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第 19 章

林燕然大步走出堂屋, 大門洞開,一群人随着柳蓁蓁擠進來,她們攙扶着萬钰, 神情焦急。

“怎麽回事?”她連忙走過去。

柳蓁蓁氣喘籲籲道:“剛才你一走,萬钰就昏過去了, 接着她又開始發熱——”

林燕然忙上前查看:“她發燒了?”

萬钰雙眼緊閉,蒼白的臉色變得赤紅一片, 牙齒也在拼命咬緊,身軀不住打顫。

一起來的中庸和坤澤正幫忙攙着她。

林燕然急忙道:“她必是被河水浸泡,受了風寒,柳大夫你快開一劑藥。”

柳蓁蓁神色複雜地道:“不是,她信息素爆發了。”

林燕然猝然擡頭:“信息素爆發?”

柳蓁蓁點頭:“對, 我診斷不會失誤。”

林燕然急道:“她信息素爆發,你擡我家裏來幹什麽?你是大夫, 你趕緊用清涼丸救她啊!”

柳蓁蓁怒道:“我最後一顆清涼丸不是給了你嗎?”

林燕然驚愕:“原來你當時說的是真的?”她還以為她是托詞呢。

不過她很快又反應過來:“那你也不該将人擡到我這裏來啊,我又不是大夫。”

柳蓁蓁理直氣壯道:“你看看周圍,在場只有你是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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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燕然茫然地看了眼周圍人, 來幫忙的鄰居裏, 一個女性中庸, 三個女性坤澤, 大門外探進來五顆腦袋, 正是自己小隊裏先趕回來的五個中庸,剩下打獵的人尚未歸來,鎮上留下的人除了中庸就是坤澤。

她一臉懵逼:“啊?”

柳蓁蓁一臉鄭重道:“你是乾元,你臨時标記下她, 就可以救過來了,不然她肋骨斷了, 又信息素爆發,很可能活不了。”

林燕然氣得差點罵人:“我是乾元,又不是專門标記人的種馬!”

柳蓁蓁被她語氣弄得有些心虛,別開臉道:“那你快想個法子吧。”

她才不要承認她是急昏了頭,竟然莫名覺得她讓人安心,她肯定有辦法,才将萬钰擡到她這裏來。

林燕然咬牙道:“你的清涼丸可以救她嗎?”

她身上還剩下最後一顆,一百兩呢,她真的好肉痛。

柳蓁蓁蹙眉道:“難。她是人生第一次爆發信息素,最為嚴重,要麽有大醫師的藥丸,要麽需要标記才能解決。”

這時萬钰嘤咛一聲,勉力睜開了眼睛。

她一眼看見林燕然,這一刻,林燕然不再讓她安心,反而讓她懼怕。

作為坤澤,她從出生起就學着熟悉自己的身體,了解信息素的變化,所以立刻知道自己是信息素爆發了。

可是她一直随身攜帶的藥丸被搶了,黑龍寨的匪徒其實是第二波劫匪,遇到柳蓁蓁時她已經在逃命路上!

她已嗅聞到林燕然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郁的乾元氣息,那是一種對坤澤的致命吸引。

萬钰拼命用指尖掐手心,保持着最後的清醒,掙紮着道:“恩公,我随身攜帶的銀兩被歹人搶去了,可否麻煩你先幫我買抑制藥丸,我——”

她猛地咬住嘴唇,眼中落下淚來,沒有坤澤希望自己在信息素爆發時,随便被個乾元标記。

尤其這還是人生第一次信息素爆發,對坤澤來說至關重要,弄個不好可能會留下殘疾。

可是身處陌生之地,身邊又都是陌生人,抑制信息素的藥丸如此昂貴,這些人怎麽會幫自己墊付?

