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風旗

第34章風旗

“道長謬贊了。”許淮一颔首一笑,餘光掃到走來的坤道和許淮唯身上,随着明仁道長一起行禮。

有一股檀香的味道夾雜着香火的氣息停留在鼻尖,她将哥哥上下打量一番,等到許淮唯靠近,這股味道就更重。

“怎麽,善信可是害怕我将你的哥哥吃了不成?”女人佛塵一甩,一雙眼睛帶着笑,輕飄飄的甩來一句話。

“道長說笑了。”許淮一收回在哥哥身上打量的目光,去看那坤道,那坤道卻笑了笑,将目光轉向了魏語晖。

“過來叫我瞧瞧。”女人眯起眼睛,道叫人看不清神色。

魏語晖大哈哈走到女人身邊任由她打量,就差翻個跟頭展示自己身強體壯了。

“師祖?”伸出手緊張似的撥了撥自己的頭發,魏語晖露出八顆牙齒,燦爛的一笑。

“原本想要出關之後為你拔除惡咒,如今看來倒也不用了。可以解你身上的惡咒,恐怕是為了不得的高人。”女人在魏語晖背後輕輕一拍,魏語晖只覺得一道熱氣被一同拍近後背,火一樣的炙熱,皮肉似乎也被灼燒,咬着牙不解地看向師祖。

女人只是淡淡的收回手,輕聲道:“保命用的,以防哪天天被你捅個窟窿出來,好為你擋一擋。”

魏語晖只覺得她這話說的有點怪,但平常被開玩笑着訓斥慣了,又見女人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便不敢再追問下去。

幾人在山上住了一晚,用過午膳,許淮一便沒有再看到魏語晖,一直到第二天回去,才看到她蔫啦吧唧的現身,盯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有氣無力的給他們打招呼。

“沒事,被師祖叫過去檢查功課了,我們走。”魏語晖苦澀一笑,一副随時都要斷氣的模樣“好一一,來搭把手。”

許淮一連忙将人一把撈過,塞到車內,在太清道長的注視下,坐到駕駛位,看着面前的牆,伴随着魏語晖細若蚊蠅的念咒聲,一踩油門,沖了過去。

四周恢複了人聲鼎沸的樣子,如同一下子踏入人間。來來往往的行人對他們的“從天而降”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趣。許淮一猜想這可能也是因為有什麽法術加持的緣故,好奇之下想要詢問,卻發現魏語晖已經在後座上沉沉的睡過去了。

很好,現在,她的好奇心已經全部轉移到魏語晖和師祖的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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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一個身穿袈裟的人突然倒在地上,許淮一目測了一下車子和那和尚樣子人的距離,有些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這山上都是道觀,哪裏冒出來一個和尚?”許淮唯憋着笑,看向手機:“報警嗎?”

外面已經圍上來一群看熱鬧的人,那假和尚在地上打着滾,哀嚎不斷。原本睡得正香的魏語晖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這樣的一幕,頓時嘴角一抽:“來我們道觀砸場子來了?”

小紙人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坐在君艾安的肩膀上悠悠的蕩着腿,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這是何物?”君艾安在小紙人的腦袋上随便撸了一把,轉頭定定的看着許淮一。

別人不知道她這話裏頭的意思,但許淮一瞬間明白了。她拉開車門下車,蹲下身看向哀嚎不斷的假和尚。

在圍觀衆人的注視下,她輕松的按住不斷扭動的假和尚,在他額頭上使勁兒一按,那和尚被疼得一激靈,目光卻清醒了一些。

“都說山裏靈氣足,容易生出來精怪,倒也不知道你是哪種東西,讓我來猜猜。”話音落下,許淮一果真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和那假和尚大眼瞪小眼。

看熱鬧的人群突然驚呼一聲:“我這攝像頭怎麽黑了?”

“哎呀,山上這破信號,你的也上不了網嗎?”

許淮一扭頭看向車裏,看到君艾安從後座上探出頭,為她比了個“耶!”,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

“聽說只要念出那精怪的名字,精怪就會在人前顯出原型,可惜我猜不到,不如直接簡單粗暴一點,将你的靈體打出這人體內,這樣我們都省時間,你覺得怎麽樣?”

