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若我成魔

第25章 若我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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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落喂完藥,讓人繼續靠在懷裏安撫着。

江念松了口氣,從布包裏掏出饅頭插在樹枝上烤着,她看着兩人,覺得倒還挺有趣,長夜漫漫,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青落聊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重淵的神色漸漸緩和了下來,熱度也退了下去,青落用靈力查探,發現那濁氣竟已被化消得差不多了,雖心中仍有許多疑慮,但見他無事了,也終于放下心來。

他将人扶回他原本坐着的那個位置,自己也順勢挪了過去,坐在他邊上,讓他頭倒下來的時候能靠在自己肩頭。

“你把他放回去做什麽?”江念已十分困倦,勉強撐着眼睛問他。

“他可能不喜歡那樣。”

畢竟重淵不喜跟人親近,又很要面子,或許是不願在人前示弱的。

江念有些不懂他的想法,但也懶得管這些,她原本想守一夜,後半夜實在忍不住便睡着了。

青落一夜未曾合眼,眸光落在重淵身上,生怕又出什麽變故。

他生的是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可偏偏卻是不懂感情的。

青落沒睡,慕青山自然也強撐着一夜沒睡,生怕錯過什麽風吹草動。

第二日清晨,重淵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青落的肩膀上。他頭動了動,青落便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變輕了,低聲問道:“你醒了?”

重淵直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蓋着的衣服,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青落,臉上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只淡淡道:“我睡着了?”

青落反應了一下,道:“哦……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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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阿念姑娘說,我們可以去她家,從這過去走上小半日就能到。我們……我這次弄得狼狽,衣服也破了,也需要沐浴休息,再重新包紮下手臂上的傷。”

見重淵已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把衣服遞還給他,青落也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站起來,穿上了外衣。

“這次阿念姑娘幫了我們的忙,我們也該感謝一下。她家住得僻靜,沒什麽其他人的,你要是實在不喜歡,便……”

青落話還沒說完,重淵便面無表情地說了聲:“那走吧。”

“嗯?我睡着了?”江念迷迷糊糊地醒來,說了和重淵一樣的話,她揉着眼睛,還沒清醒,就看到重淵冷着臉往洞外走去,還踢了一腳她放在洞口處的竹簍。

江念:“……你小子腳怎麽那麽欠!給我等着!”

說着便爬起身朝重淵張牙舞爪地沖去,沖了到洞口還是乖乖止步,背好自己的小竹簍,在那等青落出來再跟上去。

慕青山還有些犯困,只看到青落收拾東西走出山洞,又在江念的帶領下走了半日的路,終于到了她家。

江念的家在一處臨河的山腳下,這裏是個相對偏遠的小村落,而她家更是和村子裏其他人家隔得有些距離,小院不大,但收拾得整齊幹淨,院子裏有一棵桃樹,還種了許多花草。江念說她那讨債的爹四年前便死了,眼下是她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

“阿娘,我回來了。”江念放下背簍,往屋內走去,不一會兒,便扶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出來。

那婦人一身暗青色布裙,發髻整齊,收拾得十分妥帖,和江念一樣是杏眼鵝蛋臉,年輕時容貌應當也十分清秀,只是如今染了霜華和病色,面上是掩不住的憔悴。

“阿娘,這就是我在山裏遇到的仙長。”江念方才已将這兩日的情況同母親說了一遍,此時又朝青落眨了眨眼,再次介紹起兩人來,“白衣的仙長叫青落,除妖時手臂受了傷,我将他帶到家裏來再處理一下,黑衣服的叫重淵,他好幾天沒洗澡啦,借我們家後院的溫泉池子洗個澡。”

江念說着朝重淵瞪了一眼,婦人忙笑着阻止了女兒的無禮,只是目光一直落在青落身上。

“這是我阿娘……”

“叫我林嬸就行,兩位仙長快到裏面坐吧。”江念方要介紹,婦人往前幾步,朝兩人點頭行禮。

小屋陳設簡單,只擺放了必要的家具,收拾地也十分整潔,唯一的裝飾,是窗邊的一個玉色瓷瓶,裏面插着一支盛放的桃花。這精致的瓶子和盎然的春意,倒和這整個素淨沉悶的屋子有幾分不相宜。

看到那支桃花,慕青山便想到了那日窗前的春色。

“寒舍簡陋,讓兩位仙長見笑了。”

林嬸請兩人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江念去裏屋準備茶水,青落便同婦人簡單寒暄了幾句。等喝了茶又聊了幾句,江念便帶兩人去後山的溫泉沐浴。

這裏的溫泉是一個個小湯泉,溫泉水清澈見底,微微散發着淡淡的硫磺味道,陽光下,泉水呈現出一種淡藍色的顏色。

兩人各挑了一個池子,背對着泡進了池水中,四周是翠綠草木,樹上有鳥聲蟲鳴,水溫恰到好處,熱氣氤氲,将這幾日的傷痛和疲憊一一掃去。

慕青山感受着由青落身體傳來的溫熱感,不由覺得十分舒暢,他在意識裏兩日沒洗澡,也覺得自己仿佛要發臭了。

“江念同你說了什麽?”重淵靠在池壁旁,忽然問他。

青落正有些困倦,聞言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回道:“昨日阿念姑娘同我聊了一些家裏的事,我也告知了她我們的一些情況,然後她便有些激動,說想帶我們見見她的母親。”

慕青山正被這溫溫熱熱的感覺泡得迷糊,此時想起昨日青落和江念的對話,不由想要笑出聲。

那會江念一說出那句話,慕青山還以為那姑娘這是看上青落了,想帶他回去見父母。

但青落卻是問:“你母親是否染了邪祟?”

