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是青落
第37章 不是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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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不明白他的話意，眸光從他捂着的眼睛轉到到那三枚銅錢上，心想，确實太少了。
許久後，慕青山才緩緩挪開自己的手臂，睜開的眼睛兀自泛着紅，還好現在是夜裏，不會被看到。
“你真的，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的聲音低啞。
“我不想你難過。”驚蟄輕聲說道。
也不想你記起不好的事。
“你讓我，好好想一想，行嗎？”慕青山扯了扯被子，手指抓着被沿處。
“你先睡，我不吵你。”驚蟄遲疑了片刻，站起身，“你不要趕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慕青山說完，便想到先前驚蟄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
原來自己，也總是說這樣讓他誤會的話啊。
“你沒有吵到我，我也沒有要趕你走。你很好，也沒有做錯，是我沒有想明白。”
他一口氣将話都說完，聲音似乎都有些哽咽。
怎麽回事，今天怎麽就，突然這麽脆弱了呢？
驚蟄聽了這些話，像是終于安下心來，低聲應了聲，緩緩轉身回到了榻上。
慕青山睜着眼睛，眼角依舊能看到月色下銅錢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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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當真是條傻龍。
*
翌日清晨，慕青山醒來時，驚蟄已經不在，傍晚剛過酉時，他便急匆匆回來了。
“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了？”慕青山見他神情有些急，不由問道。
“我忘了，這個點得給你上藥。”驚蟄脫下外袍，便去拿了藥過來。
“哦……”慕青山沒想到竟是這個緣故。
他本想拒絕，但看驚蟄拿着藥等在那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還是選擇在那趴好。
擦藥而已，沒什麽要扭捏的。
“你昨天，是不是因為這個生氣？”驚蟄坐在床邊問他。
慕青山沒想到這龍居然還在糾結這事，居然還以為是這個原因。
堂堂真龍，還有點可愛。
“沒有，你覺得我就是這麽無理取鬧小心眼的人嗎？”慕青山反問。
這是一道送命題。
但驚蟄絲毫沒有察覺危機地點了點頭：“嗯，我想不出別的了。”
慕青山：“……”
他要收回剛才覺得他可愛的那種錯覺。
“想得很好，下次別想了。”慕青山用手摳着枕頭，憤憤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驚蟄說得認真。
“要怎麽解釋，你才相信我沒有生氣呢？”慕青山嘆了口氣，想了想道：“如果非要說什麽，大概是因為不告而別。一個人離開的時候，不管是一會還是很久，都要告訴身邊的人，要不然別人會擔心，知道嗎？”
驚蟄聞言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點了點：“好。”
兩人說話間，驚蟄已經熟練地為慕青山上藥推揉起來。
昨日是三更給慕青山按的，雖然他的手藝也還不錯，但好像确實沒有驚蟄按得好。
慕青山趴在枕頭上，心情也不知不覺愉快不少，便玩笑道：“今天回來這麽早，有比昨天多掙到一些嗎？”
“嗯。”驚蟄一邊上藥，一邊道，“今天，三十兩。”
“嚯！”慕青山驚訝出聲，差點直起腰來，輕輕“嘶”了一聲。
“你不會去搶了吧？”
驚蟄認真道：“今天做的好，那姑娘多給了十兩。”
慕青山：“什麽姑娘？你去哪掙錢了？”
驚蟄：“鵲橋仙。”