許淮一攤攤手,伸出手,作勢要朝那和尚的頭頂拍過去。

“等等,你這樣做,這人的魂魄也會有損傷!”一直裝傻的假和尚終于開口,許淮一平靜的看着他:“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嘤嘤嘤,壞人!”這句撒嬌一樣的話從一個穿着袈裟的中年男人口中說出聽起來很是別扭。許淮一偏頭,有些不忍直視。

眼見交織在一起的靈氣散亂起來,許淮一掐了個手訣,對準那假和尚,說道:“原來是只小猴子。金絲猴?”她瞳孔放大,驚訝的再次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再三确認。

那猴子被她看的火冒三丈一邊嘤嘤嘤,一邊操控着假和尚的身體作勢要逃,被許淮一一把揪住。

手指穿透皮囊接觸到靈體的感覺十分奇特,她顧不得仔細思索,拽着那精怪的動作稍稍輕柔了一些。乖乖,這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啊,活的!

連大熊貓都沒有見過的許淮一,有幸揪到了金絲猴的靈體,這樣一揪一拉,直接帶到了懷裏。

假和尚悠悠轉醒,看到周圍的人群,怔怔的摸着自己的腦袋。

周圍的人群聽不清許淮一剛才說了什麽,見假和尚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了,有人提議:“姑娘,這邊信號不好,不如大家夥一起幫忙直接把人扭到派出所?”

“你看,你學人類碰瓷這一套不怎麽管用呢。”她拍拍金絲猴的腦袋,飛快的把它塞到自己外套裏,對着圍觀的衆人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各位了。”

金絲猴在外套裏發出嗚嗚的聲音,被許淮一抱着塞進了車裏。趁人群還沒反應過來,她一個倒車,掉頭遠離人群。

路邊游客三三兩兩,偶爾有車輛行過,在頗為陡峭的路上小心翼翼的擦過。一直離開景區,行駛到山腳,許淮唯換到駕駛位,許淮一才慢悠悠的挪到後座,挨着君艾安坐下。

金絲猴瑟縮着趴在君艾安的膝蓋,讨好的蹭了蹭君艾安的手。看到許淮一,它尾巴一甩,呲牙瞪眼,想到了什麽,扭過身子将屁股對着她。

“別裝了,說吧,和你一起的人躲在哪?”許淮一絨毛控發作,沒有忍住,在它背上猛地揉了幾下。糟!摸金絲猴要先消毒嗎?

經過這出,魏語晖哪裏還睡的着?她扭頭拉長安全帶往後看,對着金絲猴啧啧稱贊:“按理說,山上風水好,有個什麽成精的倒也不足為奇。說來慚愧,我在山上呆了這麽久,作為坤道,見過的精怪也就這麽一只。

小家夥,你不知道道士都是收妖的嗎?這麽嚣張的堵到我們門口,我那一幫師兄弟,若是看到了你,怕是你到時候不脫層皮都死不了。”

“嘤嘤嘤!”金絲猴抖動的幅度更大了,顫抖着往君艾安懷裏又靠了靠。小紙人戳了戳金絲猴的頭,留下一撮雜亂的毛毛。

“坐好。”許淮唯沉聲道。

趴在座椅上往後看的魏語晖“啪嗒”一下松開扯着的安全帶,扭頭便對上了兩只銅鈴一樣的眼睛。

一直黑豹從遠處沖過來,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攬着黑豹的脖子,手中拿着一柄長木倉。

視野很快被遮住,車玻璃前塵煙滾滾,仿佛萬馬奔騰,馬蹄踏在黃土之上,激起萬丈塵埃。原本安分的金絲猴擡起頭,礙于君艾安的目光,不情不願的老老實實的蹲下去。

慘白的紙卷着風,将車子圍成一團。君艾安的目光穿透紙張和煙塵,下達了第一個指令:“繼續開車。”

許淮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踩油門向前沖去。白紙交疊着向前延伸,組成一條蜿蜒小路,恰到好處的托起車輪。

“好險。”魏語晖誇張的拍了拍胸脯,擠出兩滴眼淚:“什麽仇什麽怨?要是車子蹭到了,我叔要殺了我。”