江念被她氣得噎住,想了下後,又像是被氣笑了,道:“大概是犯了花癡。”

“不過少女情懷總是春,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個意中人呢?”她說着又笑起來,“除了本姑娘。”

慕青山在裏面默默舉手:還有我。

青落不知道怎麽接話,江念已自顧自地說起來:“我娘二八年華的時候,遇到了一位路過除妖的仙長,白衣飄飄,出塵不染。嗯,就跟你差不多的類型。那位仙長除妖時受了點傷,在我母親家借住了幾日,你懂的,小村子的姑娘,哪見過這樣神仙般的人物?從那時起,便存了一份愛慕之心。”

青落自然沒有懂,但慕青山已經懂了。沒想到這種話本式的相遇情節,發生在江念母親身上。

但林嬸不是話本的主角,她思慕的人也并不是她的良人。後續的發展,自然也是慘淡收場。仙長住了十幾日便離開了,從此再沒有音訊,除了林嬸,似乎也沒人記得有這樣一個人來到過這個偏遠的小山村。

她心中裝着人,一直蹉跎到二十三歲,原本人人誇贊的俏丫頭,成了無人問津的老姑娘,才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給了江眠村的鳏夫江順水。

青落簡單說了林嬸的一些情況,沉吟了一會:“阿念姑娘說,她母親這麽多年,心裏一直念着那個仙長,如今她重病纏身,或許已時日無多,若是能再見一見當年的人,想來也能少些遺憾。”

“當年她見過的是你?”重淵聽了許久,這會只問了這麽一句。

“不是不是,我那會還沒出生呢。”青落道,“只是恰好都是修士,又同當年那人遇到林嬸的情況有些相似,阿念姑娘便希望我們能來見見她母親……”

“見了又能怎樣,你不是他。”重淵平靜道。

“雖是如此,但或許,也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況且我們也欠着阿念姑娘一個人情……”青落正說着,見不遠處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一個鵝黃色的人影,正是江念。

“我過來了啊,你們在那別動!”江念一路小跑着過來,她已換了身幹淨的衣衫,手裏還抱着一堆東西。

重淵背對着她的方向,沒有回頭,青落反應了一下,或許是又想到男女授受不親,就默默往池水裏縮了縮。

“這個是傷藥和紗布,你洗完了再上藥。這回就不用我了吧?”江念把藥放兩人池子中間,輕咳了一聲。

“你們的衣服又髒又破的,總得洗一洗再換,先穿這兩身吧。”她又将暗青色和藍灰色的兩套衣服放在池子邊的草堆上,“這是我娘從前給我哥做的衣服,是新的沒穿過,你們放心。樣式呢也不錯,是我娘根據當年那仙長穿的衣服款式改的。”

“好……謝謝阿念姑娘。”青落探出一點頭,朝她道謝,“你還有個哥哥啊……”

“嗯,不是親生的,我娘嫁過來時他三歲了。他對我挺好的,就是有些太過老實膽小,從小到大出門都得我罩着他。”江念蹲下身去撿起兩人換下的衣服,鬓邊的碎發垂落遮住了大半邊臉,露出的唇角似是彎了彎,“他那樣軟弱的人,唯一大膽的一回,就是大冬天跳河裏救起了村裏落水的福寶。”

她停頓了好一會,才抱着髒衣服起身:“他死在了五年前那個冬天,我娘給他準備的開春新衣,他也沒福氣穿上啦。”

江念眨了幾下眼睛,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也沒等兩人回話的意思,拿着衣服往回走,朝他們擺了擺手道:“你們慢慢洗,一會讓你們嘗嘗本姑娘的手藝。”

青落和重淵各自在溫泉池子裏調息了一番,泡了将近半個時辰,青落率先起身去摸那傷藥。

“我幫你?”重淵在另一邊問。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就行。”青落将傷處清理了一下,便開始上藥,藥粉灑在傷口,他不禁皺起眉,手也微微顫動了下。

那被邪物抓傷後濁氣入體造成的淤紫已經消退,只是這種傷口恢複起來更慢一些,以他們修道之人的體質,估計也要半個月才能好全。

他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低聲開口:“重淵,你是不是,把那些濁氣渡到自己身上了?”

背後靜默了許久,重淵才道:“嗯,一點濁氣,沒什麽。”

慕青山:真是嘴硬啊!

青落:我還是不戳穿了吧……

想到昨晚的事,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總覺得重淵知道了,可能會生氣。

“你當真,只是剛化形的小魚妖嗎?這濁氣不是一般的妖可以化消的……”青落心中還是有些疑惑,“濁氣入體,若被他控制便會成為邪物,若吸收融合,則會成魔。”

重淵身上,原本算是十分幹淨,連妖氣都幾乎察覺不到,更不要說是邪魔的氣息。可若不是強大的邪魔,怎麽能如此輕易化消那些濁氣?

“我有我的辦法。”重淵像是并不願多解釋什麽。

“你當真沒事了嗎?”青落仍有些擔心。

“嗯。”重淵淡淡道。

過了許久,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說道:“若我成魔,你可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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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淵:什麽檔次,和我說一樣的話?

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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