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憶

回憶

五月,商州。

天氣漸暖,商州的開渠已臨近尾聲,兩條水渠蜿蜒于掌命河兩側,清澈的水流奔騰不止,似在歡歌。

百姓們的房屋皆已煥然一新,街道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那些新開張的鋪子生意興隆,琳琅滿目的物品引得人們紛紛駐足。

陸淮在街上溜達了一圈,手裏提着兩份糕點,回到屋中,發現卓祁仍在沉睡。

或許是昨晚自己将人欺負得太狠了。

他輕輕放下手中糕點,生怕弄出丁點兒聲響,蹑手蹑腳地走到床邊,目光專注地凝視着卓祁的睡顏。

那安靜的面容上帶着幾分疲倦,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顯得格外寧谧。

這讓他憶起了那段不甚友好的過往,那時的他與卓祁,遠不如現今這般和諧融洽。

那次在朝堂之上,兩人激烈争執,各執一詞,最終陸淮落了下風。

陸淮心中憋着一股悶氣,一心想要好好懲治卓祁一番,想着他那俊美的容顏,甚至起了強行占有他的念頭,誓要讓他知曉自己的厲害。

當日夜晚,他氣勢洶洶地來到丞相府,未料,連丞相府的大門都未能踏入。

他心中的怒火“噌”地蹿得更高,索性直接飛身翻牆入府,徑直朝着卓祁的卧房奔去。

腳步聲緩緩逼近,卓祁察覺到外面的異樣,瞬間警惕起來,在房門被猛地推開的瞬間,迅速抓起案幾上的銀針,毫不猶豫地朝門口刺去。

幾道穿流聲随即而來,陸淮一個側身,堪堪躲過,臉上露出惱怒之色:“卓祁,你竟敢對我動手!”

卓祁聞言身子一震,一臉冷峻:“陸淮,你私闖我丞相府,究竟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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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咬着牙說道:“幹你!”言罷,他朝着卓祁猛撲過去。

兩人瞬間在屋內打鬥起來,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銀針在卓祁手中閃爍着寒光,陸淮憑借着矯健的身手不斷進攻,房間裏的桌椅擺件在他們的打鬥中紛紛遭殃,變得一片狼藉。

沒過多久,卓祁的腳步逐漸變得遲緩,明顯力不從心。

機會來了。

陸淮敏銳地察覺到了,猛地一個跨步上前,反身将卓祁狠狠壓在牆上,那股邪念再次湧起,且愈發強烈,眼神變得熾熱而瘋狂,雙手不顧一切地撕扯着卓祁的衣物。

“刺啦”一聲,衣物撕破。

卓祁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心中警鈴大作,他奮力反抗着,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陸淮的壓制,成功将陸淮推開,自己則靠在牆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兩人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彼此對視着,一時間氣氛變得微妙而暧昧。

陸淮見卓祁拉了拉胸膛前松散的衣物,不知為何,心中的那股怒氣又莫名湧了上來,沖動之下,竟猛地朝卓祁拍出一掌。

“呃——”

卓祁猝不及防,躲閃不及,硬生生受了這一掌,剎那間,只覺胸口一陣劇痛,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

陸淮本能地接住卓祁,沉重的身軀砸在他懷裏,面容蒼白如紙,心中頓時充滿自責。

他呆呆地望着懷中的人,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着。

“卓祁,卓祁……”陸淮輕聲呼喚着,聲音中帶着一絲慌亂,輕輕搖晃着卓祁的身體。

“咳咳咳……”

卓祁猛地咳嗽起來,吐出一大口鮮血,再度陷入昏迷。

陸淮:!!!!

陸淮慌了神,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沖動,竟對卓祁下如此重手。

他不會把卓祁打死了吧?

此時的房間一片淩亂,那些破碎的桌椅擺件仿佛在無聲地控訴着方才激烈的争鬥。

陸淮抱着卓祁坐在地上,卓祁安靜地靠在他懷中,毫無反應,他的心緊緊揪着,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放在床榻上,為其蓋上被子,轉頭朝屋外喊道:“來人,快去請大夫。”

丞相府的家丁聞聲趕來,看到屋內的慘狀,又看到憑空出現的陸淮以及床上昏迷不醒的卓祁,驚愕得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開口道:“将……将軍,這是怎麽了?”

“丞相府有大夫嗎?”

“有……有啊。”

“那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請過來。”陸淮怒聲喝道,眼中的焦急幾欲滿溢。

家丁如夢初醒,急忙去尋找府醫。

陸淮坐在床榻邊,目光緊緊鎖定卓祁的臉龐,手不自覺地輕輕握住卓祁的手。

時間仿佛變得無比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讓陸淮備受煎熬。

他茫然地看着,心中滿是痛楚,可他卻不知為何,受傷的雖是卓祁,自己卻這般心痛難耐,這種痛仿佛深入骨髓,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更未曾意識到,自己在此時已然愛上了卓祁,這份愛并非觊觎他的容貌或貪圖他的身子,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純粹而深沉的愛。

過了許久,家丁終于帶着府醫匆匆趕來,府醫看着滿屋狼藉,也愣在了原地。

陸淮一個箭步沖上去,提着他的衣領将他扔到床邊,回過神後,府醫連忙起身開始為卓祁診治。

陸淮站在一旁,緊張地注視着大夫的一舉一動,大氣都不敢出。

經過一番診脈,大夫皺起了眉頭,陸淮見狀,急忙問道:“他情況如何?”

