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簪子

第28章簪子

整個空間的鎖鏈都在顫抖,連帶着這個空間,都好像是一鍋燒開了的水,翻滾起來。

許淮一只覺得動作一滞,一股劇痛自經脈遍布全身,有什麽東西被撕開,攪碎,又重新拼合。周身被寒冷籠罩,就好像是浸泡在幽冥之中,任那股寒冷由外而內。

怪了,她怎麽會知道躺在幽冥之中是什麽感覺呢?

冥冥之中,有一雙手搭在她手上,将她拉出來。她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想要抓住這孤海中的一葉扁舟。

淡淡的梨花香萦繞在鼻尖,她眼睛努力睜開一條縫,只能看請一個模糊的影子。來人一席白衣,長發濕漉漉的披在兩側,帶着氤氲水汽。

許淮一伸出手,想要撫上對方的臉。對方偏頭避開,她向上伸,仿佛抓住了泡沫。

“君艾安…”她輕輕喚道,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也是,她怎麽可能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在這裏呢?

一股溫熱的氣流在身上游走,許淮一在黑暗中感覺自己慢慢恢複了元氣。突然一股寒冷的氣息貼着後背湧進身體。

她睜開眼睛,打了個哆嗦,看到自己回到了源朔的住處。

“師傅…君艾安……”惘然間,許淮一細碎的聲音從口中洩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叫什麽,說什麽,或許,也不是期待誰的到來,只是想給自己一點勇氣罷了。

戲臺上的紙人偶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吟唱,而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個,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而許淮一自己,躺在一把藤椒椅子上。

在椅子悠悠閑閑的搖蕩下,她一臉迷茫的将目光放到一旁。

源朔手中拿着一把簪子,斜靠在背椅上,另一只手卻垂下去,眼睛緊緊閉合,看上去睡得很沉。

許淮一不忍心打擾看上去滿臉疲憊的源朔,但是滿身長時間不動産生的麻木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從椅子上坐起來。

然而她的動作還是驚擾到了源朔,源朔睜開眼睛,戲臺上的紙人動了動,又開始了無休止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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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這是怎麽回事?我們為什麽在這裏?”許淮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她看了看戲臺上行動自如紙人偶,倒懷疑自己才是被做出來的人偶。

這聲師傅叫出來,許淮一呆愣在原處。總總覺得有哪裏顯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無意識的去煉化這簪子,險些簪子抽幹靈氣。我趁女鬼虛弱将其收服,救下李邯香。後來牛頭馬面趕到,将兩個鬼魂帶走,我就把你帶回來了。”源朔娓娓道來,許淮一皺着眉頭去聽。

這一切合情合理,許淮一卻将腦袋低下,睫毛也耷拉下來:“師傅,你說,有沒有那種可以修改人記憶的法術?”

她這問題問的有些沒頭沒腦,源朔卻還是耐心答了:“有,但據我所知,如今可以讓我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将我的記憶替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麽?”許淮一盯着源朔的嘴巴,想要從仿佛極為期待從對方口中聽到點什麽。

“鬼界之中五大鬼帝,三方妖王,其餘四屆不甚熟悉,但想來也大多已隐士或局高位了。”源朔緩緩開口,許淮一在她的回答中逐漸冷靜下來。

“我說的鬼帝,是原本的五方鬼帝。而如今的,不過都是新晉冊封的惡鬼。

當初惡鬼傾巢而動,人間動蕩,六界為和平四處奔走。你曾問我陰司的問題,她的蹤跡被刻意抹去,如今幾乎無人知曉,但想必也曾經參與了當時的混戰。

混戰的結果,惡鬼被絞殺半數。剩下的退回鬼界,與天界和地府簽署條約,冊封為十帝五皇,享受俸祿,但不準踏出鬼域一步,實則是畫地為牢。

這些年看似安穩,但衆鬼各懷心事,其中便有偷偷開疆拓土者。就像你上次接的那個人偶的任務,原本并不在鬼帝鬼域之中。”

“但那鬼帝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擴大了鬼域,因此我的任務便成了鬼帝所在鬼域。”許淮緩聲補充道。

“天地循環,鬼的數量本應在一個特定的數值中,但突然産生如此多侵擾六界的惡鬼,恐怕事在人為吧。

而多年的俸祿,糖衣炮彈腐朽了部分惡鬼,比如上次所謂的鬼帝,早被那糖衣炮彈遮蔽雙目,瓦解了戰意,削弱了實力。

我誤闖鬼帝鬼域,撞破鬼帝擴張鬼域的事情,地府因而可以借此開刀。另外,在地府眼中,陰司氣焰建大,也正好可以借此警告一番。

所以我們兩個,不過是無辜被牽連了,他泡冷水懲罰還是有點過了。而我,如今想起當初的清淨去,也害怕的很。”

今日不見那對童男童女的紙人,因此許淮一十分自覺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潤潤因為長時間睡覺有些幹燥的嗓子。