她心中惶恐至極,嘴唇咬的出血,柳蓁蓁不忍道:“萬姑娘,此地荒涼,恐一時買不到藥丸……”

萬钰淚流滿面地看着林燕然,她不想被标記,聲音帶出脆弱的央求:“恩公,我不想,求您……”

林燕然暗地嘆了口氣,蹲下身來看着她道:“萬姑娘,今天是你的幸運日。”

她神情鎮定,眼睛裏湧出一抹安心又無奈的笑。

“我買不到藥丸,但是我可以制出藥丸。”

她摸出柳蓁蓁送的那枚清涼丸,塞入了她口中:“放心,會救你。”

只五個字,萬钰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從所未有的安心,而口中的藥丸迅疾化為一抹清涼,融入了喉管。

她所有的意志力于這一刻潰散,徹底昏迷了過去。

林燕然立刻吩咐其他人:“将她送到房中,用涼水給她擦身。”

來幫忙的鄰居立刻行動了起來,林翠翠和陳小花也趕來幫忙。

衆人手忙腳亂,整座小院都沸騰了起來,有琴明月在房中聽見全部經過,心緒越發複雜。

以前的林燕然讨狗嫌,所過之處,人人厭憎,可現在,大家都圍着她轉。

林燕然大步來到堂屋,快速攤開筆墨,飛快地寫下一張藥方。

“柳大夫!”

柳蓁蓁從房內疾步而出:“怎麽了?”

林燕然把藥方遞給她:“速速按照這個去買藥,要快!”

柳蓁蓁張了張嘴,可看見她滿臉莊肅的神色,又将話吞了回去,在場她是大夫,确實她去抓藥合适,拖着疲憊的身子往外走,走出一半才想起來問:“買藥做什麽?”

“你先別問,只管去買。”林燕然頭也不回。

柳蓁蓁默默出門,猛地扶住了門框,她身體已* 疲憊到了極致,腳底的血泡全都磨破了,都沒來得及處理。

可是林燕然說的話,卻令她十分重視,遂咬牙,一步一挨地走去鶴年堂。

林燕然站在自己房門口看了一眼,幾個中庸坤澤正在照顧萬钰,她喊出林翠翠和陳小花:“速速去廚房淘米做飯,我快要餓死了。”

林翠翠早發覺她一身風塵仆仆,回來連口茶都不曾喝,趕緊去提了水壺來給她沖了杯茶,這才和陳小花趕去了廚房。

林燕然端起茶盞,一口喝盡,可依舊顧不上休息,去行囊裏取出采來的那株藥草處理了起來。

這才是抑制信息素的關鍵,是非成敗,在此一舉,她必須全神貫注地處理這株藥草,才能使其藥性發揮到最大,同時還要和其他藥物完美相融。

等柳蓁蓁買藥回來,她立刻抓着她去了她的家中。

“你來我家裏做什麽?”

“你這裏有我要用的工具。”

林燕然顧不上解釋,迅速來到她的藥室,她将所有藥材打開,排成一排放在長案上,接着吩咐柳蓁蓁:“柳大夫,麻煩你過來幫我打下手。”

她喊了一聲,柳蓁蓁卻沒有回應,扭頭瞧去,柳蓁蓁靠在門框上,神情疲憊,用手扶着額頭。

“你怎麽了?”

柳蓁蓁依舊扶着額頭,聲音郁卒:“我很累。”

林燕然走過去,她身體猛地搖晃,朝她倒下,被她一把抄住,扶起來時才發覺,柳蓁蓁站都站不穩了。

她吓了一跳:“你怎麽回事?你不會也信息素爆發了吧?”

柳蓁蓁勉力看着她:“林燕然,我雙腳要廢了……”

林燕然趕緊拖着她放在椅子上,拽掉她那雙繡花鞋,又扯掉兩只足衣,一看之下也吃了一驚。

那雙腳的腳底,已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全都是破碎的血泡,黏糊在一起,血呼啦嚓地看着觸目驚心。

“你怎麽不早點說?”

