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陷害 日暮時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

第1章 陷害 日暮時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

日暮時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停在了淮州城淮北大街慶陽侯府後門口。

穿着黛色比甲的曹嬷嬷早已等候多時,見一雙纖纖素手撩起車門簾子,露出一角翠綠衣裙。

還未等人下來,曹嬷嬷立馬笑臉相迎了上去,“二小姐辛苦了!少夫人一早叮囑老奴——唉喲!二小姐額角怎麽腫了?!”

顧不上去攙扶對方,曹嬷嬷扭頭瞪向車夫,“田大家的!你如何照顧二小姐的?!二小姐千金之軀,萬一有個閃失,少夫人唯你是問!”

“你傻愣着做甚?!還不快搬凳子過來!”

曹嬷嬷的聒噪與喋喋不休令蘇昭雪越發生厭,一想到半個時辰前的逼真夢境,她便止不住地渾身寒顫。

今個一大清早她出門替長姐蘇氏去城外元福寺上香祈福。

長姐去歲風光嫁入慶陽侯府,成了侯府長媳,現如今身懷六甲,害喜厲害,念叨蘇昭雪平日裏做的酸棗糕,蘇昭雪便被蘇家人送入侯府,待長姐順利誕下子嗣再返家。

上香祈福一切順利,唯獨剛出廟門便被頑劣幼童絆了一跤,她左額角磕在了石階上,那時并未破皮流血,幼童一轉眼吓跑了,她心善未計較,回到馬車上不知不覺陷入昏睡,做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夢。

夢裏她從寺廟回來當夜,醉酒的慶陽侯摸進了她的廂房,淩辱了她,随後有下人通風報信,侯夫人捉奸在床,她不僅丢了清白,還連累長姐被婆母、夫君厭棄,她想不開投湖自裁,慶陽侯令人把她撈上來,要納她為妾。

長姐挺着八個月的孕肚,跪在她面前哀求,“昭雪,你我雖不是嫡親姐妹,但自打你來了蘇家,爹娘與我對你不薄,姐姐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絞發出家,待過了風頭,姐姐再托爹娘把你接回家!”

長姐是侯府長媳,她若是成了侯爺的小妾,輩分就亂了。

彼時,她走投無路,又無顏面對收養她的蘇家夫婦,遂聽從長姐的建議,絞發出家。

原以為出家就罷了,豈料又入虎口,那尼姑庵是淫窟!供給淮州乃至臨近城鎮的官商取樂,她寧死不屈,一頭撞柱而亡!

死後她魂魄飄回侯府,放不下長姐,游蕩到牡丹苑,便聽見了長姐與曹嬷嬷的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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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箭雙雕,既拔掉了大爺的心中刺,還挑撥了夫人與侯爺。”

“哎,我也不想的,誰讓大爺對她上了心,姐妹共伺一夫傳出去要被人笑話,她一個撿來的孩子留在蘇家十二年,享盡了富貴,憑什麽還要與我争未來侯府夫人位置?!”

蘇昭雪驚覺真相,只覺得晴天霹靂!恨意沖天而起,沖過去要與長姐對質,馬車一晃悠,她轉瞬醒來。

車夫老田唯唯諾諾地賠不是,曹嬷嬷不依不饒,非要從車夫手裏讨點好處。

蘇昭雪頭痛欲裂,按捺急躁心慌,忙出聲打斷道:“曹嬷嬷,不要緊,這傷看着吓人而已,實則不怎麽疼,我待會兒塗點膏藥,明日便能退腫。”

曹嬷嬷見蘇昭雪如此交代,便立馬順着她的話茬道:“還是二小姐心善,少夫人那邊有上好的膏藥,老奴稍後去取,二小姐定是累了吧?晚膳早已備好,少夫人那邊今夜無需二小姐照料……”

與夢境別無一二,那時也是曹嬷嬷殷勤送她回暫居的客院休息,蘇氏懷有身孕,姐夫——小侯爺還未納妾,她為了避嫌,盡量不留宿牡丹苑,省得傳出閑話。

那會她還感恩蘇氏對她的照顧,如今細細想來,原來她早就成了蘇氏的眼中釘肉中刺。

思及此,蘇昭雪心中憤恨悲涼,恨不能跑到牡丹苑與蘇氏對質,奈何眼下她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先靜觀其變。

她忍着不斷上湧的嘔吐感,在曹嬷嬷的陪伴下回到客居的湘湖院。

慶陽侯蒙祖上餘蔭,得了淮州這處魚米之鄉,侯府占地頗廣,不算左右跨院,前後共計五進院落,丫鬟小厮各司其職,仆從不計其數。

湘湖院距離主院不算近也不算院,位于左跨院西北方,蘇昭雪先前沒注意,如今細想,湘湖苑位置委實有些偏僻了。

小暑将至,天悶熱,剛下過一場雨,臺階濕滑,縫隙裏的青苔綠得更惹眼。

池子裏栽種着睡蓮,蓮花還未盛開,五彩斑斓的花苞點綴其中,萬綠叢中點點紅。

蘇昭雪心神不寧,苦思冥想今夜的困局,逃過今夜的陷害,明日呢?後日呢?即便逃回蘇府,她往後又該如何?

