麽在乎紅不紅。”聞顏說。

“很久以前我是這樣,但早就不是了。”黑暗中,江昊的視線沒有落點。

他忽然就覺得沒意思起來,他覺得自己的确變了很多,可聞顏好像還是和原來一樣,不論別人說什麽,他心中永遠有自己的判斷。

和這樣的人繞圈子有什麽意思,好像不論這些來來回回的話說到最後是誰占了上風,江昊永遠都是那個輸的人。

于是他也不說假話了:“投資人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我的,我連陪人家喝酒的機會都沒有。”

“可能是我運氣好,有一次活動結束之後在酒店附近遇見她女兒,那姑娘失戀喝多了,我怕她出事陪她等助理,和她聊天。”

“說什麽了?”聞顏問。

“我那時候不會跟人聊天……”江昊笑笑,“我就給她唱歌。”

那年,溫時念坐在一個已經幹涸的複古噴泉邊,其實那噴泉已經有些髒,但她哭得太厲害,也不在乎。

江昊也坐下來,手撐着有些涼的石質臺面,和溫時念說:“我給你唱歌吧。”

溫時念看他一眼,覺得他實在是太沒情商,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

于是江昊就自顧自地唱起來,那天晚上周圍很安靜,他也唱得不好,一直在跑調。江昊估計溫時念并沒有認真在聽,他本來也不打算唱完。

大概只唱了四五句,江昊停下來了。

溫時念問他怎麽了,他就說:“這是我給喜歡的人寫的歌,我還沒有給他唱過,所以不唱了。”

說完這句話,溫時念才看向江昊,讓他把剛才的那幾句再唱一次。

“後來我們還成了朋友。”江昊和聞顏說。

這一次聞顏好像信了,因為他沉默了。

江昊話音一轉:“你看,聞顏,只要我把這個故事編得再像我一點,你其實多少還是會相信。”

氛圍沒有因此輕松很多,聞顏無奈道:“因為是你說的話麽……”

他的聲音輕飄飄就散了,之後連江昊也沒再說什麽。

床并不算很寬,盡管能躺下兩個一米八的男人,剩餘的位置也還是狹窄。

江昊沒有動,好像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身邊聞顏的手臂。

真是好久好久沒有和他躺在一起了。

江昊發現他首先感覺到的并不是生疏,而是想念。

這種想念像一只已經裝滿水的木盆,盡管大雨已經停了許久,屋檐上的水還在不斷地往下滴,一次一次激起波瀾。

身邊聞顏的呼吸變得平緩一些,于是江昊拉起被子,蓋住鼻尖,和聞顏說:“睡覺吧。”

黑夜裏傳來很輕的一聲:“嗯。”

這樣的寂靜維持了一會兒,聞顏才翻過身,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因為這個夜晚太過安靜,江昊起伏的吐息成為聞顏唯一可以感知到的聲音。慢慢的,他的心跳好像和耳邊這個人的呼吸頻率重疊,聞顏專心地聽,困意如同沉入水中的氣球,逐漸浮起。

什麽時候睡着的,聞顏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是被一束光叫醒的,空氣中漂浮着酒精氣味,而他站在一間卧室裏。

頭好疼,也眩暈,全身都不舒服。聞顏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腳下像踩到什麽,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一看,是高腳酒杯碎掉的一片玻璃。

“聞顏,你來了,來看看媽媽的獎杯。”鐘婉華喝醉了,半躺在一邊的沙發上,懷裏抱着一只金色的獎杯。

記憶會通過物品觸發,聞顏看見獎杯,就忘記了腳上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恐懼。

他像一個需要完成既定任務的NPC走到沙發前,鐘婉華舉起獎杯想給他看,聞顏卻不關心獎杯,他的呼吸有些沉有些快,連握住鐘婉華的手指也微微發抖,想要将她的手腕翻過來。

但那一瞬間,鐘婉華消失了,像一縷從未存在過的空氣。

聞顏徹底醒來時,天已經很亮了。

酒店的窗簾質量不好,沒能完全遮擋早晨的陽光。聞顏下意識躲開亮的那邊,翻身在床上趴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視線在床鋪裏一掃,昨晚和他躺在一起的另外一個人沒有了蹤影。