源朔沉默半晌,她說的不過是寥寥幾句,說的是“人間”,許淮一說的卻是“六界”,推的确是緣由。她看着臉色平靜的許淮一,一時間不知道許淮一的這份通透和聰明究竟是福還是禍。

“這些話,便也只可在我面前,在我這裏可以說,知道嗎?”源朔長嘆一聲,接過許淮一抵來的茶水,斜眼看過去。

“直到,師傅。”許淮一規規矩矩的點了點頭,源朔從這份規矩乖巧中看到了一絲狡黠的意味,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這份狡和表面的乖巧正經融合一體,渾然天成,她似乎從現在才看懂這丫頭子鬼精性子,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我會上報,為那孩子,為你讨個“慰藉”,我陰司自不會容你們受委屈。”

“多謝師傅。”許淮一眨眨眼睛,不過片刻間,有恢複了一本正經的冰冷模樣。

源朔将簪子遞給許淮一:“這是封印那鬼王的簪子,如今被你煉化,也應該是你的。”抿了口茶水,看着許淮一如今威嚴正坐的樣子,不禁搖搖頭。

沒想到,她也會有辨人不清的一天。原本以為好不容易撿了個同源的乖徒弟,不想,卻也是個不省心的。

許淮一不知道源朔心中所想,她把那簪子接過來,一切注意力就都放到了那簪子上面。

這簪子便是那團靈力光團的來源。這靈力,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冥冥之中一直牽引着自己。

許淮一恍然見靈光一閃,這股熟悉感,不就是源于,這靈氣和木牌之中儲存的那股靈氣,實在是太像了,好像是出自一個人,又好像不太想。

她伸出手指,小心的捏着簪子,一邊感受身上木牌中的靈力。如果說有什麽不同,便是,木牌之中的靈氣,比簪子多了一道,好像是将兩個人的部分靈氣抽出,融到一起。但因為太過于和諧自然,反倒和一股靈氣沒什麽區別,倒像是生成了第三種新的靈氣。

也是多虧了她如今機緣巧合的煉化了這簪子,五感和對靈力的感知都變得更加敏銳,才發現了這一點,許淮一暗暗想。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海中出現,她甩了甩腦袋,将這個想法暫時壓下。心裏突然好想空了一塊,一抽一抽的疼,揉揉發脹的太陽穴,許淮一驚呼出聲:“小紙人呢?”

“我在這裏。”奶聲奶氣的聲音從衣領裏傳出來,小紙人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蔫蔫的從她領口鑽了出來。

許淮一松了口氣,憐愛的拍拍小紙人的腦袋,就聽源朔開口道:“你講這簪子煉化,這簪子便可以化作你的法器,為你所用。你可以試試看,我來教你。”

“那個,在此之前,師傅,就沒有什麽可以提升自己靈力的內功心法什麽的嗎?就小說裏寫的那種?你教教我?”許淮一弱弱的開口。

源朔先是“咦?”了一聲,接着搖了搖頭,面帶疑惑,一邊又點了點頭。許淮一從來沒有見過源朔如此豐富的表情,一時間尾巴微微張開,呆愣着,思索自己是不是孤陋寡聞,又道聽途說了。

陰司衆人,部分本是天地靈物,靈力與生俱來,休息靈力也是一種本能;或者是本就師從名門,自有一套修習功法。如源朔,幾世功德,原本壽終正寝可升上界,如陰司後,便自然恢複幾世功力。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自己收的人類小徒弟,要從如何吸收靈力開始教導。

畢竟入職陰司者,皆已經有所小成,或者自己就算是靈氣,從未有教導入門一說。

身邊都是怪胎和天賦異禀者,道是自然而然的忽視了,許淮一作為一個只是體質特殊的普通人類,走到現在,竟然連最起初的入門,都沒有。

倒也算是陰司裏頭頭一朵奇葩和另一個層面上天賦異禀的怪胎了。

源朔心虛的看着忐忑不安的許淮一,性格使然,她還是如實告知了。在許淮一一臉震驚中,處之泰然,淡淡開口:“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開始吧。”

許淮一于是乎,終于在今天,結束了她做任務全靠蒙的萌新生涯。

走出源朔的域,許淮一發現自己還在福田敬老院的門口,看看時間,從進到源朔域中到出來,外面不過是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加上之前因為李邯香闖到關押鬼王的地方花費的時間,算下來一共不過三個半小時。

小俊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睡得正香,魏語晖在哪裏踱步,看到她出來了,把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奶茶遞過來:“還好我機智,買了冰的,不然早涼了。”

“紙吸管?”許淮一呼吸一滞,就看到魏語晖變戲法一樣從背包裏拿出一根鋼習慣,啪嗒一下插進奶茶裏:“喝吧,随然攜帶,姐姐帥吧?”

“帥極了。”許淮一很給面子的捧道。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估摸着哥哥快下課了,想起來很久沒有出去吃飯了,準備一起出去提高一下生活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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