天下之大,卻無一處她容身之所。

她一枚孤女,身份戶籍皆入了蘇家,該如何脫離出來且還得是良民,得需從長計議。

忽而腳步一頓,一行人捧着托盤急匆匆路過,蘇昭雪眸光一閃,側首看向曹嬷嬷,“曹嬷嬷,前頭就到了,侯府今晚看着有夜宴,昭雪萬不敢耽誤您忙。”

湘湖院院門在望,曹嬷嬷心中估算着時辰,二姑娘遲了半個時辰才回府,大小姐那裏肯定着急了,如此一合計,曹嬷嬷便頓住腳步,陪着笑臉說了幾句客氣話,當即推托還有事要忙便走了。

曹嬷嬷一走,蘇昭雪心底輕松了片刻,然而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一邊不疾不徐踏入湘湖院,一邊不動聲色打量苑裏灑掃庭院的粗使丫鬟與仆婦。

慶陽侯府親戚衆多,眼下客居湘湖院的女眷只蘇昭雪一人,庭院不大,攏共一進院落,只有一個粗使丫鬟紅英,外加一個看門的仆婦。

天色擦黑,仆婦去侯府後廚打菜去了,紅英年歲尚小,約莫十四來歲,這會兒正侯在苑裏擦拭廊柱。

紅英見到蘇昭雪,忙丢下手裏的抹布,繞過臺階來行禮,“二姑娘可算回來了,曹嬷嬷午後便來了兩三次找你呢。”

上輩子通風報信的下人不是紅英,不過蘇昭雪無法排除紅英的嫌疑。

她眼下誰都不敢再相信,也沒精氣神應付這丫頭,聲稱磕破了腦袋,頭有些暈,想回房睡一覺。

紅英不疑有他,連忙攙扶她,送她進右側的廂房。

蘇昭雪把人打發走,而後洗淨手臉躺卧至床榻上,她壓根不敢閉眼歇息,生怕一不小心睡着了睡熟了就中招。

直到外邊傳來仆婦與紅英的說話聲,緊接着二人說話聲越來越小,蘇昭雪複又翻身坐起下榻,走至圓桌旁,拿起竹筐裏的針線藏在腰封的暗袋裏。

有備無患。

而後靜靜枯坐在凳子上,無聲掐算着時辰。

酉時末,侯府主院宴席正酣,隐約飄來絲竹管弦之聲。

蘇昭雪精神一震,她走至牆角,推開軒窗找人,紅英不在,遠處仆婦正坐在廊下在看門。

她聲稱腹痛,打發仆婦去替她尋藥。

仆婦頗為謹慎地盯着她的臉色,“蘇二姑娘可是要來月事?”

蘇昭雪心中閃過異樣,仆婦想必得了旁人的提點,并不相信她。

蘇昭雪從袖袋裏掏出一串錢遞過去,“嬸子,我身子剛爽利兩三日,估摸今日上山進香受了涼。”

仆婦眼睛亮了,得了她的十文錢,爽快地應了。

待人走遠,蘇昭雪便疾步出了寝間。

初夏季節,天色還未黑透,她溜出院門,掩人耳目順着後湖西南牆根的小道,一路心驚膽戰溜到了中間跨院。

此處與主院有段距離,府裏下人都被撥去了主院伺候,偌大的花園與藏書閣空無一人。

蘇昭雪不敢大意,照舊沿着牆根走,憑借絕佳的記憶,順利摸到今夜貴客下榻之處,南跨院的翠竹院。

上輩子她之所以鬧得要投湖自裁,除了蘇氏的有意逼迫外,另外就是當晚侯府宴請了重要貴客,慶陽侯為了顧全臉面,非要納她為妾。

蘇昭雪與那名貴客未曾謀面,只從府裏的下人嘴裏偷聽到,對方很是年輕有為。

能讓五十來歲的慶陽侯都心生顧忌的人,又年輕有為,倘若願意搭救她一次,她定然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對方。

蘇昭雪不敢托大,也只是在賭,起碼先把今晚的局面應付過去再說。

翠竹院門口有守門的小厮,蘇昭雪特地換了與侯府丫鬟類似的青衣羅裙,又把長發梳成丫鬟模樣的雙髻,手裏端着從藏書閣順來的果盤,低眉順眼地跨上臺階。

“奴婢是大爺院子裏的丫鬟,大爺特地令奴婢送些時令瓜果給貴客品嘗。”

守門的小厮并未懷疑,只簡單掃了蘇昭雪幾眼便放她進去。

蘇昭雪悄悄松了一口氣,她小心謹慎地跨過門檻,踏入院子裏。

奇怪,院子裏并無多餘的傭人仆從。

夜風吹佛、翠竹聲聲,游廊兩側懸挂着的成竄紅燈籠令人腳底生寒,若不是今夜月亮皎潔,照亮了偌大的庭院,蘇昭雪還真的不敢獨自闖進來。

中間廂房亮着燈,左右門窗皆敞着,蘇昭雪定睛一瞧,并無人影,想來那名貴客身邊的仆從皆跟随在其身側。

她深呼吸,一鼓作氣端着托盤穿游廊過石橋,來到寬敞的廂房門口,她伸手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證實裏頭無人,她才推門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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