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共眠

共眠

不知時間流逝多久,直到卓祁被陸淮那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輕聲開口:“将軍在想些什麽?”

陸淮從回憶中抽離,拿起案上的茶盞并未送入唇邊,悠悠道:“沒什麽,只是在想與知安的初次相遇。”

“初次……相遇?”卓祁拿起茶壺的手一頓,壺內微微燙的溫度使他回過神來,“将軍還記得這些?”

“當然。”陸淮将他的動作收入眼底,擡手壓下茶壺,嘴角勾起一抹調侃的笑意:“唉,就是在醉仙樓啊,見了一面大人就念念不忘了,可惜大人忘了,在下單相思啊。”

說着悄悄勾了勾他還未移開的手指,似調戲,卻又保持距離,卓祁猛的收回發粉的手指,陸淮的花言巧語使他的臉色微微發紅,似乎在回憶那個被遺忘的記憶。

他瞟了陸淮一眼,輕聲說道:“其實,那不是我們初遇的地方。”

“哦?”陸淮心中一動,強忍住想吻住卓祁的沖動,道:“那知安說說我們何時相遇的?”

卓祁默默回憶着,并不開口,陸淮見他不說,也不多問。

燭火一下一下跳動着,不時發出“啪嗒”的聲響,紅蠟正順着燭身向下流去。

他微微一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不想說沒關系,既然賜了婚,那就是上天想讓我們再續前緣。”他的語氣輕了些許,用着兩人能聽見聲音,道:“不如等兩天後的休沐,我們再去醉仙樓吃酒如何?”

陸淮的提議如同春風拂過湖面,在卓祁心中蕩起一道道漣漪。

他終是受不住如此溫柔,點頭默許了陸淮的提議,心中滿是對那天的期待。

“不許反悔了。”陸淮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他知道,卓祁心中已經有了波瀾,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要一點一點走進卓祁的心中,霸占他的整顆心,讓卓祁眼中全是他,離不開他。

陸淮達到了目的,便向卓祁告別回府。誰知天公不作美,天空中竟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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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淋雨回去。

陸淮站在門前,眉頭微蹙,卓祁看出了他的為難,開口道:“既然天色已晚,又下起了雨,将軍若不嫌棄,不妨在我府上住一晚。”

“那便叨擾了。”

卓祁喚來了家丁:“準備一間客房給……”

“不用如此麻煩。”話音未落,陸淮打斷他的話語:“只需準備一套被褥,送到大人屋中即可。”

“好,好好。”家丁一愣,随即連連道好,轉身去準備。

卓祁心中一驚,臉上再一次泛起了紅暈。

他這是要與我同榻而眠嗎?

“你——”

陸淮似乎看穿了卓祁的心思一般,輕聲道:“我們不久便要結為連理,同床共枕,知安不會介意的吧?”

卓祁也不顧形象了,雙手捧着微微發燙的臉頰,小聲地“嗯”了一聲。

多年來的針鋒相對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這時他們才意識到,或許他們也可以重新來過。

陸淮見卓祁這副表情,心裏似被小貓輕撓一樣癢癢的,他移開目光,擔心自己忍不住做出……出格的事。

兩人一同走進屋內,家丁已經将被褥整齊地鋪在了床榻上。

只是……只有一床被褥……

陸淮先行褪去外衣,只留下了一件單衣,輕輕躺在榻上,給卓祁留出了足夠的空間。卓祁猶豫了半晌,最終小心翼翼地躺在陸淮身邊。

兩人并排躺着,中間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即便如此,彼此的體溫還是隔着被褥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溫馨的氛圍。

夜深了,屋內靜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風吹過,兩人誰也未曾說話,窗外的風通過窗子刮進屋裏,帶着一絲涼意。

雨不知何時停了,微風似乎長了眼睛般,輕輕一吹,桌上的燭火搖曳着,最終被風吹滅了屋裏唯一的光亮。

不久,卓祁聽到身旁傳來平緩的呼吸聲,他微微側頭,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看見不知何時陸淮已沉沉睡去。

他的心裏盤算着,越來越不受控制,腦海裏的聲音仿佛在告訴他不要害怕。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緒,悄悄起身,俯身在陸淮唇上落下一個吻,如同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此刻應該沉睡的陸淮瞬間睜開眼睛,一只大手按住卓祁的後脖頸,将即将分離的唇又按了回去。

“唔——”卓祁睜大眼睛,他不知陸淮何時醒的,也或許……根本就沒有睡着。

陸淮吻得深情而激烈,他死死按住卓祁,不讓他離開半點,不讓他想任何事,只能被動地接受着這個吻,感受着陸淮唇齒間的溫度。

直至卓祁眼神迷離,呼吸不足才慢吞吞地将人放開。

重獲空氣的卓祁大口呼吸着,臉上帶着一絲羞澀。

“你……你沒睡着?”卓祁喘着氣問。

陸淮的臉上挂着滿足的笑容:“在下怎麽可能睡得着,不然不就看不到大人對在下非禮了嗎?”

