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不是活着回來了嗎?……
第28章 第 28 章 “這不是活着回來了嗎?……
秋雨愈急, 入夜漸涼,院門外的銀杏葉落了一地金黃。
葉元傾拿着油紙傘走出家門,看到渾身濕透一襲白衣的傅朝尋正倚在對面的屋檐下。
噼裏啪啦的雨聲落在油紙傘上發出清脆聲響。
她停在門前, 透過雨中點點光亮看着他。
他見她出來, 站直了身子。
她走到他跟前,他欲開口叫她,被她搖頭制止,轉身帶着他往一旁的小巷子裏走去。
巷子有些狹窄,光線也很昏暗,兩邊高牆上的枯藤垂了一地,地上也積了很多雨水。
葉元傾停下, 與他面對面站着,就着不遠處的一點燈光, 能勉強看清他的模樣。
她望着面容青隽神色冷然的他,輕聲問:“不知傅大人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傅大人。
一聲傅大人好似又拉開了界限。
他垂下頭,沒有做聲,鬓邊秀發上的雨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
“怎麽不打傘?”她把傘往他跟前傾斜了一點。
他伸手把傘推給她, 低聲回道:“來的時候還沒有下雨。”
“為何不騎馬?”她又問。
“就想走走,走着能聽清街道上的議論聲。”
議論聲。
她沉默了一會, 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兩個人都不說話,周圍除了雨聲就是彼此的呼吸聲。
葉元傾見他衣衫全部濕透,衣領緊貼的脖子上好似有一道很紅的傷痕。
突然一種熟悉的無奈和憤然湧上心頭, 她不自覺地擡高了一些嗓音,道:“傅朝尋, 你什麽時候能不受傷?”
這麽多年,只要他從外面回來,必然會受傷, 這話她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提了提衣領,遮擋了下受傷的位置,清聲回道:“在禹國辦完事,順便去了一趟西域,西域發生了暴亂,我帶兵平了亂賊,打鬥的時候被鋼絲勒住了脖子,受了一點傷。”
用鋼絲勒住脖子能是一點傷?
她無聲嘆氣,蹙眉道:“你有多大的本事跑到西域去?西域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土匪猖獗,霸主暴虐,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出手的地方你跑過去做什麽?那不是送死嗎?”
她莫名地氣憤,越說越激動:“傅朝尋,你能不能停下來好好回憶一下自己以前的人生,以前是怎麽過的你都忘記了嗎?是怎麽死的你都忘記了嗎?這個世上沒有你那點不知所謂的努力,一樣該如何如何。”
她好像生氣了,還非常生氣。
他筆挺地站着,修長的手指摳着另一只手的手掌,見她不說了,才道:“這不是活着回來了嗎?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單獨立功的機會,有了這個機會我就可以擺脫父親,搬出親王府。”
雨越下越大,夜也越來越涼。
她僵硬地站着,雨水從傘檐上落到臉上,滑落到唇邊卻是溫的。
她伸手擦了擦,又把傘往他跟前傾斜了一點,問他:“除了脖子,哪裏還有傷?胸口還疼嗎?”
這次他沒有把傘推回去,看着她頭上也淋了雨,低聲回道:“其他地方沒有受傷,胸口也不疼了。你……”
他頓了一下,又道:“你回頭淋病了,我帶着藥來看你。”
聽聞這話她“噗嗤”一聲笑了,心裏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他從濕透的衣袖裏掏出一個發簪遞給她,說:“這個是我在西域買的,你看看俗不俗氣。”
她伸手接過來,不太明亮的光線下看得不太清楚。
隐約看着很俗氣。
“不俗氣,挺好看。”她說,然後把發簪插在了頭上。
聽她說好看,他終是松了口氣。
葉元傾往院門前看了一眼,不敢在此逗留太長時間,對他道:“你快些回去,到街頭找輛馬車,別再淋雨了。”
他站着不動,張了張口好似有話要說。
她似乎預感到他要說什麽,忙道:“你快走,雨越下越大,一會被府裏人發現,我就完了。”
完了?他就那麽見不得人,不僅把他拉到黑漆漆的巷子裏,還這般說。
他深吸了口氣,憋了一路想問的問題,還是沒忍住,問她:“街上人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和溫衍的事。”
葉元傾見他扯開了這個話題,忙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快回去,還受着傷,別淋病了。”
“葉元傾。”他見她慌張地躲避話題,語音突然嚴肅冰冷了一些,蹙眉望着她,眼中閃過須臾仇怨,清聲道:“那年我和你表哥賽馬,明明是我贏了,你為何還要把本該屬于我的東西送給他?”