擦掉少的可憐的眼淚,魏語晖打開車窗,輕盈的跳了出去。許淮一聽到車頂輕巧的落地聲,看了一眼撫着金絲猴的君艾安,緊跟着打開車門走出去。

許淮一腳下兩片輕薄的紙張,輕輕的将她托起,放到車頂上。擡腳,紙張消散,她來到魏語晖旁邊,順着魏語晖的視線,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周圍被設了結界,透明的光影籠罩在這片土地上。

魏語晖引了一道風符,眼前塵埃被狂風卷走,紙張搭起的“鵲橋”不亂,清晰的展現在兩人眼前。

但這清晰只有一瞬,一陣卷着黃土的風吹來,吹了兩人灰頭土臉的一身。抹了把臉,魏語晖邊打噴嚏邊說:“對面的人手裏恐怕有風旗啊。”

“風旗?這人交給我了,那騎着黑豹的人你來應對,沒問題吧?”許淮一伸出胳膊遮擋,好讓自己的眼睛可以稍微睜開,看到魏語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兜裏突然被塞了一道符,許淮一只覺得步子好像輕盈了起來,就聽到魏語晖的聲音:“唯一一道飛翔符,交給你了。”

狂風卷來,許淮一再次睜眼,魏語晖已經越下車頂,去追那黑豹了。她閉上眼睛,去捕捉狂風後的靈氣。随着風向的不斷轉移,或濃或淡的靈氣卷在風中朝她而來。

對方恐怕就是金絲猴的主人了,許淮一默默的想。

一個呼吸間,鼻尖便灌了一堆沙子,刺激的她打了幾個噴嚏。她不敢分心,幹脆短暫的屏息,任由狂風黃土刮的臉頰生疼。

幾道靈氣萦繞在不甚暢通的空氣中,交織成一團。讓許淮一不禁想到了觀察明仁道長書寫符箓的情景。

筆尖注入靈氣,下筆自成陰陽。符箓如此,陣法也如此。如果以這些靈氣脈絡為符箓字跡,那應當說她本身就出在一個巨大的符箓之中。在這“符箓”陰陽下,那舉着旗子的人應随着褂而轉動。

嘗試着操控魏語晖留下的飛翔符,她追着靈氣的脈絡騰空。幾道風突然加大,猛地灌了她一口土,又哭有鹹。

心理暗示幾次這土幹淨沒有蟲卵,許淮一踩在樹枝上一個借力,手指在樹枝紙條上一蕩,朝右上方跳去。

一個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帶着防風眼鏡,手中揮舞着旗子,腳下步伐變換,在地面跳動。

“跳大神?”一陣聲音從上當傳來,他被聲音吸引向上看去,脖子卻結結實實的從後面挨了一下。

“可惜了,和普通人打架還行,遇到行家就不夠看了。”許淮一自言自語着有補了一腳,一把躲過那人手中的旗子。

一方陰陽被打破,整個環境變得失控起來。幾道風将樹枝刮斷,但很快風力變弱,許淮一如法炮制,找到另一個舉着旗子的人,正要再嘗試一記手刀,手腕卻被抓住。

一個短發女人看過來,許淮一顧不得驚訝,這次上來的左手聚了靈氣,擦着女人的發絲而過。

短發女人躲過,但因為動作受限,手中舉着的旗子也無法再搖動了。

目的達成,許淮一眼睛一斜,一股寒氣自經脈而過,女人松開了鉗制住她手腕的手,驚訝的看過來。

同樣驚訝的還有許淮一,但這分驚訝只有一瞬,趁女人愣神,許淮一揮起一把沙子撒了過去,将旗子奪下:“這沙子換你。”被吹的幹裂的唇鹹澀中帶着一股鐵鏽味兒。她想拿手背蹭蹭,擡手看了一眼灰撲撲的手背,只能沉默着放下。

被扔沙子的女人甩了甩頭,卻并沒有生氣,只是盯着許淮一黑亮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投降。”

許淮一默默的把再次抓起一把摻雜這黃土的沙子丢下,拿着搶來的涼面小旗,利用飛翔符最後的時效回到車頂。

一聲口口哨聲響起,魏語晖将那黑豹上的少年一掌擊落,看着那少年和黑豹迅速向後褪去,嗤笑一聲朝吹口哨的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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