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帝
第22章鬼帝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不知不覺,尋找白珂的魂魄已經耽誤了這麽久的時間。
看着君艾安認真的眼睛,許淮一跳動的心漸漸平緩下來。君艾安說的接她回家吃飯,原本便是陳述事實,這便是自己想多了。
給白珂一家打了電話,又告訴哥哥自己回家晚一些,這才注意到旁邊一臉複雜的道士。
那道士欲言又止:“小友是在給誰說話?”
左看看默不作聲的君艾安,右看看一臉懵逼的白珂,以及神色黯然的男人,她把羅盤還了回去,對着“空氣”一一介紹。
道士抱着羅盤,看着上面飛速旋轉的指針,好想抱着一個燙手山芋。
“你們先回,我突然有些事要處理。”君艾安望着許淮一逃出來的牆面,神色冷漠。
“好。”對方行事一向神秘,許淮一唯恐耽誤她做事,自認為乖巧的拉着白珂,準備火速離開。
“等等。”聽到君艾安的聲音,許淮一疑惑的轉頭,君艾安面色不悅,眼神看向兩人交握着的手:“雖然現在天色已晚,但她魂魄不穩,經不起波折,你可将她暫時收入木牌中躲避。”
不愧是君艾安!許淮一一邊自責自己租心大意,一邊羞愧自己在君艾安面前又出了糗,立刻拿出木牌,将功補過。君艾安的神色這才平和下來。
目送兩魂兩人離去,君艾安才轉頭穿過牆面。小紙人原本正在打瞌睡,被撲面而來的陰氣一激,打了個噴嚏坐起來。
“汝…”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鋪天蓋地的黑色烏鴉卷着飓風旋轉着飛來。
黑色的霧氣在君艾安周圍蔓延開來,小紙人抓着君艾安的衣領,委屈道:“要香香,要香香!”
“好。”安撫的在小紙人頭頂輕輕拍了拍,君艾安抽出一只笛子,放在嘴邊。笛音響起,雪白的紙自周身浮動,似白雪,又似梨花。
一陣清香在周圍漫開,小紙人踩在一張紙上,奶聲奶氣的說道:“讨,反逆之鬼;誅,不承大道蒙威禁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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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組成的軍團撕裂開一條白色的裂縫,四分五裂的在地上綻開一朵血花。随即,這血污被白紙覆蓋,好像白雪埋骨,天地間只餘下一片慘淡的白色。
一聲嘹亮的唢吶響起,黑色的轎子破空而來,朝君艾安猛地沖了過去。
白紙被卷起,露出下面的白骨,這些詭異的紅眼烏鴉,竟然都是死人所化。
揚起的白紙遮擋住小紙人和君艾安,待那黑色的軟轎行過,鋪天蓋地的紙卷着風飄過,哪裏還有半點她們的蹤影?
“來者何人?”轎中傳來一聲質問,好像鋸子在朽木上挂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回應這問話的是一陣凄哀的笛聲。
“百鬼聽令!”小紙人中期十足的一喊。
白骨在笛聲中爬起來,朝那黑色的轎子湧過去。
一個白發蒼蒼的骷髅從黑色的轎子中爬出來,骨頭因為活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老身居于此前年之久,恪守本分,守我鬼域。今日你地府為何不顧約定,逼老身如此?”
“地府?約定?”君艾安默念一句,輕笑出聲:“你若當真守約,何必誘捕生魂,擅自拘收新鬼?”