她微怔,想了片刻問道:“你說的是我繡的那個香囊嗎?那時候你不是不要嗎?”
那是他們前世訂婚後第二個月,葉家組織了一場家宴,邀請他去将軍府做客,宴罷,大家去葉琛的馬場賽馬,因着男兒多,女兒少,葉紹就出主意,說誰贏得了比賽,誰就可以得到其中一位姑娘贈送的禮物。
葉元傾拿不出誠意的禮物,就把繡得歪歪扭扭的香囊拿了出來。
後來傅朝尋贏得了比賽,她本來準備把香囊送給他的,結果溫衍突然從馬背上掉了下來,摔得不能動彈,于是大家慌忙去照顧溫衍,把送禮物的事情忽略了。
後來傅朝尋回府的時候,她準備追上去把香囊送給他,結果葉紹說:“妹妹還當真了,今日賽馬只是玩玩,傅朝尋也沒在意,你繡成這樣,他也不一定喜歡。”
她繡的确實挺醜的。
香囊沒有送出去,後來傅朝尋也從未提過香囊的事,她以為他真的不想要,便随手送給了溫衍。
誰知,他至今還記得。
他望着她,神色愈冷,低聲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要?是你偏心偷偷送給了他。況且,你與我成婚,不也是因為與他賭氣嗎?”
與他賭氣?他這又是什麽說辭?
她望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催他回去:“傅大人,夜深雨大就不留你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他在身後問她:“葉元傾,這一世,你真的要嫁給你表哥?”
雨聲很大,他隐約聽到她“嗯”了一聲。
葉元傾疾步前走,腳下的雨水被她踩得“啪啪”作響,但是還沒走到門前她又折返了回來。
她把手中的傘塞到他手裏,說:“回頭好好向皇帝邀功,不能白受這個傷,若是你真有能力搬出親王府,屆時我會帶上禮品去祝賀你。”
她這話說的有幾分誠意,還有幾分諷刺。
他想把傘還給她,結果她轉身跑開了。
雨越下越大,全身濕透的他早就感覺不到冰涼了,在巷子裏站了一會,琢磨着她最後幾句話的意思,徒步回了親王府。
到了親王府,他在書房裏坐到深夜,連衣服也不換。
衛知拿了幹衣服過來,硬着頭皮勸道:“公子,您先把濕衣服換了吧!您身上還有傷。不管遇到啥事,先照顧好身體再說。”
傅朝尋今天午時才回的京城,換了衣服就出去了,直到現在才回來,結果回來以後,就這樣默默地坐了很久,衛知喊了好幾次他都不理。
衛知猜,公子應該是去找葉元傾了,最近葉元傾和溫家少爺成婚的事傳的人盡皆知,就連親王府裏的小丫鬟們都天天議論。
他這是……被情傷到了。
傅朝尋一個姿勢坐太久,受傷的胳膊又酸又疼,他動了動身,揉了揉發漲的眉眼,起身解着濕透的衣裳。
衛知幫他脫着,看着他那一身傷疤,眼眶瞬間紅了,這又是幹了什麽啊?受這麽多的傷。
公子去禹國的時候,他說要跟上,但是他硬是不讓跟,說他要做一件事,害怕他跟着有危險。
“公子。”他輕輕叫了一聲,說:“您之前說,以後讓衛知寸步不離,可是您不能總是食言呀?您去禹國不讓我跟着,您去找元傾姑娘也不讓我跟着,我要怎麽照顧你,我要怎麽給你出主意呀!”
