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找卓祁
找卓祁
夜色如水,狼七猛地停下腳步,向前疾走兩步,再度問道:“何時回來?”
“不知道,不過你來找卓大人做什麽?”将士滿臉警惕。
這一問直接把狼七給問住了,難道要說他背叛了燕王來投靠卓祁?雖說這是事實,可這将士又不是傻子,怎會輕易相信。
就在狼七猶豫之時,他側身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瞬間喜上眉梢,朝着那道身影用力揮揮手,大聲喊道:“莫副将!”
終于碰見個認識的人,狼七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莫忱原本沉穩的腳步一頓,擡首望去,瞬間瞪大了眸子:“是你?不是放你走了嗎?你來做什麽?”
這三連問把狼七問得暈頭轉向,他只能不停重複着“我找卓大人”這句話。
莫忱略一思索,擺擺手示意将士放他進來,問道:“你不會是來要解藥的吧?”
“大好人”莫忱成功為狼七提供了個理由,他的眸子一亮,趕忙順着莫忱的話接下去:“對。”
“行,卓大人應該這幾天便會回來,如若不着急的話,就在這等着吧。”莫忱貼心地為他安排了住處,臉上還挂着和善的笑容。
等狼七走進帳子,他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伸手拉住一旁的侍衛,掃了眼四周,目光最後落在帳子外,壓低聲音道:“看住他,有什麽異動及時與我彙報。”
侍衛一愣,見他表情嚴肅認真,忍不住問道:“副将懷疑他為何還要叫他進來?”
這不是引虎入穴嗎?
莫忱拍了拍他的胳膊,轉身背對着他:“你就負責看好他,其餘的事別管了,說來話長。”說罷,便又邁着大步繼續巡查。
“是。”侍衛躬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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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倘若狼七是奸細,莫忱沒有放他進來,那他找準時機混進來怎麽辦,豈不是危險了?還不如放他進來仔細盯着,時時彙報。
至于為何不告訴侍衛,莫忱也比較謹慎,這侍衛是從京城來的,誰知道裏面是不是混了李晟派來的奸細,仔細一些總歸是好的。
十月初五,鎮守西北的秦兮将軍上報李晟,聲稱敵軍狡詐,請求與陸淮共同禦敵。
十月初八,李晟批準秦兮的請求,并将陸家軍歸還了回去。
次日,陸淮與卓祁帶領陸家軍回到寧州,并計劃下一次突襲。
記上次飄雪後,這段時日天氣轉好,大多數時候陽光明媚,因此地上的雪很快融化,就連将士們閑時堆得雪人也只剩半個身子。
今日的天氣格外宜人,夜幕徹底黑下去時,幾顆稀疏的星星在天空中閃爍。
剛回到帳內的陸淮正準備與卓祁來一次深入交流,氣氛都已烘托得恰到好處,卻被帳外的莫忱打攪了。
陸淮氣勢洶洶地掀開帳簾,身軀擋住了只剩下一件裏衣的卓祁,滿臉不耐煩地吼道:“什麽事?”
莫忱絲毫沒有感受到危險的氣息,小眼一眯,但帳子內被陸淮擋得嚴嚴實實,一縷燭火光都沒透出來。最後在陸淮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這才開口:
“狼七來找卓大人。”
“狼七是誰?”陸淮眯了眯眼,放下帳簾,将莫忱隔離在外,不顧他的罵喊聲轉身走向卓祁。
卓祁穿衣的動作一頓,回道:“你的其中一個求命恩人。”見陸淮還在疑惑,解釋道:“你出獄那天毫不相幹的人。”
陸淮不知狼七的存在,而他也沒與陸淮說過,要解釋也只能這樣解釋。
陸淮一把接住卓祁扔來的外衣,或是明白自己擔心他,又聽他道:“不放心?那跟我一起去。”
“行。”陸淮回道,狼七的身份不明,又不知底細,萬一是刺客就完了,他跟着去也能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
兩人快速地整理好衣物,剛出去便看見了一臉不悅正在翻白眼的莫忱瞪着陸淮:“走吧,我帶你們去。”
“麻煩了。”卓祁微微颔首。
軍營很大,狼七的帳子被安排在了最東南角,走過去頗費些時辰。
莫忱走在兩人前方,時不時回頭看向卓祁,陸淮瞧着他那不對勁的模樣,挑眉問道:“莫陵南,你不會中邪了吧?”