那白發骷髅百口莫辯,被一根鎖鏈捆住,動彈不得。
黑暗中破開一道門,兩條極高極瘦的身影從門內邁出,牽起那骷髅身上的鎖鏈,對君艾安拜了一拜。
随着那白發骷髅被制服,遍地骷髅失去了生氣,散做一團。
兩位鬼差中的一位遲疑向前一步,不敢擡頭:“這些骷髅是殉葬的鬼兵,經過千年煉制,早沒有了轉生的可能。”
“嗯。”君艾安應了一聲,再次吹響笛子。頃刻間,白骨化在笛聲中消散,兩個鬼差跪伏在地,額頭緊貼地面,在這笛聲中顫栗不已,不敢動彈。
等到百鬼超度完畢,兩位鬼差起身告別,幾乎是落荒而逃。
骷髅被這一番動作折騰的嚎啕大哭,一直被帶到判官那邊,才跪在地上,一邊求饒,一邊控訴。
紅衣判官斜着眼睛,看着這骷髅的慘狀,出生問道:“見到那位了?”
兩位陰差點點頭,就見判官長嘆一聲:“歷代鬼帝,都與地府簽有協議,我當官許久,何曾處理過鬼帝?如今有此例在先,保不準鬼王以上惶惶!生有異心者,鬼帝借此鬧事。”
“那,放了?”陰差小心意義問道。
“你是要我公開與那位作對嗎?”判官橫眉冷豎,一拍響木,滿堂寂靜。
“只怪你時運不濟,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那位?”判官一聲嘆息,對着白發骷髅,下了最後的判決。
回到白珂家裏的許淮一,顯然不知道因為自己直接端了一個鬼帝的窩。
她命白母在地上撒上黃米,點上蠟燭,站在門口呼喚白珂的名字。
白珂從木牌中走出,稀奇的看看自己的肉身,躺了上去。
因為太久不動,再加上男鬼的原因,白珂的身體僵硬不已,倒真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許淮一為以防萬一,把男鬼叫出來。男鬼抱着bjd娃娃,表示白珂的木偶化只是為了保存肉身,當魂歸肉身後,逐漸就會回顧過來。
白父見白珂“活”過來,一時無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倒是白母推了她一把,上前抱住女兒失聲痛哭。
手機提示音響起,許淮一打開APP,發現自己的頭銜已經變成了“引魂使”。
看來這算是正式轉正了,她微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
餘光瞥向男鬼,許淮一默不作聲的來到男鬼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滴眼淚順着男鬼的眼角流出,APP提示音響起:“恭喜,收貨鬼眼淚一滴!再接再厲!”
喲?原來還有意外收獲。查看APP,鬼眼淚的作用清楚的陳列出來。
鬼眼淚是布陣的好材料,可以害人,也可以害鬼,因而也有驅邪的效果。不是所有鬼都會流淚,因此鬼眼淚也算是不可多得的東西。
“我有一個請求,不知當不當講。”男鬼突然開口。
許淮一點點頭:“請講。”
“可以帶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嗎?”難為情的抹了一把眼淚,男鬼吸了吸肚子,想讓自己看起來正經一些。圓滾滾的肚子被收了回去,配上他圓潤的面龐,看起來有些好笑。
“你原諒他們了?”原本和父母抱在一起的白珂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吓了衆人一跳。
看來白珂也看到了這鬼的生憑。許淮一并不意外,和白珂一起等待男鬼的回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恨他們笑話我,為了自己的面子扔掉我的東西,把我貶低的一文不值,可我也記得他們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是想在看他們一眼。
我,果然是個廢物吧,優柔寡斷,和他們說的一樣,婆婆媽媽的,沒個男人樣子。”
“瞎說什麽呢,去哪找這麽心靈手巧的人去?堅持自己的夢想,至死不渝,超過了多少人啊?再說了,我婆婆和媽媽多好啊,幹嘛拿這個當貶義詞?”白珂撅了撅嘴巴,把男男鬼逗的破涕為笑。
白父白母看着女兒對空氣說話,惶恐至極。許淮一安慰道:“沒關系,這鬼幫了我們,沒有惡意。”
“好一一,你就幫幫他吧。我能感覺到,他是在幫我。他把我藏起來,其實是為了躲外面的烏鴉,可好可好了~”
被白珂磨的頭疼,許淮一無奈的搖搖頭:“我又沒說我不幫她,可以了,停下!”