傅朝尋穿上幹淨衣裳,身上舒服多了,他又坐下來,對衛知說:“我今日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結果走着走着就到了将軍府,我見了葉元傾,把我給她買的發簪送給了她,她說很好看,以前我給她買了很多……以前送給她的,她說很俗氣,這次我跑了很多地方,精心挑了一個,她終是說好看了。”
以前?以前他就送過發簪?
衛知笑回道:“公子眼光那麽好,怎麽會挑的不好看。”
他又看了看他的臉色,問:“既然她都收了您送的東西了,那您為何還這樣悶悶不樂呢?”
傅朝尋又揉了揉眼睛,嘆了口氣,道:“我現在的吃穿用度,一切的一切都來自親王府,都來自我的父親,如今我已經二十幾歲,本該走出家門立一番事業,等有了能力再去組建一個家庭,但是出生在這樣的家族裏,又有這樣一個強勢的父親,我連家門都走不出去,即便走出去,迎接我的也只有狂風暴雨,除非,我把自己變得更為強大,否則往後餘生只能活在塵埃裏。”
這樣的道理他前世就參透了,因為參透了他才拼了命地往上爬,可是爬到最後,不僅丢了顏面,還死在別人手中。
如今重活一世,他面臨的依然是前世很難改變的問題。
前世,他努力錯了方向,這一世他每走一步路都得深思熟慮。
他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即便他為了權勢掙破了腦袋,也只是為了擺脫一些束縛,也只是想得到一個自由,然後給自己的妻子一個安穩的生活。
可是很難,很難很難,難到他幾乎喪失了鬥志。
前世他盲目地迎娶了葉元傾,讓她受了很多年的委屈,這一世他有些怕了。
他需要重新一步一步部署,找機會繼續往上爬,然後得到一些權利,去擺脫這個讓他喘不過氣的家庭。
可是,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讓你重頭再來,沒有人會站在原地等着你。
稍微一不留神,她可能就成了別人的妻子。
今天見她,能看出來她是關心他的,只是那種關心可能只建立在前世七年的夫妻情分上吧!
她既然可以重新選擇,為何還要回頭。
所以,在這個分叉路口上,就看皇上對他這次西域平反一事如何嘉獎了。
要是能得到一個爵位更好,如此,他就有了一個離開親王府的機會。
時間不會等任何人,他只盼葉元傾能再等一等。
衛知聽了他這番話,心有感觸,也知道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麽,一個爹不疼娘不在的孩子,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确實不容易。
他拿來傷藥幫他塗着,輕聲說:“公子,衛知覺得凡是不到最後都不要放棄,那日我聽二公子和王妃說,皇上和太後那邊有了一些摩擦,皇上單獨召見過好幾次溫老爺子,不知道是不是在給溫家那邊施壓,他們急着和将軍府結親,一是為了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二是想向皇帝那邊示威,現在太子還在太後那邊住着,皇上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葉元傾即便與溫衍成婚,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歡溫衍。”
不一定是真的喜歡溫衍。
這句話對他來說是何其的陌生,前世裏他聽得最多的就是葉元傾喜歡溫衍。
他冷笑了一聲,沒有接衛知的話,衛知說的這些他心裏很清楚,也對朝中局勢極其了解。
衛知幫他上好藥,他吩咐衛知:“你去幫我查一個人。”
“查一個人?”衛知一激靈,“誰?”
“禹國的一位皇子。”傅朝尋回道,“我在禹國皇宮無意間聽說皇上在尋找一個十幾年前大戰時走失的皇子,經過他們多年尋找,發現此人在我們陵國出現過,你去調一批人,暗地裏找找。”
衛知覺得這個差事有點難為他了,要找的人既是禹國人,又是皇子,還是十幾年前走失的,這比大海撈針還難。
雖是如此,但他還是回道:“好的公子,我會努力調查。”
然後他又道:“公子,您可知葉老夫人回京城了?前些日王爺還去将軍府看望了她。”
葉老夫人?葉元傾的祖母?
他有些驚訝地問:“她怎麽突然回京了?父親他……他真的去了?”