這句話立刻讓柳蓁蓁所有的委屈決堤:“你是不是以為我和你一樣強壯?我是個坤澤!我從黑龍寨逃下來就沒喘口氣,我從未走那麽久的路,從未走那麽難走的路,我……”

她捂着臉哭出來,可是又覺得丢臉,忙背過身去。

林燕然轉身走去藥室,柳蓁蓁以為她不想搭理自己,越發難過,又覺得自己對着一個別人家的乾元哭哭啼啼,實在是丢面子,便咬住嘴唇掙紮要往外走。

林燕然這時折回來:“快別動。”

她走來按住她:“你坐着,我來給你處理。”

柳蓁蓁這才發現她是去取藥了,她道:“不用,我自己來。”

林燕然強勢地按住她,擡起她雙足審視傷口。

柳蓁蓁這才察覺此刻的尴尬來,坤澤的腳是隐私,怎麽能被個乾元握着,而且此刻她的腳那麽醜……她往回縮:“林燕然,你快去配你的藥,我自己處理。”

林燕然不搭理她,打來清水給她清洗傷口,疼得柳蓁蓁眼淚汪汪。

她給她上藥後,纏上厚厚一層紗布,說道:“別擔心,腳底的傷口長好後會蛻皮,到時候你的腳還和新的一樣。”

柳蓁蓁還在想新的腳是什麽意思,就被她拽着椅子拖到長案邊。

林燕然松了口氣般道:“現在好了,你不用站起來,坐着幫我打下手吧。”

柳蓁蓁:“……”

她滿腹感激都消失了。

她就知道林燕然還是以前那個林燕然,讨人厭的很!

林燕然卻已顧不上關注她,她站在桌邊,擺好各種瓶瓶罐罐,整個人氣勢一變,低喝道:“柳大夫,取一兩天麻葵!”

柳蓁蓁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她到底是大夫,立刻也恢複了原本的鎮定,馬上稱量好一兩天麻葵遞過去。

林燕然全神貫注地搗藥,片刻後又喝道:“二兩吳茱萸,搗成粉末!”

二人配合越來越默契,林燕然剛報出藥名,柳蓁蓁立刻便找到對應藥材送到她面前。

過了會兒,大門被林翠翠拍開,她闖進來喊道:“燕然姐,吃飯了。”

林燕然神情專注,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額頭上一滴一滴的汗珠淌落。

手中卻在不停忙活,各種藥材在她靈巧的指尖間發生奇妙的反應。

柳蓁蓁忙去捏着手帕給她擦拭汗珠。

“燕然姐——”

“噓。”她回頭沖着走來的林翠翠噓了一聲,又壓低聲音吩咐:“你去将飯菜端來。”

林翠翠應了一聲,跑了出去,片刻後送來飯菜,柳蓁蓁喊了兩聲,林燕然皺眉:“柳大夫,專心!”

柳蓁蓁:“……”

她只好陪着她一起挨餓,繼續配藥。

一直到黃昏時分,林燕然才如夢初醒地住了手。

她這才發覺兩條腿麻木到僵硬,像個木頭人一般往後退,而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配出來了,我終于配出來了!”她呢喃。

柳蓁蓁回頭看着她癡狂的模樣,覺得好生陌生,可是又覺得這樣的林燕然,更好。

她不禁朝她露出微笑:“對,你配出來了,你要不要趕緊去吃點東西?”

林燕然聽見這句話,猛地松了口氣,她道:“我好累啊,我要躺躺。”說着便往地上躺去,還閉上了眼睛。

柳蓁蓁吃了一驚,連喊兩聲沒有回應,只得扶着桌子走過去,結果聽見她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她累得睡着了。

*

有琴明月正在房中看書,聽見林翠翠蹬蹬蹬跑進來。

“仙女嫂子,燕然姐累得昏過去了。”

她滿臉焦急,小眼神不住地朝有琴明月看,仿佛她能給她定心丸似的。

有琴明月只好放下書,問道:“她如何了?”

林翠翠往外瞧了一眼,說道:“她們将她擡進來了,嫂子你快收拾下床鋪,讓燕然姐好躺一躺吧?”

這意思是要擡進自己這個房間?

有琴明月蹙起眉,淡聲道:“讓他們擡去隔壁房間。”

林翠翠讷讷道:“仙女嫂子,隔壁房間有病人……”

有琴明月這才想起那個落難女子被擡進了隔壁房間,當時外面亂糟糟的,她連窗戶也沒開,所以也沒瞧見具體情形。

她暗生不悅,剛扶着桌子站起來,一群坤澤便擡着林燕然進來了。

“燕然累暈了,她娘子你快看看她?”

“她娘子,你來瞧瞧,你要不要給她解了衣裳,擦擦身子?”

