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雨
風雨
徐則桉沒注意到林霁一瞬間的愣怔，沿路帶着他給他介紹，并且指出剛才他的設計圖裏面存在的問題，最後整個商場逛完，在藍芯專用的客人休息區坐下，給他們兩個一人點了一杯奶茶，林霁嗜甜，徐則桉在點的時候特意讓服務員多拿了兩份糖過來，擺在一邊。
“他這裏的奶茶甜度都是統一的，如果要加可以用這裏的糖。”徐則桉将托盤往林霁那邊推了推，林霁應聲接過，撕開包裝給自己面前的奶茶倒了兩包進去攪拌，本來沒打算加的但是剛剛稍微抿了一口，還是苦的有些發澀，差點沒有吐出來，但又不好拒絕老板的好意。
徐則桉坐下以後，似乎是在回複什麽信息，過了好幾分鐘才放下，林霁覺得兩個人這樣僵持着也無趣索性就和徐則桉讨論起了設計圖，問了一個他從剛才徐則桉專業的分析之中感受到的，就想要問的問題，“您以前是學設計的嗎。”
“嗯，和你一個專業。”徐則桉将自己的目光從屏幕上擡起來，隔着眼鏡鏡片，那一雙黑眸看着他，無端地讓林霁感覺有些面熱，微微不自然地挪開自己的目光，不那麽直接得和他對視。
“這樣，那您現在還有繼續設計嗎？”林霁等杯中的熱奶茶稍微涼了一些，才又重新喝了一口，“偶爾。”徐則桉從一旁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點了點自己的嘴角示意他有奶茶粘在了他的臉上，林霁忙接過來，抹了把臉，“不過近些年少了。”
“我記得您當初拿過幾個大型的獎，怎麽沒有繼續做設計師，反而來經商了。”
徐則桉淺笑，“我經商經的和我的專業也是相關的，不過要說原因，一個是這個公司的上任總裁對我有知遇之恩，想報答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一個人了……”徐則桉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目光移到了玻璃櫥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正想順着徐則桉的目光看過去，卻被徐則桉止住了動作，“你今天也差不多了解了吧，藍氏的項目還有一周的時間，你可以回去改好以後，再拿給我看，直接放到我的桌面發郵件給我就好，我一會還要見個人，不能送你回去，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林霁：“沒問題的。”說着便拿起手裏的奶茶，跟着工作人員的指引從後門處離開，徐則桉站在原地，微微皺眉，看着櫥窗外崔野半摟着一個男生站在指示牌旁邊，藍芯的工作人員正在和他交談着什麽，衣兜之中，手機在孜孜不倦地震動，他離開休息區，走到一旁，接通，“徐總，我在金悅餐廳定了包廂，您是現在過來嗎。”
“嗯，我現在過來。”徐則桉将剛才店員遞過來的體驗意見書簽好放回櫃臺，便驅車離開了這裏，等到了金悅的時候，裏面的菜品已經上好了，是一個小包間，裏面坐了三個人，見到徐則桉進來，齊齊站起來和他打招呼，“不用這樣，我找你們來只是一些小事情，最近總部的情況怎麽樣。”
這幾個人都是他在總部的時候那些董事會總想要把現任董事的助手都拔除的時候保下來的人，就算之後他們對徐則桉開刀，也沒有懷疑到他們的身上去，“目前來看還算平靜，只是最近似乎林芙蓮和金延有些動靜，但具體的他們比較背着人，但根據目前公司的賬務，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可能還得等他們真的有所動作才能看出來。”
“行，你們繼續盯着幾大董事吧。”
“那您回總部複任的事……”
“這個暫時先擱置，我主動申請只會打草驚蛇，需要循序漸進，你們這次來椋城出差到了時間也盡快回去。”
“好。”
林霁從藍芯的門店回來之後，着手對自己的設計稿進行修改，許久未見周奇的電話，今天在畫稿修改到一半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周奇給自己的來電換了一個鈴聲，林霁有些無奈，開了外放，“喂，你什麽時候給我換了個鈴聲。”
周奇得意地笑，“你那個密碼，随便試試就試出來了好吧……不對，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你們之前大學那個班的班長你還記得吧。”
林霁停下手中的動作，大學的事情感覺已經離他很遠了，自從來了江城以後，基本上和大學的同學都斷了聯系，有時候同學聚會，崔野也會因為不想和他分開為由，讓他拒絕那邊的聚會，留在江城陪他，再之後，他換了聯系方式，之前的東西随着以前的手機都消失了，現在想來，哪裏是離不開，不過就是滿足他那卑劣的控制欲，反而還讓他和自己的朋友圈斷了聯系。
“喂，你在幹嘛呀，怎麽不說話了。”
林霁從過往的記憶裏面抽離出來，回道，“記得，怎麽了。”
“噢，他說聯系不上你，問你最近有沒有空回來參加同學聚會，他們還邀請了南老一起。”
