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長水闊
第30章 山長水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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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有缺總歸會有傷害，我們盡快将它找全吧。”重淵目光沉沉。
“我們……”青落反應了一下，“你要幫我一起找嗎？”
重淵挑了眉，有些不理解他的話：“我們原本不就一起嗎？”
“哦……”青落低應了聲，随即道，“其實也沒關系，這本就是随緣的事，若是該遇上的時候，自會遇到。”
“你就這麽不在意自己？”重淵凝眉看他。
“啊？”
“沒什麽。這裏的事情也結束了，我們早日離開吧。”重淵像是也不想再多說。
“嗯，謝謝……”青落覺得自己有些能明白這小魚妖不會表達的關心了。
重淵看了他一眼，轉過了身。
慕青山心想，這龍當真還是挺在意青落的。
這小傻子有哪裏好了？
想到他有可能癡心錯付，被這個看着純良無害，實則完全捉摸不透的小傻子騙身騙心，他便很想現在沖出去打他一頓，讓這戀愛龍清醒一點，及時回頭是岸。
“對了，阿念姑娘怎麽樣了？”青落問。
“還在陪着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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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話，要同她說。”
兩人來到林嬸屋內時，江念正趴在母親床邊，同她絮絮叨叨地說着話，微亂的額發遮住半張臉，露出的嘴角仍是微微揚着。
“阿念姑娘。”青落喚了她一聲。
江念轉頭看他，眼睛有些紅腫：“你醒啦？昨日，是怎麽回事？”
青落簡單将碎魂之事同他說了一番，江念驚訝過後，很快便接受了這些，畢竟她博覽話本，見多識廣，什麽仙妖靈異之事沒“看”過？
“所以，你先前便知曉我阿娘身上有你的碎魂？”
“是那日她同我談心時，我才發現的。”
“阿娘同你，說了什麽？”
“阿念姑娘，你阿娘的心結，其實早已經解了。這麽多年，是你讓她放下了心中的遺憾，而她放不下的，其實是你。”
青落長長舒了口氣，朝她攤開手掌，上面放着一個小小的護身符。
“這是林嬸給你的，裏面，有她的一點魂識。”
江念杏眼睜大，眼中第一次露出這般震驚的情緒。
“這便是她讓我幫忙的事，你将手放在這枚護身符上。”
江念依言照做了，然後她聽到了母親柔和低啞的聲音。
“阿念，娘親這一生，最對不住的是你。”
“你為我蹉跎了時光，阿娘不想你同我一樣。”
“我知道你有時候會想，為什麽自己不是我和喜歡的人所生的孩子，你怕我見到你，便會想起那些難過的事。那是你最為脆弱的地方，是你的自責。”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娘親，從來都是你哄着我，我卻不知道怎麽去關心你。”
“我一生沒什麽本事，卻有幸，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
“阿念，你才是娘親的救贖。”
……
江念靜靜地聽着，眼淚又悄無聲息地滾落了下來。
“她以最後殘留的生命為代價，将這一點魂識寄存在護身符上，以後的日子裏，都會陪在你身邊。她說她的骨灰，要灑在院子裏那片花草下，她不想住在冷冰冰的墓地裏。”
青落眼神溫和平靜，如同林嬸看着她時一般。
“阿念姑娘，你是那支待折的桃花，不要辜負大好人生。從此天高地闊，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重淵在此時轉頭看向他，霧藍色的眼中情緒不明。
江念用手臂擋住眼睛，趴在床上，低低嗚咽着。許久之後，她才起身，摸着眼淚看着床上靜靜躺着的母親，抿出一絲笑：“你們看，我的阿娘，她也自由了。”
可以陪着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兩日後，幾人處理好了林嬸的後事，江念收拾了行禮準備離開。
“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
她要帶着娘親去看看山川湖海，想一想自己今後的人生。
青落告訴她，凡人的魂識脆弱，寄存在護身符中的，頂多只能算一點未了的執念，沒法同她說話交流，等執念了卻，這點魂識便會消散。
江念點了點頭，只道：“嗯，可我知道，只要我還需要她，還想着她，她便不會消失。”
青落和重淵原本也要一道離開，卻被江念留了下來，她的委托是一個月，眼下還有五日的時間。
“當然你們想住多久都行，村裏的孩子都挺喜歡你的，你們已經走了夠遠的路了，在這小山村多歇幾日也無妨吧。”江念笑着道，“況且家裏還有好像糧食蔬菜，不吃完也怪可惜的，你們不要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她将一個布包交給青落，裏面是十兩銀子，洗幹淨縫補好的衣衫，還有一些她精挑細選的話本。
