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裏世界 收回之前“正常”的評價……

第24章 裏世界   收回之前“正常”的評價……

在溫芷的記憶中, 有一部叫《寂靜嶺》的恐怖電影。

這部電影中提出了“裏世界”的概念。

用通俗的話來講,“裏世界”就是異世界。當人觸發了某個事件,或者時間進入了某個節點, 人就會進入“裏世界”。“裏世界”會反映出人深層意識中的黑暗, 并且這些黑暗會以怪物的形式出現。

溫芷覺得, 自己應該是進入了裏世界。

她剛剛走出廁所, 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陌生的走廊裏, 身後的廁所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面牆壁。

她身上的睡衣,也變成了白天穿的校服。

時間依舊是晚上, 透過走廊的窗子,她看到了夜色下的操場, 根據位置,推測出自己現在應該是在主教學樓。

但是她在白天正式入學前,和她的便宜爸媽一起參觀過主教學樓,樓裏絕不是她現在看到的這樣。

溫芷擡起頭,觀察四周,走廊的兩側牆壁, 包括天花板, 布滿了黑紅色的塗鴉。

黑色是墨水,所有的東西都是由黑色線條畫出來的,大大小小的鬼臉,一只只窺視下方的眼睛,和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紅色則是一片一片地潑灑在塗鴉上,有鮮紅色,有深紅色,還有黑紅色。

溫芷知道那是血。

事實上, 自從進入光明學院後,她就覺得這次的逃生片太友好了,環境與現實世界太過貼近,周圍也都是活人,恐怖感一下子就削弱了大半。

現在這種情況,才比較符合她的心理預期。

溫芷沒有具體的目标,便順着走廊一直朝前走。

這條走廊的燈絕大多數都是熄滅的,只有溫芷附近的幾盞燈亮着,照亮了她身前身後一段距離,并且随着她的前進,身後的燈會依次熄滅,前方的燈會依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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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野範圍始終只有那麽一點。

因為前方一直都是黑的,溫芷也不知道這條走廊到底有多長,她只是一直朝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看見了一間教室。

光明學院的教室很特殊。

教室和正常大小的教室差不多,裏面的陳設也大致相同,特殊在于,教室與走廊相隔的那面牆壁上,開了一扇巨大的窗戶,窗戶上安着特制的玻璃。

從教室裏往走廊看,那面玻璃就是一面鏡子;而從走廊往教室裏看,那面玻璃就是普通的玻璃,站在窗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整間教室。

這是對學生的巨大震懾。

溫芷在學校最怕的,就是她在上課的時候偷偷看恐怖漫畫,正看得津津有味呢,結果一回頭,就看到班主任正趴在後門的窗戶上,惡狠狠地盯着她。

那種驚悚感不亞于惡鬼。

對光明學院的學生來說,壓迫感要更甚。

他們上課的時候要保持絕對的專注,不能搞任何的小動作,不能互相交談。因為,誰也不知道,那面明晃晃的鏡子後面,是不是就有一雙眼睛,充滿惡意地凝視着自己,只等他們露出破綻,就把他們拖進管理室。

那個據說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

溫芷放輕腳步,來到了那個窗戶前。

透過玻璃,她看到了一個血腥無比的房間。

這個房間的大小僅是正常教室的一半,周圍沒有任何陳設,幾把看起來很陳舊的、鐵制的、帶靠背和扶手的椅子擺在房間的正中央,圍成半圓狀。

每把椅子的上面,都坐着一個穿常服的成年人,那些人的雙腿和雙腳都被鐵箍固定在了椅腿和椅臂上,讓他們無法離開。

他們都死了。

有的人被椅背上出現的巨大齒輪攔腰切斷,上半身和下半身仍然留在椅子上,只是腰部中間出現了一個沾着血的鋸齒;有的人嘴巴上戴了個鐵套,此刻嘴巴已經被撕裂到了耳根;有的人沒了眼球……

