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緩擡她下颚:“你變得..……
第35章 第35章 他緩擡她下颚:“你變得..……
戚央央眼見他逼近自己, 那看似瘦削颀長的身體靠近時,竟如山岳般有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了。
“你竟然騙郝掌櫃, 明明是你親自抓着我手按下的手印,你怎地好意思說, 跟我和離是有苦衷?你與我和離, 逼迫我姨母和離, 難道不是為了報複嗎?你怎麽好意思說成是有苦衷?”
她對這人厚顏無恥的認知又刷新。
“你把我身份告訴郝掌櫃, 又不知用什麽辦法欺瞞他,裝成一副深情, 想要幫我父兄平叛的樣子,把可以翻案的證據從郝掌櫃手裏騙來, 你能把我這條路截斷,想必其他的路也是, 反正我人已經被你抓到, 你說吧, 到底還想怎麽樣?要我死在你手裏讓你洩憤嗎?”
她說着, 已經“噌”一聲從頭上取下簪子。
裴陸戟與她湊得極近,近得幾乎可以看清她瞳孔深處情緒。
昔日一見着他就打自內心發出的那種亮光, 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那是一種陌生的、他從未見過的她。
早有預料過她有此厭惡反應的, 但面對時還是忍不住難受。
他用手緩緩擡起她下颚,輕輕地笑了,“你知不知道, 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就不是我以前認識的戚央央了,你看我的眼神, 跟以往截然不同,像變了一個人。”
“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是不是,我如果只是我的話,你當初,就根本不會為了我做那麽多的事?因為我不值得,是嗎?”
他用冰涼的指腹摩挲她光潔的下巴,另外一手打掉她手裏的簪子,從前面禁锢她兩手,她掙紮不得,只能被迫承受。
“你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戚央央無奈又悔恨,此時也只能被迫仰着頭看他,“想報複你就麻利些,何必同我這樣一個,被迫捆綁一起五年、嫌惡至極的女子待在你最讨厭的,漆暗之中??”
感受到她下颚有些發抖,他知道她有些累了,便松開了她下巴,改為伸手撈住她後脖,讓她靠在自己肩膀。
“其實我知道,你少時教我捉螢蟲,來到漆黑的河堤邊,螢蟲還沒飛出來的時候,你也在害怕得發抖。”
“在羌北的活死人墓裏待過,在黑暗中踩過冰冷的屍塊,又怎麽可能不懼怕漆黑?”
“可你心中總有一股沖勁,你可以為了你愛的人,去克服一切難克服的事情。”
他将懷裏裹嚴實的琉璃瓶打開,露出螢石幽幽的光芒,屋裏變得沒那麽昏暗,臺桌櫃椅都清晰可見了。
“只要看清楚足下的路,就不那麽害怕了是麽?”
他聲音低柔起來。
戚央央被他逼壓在門闩邊後背硌得疼得厲害,她沒忍住往前将人一推,他手裏的琉璃瓶便“砰”一聲,碎在了地上。
“裴世子,請你一次性說明白,你今日來,又把我困在這裏說些有的沒的,到底是想怎樣?我很笨,請你不要故弄玄虛,我聽不懂。”
她沒好氣,見他松開了自己,便活絡手腕揉揉被硌疼的後背。
裴陸戟定定地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琉璃碎片,那塊伴随了他一路,被他用手撫得棱角都開始有些光滑的螢石,此時也被摔得一分為二,靜靜躺在一片碎琉璃中。
看着她無動于衷的臉,他氣着氣着便無力地笑了。
“戚央央,你想替你父兄翻查案子,為你戚家和甄家翻案、正名,是嗎?”
他蹲在地上拾撿那堆撿了也沒用的碎片,淡道:“給你個機會,不想我毀掉天成閣那些賬本的話,從現在開始,聽我的。”
“或許,我會幫你啓動三司會審,翻查案子,否則,以你的身份,就算有荊王相助,以荊王如今在朝中尴尬的地位,也是很難調動三司重審案子的。”
戚央央皺眉,“我憑什麽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呢?”
“放心,我不會讓你做背德或者害人的事,再說了,以你現在的處境,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似乎是掐好了她沒有退路,只能答應。
而事實上,她也确實已經被堵死了後路,她逃犯的身份被他抓到了,本就死路一條,說不定還會連累救她的人,如今,就算他真的騙她,她也只有賭一賭這條路了。
就算賭輸,好歹也能拖住他不毀掉賬本,拖延些時日好再想想辦法。
“好,那...”她吸了口氣,“你別耍賴,不然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他聽到這句突然頓住,手指被碎片紮破了也渾然不覺痛,擡頭的瞬即眸裏閃過一絲,連日來再也沒有的喜色,
聲音微顫道:“好...那你,千萬別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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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央央現在一門心思只想着證據和翻案,壓根就沒注意到什麽螢石之類的,更加沒有閑心思去想起,地上碎的是她曾經送給他的東西。
她只想答應了這人,就趕緊讓她出去,趕緊離開。
不想,這家夥硬是蹲在地上堅持把碎片撿完,才放她離開。
地上的琉璃碎得滿屋都是,她又不願意幫忙,只能他自己撿,一撿就是一兩個時辰。
離開昏暗的賬房前,天色已不早,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被碎片刺破的血跡,把她召喚到身邊,道:
“不許同郝玉叄半點你我交惡之事,以後每日未時之後來這裏找我,不許跟別的男人過于親近,還有...”