大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卓祁,欲言又止。

“到底怎樣?大夫?”

大夫又看了看卓祁,決定替他隐瞞,說道:“急火攻心,将軍怎會讓大人受此等傷?”

陸淮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開口道:“只是有些小誤會……”

“小誤會?哼,小誤會能成這樣,大人的身體本就……”大夫的話戛然而止。

陸淮心中一緊,連忙追問:“大夫,究竟怎麽了?為何突然不說了?”

大夫不再言語,拿起旁邊唯一未遭破壞的案幾上的銀針,輕輕紮在卓祁身上的幾處穴位上。

随着銀針的撚動,卓祁原本緊皺的眉頭似乎略微舒展了些。

大夫神色專注,手中的銀針不斷變換着位置,時而輕緩,時而急促。

過了片刻,大夫緩緩拔出銀針,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将軍,這段時日萬不可再讓大人勞神動氣了。”話落俯身寫下藥方:“老夫開了些藥,将軍要按時給大人服用。”

“好,好。”陸淮連連點頭。

大夫看了看陸淮,又看了看依舊虛弱的卓祁,微微搖了搖頭,離開了。

陸淮吩咐家丁去煎藥,自己則守在卓祁身旁。

家丁将煎好的藥端給他,他小心扶起卓祁,試圖讓他把藥喝下,可卓祁仍在昏迷,根本無法自主吞咽。

陸淮咬咬牙,将藥送至自己嘴邊,喝了一口藥含在嘴裏,輕輕湊近卓祁的唇,緩緩将藥渡進他的口中。

藥全部喂下,見卓祁仍無蘇醒的跡象,陸淮閑着也是閑着,将屋內稍微收拾了一番,把那些淩亂的物件歸置整齊。

又不知過了多久,卓祁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陸淮頓時精神一振,緊緊盯着他。

卓祁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還有些迷茫。當他看到床邊疲憊不堪的陸淮時,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了?

“卓祁,你終于醒了,太好了!”陸淮急切地說道,眼中滿是愧疚。

卓祁默默地看着他,許久沒有說話,房間裏的氣氛再度變得沉重起來……

看來不知道。

陸淮見他不說話,有些忐忑地問道:“卓祁,可有哪裏不适?方才是我太過沖動,日後不會再如此了。”

卓祁微微一怔,挪動着身子,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我無事,你走吧。”

明顯是在逐客,陸淮的心猛地一沉,是自己打傷了人家,自然也沒有資格拒絕,只叮囑了一句“那你好生養傷”便離開了。

次日早朝,陸淮并未見到卓祁,不知為何,他的心有些失落。

散朝後,陸淮不由自主地朝着丞相府走去,到了府門前,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去推門。

但他不知,卓祁就在門後,他知曉陸淮在外面,也未将門推開。

兩人一內一外,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

片刻後,陸淮輕嘆一聲,轉身離去,卓祁在門後聽到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

思緒回溯,眼前的人與記憶中的人重合。

陸淮的眼神中滿是寵溺,他伸出手,輕柔地将卓祁額前的發絲撥開,就在這時,卓祁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有醒來的跡象。

陸淮收回手,屏氣凝神地坐在一旁,他忽而意識到這并非回憶,頓時放松下來。

床上之人悠悠轉醒,睡眼惺忪地看着陸淮,帶着幾分慵懶:“回來了。”

陸淮笑着點點頭,溫柔地說道:“餓了嗎?我帶了糕點。”

卓祁這才注意到桌上的糕點,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有點。”

陸淮扶着卓祁起身,一同走到案前,一邊吃着糕點,一邊輕聲細語地交談着。

“開渠那邊進展如何?”卓祁擦了擦嘴角,問道。

“已經完成,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能回京了。”陸淮回道。

卓祁的手微微一頓,轉而看向陸淮:“那古陽縣那邊可有消息?”

陸淮搖了搖頭。

卓祁嘆了一口氣,道:“如此看來,裴副統領應當會上報皇上,我們去古陽縣的計劃怕是難以成行。”

陸淮牽起他的手,溫聲道:“無妨,車到山前必有路,再等幾日。”

他總覺得有事将要發生。

卓祁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依然透着一絲憂慮。

吃完糕點,卓祁不經意問道:“京城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目前尚無任何消息。”陸淮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夫人如此賢惠,實乃為夫之福。”

卓祁輕輕推了一把陸淮,嗔怪道:“少貧嘴。”

他緩緩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略顯僵硬的身體,陸淮也随之起身,走到卓祁身後,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在他耳邊低語道:“京城的風吹草動,高恭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我們,不必過于牽挂。”

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兩人身上。卓祁微微眯眼,說道:“真羨慕敬辭有能為你兩肋插刀的摯友。”

陸淮聽聞,溫柔地笑了笑,将下巴輕輕抵在卓祁的肩頭,說道:“他們确實不錯,但哪有知安這般溫柔體貼啊。”

說着陸淮的手向下探去,卓祁慌忙捉住他的手:“不可亂來。”

陸淮淡笑道:“知安,我發覺有你在身旁,其他的一切都似乎沒那麽重要了。”

卓祁心中一暖,微微側頭,在陸淮的側臉上落下一吻,道:“此生有你,我亦無悔。”

陸淮聽後,身體裏的火焰瞬間被點燃,将卓祁拉至床榻邊,吻着他的唇,将他壓倒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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