鮮血從那些人的屍體上流下來,挂滿了鐵椅子。

場面如同《電鋸驚魂》的拍攝現場。

這個房間的地面和牆壁上也都是血,一層一層,一片一片,既有新噴濺上的血,也有以往留下的污痕。

這個房間絕不是第一次被用來做這種事情了。

就在這時,溫芷挑起了眉。

有一個人還活着。

那是一個男人,之前他一直低垂着頭,身上還全都是血,她以為他是一具屍體。

此刻男人剛剛從昏死狀态清醒過來,他擡起頭,茫然地看了看周圍,發現旁邊的幾個人都變成了屍體,表情立刻變得十分驚恐。

意識回籠,身體的疼痛也逐漸清晰,男人擡起斷掉的胳膊,看向那處血淋淋的斷口,眼睛睜圓,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啊——”

那是難以描述的哭嚎,包含了痛苦的哭泣,絕望的吶喊,驚恐的尖叫,無助的哀鳴。

整個教室的人都死了,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他失去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傷口還在不住地往外流血,很快,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變得和旁邊的屍體一樣。

這樣情況下,活着,比死更讓人絕望。

隔着一層玻璃,溫芷也能感受到那個男人有多麽痛苦。

她想走進那間教室,探查一下情況。

但是溫芷沒有動。

在聽到男人哭嚎的同時,她也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啪嗒,啪嗒,清脆,有節奏。那是恨天高的鞋跟與瓷磚地面相碰的聲音,聲音從她來時的方向傳來,離她越來越近。

溫芷的右眼皮跳了起來。

從她一開始走進走廊的時候,就有人在跟着她了,只是因為對方走路速度慢,而她也一直在走,所以對方一直沒有趕上她。

可是她在教室的窗前耽擱了。

現在,那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人追上來了!

溫芷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想拔腿就跑,但她的身體軟得要命,根本動不了。這次和在廁所裏不一樣,她不是被強行定住了,而是因為恐懼而無法行動。

而且,溫芷的直覺告訴她,站在這裏不動,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啪嗒,啪嗒。

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在溫芷的身邊停住。

溫芷垂下眼眸,往身旁一瞥,看見了一雙慘白的腳和紅得像血一樣的高跟鞋,那雙腳上還挂滿了血痕,血跡應該是從小腿往下流的。

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頭,她鼓足勇氣擡起頭。

眼前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大的男生,男生戴着黑色長卷發的假發,皮膚慘白,表情呆板,嘴唇塗得格外紅豔。他的身上穿了一件滴血的紅色裙子,腳上是一雙同款的高跟鞋。

比起溫芷的想象,這個模樣居然可以說是正常。

男生的手裏拿着一個拖布,他把拖布杆強行塞進溫芷手裏,俯視着她,冷冷地開口道:“我要把這間教室的痕跡清理一下,去幫我把這個拖布洗幹淨,擰幹,不要帶太多的水。”

男生張開嘴說話的時候,露出了他那一口又尖又利、數量衆多的牙,随着他的嘴巴一張一合,那些牙齒間挂滿了涎水,濃郁的臭味散發出來。

溫芷:“……”

她收回之前“正常”的評價。

“還不快去。”男生粗暴地推搡了一下溫芷的肩膀,看向她的目光冰冷狠毒,“做不好這件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溫芷知道男生是說到做到。

他牙齒間的涎水裏面,是有血的。

溫芷握住拖布杆,轉身往前走。

身後又傳來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緊接着,男生尖利的笑聲響了起來,話顯然是對那個醒來的男人說的。

“恭喜你,你是唯一一個成功通過本次教師考核的老師,希望你在今後的教學生涯中繼續努力,教育出更多聽話的學生。”

“像我一樣……聽話。”

溫芷打了個冷戰,拿着拖布離開了。

對于尖牙男生的要求,她是要完成的。

他現在還沒有對她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欲望,但如果一定時間內她沒有把拖布交還給他,那就說不準了。

幸運的是,溫芷很快就找到了洗手間。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見沒有異常現象,才安心地擰開水龍頭,清洗拖布。