父親傅柏弘和葉家老夫人傅青的關系以及恩怨傅朝尋全都知曉,依父親居高臨下的姿态,很難登門去看望一個人。
衛知回道:“葉老夫人為何突然回京城,屬下也不知。公子,您兒時受過她老人家的照料,要不要去看望看望她?順便打聽打聽她對元傾姑娘和溫衍的婚事是何意見。”
傅朝尋思忖片刻,道:“明日我還要随大哥去皇宮面聖,不如暫定後日去看望她。”
衛知點頭:“好,我提前準備準備禮品。”
——
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清晨的空氣有點涼,葉元傾披了一件氅衣去東院裏給祖母請安,甫一到東院就看到葉卓站在院子裏。
“卓哥哥。”葉元傾叫了他一聲,問道:“寧妹妹來了嗎?”
這些天葉寧每天都會過來給祖母請安,以前她都是一個人過來,一天也未落過。
最近也不知葉卓在忙什麽,很少見到他。
葉卓今日和往常有點不一樣,看到她以後雖然還會笑臉盈盈,但是卻不再去看她的眼睛。
他回道:“她今日有琴課,在做準備,我過來給祖母請安。”
葉元傾應了一聲,問他:“見過祖母了嗎?外面這麽冷,卓哥哥到屋裏去。”
葉卓回道:“見過了,正準備回去。”
“那好。”葉元傾給他颔首一禮,“那我先進去見祖母了,卓哥哥慢走。”
“元傾。”葉卓突然叫她,然後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票遞給她,“這是禦林園的票,你有空了去觀賞。”
禦林園的票?葉元傾有些驚訝地接過來看了看,驚喜道:“卓哥哥,這麽難得的票你怎麽拿到的?”
禦林園是皇家的一處園林,裏面不僅風景美麗,還珍藏了很多非常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和字畫,這個地方除了皇家人,一般人很難進去,除非拿到每年發放的幾張入園票。
這幾張入園票極其珍貴,諸多皇親貴族掙破了腦袋都難以拿到,葉卓他,他竟然拿到了?
葉卓瞧着她激動興奮的模樣,深沉的眼眸終是化開了一些,笑說:“幾年前我就盯着呢!每年我都會去禦園林參加競選,前前後後參加了幾十場考核才得以拿下,不過只有一張,很遺憾不能陪妹妹一起去。”
拿到這一張都比登天還難。
她連忙把票放回他的手裏,笑說:“多謝卓哥哥惦記着我,這麽貴重的東西妹妹還是算了,聽說禦園林裏的東西每一樣都非常有學文,像我這樣的,即便進去了估計什麽也看不懂。這麽多考核卓哥哥都能通過,說明學識要比妹妹強的多,這張票卓哥哥千萬不能讓我給浪費了。”
葉卓知道她很想去,但是又承受不起他這份熱情,才這般拒絕。
他輕笑一聲,抓起她的一只手,把票塞到她手裏:“還跟我客氣什麽,我對禦園林不感興趣,我争取這張票就是為了圓你的一個願望,你十二歲生辰的時候,許的願望就是希望有生之年進一次禦園林。”
他竟然還記得這個,為了一張票,争取了五年?
她呆呆地站着,看了看手中的票,票不大,但是卻很有分量,讓她承受不起。
“卓哥哥。”她又把票遞到他面前,“多謝你,妹妹真的不能要。”
葉卓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無聲地嘆了口氣,沉聲道:“其實我準備在你十八歲生辰的時候送給你,但是我又怕那個時候你出嫁了,哥哥到時候連送的資格都沒有了。拿着吧!你不拿着,會讓我覺得,這五年的努力白費了。”
葉元傾垂着眼,聽着他這些話,沒敢再看他,把票收了起來,感謝道:“多謝卓哥哥,那妹妹就收下了。”
葉卓見她把票好生收了起來這才松了口氣,給她道了別,出了将軍府。
葉元傾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情極其複雜。
她進了祖母的房間,此時祖母正在喝着早茶,祖母看到她,神色不如以前那麽好。
她給祖母行了禮,祖母傅青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嘆着氣道:“昨晚傅朝尋來将軍府找你的事,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傾兒有什麽要跟祖母說的嗎?”