“燕然她娘子——”

有琴明月愣了好一會兒,才從那一聲聲的“她娘子”中明白過來,這是喊她呢。

一股羞憤倏地湧出,她才不是她娘子!

她斂住眸,藏起裏面的冷意,扶着桌子走過去。

那群人的視線全都移到了她身上。

“燕然的娘子也太好看了吧!”

“簡直就是仙女下凡!”

“燕然真是好福氣,娶到這樣好看的娘子。”

“噫,她娘子的腿怎麽了,好像不太利索——”

“噓。”

有人遞了一個眼神,其餘人趕緊住嘴,全都屏住呼吸看着走來面前的有琴明月。

有琴明月覺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這麽尴尬過,被一群賤民圍觀,還堵住了去路。

“有勞,借過。”她盈盈颔首,姿态之美,又令這群鄉野坤澤看直了眼。

“快往邊上挪一挪啊。”有個坤澤反應過來,推了其他人一把。

大家趕緊往門口挪,可是又舍不得離去,全都伸長了脖子,跟一群好奇的鴨子似地,朝床頭張望。

主要是看有琴明月。

她們這輩子都沒沒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有人還回頭埋怨林翠翠和陳小花:“翠翠,小花,燕然的娘子這麽好看,你們是不是早知道了,怎麽不告訴我們?”

林翠翠和陳小花抿着嘴不吭聲,心道我嫂子這麽好看,才不要給你們看。

有琴明月來到床邊,林燕然被人放在床上,外袍未解,靴子也沒脫,此時那床鋪被弄得十分淩亂,落了不少泥土。

她暗暗蹙眉,十分不喜。

可偏偏——那群人還扒在門框上眼巴巴瞧着,有坤澤還熱心腸地道:“燕然她娘子,你要不要我們幫忙打來熱水,你給她擦擦臉,洗洗腳?”

洗腳?讓她給這個賤民洗腳?

有琴明月眉心蹙成了褶。

她不得不開口,說道:“有勞各位關心,只是她……燕然疲累,需要休息。翠翠,你領大家去外間飲茶。”

林翠翠早就不爽這麽多人圍觀自己的仙女嫂子,聞言立刻來招呼大家:“快出來,別影響我燕然姐休息。”

這群人被連拉帶拽地弄出去了,有琴明月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時門簾一掀,去而複返的林翠翠端着一盆熱水進來。

“嫂子,熱水我打來了,這是布巾,我給你放着。”

又伸長脖子往床上張望:“嫂子,燕然姐還好嗎?”

有琴明月頓時添了份堵,蹙眉道:“你也出去,她需要休息。”

林翠翠乖乖出去了。

有琴明月還沒收拾好羞憤的心情,門簾又被人掀開了,這次是放心不下的柳蓁蓁一瘸一拐地進來了。

“明月,燕然她怎麽樣了?”

有琴明月:“……”

她一個字都不想說了,柳蓁蓁立刻看見桌上放着的熱水和布巾,說道:“是不是要給她擦擦臉,洗洗身子,她剛才配藥,出了一身汗,必是累壞了。”

有琴明月掐住指尖,她絕不會給她擦身的。

柳蓁蓁習慣了她的沉默寡言,便道:“你是不是扶不動她,要不要我幫忙?”

有琴明月被迫道:“不必,我自己來,你出去飲茶吧。”

柳蓁蓁是坤澤,又是大夫,比一般人細致,聽出她語氣平靜中蘊着一絲不快,她猛地想起她托付自己的事,忙慚愧道:“明月,對不起,我這次去府城遇到歹人,你給我那封信不慎掉進水裏了,沒幫到你,對不起。”

有琴明月本來就對她幫忙送信沒抱什麽希望,她早已習慣了一切困難都自己扛,何況她已聯系上自己的人,便道:“無妨,你且去飲茶。”

柳蓁蓁默默出去了。

看來明月不怎麽待見林燕然,也是,任誰以前被那般家暴毒打還用鏈子囚禁,都沒法馬上放下心裏的怨恨吧?希望林燕然是真的改了,做個疼娘子的好人……柳蓁蓁不由自主地想道。

堂屋傳來一群人的談話聲,她們飲着茶,還聊着天。

這對有琴明月來說是個煎熬。

若是放任林燕然這麽躺着,待會兒那些人很可能又進來問東問西。

她從未這麽煩,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憤懑,可為了結束這個麻煩,她不得不照顧她。

