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元傾,我可能要死了

第3章 第 3 章 “元傾,我可能要死了。”……

那一年,她十九歲,他二十三歲。

也是在一個秋天裏,北郡王突然夜襲皇城,帶領幾十萬大軍從西南兩個方向猛烈進攻。

她的父親作為陵國大将軍,帶領自家兩個兒郎死守着皇城。

硝煙戰起,死傷無數,大戰持續了好幾日,骁勇無敵的北郡王占據了上風。

戰火紛飛,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她的父親身受重傷險些丢掉性命,就在危難關頭,傅朝尋突然帶領一批人馬從東邊方向殺了過來。

他身穿盔甲,持着長劍,依極其兇狠的進攻方式砍掉了北郡王的腦袋,還把反賊殺的片甲不留。

在傅朝尋的幫助下,皇城保住了,她父親和她兄長的性命也保住了。

後來葉元傾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傅朝尋什麽也沒有,他沒有軍隊,沒有皇家指令,卻憑着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私自調用了臨城的兵将前來救援。

她的父親為了感謝他,帶着家兒幾次登門拜訪,在皇帝有意給他指婚時,他突然對她父親說:“伯父,若是真的想要感謝我,就把你的女兒葉元傾許配給我吧!”

把女兒葉元傾許配給他?

一時間,她叱咤風雲的老父親愣了半晌也沒有說出話來。

自那日起,她的父親開始茶不思飯不想,拍爛了腦門也想不出一個拒婚的理由。

最後,還是她主動站出來,說:“父親,我願意嫁給傅朝尋。”

是的,她願意,她願意嫁給傅朝尋,不為別的,就為了他是救國有功的大英雄,更為了他是她父親的救命恩人。

那時若是沒有他的及時搭救,她可能連父親和兄長都沒有了。

他們成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可是成婚那天,卻沒有幾個人是祝福的。

那日她穿着最隆重的禮服坐在婚房裏,緊張地等着他來。

直到深夜,他推門而入,走到她跟前,掀開了她頭頂的紅蓋頭。

她擡頭看他,看着他略有驚喜的眼睛,呆愣了許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那晚他們沒有圓房,他在桌前坐了一夜。

後來,過了一個多月,在他微醺的狀态下,才完成了洞房花燭夜該完成的事情。

事後,他洗漱回來,倚在房門前,問她:“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為你做的?”

她搖着頭,回道:“沒有。”

他一直站在那裏,站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燭光下,他英挺的身形投在木門上,是那麽的好看。

他很愛幹淨,皮膚又好,一雙手膚質白皙,指骨修長,就像精雕細琢的一樣。

他們成婚半年後她就很少見到他了,她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麽,他什麽也不願意與她說,甚至成婚一年二人還如同陌生人一般。

有時候他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最長的時候是半年。

但他每次外出回來都會給她帶一些家裏常有的食物,也會給她帶一兩件很俗氣的首飾,并且睡覺時也會對她說幾句掃興的話。

他說:“元傾,父親讓我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若我回不來,你就寫一封和離書回葉府。”

他說:“元傾,我父親想讓我們生一個孩子,我覺得我可能活不了太久,孩子……還是別生了。”

他說:“元傾,我這次可能真的回不來了,我把我的全部家當換成了銀票留給你。”

整整兩年,葉元傾用了兩年的時間才聽慣了他這些掃興的話,才習慣了看着他在權勢裏不要命的厮殺。

他就像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狼狗,他的父親讓他咬誰他咬誰,哪怕他明明知道危險,他也會不顧一切的去做。

成婚第一年,她躲在被窩裏哭過好幾回,每一回她都安慰自己:她只不過是來報答他的,何必要在他身上貪圖一些不可能發生的感情呢?

所以,後來的幾年,她過得沒有那麽累了,對一切也看開了,也接受了別人對他和對他們婚姻的諸多不滿和謾罵。

人沒有欲望的時候,活的是輕松的。

後來有段時間,他每次回來,都會對她說一句:“元傾,我可能要死了。”

是的,他死了,真的死了,死的很凄慘,死的時候連雙腿都被人砍掉了。

那天下着大雪,她慌慌張張地跑到門外,白茫茫的雪地裏,她看到他一點點地向她爬來。

門前的路很長很長,雪地裏的血也拖了很長很長。

她跑到他跟前,顫抖着雙手捧住他冰涼的臉頰,看着他雙腿盡失不斷流血的身體,眼淚就像決堤的河流,收也收不住。

他的手如冰一樣涼,撫上她的臉,笑着說:“元傾,死之前我想再看看你。”

成婚幾年,她很少見到他露出笑容,這一次,他卻笑得那麽溫暖,沒有不甘,沒有埋怨,沒有仇恨,什麽也沒有,只是單純地給了她最後一個笑容。

現在要問她,嫁給他的那幾年快樂過嗎?她想說她想不起來,一點也想不起來。

要問她重活一世還會嫁給他嗎?她想說不會了,應該不會了。

這一世,她想避開他,徹底地避開他。

枯枝敗葉的大樹下,他靜靜地向她看來,就像看着一個很熟悉的人。

現在熟不熟悉已經不重要了,只要她裝作不熟悉,無論他是否和他一樣重生而來,她都不打算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重來一次,哪還有回頭的道理。

她牽着葉淩的手往前院裏走,他動身跟了上來。

葉淩好像有點怕他,小腳走得飛快。

他們默默地往前走着,到了一處回廊裏,傅朝尋突然用手點了點葉淩的腦袋,道:“你先去玩,我有事找她。”