“沒有。”莫忱放慢腳步,走到卓祁的身旁,把咽下去的話又吐了出來:“大人,狼七說是來拿解藥,他會不會趁機報複?”
卓祁腳步一頓,神色自若:“解藥是個借口,但不一定是報複,看看再說吧。”
倘若狼七真的心懷不軌,那也就沒有留的必要了,但卓祁覺得應該不會,狼七臉上的疤是拿刀劃傷的,說明李琛對他也不上心,這正是關鍵。
李琛不拿狼七當人,狼七心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滿,而卓祁在适當做出反差,狼七心中定然不平衡,自然而然就會站在他們這邊。
這招叫挑撥離間。
陸淮聞言挑了挑眉,問道:“你們說的我怎麽不知道?生疏了?”
明知陸淮在開玩笑,而莫忱非要往刀口上撞,他側身轉到陸淮那邊,一臉犯賤的表情:“将軍你那兩天在牢獄做客,自然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們找證據找的多辛苦。”
他嘿嘿一笑,接着道:“說好的獎賞到如今還沒兌現,将軍你好好反省,我——哎。”
莫忱身手敏捷地躲過陸淮飛起的一腳,拍拍屁股跑到前面,無語道:“苛待下屬。”
為了不使火勢擴大,以及為了莫忱的性命着想,卓祁趕忙拉住陸淮,給他順了順毛:“快到了,那間就是了吧?”說着擡手指了指。
“沒錯。”莫忱跑到帳子門邊,面向兩人,道:“你們進去吧。”
“莫副将不去嗎?”卓祁問道。
“我就不湊熱鬧了,在帳外守着。”莫忱尴尬地撓撓頭,其實他也想進去看好戲,但想起狼七在侯府的時候就氣不打一處來,為了狼七的性命,他還是別進去了。
此時的狼七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裏的小刀,聽到帳外有動靜,眼神一凜,随着帳簾被人緩緩掀開,他握緊手裏的小刀,寒光閃閃。
在看清來人樣貌時,他手腕一轉,緊急停住躍躍欲試要刺過去的小刀,“唰”的一聲站起來,躬身喊道:“将軍,大人。”
陸淮探頭見沒什麽危險,掀起帳簾叫卓祁先進來,自己跟在身後。
“你沒去侯府嗎?解藥全都在那。”卓祁道。
狼七還沒來得及開口,手中小刀便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為安靜的帳子增添了一絲響聲。
陸淮與卓祁停下動作,目光雙雙看向他,就連承諾過不進帳的莫忱也掀開一條縫看着,狼七急忙揮了揮手,結巴道:“不、不是,我、我沒那個、意思。”
他磕磕巴巴的話最先逗笑了陸淮,陸淮擺擺手,笑道:“沒事,我們都知道,不用太在意。”
狼七點了點頭,接着回答卓祁:“我是從侯府來的。”
“你沒回李琛身邊?”卓祁問道。
“沒——哎。”狼七猛地停住,拳頭握得緊緊的:“大人你……”
怎麽知道?
卓祁垂眸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了。”他在狼七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緩緩擡首,接着道:“想好了嗎?背叛李琛。”
他的話語一字一頓鑽進狼七的腦海裏,狼七定了定心神,點了點頭,忽的跪了下去,婉拒了陸淮的攙扶,抱拳道:“在下願效忠大人和将軍,從此與李琛再無關系。”
他這一番話可謂是振奮人心,振得莫忱忍不住掀簾而入,破口大罵:“你擱這扯犢子的啊?你既然能背叛燕王,又怎麽保證不背叛大人?”
有了初次就會有第二次。
狼七聞言一愣,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幹脆撿起小刀,猛地在手臂上一劃,血液順着手臂滴落:“以血為誓,我狼七倘若背叛大人,便不得好死、五馬分屍。”
他不是讀書人,也不知多餘的死法,但他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只想證明自己的忠心,只想被認可。
直到他想一刀抹了自己脖子來表忠心時,卓祁開口了:“希望你記得今日之言。”
他方才沉默許久,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但仔細想了想,自己手上握着狼七的性命,狼七要是背叛那就是不要了命,這種傷敵一千自搭性命的事,傻子才做得出來。
“大人是相信我嗎?”