“你——”卓祁的面容紅得似能滴出血,夜半對着人家嘴唇吻,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幹脆背過身躺下,半晌才出了聲:“你真狡猾。”

陸淮悄無聲息地笑了聲,轉身就将因害羞而不理人的人摟入懷中,不管人願不願意。

窗外的風繼續吹着,但屋裏卻充滿了溫暖和愛意。

卓祁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陸淮身上傳來的暖意,心中的羞澀逐漸消逝。

從今往後,他将不再孤獨。

外面的雨又下了起來,斷斷續續,兩人在這份寧靜中步入夢鄉,他們的将來也在這一刻悄然翻開了新的篇章。

卯時,天還未亮,星辰隐去,晨光未至。

陸淮迷迷糊糊醒來,感覺到懷裏的溫暖,卓祁正蜷縮在他的臂彎中,呼吸平穩。

這場畫面在他心中演練過數十次,初次經歷倒也從容,只有些不舍罷了。

時間不等人,陸淮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倘若不巧被別人得知,一傳十,十傳百,等朝廷裏的那群老東西知道又要做文章了。

主要是臉面啊。

他小心翼翼地試圖抽出身來,這才發現卓祁的手緊緊拽着他的衣擺,似乎在睡夢中也不願他離去。

陸淮輕聲哄着,試圖讓卓祁松手,但卓祁的手指就像有意識一般,死死地抓住不放。

無奈之下,陸淮只好将衣擺徒手撕開,動作盡量快了些,以免驚醒了沉睡中的卓祁。

穿衣束發一氣呵成,陸淮又細心地幫卓祁掖了被角。

在離開之際,他心中一動,去書房取來紙和筆墨,點燃燭火,借着微弱的燭光寫下幾句話,後将紙條輕輕放在卓祁的枕邊,又深深看了一眼榻上之人,這才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丞相府。

街道上空空蕩蕩,只有零星的幾人提着膳食返回家中,侯府大門緊閉着,陸淮看也沒看,毫無猶豫地從側面翻牆進去,身手敏捷。

看來不是第一次了。

回到房中,叫婢子送來了一桶水,不知怎的,平時睡前沐浴的習慣竟在昨晚略了過去,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卓祁府上覺得不便,又或是着急和卓祁一起睡覺……

真的太禽獸了。

随着溫暖的水汽蒸騰,陸淮踏入木桶,感受着熱水包圍身體的舒适,他閉上眼睛,慢慢回憶着昨天晚上的每一個細節。

他心中有些忐忑,卓祁沒有說過喜歡他,那昨晚的親近是出自何種情感?

是為了監視他,看他有沒有造反之心?

陸淮搖搖頭抛開疑慮,不管是出自何因,這人都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丞相府。

榻上之人手指微動,意識慢慢蘇醒,卓祁活動了下手臂,卻只觸碰到一片冰涼,昨夜和自己一起同榻而眠的人已然不見,身側的空床位沒有一絲溫度。

他猛的睜開眸子坐起身來,原本還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難不成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他面色瞬間冷下來,心中湧起一股失落。

是思念成疾嗎。

直至他的目光落在手中握着的布料上,一切疑惑都煙消雲散,那是陸淮的衣擺,他認得,是自己在半夜醒來怕陸淮離去,不自覺的抓住的。

等等?衣擺?昨晚不是夢!!

所以他偷親被抓住了?

額……

卓祁低下頭去,面容不禁泛起一抹羞紅,他再次躺下用被子蒙住臉,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然而,內心的激動又讓他坐起身來。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失态,他一定是瘋了。

待平複心情後準備下床穿衣時,無意間瞟見枕邊的信,剛平複的心情又瞬間高漲。

滿懷期待的打開,上面寫到:

“知安,晨光初露,我不得不先行一步,還未成婚,怕丢其臉面,不能久留,請原諒,願君醒來時,心中無恙。————你的夫君陸淮”

卓祁反複讀着陸淮留下的字句,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的目光停留在“你的夫君陸淮”這句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壓制的情愫。

他低聲說道:“我才是夫君。”

不多時,卓祁将紙條收好,順手從匣子裏拿出玉佩,貼在心口,心中跌宕起伏。

待整理好,門口便傳來家丁的敲門聲:“丞相,早點買好了。”

買好了?

卓祁一怔,問道:“誰讓你買的?”

“是陸将軍臨走時吩咐小生買的,丞相是否要用?”

卓祁打開門道:“放下吧。”

家丁進屋将早點放下,轉身離去。

他望着案上的早點,心中有着難以言說的感受,如潮水般翻湧,那一抹淺笑在嘴角綻放,恰似春風拂過,溫暖而動人。

此時的侯府。

陸淮心情頗好,他一向不吃早膳,習慣性向書房走去,推開門後頗好的心情瞬間降了下來,只見莫忱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眼神裏滿是怨恨。

“你不會一晚上都在書房裏吧?許晖呢?”

“許小公子昨天晚上就已經回去了。”莫忱面無表情說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既然他們兩個已經交流過了,那自己的事莫忱也已知道七八分,陸淮沒有想過瞞着,如實道:“丞相府。”

“哦。”莫忱對這個答案并沒有太多驚訝,畢竟他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卓祁,對于自家将軍自願與卓祁在一起的事情也沒了太多想法。

不過,當他無意間瞥見陸淮的衣擺缺少了一塊,還是忍不住打趣:“呦呦呦,你們昨天玩的挺野啊。”

“啊?”陸淮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解釋道:“你別多想,我們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莫忱故意拉長聲音,陰陽怪氣道,“那你這怎麽回事?貓抓的啊?”

聽到這話,陸淮勾了勾嘴角:“是啊,丞相府的小野貓抓着我不松手,就給撕開了。”

話落,他不再理會莫忱的反應,轉身潇灑地離去。

見色忘友,莫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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