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陷阱

陷阱

“怎麽回事?”莫忱闖進來時,陸淮剛回到營地,配刀都未曾放下,就聽聞京城出了事,想到卓祁還在回去的路上,他心中不由地擔憂起來。

莫忱迅速将手中的信封遞給陸淮:“這是京城送來的信,送信之人在帳外。”

陸淮掃了眼署名,是高恭,那就是真的出事了。信中內容大致是,左丞相林峥提議搜查侯府以及丞相府,李晟受了蠱惑,勸也勸不動,叫卓祁先在北疆待些時日。

無緣無故,為何要搜查丞相府與侯府?林峥這個人實在太陰險了。

“林峥這個小人,明着鬥不過就來陰的,要是有不軌之人僞造證據,這不就是羊入虎口嗎。”莫忱的叫罵聲脫口而出,氣得直跺腳。

他對着陸淮道:“将軍,卓大人走了多日,追也追不上,這可怎麽辦?”

陸淮握緊了拳頭,那封信的一角都被他捏得皺了起來,不多時,手掌裏便滲出了鮮血。

“将軍,冷靜,先想辦法,萬一大人沒事呢。”莫忱吓了一跳,連忙安撫着,他知道卓祁是陸淮的心頭寵,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陸淮傷害自己。

聞言,陸淮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将信褶皺的地方撫平,又估摸了下時日,從京城來到北疆,少說也有四日,但信上的時日卻是半個月前。

不對勁。

陸淮側身繞過莫忱走向帳外,一把拉起跪地行禮的信使,手臂忍不住顫抖起來:“這封信是高統領寫後立即命你送過來的嗎?”

信使被陸淮的模樣吓了一跳,拼命地回憶着:“是。”

“為何路上用了半個月?”

信使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顫抖着跪下請罪:“将軍,在下不是有意的,在下在來的途中收到了命令,說是将軍您命在下去商州走一遍查看民情,在下就照辦了。”

話落,莫忱憤怒地掀簾而出,一腳差點踹在信使身上,道:“你傻啊,将軍都不知道你要送信,怎會命你去查看民情?不動腦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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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被吼得連忙叩頭:“将軍恕罪,在下真不是有意的。”

“我看你是故意的!”莫忱怒吼道。

“別說了,多說無益,你先起來吧。”陸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着心情,把信交于莫忱并示意他銷毀:“去把寧聿風、姜子岚還有時璟叫來,我有話吩咐。”

“是。”

莫忱走後,陸淮随便找個理由打發了信使,他仔細思索着,先是令卓祁來到北疆,好趁機搞手段,又是迷惑李晟,逐漸減輕李晟對卓祁的信任。

如此一來,卓祁無論何時回京,都會落入他們的陷阱。

與他所想的一樣,最後的目标就是卓祁!一旦除掉卓祁,就如魚兒沒了水,還能活嗎?沒了官員震懾朝堂,李晟又如此信任林峥,這是要改朝換代啊。

還有李晟這個狗皇帝,歲數大了活得久了,連美味佳肴和狗屎都分不清,一天天的淨找事。

陸淮祈禱着,他如若想保住大景,就別對卓祁下手,不然他這個皇帝也別想做成!

“将軍,他們、他們都在趕來的路上。”莫忱弓着腰喘氣,這是他跑得最迅速的一次,連氣都快喘不勻,憋得難受。

陸淮微微點頭,在帳外等了片刻,直到望見幾人的背影,才匆忙走進帳內。

“将軍,怎麽了?”時璟問道。

陸淮在莫忱去喊人的空隙,便已想好了幾人的分布,此刻他也沒有解釋,直接命令:“姜子岚,你随意挑選幾位将領前往交州守着,帶三隊将士,不夠的去找秦兮補給。”

他停頓片刻,最終決定道:“時璟,你的能力很強,所以我命你守住北疆的核心——寧州,這會很艱苦,但我相信你會做到。”

“寧聿風,你跟着我沒有五年也有七年了,我對你很放心,你帶兵收複剩餘四州。”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是。”

這時,不常說話的姜子岚琢磨着他的命令,突然問道:“将軍,你要去哪?”

其餘兩人也反應過來,三人的視線一同看向陸淮。一般上戰場皆是由陸淮親自指揮,而這次卻是分配好任務,那陸淮呢?陸淮去哪?

時璟還沒摸清情況就紅了眼眶,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将軍你說實話,是不是你不行了,将收複北疆這個艱難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不負你的期望。”

陸淮:……

“我死不了,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你們守好自己腳下的土地,莫忱和我回京,去接你們将軍夫人回來。”

陸淮簡單解釋,不然沒過幾天,他陸淮就在北疆将士們單方面的宣傳下,得絕症快沒了。

時璟聞言擡起衣袖擦幹眼淚,連忙重複着“那就好”。

“沒什麽事你們就出發吧。”陸淮側身轉向莫忱:“我們也出發。”

莫忱點點頭,他看着陸淮欲言又止,但憋在心裏又很難受,索性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将軍,你把我帶走,是不是覺得我能力差,不靠譜,你擔心啊?”