卓祁道:“今日你投奔于我,那就是斬斷前塵,燕王做的那些喪心病狂的事,也能如實相告嗎?”
“當然。”狼七用力點頭。
“從今以後,你就跟着陸将軍,護他周全,懂嗎?”
“狼七明白。”
卓祁又叮囑了兩句便與陸淮出來了,他看着距其他帳子十幾步的距離,無奈地對莫忱說道:“麻煩莫副将重新幫他安排個位置吧。”
莫忱微微颔首,問道:“大人,狼七真的可信嗎?”
“可信,除了他不要命。”
回主帳的路上,陸淮望着地上一個一個的水窪,忍不住問卓祁:“你确定讓他跟着我?”
卓祁回道:“有什麽問題嗎?”
陸淮頓了一下:“他是因你才來這的,而且你身邊連個侍衛也沒有,不如讓他跟着你?”
卓祁聽出了他的擔心,笑着說道:“誰說沒人保護我?這不有将軍的嗎。”
雖然陸淮聞言心裏暖暖的,但也一句話把他堵死,直到如今他才真正體會到了啞口無言。
有了狼七,也就有了李琛妄想奪位的證據,但缺少的還是李琛通敵勾結的證據。
“百密必有一疏,這勾結的證據又從哪裏去查?”卓祁坐在床邊,看着跳動的燭火陷入沉思。
“也許我們距真相不遠了。”陸淮挑起卓祁的下巴,緩緩湊近:“近幾日要重新安排陸家軍,過幾日去體驗體驗北疆的風土人情,如何?”
卓祁挑眉道:“恭敬不如從命。”
夜晚戌時,陸家軍們在莫忱的帶領下舉辦了個歸來宴,陸淮帶卓祁來之時,卓祁還特意問道:“我去不太好吧?”
他的名聲太差了,去了不僅将士們不自在,他也不自在。
“有什麽不好的。”陸淮挑眉笑道,伸手拉過卓祁:“他們能見你是他們的福氣,我還真想把你關起來鎖在籠子裏,只有我一人觀賞。”
卓祁的臉頰似是天邊晚霞,他轉身走出帳子:“快走吧。”
陸淮唇角一勾,跟在他身後。
今日的夜晚無風,但還是冷得讓人忍不住縮縮脖子,這也就代表着要吃酒禦寒,遂陸淮看見一個個的将領端着酒杯時,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後悔了。
這是什麽歸來宴,分明是鴻門宴,一個個的不安好心。
還不如不叫卓祁來。
陸淮眉頭一皺,剛想要撤退便被陸家軍團團圍住,一邊說着“歸來宴”一邊把他往回拉。
就在衆人玩鬧之際,坐在位子上的兩位将領說着悄悄話。
“卓大人,就是那個。”
一位将領望着旁邊看熱鬧的卓祁,壓低聲音道:“果真不凡,怪不得把将軍迷得神魂颠倒。”
“你說咱們在這說閑話,他會不會把咱們砍了?”
“當然不會,人家兩人是真心相愛,你個光棍懂什麽?”
“哎,說的你不是一樣……”
正巧莫忱端着酒杯無意路過,他遠遠看着陸淮的笑話,同時也聽到了兩人的閑話,并被“光棍”這個詞深深刺激到。
想着自己比陸淮還大的年紀,身邊竟連一個白頭偕老的人都沒有,他就痛不欲生,遂他悄悄靠近兩人,猛地大喊:“說什麽呢?”
兩位将領一驚,邊回頭邊喊着“莫副将”。
軍營裏找不出來第二個與莫忱同樣無聊的人了,因此他們緊靠動作就能認出來。
“又亂嚼舌根,咱們将軍可是把卓大人當個寶,你們在這亂說就要小心将軍。”莫忱沖着兩人揚了揚下巴,得意洋洋地離去。
兩位将領相互看了一眼,心裏暗暗嘀咕:卓大人是寶,我們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