哪怕是做做樣子。

她扶着床沿來到床尾,默默看着林燕然腳上的靴子,她穿的是乾元慣常穿的翹頭薄底快靴,但又有所區別,鞋底和鞋幫都釘上了一層厚厚的鹿皮,以便于在碎石路上肆意飛奔。

閉了閉眼後,她才彎腰去将之一只一只拽了下來。

睡着之人會變得死沉死沉,所以靴子拽下來頗費了一番力氣。

她又盯了眼她的臉,幾縷發絲沾在臉頰上,明顯是汗漬惹的禍。

有琴明月已說不清自己的情緒,懷着一種憤懑的心情,将她發絲拂開,又翻身去浸濕布巾,将之擰幹後來到床頭。

這不是她第一次伺候林燕然。

上一世被救後,因為受傷失去了記憶,她是真的将她當成了妻郎,那時林燕然每日醉酒歸家,都是她照顧她。

這次,她看着她的臉,心中的恨又開始綿綿翻滾,像是一波波浪濤,連綿不絕。

想要她照顧她,實在是強人所難。

她用濕巾胡亂往她臉上擦了擦,而後便将之丢回水盆,又去扯來被子,随意地蓋在她身上。

想了想,她又将她兩條手臂塞進被褥下,以防外面那群村婦來煩擾自己。

做完這一切,她悲憤不已,若不是為了接下來的計劃,她絕不會如此委曲求全。

這個人渣,欠自己的債以後一起清算!

睡夢中的林燕然莫名覺得有些冷,不由自主地往被子下面拱了拱。

她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她是餓醒的,腹中火燒火燎,直餓得前胸貼後背。

睜開眼已是大天亮,房間裏靜悄悄的,有琴明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林燕然吃了一驚,條件反射般掀開被子跳下了床,她這才發現自己昨晚是睡在有琴明月的床上。

她忙走過去。

有琴明月睡得正香。

她額頭枕着手臂,露出半截滑膩的雪頸,烏黑的發絲将之映襯的光潔無暇,仿若仙筆描摹出來的細膩瑩白,林燕然甚至覺得,若是滴上一滴墨汁,也會瞬間從肌膚上滑落,纖毫不染。

太美了,美的不忍打擾。

她觑見她睡夢中也輕蹙着的眉心,心不知怎地,仿佛被風掠過,起了層波瀾,沒來由地叫她生出幾分缱绻情懷。

遂慢慢俯身,雙臂穿進她腿彎和後背,輕輕地,輕輕地,将之抱了起來。

林燕然發誓,她從未如此小心翼翼過。

可傾身将有琴明月放下時,她還是驚醒了。

第一時間便攥住了她的手臂,指甲紮入,有些疼,她應激了,望着她的眼神沉郁、幽邃,完全沒有少女的明快清朗。

“你要幹什麽?”

她聲音也很陰沉,像是陰雨天到來前的烏雲壓頂。

林燕然立刻聽出她誤會了自己,輕聲道:“抱歉,連累你一夜未睡,我抱你來床上睡吧。”

睡她睡過的被窩?

有琴明月眼神裏的反感鮮明赤/裸,沉聲道:“不必,放開我。”

林燕然将她放在床畔坐下,有琴明月嫌棄地站起身,又走回了桌邊。

林燕然這時發現自己連外袍都沒解開,靴子被丢在床腳下,東倒西歪。

不會昨晚是她照顧自己的吧?

堂堂公主,不會照顧人情有可原,這樣想着,心情竟然莫名變得很好,坐在椅子上開始穿靴子。

穿好靴子她起身往外走,她感覺自己胃在冒火,可以吃下一頭牛。

有琴明月在背後喊住她。

“将被褥通通換掉。”

她語氣帶了一絲居高臨下的命令味道,林燕然默了默,頓時明白過來她剛才是嫌棄自己睡過那被窩。

只得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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