“我們或許，以後也不會再見了吧。這老天啊，總是喜歡安排這種不顧人死活的相遇。”她看向兩人，彎彎的眼睛裏，帶着她慣有的笑意，“我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人，無關高低貴賤，只是終究無法同行罷了。你們兩啊，以後也會是我年少時的一場夢，我不會忘記的。”
她拍了拍那個包裹，對青落道：“小仙長，做人呢是很複雜的，有些感情啊，得慢慢學。”
青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江念見他這個樣子，笑着搖頭道：“落花風雨更傷春啊——”
不如憐取眼前人。
她轉過身，忍住想拍拍重淵的肩的沖動，只道：“小夥子，你的路還很長啊！”
她朝兩人揮手作別，流雲散盡，山長水闊。
*
墟境中的記憶結束，四人睜開眼睛，像是仍有些恍惚。
“原來我們與公子，上輩子竟是這樣的緣分。”花娘喃喃道。
“前世之緣，方有今生之機。”慕青山朝她微微而笑，“如今，我們都已有新的人生。”
“好在上蒼待我親厚，我和姌姌……這輩子還是母女。”花娘溫和沉靜的臉上不禁露出笑意。
“哥哥，你需要我們幫什麽忙呢？”姌姌此時已恢複了平靜，便想到了慕青山先前所說之事。
“如你們所見，我們是前世今生因果關聯之人，你們會日日夢魇，也是因此，若覺得前塵往事已無遺憾，都能放下，便喝下這一盞浮生夢，你們也會忘記今日所看記憶和夢中所見的事，往後便能安心過好現世的人生。”慕青山朝兩人解釋。
“喝下這個茶，就會忘記哥哥嗎？”姌姌問道。
“是忘記前世的我，但這輩子，我就是慕青山，是你們在馄饨攤遇到的人，只要你們還願意，我們就仍是朋友。”慕青山溫和而笑。
姌姌放心地點了點頭，又問：“要是我不想放下，不想忘記上輩子是那些事情呢？我覺得青山哥哥很好，青落仙長也很好。”
慕青山低頭抿唇，默了片刻道：“一個人擁有兩世記憶，并非好事。若執意不肯放下，便會影響這一世的命格，且日日夢魇纏身，再無好眠。了卻因果，對你我都是好事。若你前世有未了的心願，也盡可與我說，我盡量幫你實現。”
姌姌還在猶豫着，花娘忽然道：“若是不了卻這因果，對公子可有什麽損害？”
慕青山擡眼看她，眸光又垂了垂，只溫聲道：“能了卻因果，我便能得到這份福報，與我而言是好事，所以才需要你們幫忙。若是你們不願，也并沒有大礙。若是今日無法做決定，可以再考慮一段時間……”
“你為何不說，若他們不願了卻因果，你就會受到反噬？”一直閉目打坐的桑黎忽然開口。
此言一出，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朝他看去，只有驚蟄愕然望向慕青山。
“會，會有什麽後果？”花娘不由顫聲問。
“老頭你別胡亂吓他們。”慕青山忙朝花娘道，“放心，最多會生幾天病，不是什麽大事，這老頭慣會忽悠和威脅人。”
“若是會對你不利，公子何不早些跟我們言明？”花娘忍着顫聲道，“你這般幫助我們，我們怎能恩将仇報，讓你因我們而受害？”
慕青山卻忽然笑起來：“花娘不覺得我在攜恩圖報嗎？就連接近和幫助你們，也是別有所圖？”
花娘聞言愣了愣，沉思了片刻道：“我這些年也見慣了世情人心，公子是怎樣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斷，若當真錯信了人，也該我自己承擔後果。”
慕青山倒沒想到她會這般說，眉目微微舒展開來，神色也柔和了幾分：“雖性情大不相同，但仍和前世一樣，愛憎分明，堅韌果敢。”
“哥哥也是呀。”姌姌朝他眨了眨眼睛。
花娘溫和笑了笑，看向面前的蓮花紋茶盞：“我們方才會那般問，不過是一點一點私心，公子莫要挂懷。就像姌姌說的，兩生兩世，我們同你，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山長水闊，能有一段相逢，已是幸事。得你相助，若能有所回報，亦不會成為憾事。”
慕青山聽着他一字一句，緩緩說着，似有落花入水，在心湖裏蕩起一圈圈漣漪。
花娘說的雖是另一個角度的事，但他卻覺得先前郁結于心的事，仿佛也因此被那春水融化了。
是了，何必在意前世今生，何必糾結是不是同一個世界。不論是前世因果還是今生機緣，天高地闊，人海茫茫，能夠相遇，已是這般不易，為何還在意這麽多？
“無論是花娘還是江念，姌姌還是林清慧，你們此刻都跟我在同一個世間，從前曾在一個屋檐下，今後也還會共飲一盞茶。”
他輕輕擡手，兩片瑩白的花瓣便落入了母女兩人面前的茶盞中。
花娘和姌姌朝着彼此深深對視一眼，最後看了眼慕青山，将蓮花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萦繞在兩人周身的那條瑩白色因果線斷開，飄入慕青山的左腕上紅繩系着的白玉鈴铛裏。
一聲玉鈴輕響，前世因果消散，落花臺的因果樹上，又生出一片新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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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山：什麽戀愛龍！打醒！
驚蟄：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