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陣法有異
第52章 陣法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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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落最終還是被季川摁在椅子上喝了半天的茶水,磕磕絆絆地把下山三年的事情說了一些。關于碎魂和重淵的事自然都掩了去,只挑揀了些歷練除祟之事講。
只是他确實不擅長講故事,這些經歷也都大同小異,講來講去都是差不多的情景,季川聽到犯困,無奈地拿玉骨扇敲了幾下他的頭,終于将人放走了。
青落修煉的地方,是一座雪峰。
季川說這裏什麽都沒有,倒也不是虛言,除了白茫茫的積雪,就只有一間破舊的木屋,裏面一床一桌一櫃,比浮圖觀還寒碜。
三年多沒人住,屋內積滿了灰,床鋪被褥一時間也沒法再用了,青落便想着幹脆去外邊打坐。
“你從前就住這?”
黑色的身影突然顯現,青落抱着扶光劍正要坐下,聞言吓了一跳,好在他情感淺淡,沒有太過的反應。
“嗯,這邊很高,沒什麽人會來,我喜歡,在這裏練劍。”青落抱着劍往邊上退了幾步,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
像一個第一次有朋友來家裏做客,但發現屋子裏連一杯熱茶都沒有的寒酸主人。
“你說,這裏的人都對你很好?”重淵走了一圈,四處看了看,又不鹹不淡地說道。
“也沒有不好……”青落越發窘迫。
“那個人,總是打你?”重淵停下站在他面前,一雙藍眸盯着他,青落便忍不住又心虛地後退了幾步。
“沒有,大師兄只是習慣這樣,沒有打我。”青落忙道,“他很好的。”
“這樣的也算好?”重淵挑眉表示不理解,“還有那些人,在背後說你壞話,我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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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守山弟子,和路上遇到的幾個其他弟子,都對着青落指指點點,慕青山隐約也聽到那些人的議論。
“這就是那個劍道奇葩啊?”
“明宣掌教的親傳劍術的弟子?怎麽看着有點傻?”
“聽說他下山游歷三年,一事無成呢!”
“掌教估計也忘了這個徒弟了吧?”
“你們入門晚,是不知道他有多奇怪……”
……
青落從前魂魄不全,不會為人處世,偏偏又受到掌教的“重視”,想來定然是受到了不少的非議和排擠。
和當年的白雪,處境倒有些相似。
只是青落一心只在劍上,又不懂人的情感,倒也并沒有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是我不讨人喜歡……”青落抱着扶光劍,在雪地裏坐下,眼睫垂落半遮住了雙眸,“大家不喜歡我,也是正常的,沒關系的。”
重淵也在他邊上坐下,半晌後忽然低聲開口:“他們不懂,沒有人的心比你純粹,也沒有人比你赤忱。”
“重淵,你怎麽突然這麽說?我哪有,這麽好……”青落啞然笑了笑,“況且,每個人的心,都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是最好的。”
“你就是這麽看你自己的?”重淵眼眸微沉,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
“我,我總歸是沒什麽好的……我什麽都不會。”青落愣了一瞬,又開始自怨自艾地喃喃。
“你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重淵轉過頭看向他。
青落有些茫然地轉頭,張了張口,半晌後才道:“我其實,也不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我以前,也沒有很在意的。”
我現在只是害怕,你也不是真的在意我。
慕青山共情到青落此刻心內的想法,有些煩悶地想要避開重淵的視線。
重淵看着他許久,忽然擡起手臂,指尖似乎要觸碰到青落的眉眼,青落不由睜大眼睛,有些無措地愣在那。
然而重淵的手頓在了半空,最終只是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走到了邊上靠着山壁沉默不語。
青落眨了眨眼睫,低頭去看手中的扶光劍。
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落下來,照在兩人身上,但雪峰之上,仍盤旋飄蕩着北風帶來的終年不化的雪花。
*
翌日,青落還沒去找季川,他卻先急匆匆上了快雪峰。
只聽一聲巨響,一大塊積雪從雪峰上砸下。青落丢下整理了一半的床鋪出來的時候,季川的玉骨扇正指着重淵。
“他是誰?”季川眼中殺氣騰騰。
“大師兄!”青落忙上前攔在兩人之間,“他,他是我朋友,你不要為難他……”
“你朋友?”季川眼中疑惑更甚,又看了眼自己被割破的袖口,“他到底是什麽人?”
青落見季川沒有看出重淵是妖,想來還有機會能瞞過去。
“他……”
“你憑什麽質問他?”
青落方要開口,卻被重淵打斷。
“我同我師弟說話,你一個身份不明的外人插什麽嘴?”季川冷冷道,“此等修為,卻鬼鬼祟祟地混入出雲宗,究竟有何目的?”
“大師兄,重淵他沒有惡意的,這次就是陪我回來,我們很快就離開……”青落既怕師兄看破重淵的身份,又怕重淵一言不合又動手,站在中間左右為難。
“你要離開?”季川皺眉。
“我這次回來只是想了解六槐山之事,之後我們便會自行離開,不會再給宗門添麻煩的,大師兄,你放心……”青落解釋道。
“不行!”季川盯着重淵,語氣淩然,“你不能跟這個人一塊!”
“為何?”青落不理解。
“他很危險。”季川往前幾步,一手拍在青落的肩膀上,将他攔在身後,另一只手緊緊捏着玉骨扇,“你心思單純,別被他騙了!”