葉淩吓得一激靈,轉身跑開了。

回廊旁邊的竹葉已經泛黃,幾條枝葉探進來,別有一番景象。

太師府的院子很大,旁邊的小道上有丫鬟來來往往。

葉元傾往柱子後面挪了挪。

傅朝尋走上前,倚在柱子上,幫她擋住了丫鬟們探來的視線。

他把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清聲道:“我最近查的案子有點複雜,牽扯到了你大哥,悅令堂裏可能有內鬼,你回去提醒他。”

他與人說話時總是冷冰冰的,哪怕是好心提醒,也讓人體會不到一點親切感。

她擡頭看他,對上他的眼眸,又急忙撇開了,匆匆說了一句“謝謝”就轉身走了。

他還站在原地,安靜地看着她消失在了回廊裏。

去賞菊花的葉寧和傅峥臨已經回來了,兩個人正坐在一起聊天,從傅峥臨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對葉寧應該是極其滿意的。

葉元傾進了前堂,和堂中幾人說了一會話。

到了用午飯的時間,葉琛招待客人到了膳廳,葉展連害怕幾個孩子拘束,借由公務纏身沒有陪同。

幾人落了坐,葉琛給兩位客人斟着酒,說了幾句客套話。

宴席間,葉紹和傅峥臨閑聊了起來,從交談中可以看出,傅峥臨不僅為人和善,還非常能言善道,一句一個兄長弟弟叫得格外好聽。

葉元傾胃口不佳,只吃了幾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葉卓很會看人臉色,拿了一雙筷子,為她夾了幾道菜,還給她盛了一碗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感謝道:“多謝卓哥哥,我自己來。”

葉卓把她垂在地上的輕紗扯起來放回她的手中,依舊笑道:“元傾妹妹不用客氣,想吃什麽,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夾。”

葉卓對誰都是一副熱心腸,有時候熱心的沒有一點邊界感。

葉元傾輕輕颔首,伸手夾菜時,往旁邊的位置挪了挪。

“元傾妹妹。”葉紹突然叫她,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隔着葉卓遞給她:“我差點忘記了,溫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妹妹快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麽。”

葉元傾方放下筷子,接過盒子,說了句感謝,放在一旁沒有打開。

葉卓把粥往她跟前推了推,問葉紹:“他怎麽不自己來送?每次都讓你轉交。”

葉紹挑眉回道:“我哪知道,可能是一些私密物品,人家不好意思。”

葉卓看了一眼葉元傾,伸手想拿她面前的盒子,卻被她搶先一步攥在了手裏。

葉卓的手頓了一下,尴尬地縮了回來。

右手邊的葉寧扯了扯葉元傾的衣袖道:“姐姐,傅朝尋一直在看你。”

葉元傾還在晃神中,聞言擡起頭來,只見傅朝尋确實直勾勾地看着她。

葉寧看了看葉元傾,又看了看傅朝尋,覺得這二人有點不對勁,傅朝尋好像從一進太師府的大門就盯着葉元傾看,并且看葉元傾和看別人的眼神還不一樣。

難道他們真的有什麽過節?

飯後葉琛帶着大夥到後院喝茶。

去後院的路上,葉紹湊過來問葉元傾:“元傾妹妹,你和傅朝尋認識嗎?”

葉元傾放慢了腳步,搖了搖頭。

“那他為何那樣看你?”葉紹好奇地問。

葉元傾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前面的傅朝陽,又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道:“紹哥哥何時見的我表哥?”

葉元傾不願回答,葉紹也不再追問,回道:“今早在宴禧樓裏見到的,他和幾個先生坐在一起聊私塾的事,看到我後就叫住了我,讓我轉交個東西。”

溫衍和葉紹關系很好,從他寄宿在葉元傾家中時就和葉紹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像這種傳遞東西的事情葉紹早就習慣了。

溫衍最近辦私塾的事情葉元傾知道,溫衍還說私塾開課後邀請她過去做女師。

葉元傾心事重重地走得很慢,葉紹和她說幾句話就走開了。

前面幾個人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聊着天,只有傅朝尋一個人安靜地走在後頭。

葉元傾看着他的背影,又放慢了一點腳步。

他們的距離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一群人消失在了回廊裏,葉元傾慢悠悠走過去,卻不想轉身撞上了傅朝尋。

傅朝尋倚在壁角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往他的懷裏撞。

她驚了一聲,捂着胸口往後退了一步,待看清是他後,神色立馬變了。

她極其明顯的神情變化,不禁讓他微蹙了一下眉頭。

葉元傾往前看了一眼,發現大夥已經走的沒影了,吸了口氣,攥着手絹,問他:“公子找我有事嗎?”

很顯然他是在等她。

兩個人身高體型有很大的差距,她擡頭看他時,無形中感到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他不回答,濃密的長睫随着她微攏的秀眉輕顫着。

她愣了片刻,往一旁挪了兩步,準備離開。

他見她要走,這才開了口:“我等你,是想确認一件事情。”

确認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他往她跟前走了一步,問道:“你……以前可有見過我?”

她沒想到他确認的是這件事情,她忙回道:“春日宴的時候我去過親王府,見過你一次。”

那時候她還沒有重生,遠遠地看着他,單純地被他的樣貌吸引了。

聽到這個回答,他沉默着沒有回應,過了一會,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紅色繩子,又問:“上面不是有三顆白玉珠子嗎?怎麽只剩兩顆了?”

她不知是耳背了還是腦子空白了,傻愣愣地回了一句:“另外一顆不小心弄丢了。”

話說完她就立馬後悔了,因為第三顆白玉珠子是他們成婚後他送給她的。

他在試探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