陸淮一愣,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他沒有想這麽多,倒是莫忱自責起來了。他笑着拍拍莫忱的肩膀,道:“你可是自我帶兵就跟着我的,雖然人品不行——”

他故意拉長最後一句話,在莫忱撸起袖子準備和他一決勝負時開了口:“但是我早已把你當做了親人,我如今除了卓祁這個夫人,其他的親人皆長眠于地底,所以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

莫忱收回舉了一半的拳頭,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你回帳內簡單收拾一下,今日我們便出發。”

“是。”

不多時,莫忱便背着小包袱等在陸淮帳子門口。陸淮也收拾妥當,走到帳門口時,他特意回頭看了一眼。

莫忱嘲笑他道:“又不是不回來了,至于這麽深情嗎?”

陸淮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他看的哪是帳子,他看的是和卓祁一個月生活過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波瀾。

兩人再次踏上回京之路。

京城,景伯府。

景伯府是當年開國皇帝賞賜修建的庭院,并賜予國號“景”為府名,稱“景伯”。後來府中兒孫漸多,分出支系後又往外擴充了些。

只可惜這些支系全都沒能存活下來。

府中的結構絲毫不輸其他位高權重的官員府邸,由此可見開國皇帝對卓氏一脈抱有多大的期望。

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景伯府內西南角的小院便是擴充所至,也算是一塊風水寶地,此地正是卓越弦的居住之所。

身為庶子,本該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但奈何孫雲柔受寵,在卓夫人病逝沒幾天,便被卓明高接回了景伯府,那時她就已經懷有身孕。

怕外人議論,卓明高便稱孫雲柔早早地嫁與他成了妾室,不過身子不好,養在了莊子上。

這麽多年過去了,卓明高也沒有将她扶正的心思,這讓卓越弦很是不滿。但瞧着卓祁這位嫡子在府中過得不好,又不得卓明高的寵愛,他也就放心了下來。

此時的卓越弦正待在院子裏生着悶氣,就算是孫雲柔來勸說,他也能不顧骨肉之情,放狠話将她趕了出去。

起因是卓越弦去青樓玩樂,看中了一位姑娘,竟不顧外人的眼光,以卓明高的名義花費不少的銀兩将那位姑娘贖了出來,還将人接進了景伯府內。

這可把卓明高氣得半死,智障兒子幹的事全都落在了他頭上,如今出門都會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丢臉丢到家了。

于是他将那位姑娘發賣了出去,又在孫雲柔哭哭啼啼的勸說下打消了打斷卓越弦雙腿的念頭,直接将人軟禁在府中。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卓越弦發怒地砸着屋內的東西,一腳将案幾踹翻,茶壺茶盞碎了一地,茶水四濺開來,流得到處都是。

卓越弦越想越氣,正想将櫥櫃上的花瓶拿下砸碎以發洩自己的不滿,不料剛走出一步,便被地上的茶水滑倒,整個人面朝地板摔在碎了的茶壺上,血水順着茶水在地板上四散開來,宛如兇殺現場。

一聲尖叫響徹整個景伯府,門外的小厮婢子一驚,連忙跑進來将他扶起。幸好沒有傷到脖頸處,胸口又有衣物的遮擋,倒是他那引以為傲的臉紮滿了碎片,慘不忍睹。

“去請府醫!”卓越弦還不算太傻,沒有幹愣着。

不多時,孫雲柔聽見尖叫聲,連忙撂下卓明高,帶着一衆婢子匆匆趕了過去。見到滿屋的狼藉,她那尖細的嗓音直接叫了出來:“越弦,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

屋內頓時站滿了人,紗布纏滿了卓越弦的頭部,顯得他極其滑稽。

“別叫了!”他的一聲怒吼直接叫停了孫雲柔。

看着自己孩子臉上的傷痕,孫雲柔轉身訓起婢子:“賤婢,怎麽辦事的?伯府養你們可不是讓你們享福的,連看住少爺這麽小的事都辦不好。”

婢子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孫雲柔看似很好說話,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也只有他們這些下人才知道她的脾氣有多不好。

“姨娘,老爺吩咐我等在外看着,不能踏進院裏一步。”

孫雲柔聽完怒氣一下子上來了,揚起手掌扇在說話的婢子臉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你就是頂嘴,改日将你們全發賣出去!”

“姨娘,我們不敢了,求姨娘饒了我們。”

聞言,孫雲柔的怒火更勝,如今府中的女主人是她,她身邊不管是婢子還是小厮皆稱她為夫人,最聽不得一句“姨娘”,她還盼着卓明高有朝一日能擡她為正妻。

“夠了!”卓越弦本來就煩,聽到這吵鬧聲更是怒火中燒,吼道:“母親,您來就是吵架的嗎?要吵出去吵!”

婢子們連忙止住哭聲,孫雲柔走上前去,心疼地瞧着卓越弦,道:“府醫說了,你這傷過幾天便好,臉上不會留疤,這段日子就好好修養,也不用聽你父親的話,也別再惹他了,想出去就和我說一聲,知道了嗎?”

卓越弦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讓我清淨會兒吧。”

“行行行。”孫雲柔又看了眼卓越弦,轉身走了出去。

屋內也被小厮打掃幹淨,府醫開了幾副外敷的藥也匆匆離去,唯恐惹了他。

不一會兒,屋內只剩他一人,他捂着腦袋,道:“看夠了吧,看我出醜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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