“憑你也配攔我?”重淵也向前走了幾步,眼中驟起寒意,“他願意同誰一塊,是他的自由。”
“邪祟之物也敢妄言?你藏得再好,也掩蓋不住身上的濁氣!”季川與他針鋒相對,又偏頭對青落道,“他跟着你來到出雲宗,定是看中你的身份,有所圖謀。”
不待青落解釋,季川手中玉骨扇已攜帶靈力飛出,直向重淵飛旋而去,重淵赤手空拳擋下,也回以雷霆霹靂般的一掌。兩人來回數十招,峰上積雪被震下大半,青落不得已化出扶光劍,加入戰局,才堪堪将兩人逼停。
他不善言辭,小半個時辰後,才把關于重淵的事勉強說了個大概,但關于重淵能化消濁氣之事,他自己還無法搞清楚,便只能暫時同季川隐瞞。
季川勉強認同了重淵為了救青落引濁氣入體的解釋,重淵也在青落眼神的再三暗示下,沉着臉沒再說話。兩人各自冷靜一番後,雖然依舊互相看不順眼,但看在青落的份上,勉強表示不會再大打出手。
“我來找你,也是因為濁氣和六槐山的事。”季川終于說了他大早上匆匆趕過來的目的。
“關于那個陣法,有消息了嗎?”青落問。
“我查看了宗門三十年前的記錄,确實有大批弟子前往六槐山百花村執行過任務,但并沒有詳細的記載。此時頗為蹊跷,我本想同執事堂那幾個老狐貍打探一下,卻得知,昨日南宮玥帶着弟子下山,正是趕往六槐山。”
青落聞言心內一驚:六槐山的封印難道又出問題了?
明岚犧牲自己加固陣法封印後,青落在江眠村又修養了幾日才離開,因着事情已過去多年,切暫時并未緊急的情況,他在回來的路上也并沒有很趕,遇到邪祟也會順手處理,所以走了将近一個月才到宗門地界。
“具體是因為什麽事,明棠那老家夥卻像是有意瞞着我。我雖是法修,且各地除祟之事原本也主要是南宮玥在負責,但不至于連過問的權利都沒有。”季川輕骨扇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師弟,我要去六槐山一趟。眼下師父尚未出關,你在這等上幾日,等我回來再去找師父,你不怎麽會說話,不一定能問出你想要的。”
青落卻道:“我同師兄一塊去。”
季川凝眉:“你不等師父出關?”
青落道:“我了解六槐山的情況,如果真是陣法有異,或許能幫上忙。”
季川沉吟許久,最終點頭道:“好,那我們即刻出發。”
*
這次情況緊急,重淵勉為其難回到了收妖囊,季川和青落禦劍而行,三日後便到了六槐山。
然而六槐山方圓十裏,都被下了出雲宗特有的禁制。
青落的第一反應,便是江眠村和百花村都出事了!
季川擅長符術和陣法,帶着兩人穿過禁制,趕往村子。才短短一個月時間,江眠村卻已和青落離開時大不相同,往日寧靜安詳的村子一片死寂,濁氣肆意,黑霧蔽日,到處彌漫着屍體腐敗的氣息宛如人間煉獄。
陽光無法透過黑霧照到這片土地上,滿地的荒蕪和塵埃再無生機。
遠處群山在黑霧中沉沉一片,籠罩着比死亡更加深沉的寂靜。
青落沿着小河一直走向江念家的小屋,他們走時,月季開得正好,如今,滿地落花早已枯敗,腐爛在潮濕的泥土中。
重淵和季川跟在他身後,随着他一路走向村子,走過那片很大的草地,那棵曾經挂了紙鳶的大樹。路上所見的屍體均發臭腐爛,已半是白骨。
青落依稀可以辨認出,其中一個暗青色布衫的,是教過他鋤地的大叔,褐色頭巾的,是給過他一籃雞蛋的大娘,手中抓着一個小風車的,是缺了兩顆門牙,悄悄塞給過重淵一塊饴糖的小柱子……
“怎麽會這樣……明明走的時候,大家都還好好的……”青落走地跌跌撞撞,覺得腳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屍山血海,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封印還沒完全破,但撐不了多久。”重淵望向六槐山的方向,那裏已然黑氣沖天。
“可村子裏,原本還有我落下的禁制,怎麽會,一點都沒能抵擋……”青落口中喃喃着,忽然轉身,抓着重淵的手臂,眼中帶着一絲微弱的期冀,“會有人逃出去嗎?會不會,有人還活着?”
“我已經用術法查探過,此地,已沒有活物。方才阻攔我們的禁制,是隔絕此地與外界聯系的,這裏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季川面色沉重,“不過,或許在禁制落下前,已經有人逃出去了。”
季川雖然覺得希望渺茫,但看青落此時的神情,也不由想要出言寬慰幾句。
青落閉了閉眼,緩緩平複了下自己的心緒,再睜開時,眼中雖已恢複沉靜,卻像是蒙上了一層從未有過的寒意。
“六槐山濁氣太重,現在不能貿然過去,先得,弄清這裏的情況。”青落看向季川,“大師兄,能找到師姐他們嗎?”
“嗯,既然是出雲宗的禁制,必然跟南宮玥此行有關,我方才沿途都在以術法查探,附近确實有出雲宗的弟子。”季川沉吟道。
半個時辰後,三人在六槐山北方的禁制圈外,找到了駐守在那的出雲宗弟子。那些弟子見到幾人都十分驚訝,對着季川更是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說實話。
“那南宮玥在哪?”季川玉骨扇壓在那名領頭的弟子肩膀上,威壓已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師姐她,她帶人過來查看過這邊的情況,然後,便去季家村了……”領頭弟子顫抖着聲音道。
話剛說出,季川眼中一凜,手上力道不由加重重,那弟子便腿軟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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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了應該有時間盡快把它寫完~就是寫得有點草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