聞顏半撐起手臂,床尾的沙發堆着一張拱起的被子,江昊在腦後墊了一只枕頭,擠靠在沙發的扶手。

一整晚半夢半醒,在看見江昊時,他的心跳才緩下來幾分。

房間的角落立着一只行李箱,昨夜的紅酒香味還散落在空氣中,很淡很淡。

被子好好地蓋在江昊身上,大概是晚上睡覺時動了動,他睡衣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都打開了,一道凹陷很深的鎖骨赤裸裸地敞着。

窗簾沒有拉緊,陽光從縫隙裏洩出,光帶正好落在江昊臉上。

聞顏怕他被吵醒,輕手輕腳從床上起來,重新拉好了窗簾。

他剛坐回床邊,江昊的腦袋就動了動,朝向聞顏這一側。

“幾點了?”江昊擡起手臂,在眼睛上橫擋了一會兒。

聞顏從枕頭下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說:“八點多。”

“這麽早。”江昊嘶了聲,僵硬地躺了會兒,才轉了轉脖子:“手麻……”

他很快睜開眼,适應了片刻,才從沙發上坐起來,彎腰用手去撈沙發邊的行李箱。這個姿勢讓他後背的肩胛骨微微凸起,睡衣的下擺也拉起來一些,露出腰後的線條。

他從箱子裏撈出幾件衣服,沒避着聞顏,一粒一粒從上往下解開睡衣的紐扣。

江昊皮膚不算白,直到現在也還維持着小時候的那種小麥色。他鎖骨很深,垂頭脫衣服的時候胸前的肌肉微微緊繃,扣子解到腰的位置,從胸口到小腹以下流暢的肌肉線條便完全露出,兩道漂亮的人魚線延伸進有些松垮的褲腰裏。

聞顏下意識偏開視線,想到昨天晚上他的衣服已經讓酒店拿去洗過了。他側過身,用手夠床頭櫃的座機,往前臺打了通電話,讓他們幫忙送上來。

“想不想出去晨跑?”江昊問。

“我穿襯衣西褲,陪你晨跑?”聞顏笑道。

“你穿我的就行。”江昊抓了抓下擺,彎腰從行李箱裏找出一套運動服,走到床邊遞給聞顏。

他昨晚脫下來的皮帶也還放在床頭,聞顏給他讓了點位置,把枕頭拿起來一個角,露出下面的皮帶。江昊單膝跪上床邊,一邊往外抽皮帶,一邊卷在手掌上。

“聞顏,”他垂着頭,狀似無意地問,“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去睡沙發了?”

聞顏頓了下,才笑笑:“那你為什麽去睡沙發了?”

江昊看了聞顏一眼:“我不知道,我想想……”

他拿着手裏那卷皮帶,逐漸俯身靠近聞顏。而聞顏為了給他讓出能找到皮帶的位置,斜斜地靠着半個枕頭,幾乎有點像是躺在床上。

江昊離他太近,說話時胸膛微微的震動聞顏都能感覺到,有那麽一瞬間,聞顏抓住這種熟悉,意識到,也許昨天晚上,江昊靠得比他現在還要近一些。

“好像是你睡覺很不老實,半夜壓在我身上,所以我只好把床讓給你了。”

“少騙我。”

江昊搖搖頭:“沒有。”

對視間,江昊的呼吸變得格外收斂,視線順着聞顏的眼睛慢慢往下。明明他什麽也沒有做,他們只是對視,聞顏卻覺得,江昊在用他濕潤的、粗糙的指腹,勾勒他的鼻梁,嘴唇。

江昊眨了下眼,忽然抿起嘴唇,臉偏過一個很小的角度,又靠近了一些。

吐息相接的下一秒,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江昊皺着眉,用手撐了下床頭,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向門邊。

幹洗的衣服送到,他擺在床頭,擡手扒了一把頭發,說我去洗漱。

很快,浴室裏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