她凝視着那汩汩湧出的水流,想起了不久前陳安柔和她講的話。

幾個小時之前。

溫芷還沒有進入裏世界。

時間已經很晚了,她躺在床上,縮在被窩裏,和陳安柔睡前聊天。

死亡考卷上有一道填空題,涉及到管理室的懲罰手段。溫芷看得出陳安柔知道點兒什麽,便和她撒嬌,套她的話。

陳安柔雖然不太想給溫芷透露這方面的事,但她剛剛吃了她的故事書,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也就勉為其難地給她講了其中一個。

“光明學院的老師,都不是什麽好餅。”

“他們要麽曾經是老師,在工作時犯下了嚴重錯誤,被正常學校‘封殺’,被迫來這裏教書,要麽以前幹的工作和教書育人八竿子打不着,但性格與校長相投,被學校錄用。”

“當然,他們是不是老師,其實也沒什麽關系。”

“因為,光明學院是馴服學生,不是教育學生。”

“學校現在的教導主任,曾經是一名牙醫。在這個女人上任後,管理室就多了一種懲罰學生的手段,拔牙。”

“學生躺在椅子上,整個身體都被一圈圈的麻繩捆住,動彈不得,嘴巴裏被塞進一個可以将嘴巴撐開的器具,讓嘴巴無法合上,教導主任則會從學生的口腔裏選擇一顆位置靠裏面的、從外面看不到的大牙拔掉。”

“整個過程不用麻藥,硬生生拔掉牙齒的痛苦足以媲美酷刑。”

“曾經學校裏有個男生,性別認同障礙。他從小到大都堅定認為自己是女生,堅持女裝,并且只會對男生産生好感,對女生毫無興趣。”

“他家是農村的,平時他這樣不會耽誤幹活,家裏就沒管。到了他十八歲,家裏要給他娶媳婦了,就把他送進了學校,希望校長好好教育他。”

“結果,進入學校半個月後,男生就死了。”

“校長和教導主任教育男生的方法,就是将他扒光放到鏡子前,讓他審視自己的第一性征,承認自己是個男生,并且找了好多男同學前來看他的身體,問他們,會不會對這樣一具身體産生興趣,以及男生喜歡男生這件事,他們覺不覺得惡心。”

“但是,即便看到了自己的器官,即便被那些男同學嘲諷惡心變态,男生也依舊堅持,他是個女生。”

“他是性別認同障礙,在他的認知裏,他就是個女生,只是身體多了些不該有的器官而已,但在校長和教導主任看來,這個男生就是桀骜不馴,男生的堅持和執拗,是在踐踏他們身為‘教育者’的尊嚴。”

“校長被激怒了,把男生帶到了管理室,讓教導主任給男生拔牙,他在旁邊看着。每拔掉一顆牙,校長就會問男生,他到底是男還是女,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就會讓教導主任繼續拔。”

“最終,男生被拔光了滿口牙齒,由于沒有及時進行止血措施,他失血過多,死在了管理室。”

“你現在應該很好奇,校長要怎麽對男生的父母交代吧?”

“呵呵,我們的好校長除了管理光明學院以外,還涉及到器官生意。發現男生死了後,他立馬把屍體運到了校外,讓他手下的人‘物盡其用’。”

“男生的眼/角/膜、心髒、腎……所有能在黑市售賣的部分,全部都被拿走了,換了不少錢。”

“處理完這一切後,校長才聯系了男生的父母,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太過倔強,始終不肯接受自己是男性的事實,為了逃避現實跳了樓,已經死了。”

“男生身上的器官加起來總共賣了超過百萬元,校長因此出手大方,給了男生的父母五十萬撫恤費。”

“對于男生的父母來說,這個數目是他們這輩子都賺不到的,他們什麽都不做,也能安然度過晚年。男生的父母拿了錢後,甚至沒對男生屍體在哪兒産生疑問,告別了校長就走了。”

“多麽諷刺啊,校長折磨死了一個人,什麽代價都不用付,還賺了五六十萬。”

陳安柔司空見慣的平靜語調似乎還回響在耳畔。

溫芷皺起眉。

裏世界和表世界通常是有聯系的。

這個尖牙鬼,應該就是那個被拔光牙齒死掉的男生了。

接下來,她又會遇到什麽樣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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