傳得是真快,不過昨晚那種情況,不被人發現才怪。
她思忖片刻,回道:“昨晚傅朝尋是來找過我,我們說了一會話,說了什麽話,我不方便告訴祖母,不過祖母放心,我和他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傅青瞧着她慌張的神色,無奈道:“祖母也沒打算問你們都說了什麽,這是你們的私事,只是昨日他既然找上了門,你為何不把他請進家裏,管家說他一直淋着雨,他一嬌貴公子,哪淋得起雨呀,你帶他站在巷子裏說話多不方便。”
葉元傾的臉頰瞬間紅了,低聲說:“他不是什麽嬌貴公子,身上受着傷,淋點雨沒什麽,就是巷子裏積水多,只有一盞燈籠亮着,祖母可以讓人把路修一修,多挂幾盞燈籠。”
傅青哭笑不得:“我是在跟你說路和燈籠的事嗎?你別想着岔開話題。”
葉元傾:“是,傾兒不敢。”
傅青見這情況也問不出什麽,只好道:“最近家裏發生的事情多,你少出門,不該見的人少見。”
葉元傾點着頭:“知道了祖母。”
葉元傾出了祖母的院子,撞見了大哥葉元恒,葉元恒看到她,幾個大步走上前,把她拉到了書房裏,開口就道:“妹妹,昨晚你和傅朝尋又見面了?他還找上了門?”
葉元傾就知道他會問此事,攤了攤手,回道:“不是整個将軍府都知道了嗎?大哥何必還要再問。”
“那就是真的了?”葉元恒看起來有點興奮。
葉元傾不知道他興奮的點在哪裏,無奈地點了點頭,說:“對,他昨晚是來找我了,全身都淋濕了,我們在旁邊巷子裏聊了一會天,他走的時候我還把傘給了他。”
葉元恒啧啧嘴,沖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笑說:“妹妹果真厲害,連傅朝尋那樣的人都能拿下,雖然我之前提醒過你別再和他有來往,不過今天哥哥收回之前說的話。”
葉元恒一百度大轉彎的态度讓葉元傾既驚訝又擔憂,忙問:“大哥,你想搞什麽?”
葉元恒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嘿一笑:“你緊張什麽?哥哥支持你們你還不高興。”
葉元傾連忙搖頭:“我和他沒有可能。”
她說完準備走,葉元恒一把拉住她:“妹妹別走,哥哥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聽聽。”
“不要。”葉元傾連忙拒絕。
葉元恒拉着她不讓她走,說:“哥哥知道你不喜歡溫衍,也不想嫁給他,但是又怕将軍府得罪溫家人,所以才這麽拖着溫衍。不過妹妹,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舅舅早就有所打算,不會輕易放棄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再出現一個人,讓他和溫衍競争。”
“你是想讓傅朝尋和溫衍競争?誰贏了誰娶我?”葉元傾冷笑,覺得他的腦子有問題。
葉元恒點着頭:“大概是這樣,但是嫁不嫁最後還是你說了算,現在就是找人拖住溫家,等皇上和太後分出個勝負,咱們就能脫身了,就算以後溫家落敗,依祖母的身份,皇家也不會為難我們的母親,更不會牽扯到将軍府,皇家的目的很明确,只想除掉太後娘家的勢力,他不會動我們葉家人,但是若你真的嫁給溫衍,将軍府今後是生是死就不好說了。”
事情的利弊葉元傾也知曉一二,只是,她不想和傅朝尋再有任何牽扯,他自己都活的那麽不容易了,她怎麽忍心拉他下水。
“不行不行,換個人。”葉元傾覺得很離譜。
“換誰?”葉元恒給他分析,“現在整個京城裏敢站出來跟溫家作對的有幾個?就說親王府,老大傅呈延剛和公主訂了婚,老二又剛和太師府扯上關系,現在唯一能和溫衍較量的就只有傅朝尋,傅朝尋在他父親眼裏不算重要,他那個人瘋起來什麽都敢幹,他若是喜歡你,你讓他去對付溫衍,他絕對答應。”
“他不喜歡我。”葉元傾糾正他。
葉元恒拉着她坐下,道:“且不說喜不喜歡,就說他找你這兩次,大哥斷定他是對你有意思的,妹妹在他面前撒撒嬌,說說你的難處,他肯定不會拒絕。”
撒撒嬌……虧他想的出來。
葉元恒見她不說話,又加了把勁,說:“女孩子嘛!撒撒嬌,說說軟化,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妹妹雖是看着溫柔,實則比鋼鐵還要硬,長這麽大,哥哥可從沒見你撒過嬌,說過軟話。我不知道你和傅朝尋是怎麽相處的,但是我覺得……”
葉元傾驀地站起了身:“大哥怎麽還教訓起我了?”