一人一鬼喜笑顏開,許淮一攔下興沖沖就要往外沖的白珂,冷漠道:“你不許去,留下來陪叔叔阿姨。”
也不去看白珂皺巴巴的小臉,告別白父白母,她講男鬼收到木牌中轉身離開。
一個老式的鐵門前,許淮一站在門口,看着男鬼給自己加油打氣。
從小被嚴厲到苛刻的父母打壓,哪怕是變成了鬼,也依舊無法拜托刻入靈魂的害怕。
一位蒼老的男人打開門,看到許淮一抱着的娃娃,遲疑一下,打開了門。
“怎麽把這麽晦氣個玩意兒拿回來了,簡直陰魂不散。我兒,就是因為這東西,才死的。”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男鬼局促的站在許淮一身旁,神色悲哀。
“夠了。”蒼老的男人轉過身,語氣沉悶,“我不知道你從哪裏找來的這個,或許我兒生前交給你保管。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兒子因為這個東西送命,我老伴也因此,敏感緊張。如果你是來還東西的,不必了,講他好好收着吧,也算是幫我們保管好我兒的遺物。”
“難道,你們真的認為,你兒子的死,是因為這些娃娃嗎?”許淮一搖搖頭,嘆息一聲。
情緒不穩的女人撲了過來,厲聲吼道:“不是這個是什麽?我早就要他不要碰這些東西了,若他聽勸老老實實的找一份正經工作,又怎麽會平白送了命?”
許淮一輕輕閃身,女人撲倒在地上,大聲的抽泣。蒼老的男人連忙去扶,看向許淮一的表情也俨然變成了仇敵。
“你看到了……”說不出什麽情緒,許淮一看着蹲在地上沉悶的男鬼,以及神色憤慨的老夫妻,只覺得格外疲憊。
事情的發展和她想象中的有所出入,但也算是情理之中。執迷不悟者,不會因為親人的離世而迷路知返,他們只會将這份自責投射到其他從地上,欺騙自己,以減輕這種負罪感。
“嗯。”男鬼悶悶道,接過許淮一懷裏的娃娃,像是認命了。
那對夫婦因為娃娃平白漂浮在空中,駭的不敢動彈。許淮一向前走,也不敢阻攔。
“雖說這個場面有些不盡人意,但我還是想試試,算是善始善終。”
命中有華蓋者,可通鬼神。既然可游走陰陽兩界,那便試試聯通陰陽吧。
把左手搭在男鬼的肩膀上,直指警惕女人的眉心。有些東西,近乎本能。靈氣在兩臂之間游走,一陣眩暈之後,許淮一驚訝的看到女人淚流滿面的跪在地上,滿身嚣張跋扈煙消雲散。
“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男鬼站起來,扯了扯嘴角,“回吧。”
許淮一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點點頭,轉身離開。
來到僻靜之處,點了點手腕的痣,心念一動,來到一處古香古色的建築前。
門口桌子前坐着一個男人,看見許淮一和男鬼,吹了聲口哨:“好久沒看到過新人了,來登記。”
“登記過之後會如何?”許淮一問道。
“先過幽冥,尋到三生鏡,在過奈何橋。三生鏡可照出人的三生三世,根據憑生判斷功過,無過者,進入鬼城,排號等着輪回;有過着,經由三司會審,再定結果。”
“引魂者?難得。”男人擡頭看了一眼許淮一,“引魂者可不經過我們登記,直接在APP上報備就可以了,進門左拐,那裏是你們的部門。”
“為什麽說難得?”許淮一奇怪道。
“陰司在三司中最為特殊,引魂者可自行定錯,跳過前面的步驟,直接進入三司會審這一步。具體處理事由,還是去你們部門問吧,我也只知道這麽多。
因為這項特權,引魂者不常露面。我之前見過幾回,都是心比天高,一個比一個脾氣怪,想你這樣好脾氣的新人,倒是第一回見。剛才我還以為是剛領了令牌的陰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