慕青山又驚了一下，鵲橋仙是鎮上的有名的青樓，小倌也是有的。
“你，你怎麽掙的錢？”他結結巴巴問。
這龍不至于那麽不谙世事，又被輕易騙去了吧？
“打人。”驚蟄淡然道。
“嗯？”
“她讓我等在門口，把一個出來的藍衣人打到爹娘都認不出。”驚蟄解釋，“我打得不錯，她多給了我十兩。”
“哦……”慕青山喃喃，大概也想明白了情況，“那你沒被人看到吧？”
“沒有，我蒙面了。”驚蟄道，“不會連累你。”
上次宋璟之事，驚蟄還是記在了心裏。
“沒事，負心漢該打。”慕青山調整下巴的位置，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去那裏的就是負心漢？”驚蟄問。
“也不是。在感情中不負責任，不忠背叛的，是負心漢。”慕青山想了想，努力解釋，“曾經山盟海誓，但後來變了心的，或者欺騙對方感情的那種，都算。”
“欺騙了對方，便是負心嗎？”驚蟄又問。
“也不盡然……得看具體情況。”慕青山道，“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驚蟄沒有說話，只沉默着給慕青山上藥。
慕青山忽然想到自己上輩子騙龍，這輩子騙狗，算起來還是兩個負心漢，瞬間有些心虛，驚蟄不會是，知道了什麽吧……
“那個，你昨天是去做了什麽活？”他趕緊轉移了話題。
“搬東西。”
“嗯？”
“碼頭那裏，把糧食扛到船上。”
“你怎麽去做那些活了……”慕青山詫異之餘，心內還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可轉念一想，驚蟄這樣的情況，若是不用靈力，除了這些不怎麽需要和人接觸的體力活，似乎一下子也很難找到別的事做。
“這個，簡單，方便。”驚蟄倒是并不在意別的。
“那你扛了多少袋？”
“六百。”
“這麽多？”
果然很适合幹力氣活。
“那你怎麽只拿到三文錢？”
“那人說好一袋一個銅錢，到傍晚，又說一天最多只給一百。”驚蟄臉上似乎還有不悅之色。
“他擺明了是坑你是外地人啊！”慕青山憤憤不平，“然後你打他了？”
“對。”
果然是這大黑龍的作風。
“然後錢也沒拿？”
“打了他，好多人圍過來看，我就走了。”驚蟄道，“有個下丫頭，過來塞給我三個銅錢，今天我出門，看到一頂轎子等在那，邊上還是那個小孩，她說她家小姐有活找我做。”
原來事情的始末是這樣。
慕青山趴在枕頭上，問驚蟄：“那你之後，還要去掙錢嗎？”
“嗯。”
“其實，你不用去做這些……”慕青山猶豫着道，“我不止顧春風這一處産業，能穩定賺的錢夠用一輩子，養你也是沒問題的。”
“你要是願意的話。”他小聲補充了句。
身後有片刻的沉默，然後傳來驚蟄低沉地聲音：“我知道，你不缺這些。可我沒有什麽能給你的。”
“我想再多了解你一些，了解你喜歡的事物，你喜歡的這個地方，你喜歡的人。”
“宋璟說得對，是我不懂你。”
慕青山被他這麽一連串話砸得有點暈，一時間有些茫然。
這龍，怎麽突然這麽會說話了？
他難道當真是，在表達他的喜歡和愛慕嗎？
“可我，是慕青山……”他有些艱澀地開口。
“我知道，你不是青落。”驚蟄語氣平靜，帶着細碎的溫柔，“這些話，是對你說的。”
慕青山覺得腦中空白一片，耳根不由紅了起來。
驚蟄的意思是，他喜歡的，是他？
事情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明明他現在記憶不全，在墟境中又已經看到重淵對青落的情意，現在該是會陷在那份感情裏才是。
就連他這樣信誓旦旦說着自己不是青落，也會在看過記憶之後，時常恍惚。
驚蟄他，當真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嗎？
若是之後，他恢複記憶知曉了前世恩怨，隔着如此情仇，他們還能如現在這般嗎？
“抱歉。”慕青山低低說道，“有些事，我還沒想好，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他說不清自己此刻是怎樣的感受，只覺得心緒紛亂，有點懵，又有點慌。
他只知道，無論驚蟄這份情感是對誰，自己現在都無法去回應。
若是青落的，他便不該接受。若真是對自己的，他也不知道怎麽去接受。
他還欠着他太多沒還，他也還不知道，要怎麽去喜歡一個人。
