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陰陽怪氣
第46章 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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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怎樣？哪裏不舒服嗎？”
驚蟄伸出一只手似是想要扶他，慕青山不動聲色地避開，坐起身往裏面靠了靠。
“沒事，睡醒便好了。”
“那你餓了嗎？”驚蟄又問。
慕青山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這次睡了多久，但好像确實沒餓，不知道是不是氣飽的。
“那，先喝熱水。”驚蟄将一直拿着的茶盞遞給他。
慕青山偏過頭看着那盞茶水，只說了句：“涼了。”
驚蟄看了眼正冒着的熱氣，有些摸不着頭腦。
“那我再去拿一壺燙的。”
“不用了。”慕青山垂着眸淡淡道，“我不渴，也不餓。若是想吃，我自己去廚房就行，不用麻煩。”
驚蟄握着那茶杯，點了點頭。
他走到桌邊，提起茶壺，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走出去，但站着沉默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不高興？”
慕青山頭也不擡：“沒有。”
“那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驚蟄覺得，他有心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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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山聞言輕笑了一聲，擡起眼睫看他：“我不能有事瞞着你嗎？”
驚蟄啞口無言，只僵立在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許久之後他才低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來說去，只會這一句。
“那你這次，又是什麽意思？”慕青山耐着性子問。
驚蟄想了想，說道：“你這次從墟境出來，好像不太一樣了……是因為六槐山的事，或者明岚的事嗎？”
慕青山心道，那些回憶，确實讓他心內很沉重，但畢竟是上輩子的事，他如今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條鹹魚，也沒資格去管這些蒼生大事。
“不是，我只是現在有些心煩意亂。”慕青山搖了搖頭。
“那你，也別難過了。”驚蟄說道。
慕青山聞言愣了下。
難過什麽？是替青落難過嗎？
他果然還是下意識，把他當成青落。或者說，另一個人。
“我不是他。”慕青山淡淡說了句。
“我知道。”驚蟄想了想，努力解釋道，“但你……你跟他很像。”
你會為他們難過。
慕青山喉頭動了動，覺得心像是被捏了下。
先前在墟境，聽着重淵對青落講類似的話，只覺得氣憤和煩悶。如今自己親身經歷，更多的卻是一種心頭微涼又發酸的感覺。
這什麽渣渣龍？
替身了一個還不夠，還要連環替是吧？
“抱歉，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慕青山覺得此時也沒什麽理由同他發作，畢竟，驚蟄也并未騙他。
他确實沒有把他當成青落。
不過是當成另一個人而已。
驚蟄見他垂着眼捷，面色不虞，也不好繼續打擾他，便說：“那我晚些時候讓三更來叫你吃飯，你想吃什麽？”
“野菜。”慕青山随口道。
“……好。”驚蟄不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馬上去挖。
驚蟄合上門出去後，慕青山又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半個頭。
他也不知自己方才怎麽了，許是受那個夢的影響，讓他想起了少年時候的事情，心裏煩悶得緊。
吃飯的時候，桌上當真多了盤野菜。
慕青山頂着衆人投向他的目光，伸出筷子去夾了幾根，慢吞吞吃起來。
味道好像還不錯。
“顧春風的廚子還會做野菜啊……”他不由感慨了一聲。
“是驚蟄做的。”三更在一旁解釋。
慕青山倒是愣了一下。
他很快又想起墟境中這大黑龍似乎做菜的手藝不錯，那時只嘗到了青落做的難以下咽的水煮菜，沒想到着野菜他這麽清炒着，倒還別有風味。
“師父，你今天怎麽突然想吃野菜了？”三更有些疑惑，他家師父在吃食上雖不算講究，但也沒有随便到會吃野菜的程度。
“唔，換換口味。”慕青山一本正經道。
“青山哥哥，這個魚也很鮮。”宋璟替他盛了一碗魚湯。
慕青山看了看那碗白嫩的豆腐魚湯，想到墟境中青落問重淵：“你不是錦鯉嗎？怎麽這麽喜歡吃魚呢……”
他又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驚蟄，見他也和那時一樣，面無表情地吃着飯，不由心內冷哼了一聲。
之前還真沒看出，這龍硬邦邦冷冰冰直愣愣的，居然還挺會騙人？
他這種合該傲天傲地的大黑龍，處心積慮地待在青落身邊，陪他玩了這麽久過家家，既然不是什麽一見鐘情，也不會是日久生情，那估計就是和他那白月光相像罷了。
若是這樣，那之後兩人發展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倒越發合理。
“我吃飽了。”
慕青山放下筷子起身就走，留下幾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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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剛到，驚蟄便準時來給他上藥。
慕青山裹着被子蹲在床角，跟他僵持了一刻鐘，最後驚蟄只能找了三更過來，将藥塞給了他。
夜裏，慕青山的房門雖然依舊沒落鎖，但窗戶卻是緊閉着。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慕青山伸手，摸到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他下意識多捏了兩把，覺得手感很不錯，随即像是反應過來，收回手縮到了被子裏。