林霁将免提關掉，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南老？南崇陽老師嗎。”
“應該是吧，我記得你以前大學的時候很喜歡他來着。”
“去，什麽時候。”
“這周六。”
“好，那個，你把班長的微信推給我一下，我之前的號沒有了……”林霁在周奇挂斷電話之前說道，“不是吧，你以前的那些聯系人都沒有了嗎。”
“之前意外删掉了都，後來又換了聯系方式……”
周奇那邊沉默一瞬，“得了，我知道了，你現在醒悟過來就好，什麽變态男朋友，明明就是一個控制狂，女的不行，男的不行，老的不行，年輕的不行，md，早知道我就應該在你搬出來之前打一頓那個崔野，讓他少靠近你。”
林霁失笑，“你工作不想要了？都說了已經沒事了，再說他現在有了新歡，哪有時間管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到時候你要是打了他，我們兩個都沒有安寧的時候了。”
周奇聽到林霁提起新歡，“不是我說，我之前去酒店的時候又看見他們兩個，崔野是不是眼睛不好使，那個新歡哪裏比得上你，不對，盲點好，盲點好。”
林霁聽着周奇在耳邊絮絮叨叨，調侃道：“我怎麽總有一種被綠的是你的感覺，你每次提到崔野都想撥皮抽筋。”
“不是，林霁，你有沒有點良心……”
“好了，不提他了，翻篇，只要他現在不來打擾我的生活就好。”
“不過你一直沒有和他說分手，始終都還有一個隐患在這裏吧，他到時候要是反應過來，你要怎麽辦。”
林霁轉到微信界面，把周奇發給他的微信名片點開，添加後，沉默半晌，“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先訂這周五晚上回椋城的票。”
周奇：“好吧，不過感覺你還是得盡早想一想這個問題。”
“嗯，我知道的。”林霁挂斷電話後，重新聯系上以前的同學見到恩師的心情和剛剛周奇提出來的潛在危機交織在一起，心情複雜的很，便也沒有了修改的念頭，保存之後合上電腦，從抽屜裏面抽了一張白紙出來，他之前一直對于上輩子的事情保有一個回避的态度，但是有的事情，并不是回避就可以避免的，雖然現在似乎和上一世的情況不同，但是該發生的事情卻是一件都沒有少。
這個節點就是崔野出軌，被周奇發現，然後他們抓奸不成，反而決裂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他從家裏搬了出來，也沒有和周奇決裂，但大事件還是沒變，在崔野的視角那邊，他不過就是出差一個月，而他繼續和小情人私會，那段時間，崔野幾乎早出晚歸，只有晚上回家才能見上一面，實際上和現在也沒有差別，兩個人的談話也僅限于工作，再也沒有其他，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從情侶變成了合租，變成了合作夥伴。
而崔野的公司面臨嚴重的債務問題也是在這一段時間過了兩個月的樣子，他很突然的染上了賭瘾，将公司的錢款挪用去供自己潇灑，還要維持人前的體面，時不時買一些貴價的奢侈品說是要去送給客戶，但現在看來，大部分也都還是進了那位小情人手裏，而林霁為了幫他填上這些空缺，四處應酬，拉到了一些看在他的面子上願意在崔野的公司購入設計的客戶，但由于喝酒過猛，胃出血再犯，住院。
後來公司賬上可以挪用的錢被全數揮霍完，便找了林霁借錢，甚至找了父母要養老金，最後演變為借了高利貸，林霁将所有的事情以及發生的時間節點羅列好之後，這才發現，上一世，也就短短半年的時間，從發現崔野出軌開始，所有的軌道就像是一時間全部都脫了錨，開始橫沖直撞，頭破血流，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無端的又想起那破敗的，滿是煙酒的破敗廠房，還有自己無助的呼救聲，他閉了閉眼，最後将那一張白紙放進了抽屜裏面，在日歷上标注到幾個重要的節點，這一世他肯定要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等到自己徹底能夠有獨立的經濟能力之後，就離開江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徐則桉和他們商量好後續的工作安排，便驅車回了家，諾大的房子裏面沒有一點煙火氣，他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扯開束縛在脖子上的領帶，終于是松了口氣，藍韻發了一張照片過來，他重新戴上剛剛取下的眼鏡，上面是崔野帶着他今天看見的那個男生坐在藍芯的休息區。
“這是不是你那位的前男友，這麽快就有新歡了？”
徐則桉将那個圖片放大，今天匆匆一瞥，也沒看清楚那個男生的臉，“是。”
“不過啊，他們到底有沒有分手啊。”
“可能吧。”
“什麽叫可能吧。”
“就是我也不清楚。”他還沒有立場，去刨根問底的問這麽私人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