他也想幫助他，關心他，照顧他，可那終究不是和他對等的喜歡。
他沒有真心，便不能，辜負別人的真心。
*
接下來幾日，慕青山都有些心不在焉，整日躺在佛經堆裏，想的卻都是怎麽處理情愛之事。
可他大抵是真的有些佛緣在身上，想到後面，便越發心如止水，似乎真的要看破紅塵。
驚蟄照例早早出門，晚上酉時準時回來給慕青山上藥。
也不知他這些天都去找了什麽活做，雖然常常回來的時候都是灰頭土臉、一臉不爽，但每次都會帶回一些銀兩，有時也會帶些饴糖、草蚱蜢等小玩意，放在慕青山床頭。
也不知是不是從哪個被吓哭的小孩那搶來的。
慕青山忽然覺得，這大黑龍認真賺錢的樣子，倒是挺有魅力。
大好人生本就不該耽于情愛。
難道他和驚蟄之間，便只有情和仇這兩條路嗎？
就不能做朋友，賺大錢，擁有更廣闊人生？
他開始改換策略，将自己的生財之道對驚蟄傾囊相授，覺得兩人可以沉迷賺錢，一起走向人生巅峰。
然後第二天，大黑龍當真帶回了更多錢，然後悉數上交，糖果也成了雙份。
慕青山：這龍好像還是沒明白賺錢的快樂。
戚無患的傷藥效果确實很好，加上驚蟄每次上藥按摩時都會注入一些靈力，到第十日時，慕青山的腰傷已好得差不多了。
“驚蟄，明日戚某人應該會上顧春風來給我再看一看。”慕青山正把玩着今日驚蟄帶給他的一個小泥人，随口同他說道，“他應當還要看無相盤。”
驚蟄聞言愣了一下：“他也是？”
“嗯。”慕青山躺在床上，一條腿架在另一只腳的膝蓋上，“只不過他是前些時候才夢到那些事的，我讓他多花幾日時間，再磋磨一下自己的心志來着，若當真要知曉的話，再來找我。”
他确實是存了一些捉弄的意味，想讓戚某人多嘗幾日夢魇之苦，畢竟戚某人從前對這事不屑一顧，從不當真。
而且這麽些年，都是他處處被戚某人坑，難得有報複他的機會，自然不能錯失。
“你要，再次入墟境嗎？”驚蟄卻是這般問。
“到時候看，我現在也不知道戚某人到底夢到了什麽，若是跟你有關，我便一塊看看。”
若是其他人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看了，知曉太多前世的記憶，當真還挺累的，但驚蟄的事，他要是錯過了什麽，可是會輾轉反側、夜夜失眠的程度。
“驚蟄，我之前便說過，若想盡快恢複記憶，我可單獨為你開無相盤。”慕青山無意識地摸着左手手腕處的玉鈴。
他思考了多日，覺得這龍再這樣下去，會越陷越深，重蹈覆轍。他現在越是真情實感，之後受傷便會更深，到時候，他們之前的仇怨，或許便真的化解不了了。
還是得讓他盡快恢複記憶。
“驚蟄？你在聽嗎？”見驚蟄沒有應答，慕青山以為他沒聽清。
那邊驚蟄終于回了話：“我想，再等等。”
等什麽？
慕青山有些不理解。
但看他此刻神情，當并不願意多說。
一直以來，驚蟄對于恢複記憶之事，好像并不是很急切，對于龍珠的事，也從未提及。
難道他是想起或者猜到了什麽，不願面對過去的那些事？或者這些事情，另有隐情？又或者是，當真喜歡上了自己，而想要抛卻前塵？
先前被這龍莫名其妙的話砸得有點暈，又感動又糾結的，現在冷靜想想，若他當真就這麽喜歡自己了，是不是有點朝三暮四？還是說大黑龍的審美專一，就喜歡長成他這樣的？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如果他真能放下過去，重新喜歡別人，或許也挺好的。
猜龍的心思當真很累。
慕青山将小泥人放在胸前，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跳着，不知如何安放。
“驚蟄。”半晌後，慕青山喊了他一聲。
“嗯。”
“你應該，對自己好一些。”
不要總想着為別人付出。
慕青山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我和青落一樣，都不值得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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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把東西叼到床頭的大狗狗，誰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