大狗耷拉着耳朵，将腦袋埋在爪子上，一雙霧藍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翌日清晨，慕青山醒來的時候，又坐在床上發了好久的呆，總覺得空空落落的，像是少了點什麽。
接下來一整天，他照常吃飯撸貓看佛經。
白露這幾日倒十分溫順，懶洋洋地在慕青山膝頭打盹，睡醒了的時候，還會在他腿上伸個懶腰踩一會奶。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慕青山摸着白露的下巴，聽着那呼嚕呼嚕聲，時不時喃喃自語，“果然，智者不入愛河。”
他将那本《妙色王求法偈》放到一邊，又随手摸了本話本看起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慕青山幽幽嘆了口氣，“我又不喜歡他，是在煩惱什麽？”
只是一天下來都沒看到那個黑色的影子，有些不習慣罷了，也不知道那龍是不是又去打工掙錢了。
一直到酉時，三更來給他上藥。
“三更，我覺得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就不用按了吧。”慕青山趴在床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師父可是覺得我按得不如驚蟄？”三更有意這般問。
“沒有沒有……”慕青山忙解釋，“你按的自然比他好。”
三更笑了笑，沒再說話，出門前只說了句：“師父，驚蟄說他這今晚不回來了。”
慕青山心想，他回不回來，關他什麽事？
然後恹恹地蓋上被子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窗邊的小案幾上，放着兩個桃子。
桃花謝了許久，但桃子應當還沒那麽快成熟吧？
慕青山拿起一個桃子仔細看了看，有些疑惑。不過那桃子晶瑩圓潤，色澤偏粉，帶着淡淡的香氣，想來口感應當也不錯。
但這事看起來像是驚蟄會做的，有點可疑，他還是先放下了桃子。
他走到桌前，又看到上面放着一盤剝好的核桃肉。
慕青山眉頭一皺，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
他打開門，見驚蟄端了盤子站在門口。
“……你拿的這是？”慕青山看着那一碗面和一盤菜，有些疑惑。
“早飯。”
慕青山猶豫着道：“我今日想吃油條豆漿……我去廚房看看。”
“今日是我做的早飯，只有這個。”驚蟄擋在門口，像是在同他解釋，“大家都吃的面。”
慕青山被堵着出不去，只好回屋坐在了桌前，看着面前的一面一菜。
左邊的應當是一大碗面，之所以說應當，是因為那個碗比他平時吃的大了一圈，上面鋪滿了牛肉、雞蛋、青菜、蘿蔔絲、黃瓜絲、花生米和蔥花。
而另一碗紅燒的，慕青山一時間看不出是什麽肉。
“這是什麽？”
“紅燒兔肉。”
慕青山：兔兔這麽可愛的毛茸茸……怎麽可以……
“大早上，怎麽有兔肉……”
“昨晚，去抓的。”
慕青山疑惑地看了看這兩大碗：“大家今天早上，都吃這個？”
驚蟄猶豫了一下，點頭：“嗯。”
慕青山勉強将面吃了一半，紅燒兔肉此時是真的一塊都吃不下去。
等驚蟄收拾完碗筷回來時，見慕青山披頭散發，正滿屋子的翻找着什麽。
“怎麽了？”驚蟄忙走進去
“你有看到我的梳子嗎？”慕青山直起身，從亂發中擡起生無可戀、幾近崩潰的一張臉，“昨日還明明放在這裏的，現在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見他上上下下翻找，披散的頭發亂糟糟地蓋在臉上，驚蟄忍不住擡起手想去撥一撥他眼睛處地發絲，慕青山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驚蟄抿了抿唇，從胸口拿出一個白色方巾包着的物件，打開後裏面又有兩方小巾帕，他拿出其中一個，将帕子一點點打開，裏面是一把質地瑩潤的玉梳，上面還綴着青綠色的流蘇。
慕青山有些狐疑地看了他幾眼，最終還是接過了玉梳，畢竟他現在這樣子沒法出去見人。
等到他坐下把頭發在後面簡單挽了一個發髻，想要找根發簪固定的時候，卻發現桌上的木盒中，他平日裏常用的那些簪子一支都不見了！
他又四處翻找了一下，連發帶也沒有一根！
“驚蟄。”慕青山喊了他一聲，語氣跟臉色都有些沉，“你有看到我的簪子嗎？”
驚蟄沒說話，只默默移動到了他邊上。
慕青山一只手抓着腦後的發髻，一只手扣在桌板上，沉默許久，然後擡頭看着驚蟄，眯了眯眼，保持微笑，問他：“你身上帶簪子了嗎？”
驚蟄點了一下頭，再次拿出懷中那個方巾，一層層打開，露出一只木簪。
慕青山心內冷哼一聲：你方才怎麽不一塊拿出來？
他接過那只簪子，仔細端詳了幾眼，見它雕成了竹子的形狀，款式簡約，做工略有些粗糙。便輕輕笑了一聲，打趣道：“這簪子做的還不如我呢？你不會又被哪個小攤小販給坑了吧？”
柔軟的指腹摩梭着簪子略微粗糙的竹節紋路，他的手指忽然頓了一下，擡頭問：“這是你雕的？”
“嗯。”驚蟄點了點頭，“做的不好，只學了最簡單的款式。”
慕青山忽然覺得，這簪子拿着有些燙手，但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一根發簪！
“你先借我一用，明日……”
“這本就是送給你的。”驚蟄搶先說道。
慕青山方才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但如今驚蟄這樣當面跟他講，他仍是不由得覺得心跳快了幾拍。
他按了按心口，覺得這地方實在很不争氣，越發有些煩悶，張了張唇，不由陰陽怪氣道：“哦，那這個簪子，是別的弟弟妹妹都有的，還是獨我一份的？”
驚蟄沒料到他會這般問，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憋了半天，道：“只來得及做這一根。”
“哦，想來若不是試驗品，也輪不到我先用。”他看了眼那木簪，将他插入自己的發髻中固定，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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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黛玉·青山：你的關心，是獨我一份的，還是其他妹妹都有的？若不是獨我一份的，那不要也罷！哼╭(╯^╰)╮
阿龍：（把梳子發簪都偷走，他就只能用我送的了）（真是個大機靈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