他想起那張被風吹來他腳邊的繡着江河和“恩”字的帕子,喉結微緊,低低道:“不許随便給人送禮物,還要給我...繡一張帕子。”
瑣瑣碎碎交待了一大堆,戚央央早就不耐至極了,得了他一句能走的話,她拎起裙角就走得沒影。
看着她走後的身影,他把檐角之上的殘影喚來,“跟着她,看她有否照做。”
央央出門時間太長,她擔心沐江恩擔心,路走得飛快。
可還沒走回客棧,就見沐江恩手裏拿着一顆珠子,身後跟着幾個人,火燎火急地朝她過來,衣裳扣子都錯扣了。
“小丫頭!你沒事吧??”他看起來焦急不已,看見她完好無損出現,才終于松一口氣,“剛剛我的手下被天成閣的人攔阻進不去,見你遺落下珠子,便知你有難通知我,你...沒什麽事吧?”
見他擔心不已的樣子,她內心暖意陣陣,但一想到自己同裴陸戟約定好的事,為了賬本不被毀掉,為了不讓他擔心和為她置身危險,只好撒謊道:“珠子是不小心被我踩掉的,天成閣的郝掌櫃已經答應讓我每日來賬房幫忙做工,如此,我就有機會接近找到賬本了,沐大哥,我可能...還要在此地耽擱上一些時間。”
聽她這樣說,沐江恩也松了口氣,“沒事,事情有轉機就好,反正荊王爺交待給我的事情還沒辦妥,我也可能要在這裏多待些時日,以後每日我讓阿忠和阿義去接送你。”
“不用,”她害怕被他發現,只好道:“我自己去就行,等會郝掌櫃見我竟然請得起護衛,那去他那做工的理由不就被戳穿了嗎?你也不用接送我,那郝掌櫃說了,他們天成閣不錄女子到賬房做事,他讓我誰也別告訴的,你送我不就穿幫了嗎?”
沐江恩想了想,“那我送你到巷子口,看你進了天成閣的門再走。”
“那...好吧。”戚央央既為難,又忍不住高興。
回客棧的一路上,有沐江恩陪着她走,讓她暫時忘記了在天成閣面對裴陸戟時的疲憊,腳步又重新輕松起來。
臨晚有挑夫挑着彭州城馳名的芝麻香糕經過,一陣小時候路過夥房恰好看見娘親打開蒸糕的鍋蓋時傳出的甜香味道,這是彭州每個孩子小時候都必然吃過的糕點。
戚央央心思微動,摸索了下錢袋,想前去買糕,誰知沐江恩已經先她一步買了一包芝麻香糕,提着朝她走來。
“這是我小時候愛吃的糕點,不知你喜不喜歡,嘗嘗?”
戚央央盯着他看,須臾笑了,“巧了,我小時候也愛吃這種糕點,剛剛也是想買點讓你嘗嘗呢...”
二人相視片晌,皆都笑開。
橙紅摻揉了碎金的夕光安靜地在小城的磚瓦屋脊上灑下,四周是袅袅升起的炊煙,那些夢魇般掩蓋人心頭的過往雲煙,也在此刻慢慢隐去,消散。
央央突然覺得,自己又重新擁有了去愛人的能力。
大概是因為環境氛圍襯托得太美好,讓她一時之間昏了頭,竟短暫地忘記在天成閣答應過什麽,沖動之下便往懷裏掏東西,便對沐江恩道:“沐大哥,其實我準備了一件東西送你,是...”
她摸了好久沒摸出什麽來,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來,自己繡的青山江河帕子,忘在天成閣沒撿!
她眉目黢了黢,苦惱道,“我...好像弄丢了。”
沐江恩喜愛她這樣嬌俏生動的模樣,含笑地一直望着她,歡喜道:“沒關系,丢了也沒關系,我...心裏已經收到了,很喜歡很喜歡。”
被自己歡喜的人說收到禮物很喜歡,這還是戚央央的頭一遭。
她有些驚喜和意外,“你...禮物都還沒收到呢,怎麽就知道很喜歡呢?”
“因為是你送的,不管是什麽,我都很喜歡很喜歡。”他笑起來唇邊還綴有夕陽金燦的光,模樣好看死了。
歡喜之情加上感激之情,一下子讓她昏了頭,四下張望着,恨不得立馬買上絲線現場給他重新繡出一張帕子來。
躲在暗處暗中監視她的殘影看得眉頭緊皺。
幸好在戚央央買到絲線的時候,陡然想起,那該死的裴陸戟,竟然不允許她送禮物給別人,還讓她親自給他繡一張手帕!
心頭那些絲絲縷縷的欣喜盡數散去。
天啦嚕,可惡啊,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樣想鯊了裴陸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