“你看你看。”葉元恒急忙拉住她,“你還不等我把話說完就惱了,一點也不溫柔。”
“有話快說。”
葉元恒見她沒了耐心,長話短說,挑了幾句精髓:“妹妹你先這樣,最近該和傅朝尋見面見面,對他客氣一些,哥哥也找機會多約他到将軍府裏來,如此一段時間,溫家那邊肯定有所察覺,到時候一定會對親王府有所忌憚,然後再傳點流言蜚語,這不兩家就僵持起來了,如此我們就可以靜觀其變。”
“大哥。”葉元傾冷笑,“你可真不把我當個人,那要是流言蜚語成真了呢?”
“成真?”葉元恒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和傅朝尋是來真的?”
葉元傾無奈地嘆了口,轉身向門外走去,嘀咕道:“算了,你們愛怎如何如何吧!”
葉元恒急忙追她,解釋道:“妹妹你別生氣,哥哥是覺得傅朝尋起碼比溫衍靠譜一點。”
靠譜?
葉元傾停下來,轉身問他:“你從哪裏看出來他靠譜?”
葉元恒指了指自己的心髒:“直覺,男人的直覺。”
葉元傾:“……”
因為葉元恒這番話,葉元傾煩躁了一整天,她也不知自己在煩躁什麽。
她一晚上沒睡着,天蒙蒙亮才勉強睡着,直到午時才醒來。
她剛一醒來,就見到夏枝捧着一件大紅色衣服站在一旁。
她坐起身,揉了揉發漲的腦袋,問夏枝:“夏枝,現在什麽時辰。”
夏枝回道:“回小姐,現在是午時,馬上就要吃午飯了。”
午時?她睡了這麽久?
夏枝把衣服遞到她跟前,說:“小姐,傅三公子來看望老夫人,午時要在這裏用飯,老夫人和大公子說一會讓您過去,大公子還給您挑了一身衣服讓您穿上。”
葉元傾看了看她手裏的衣服,無奈道:“讓我穿大紅?這麽鮮豔?然後去見傅朝尋?”
夏枝點着頭,回道:“是的小姐,大公子說穿紅色喜慶。”
大哥真有意思。
葉元傾下了床,說:“你放那吧!我不穿,午飯我也不吃了,你去告訴大哥和祖母,說我身體不舒服。”
夏枝忙問:“小姐,您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
葉元傾:“……”
一旁準備洗漱用品的伶兒聞言笑道:“你個傻丫頭,腦子真不靈活,你來把洗臉水調試一下,我去給小姐找身衣服。”
夏枝尴尬地把衣服放下,去調試洗臉水。
伶兒在衣櫥裏挑了一件繡着梨花的粉色錦衣,拿給葉元傾,說:“小姐,穿這套吧!這個顏色最适合您,梨花點綴,不招搖又漂亮。”
前世,傅朝尋最喜歡葉元傾穿粉色衣服。
葉元傾不打算穿,伶兒又勸她:“小姐,老夫人說讓您醒了就過去,還說一定要您過去,您要是不過去難免會讓老夫人多想啊!”
多想?難道她不該避着點嗎?
不會是大哥那損招說服了祖母吧?
這……
她思忖了一會,覺得躲着也不是辦法,只好接過伶兒手中的衣裳穿上,收拾了一番之後心情複雜地去了前堂。
她剛走到前院,就看到大哥帶着傅朝尋,正喂着她那幾條差點被葉卓喂撐死的小魚。
“妹妹!” 眼尖的葉元恒激動地向她招手。
傅朝尋看到她,把魚食放到桌子上,站起了身。
葉元傾一步一步走到他們跟前,先給傅朝尋行了一禮:“拜見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