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憐 于女子而言,憂思重可不是好事……

第11章 可憐 于女子而言,憂思重可不是好事……

白日睡得多,夜裏淺眠,雷聲炸響時,蘇昭雪便醒了。

她吓得翻身坐起,倒不是怕打雷,單純被吓到。

緩了片刻,她瞧向窗外,接連幾道響雷過後,磅礴大雨砸了下來,砸在窗棂上,劈啪作響。

她心裏默數,三天了。

她在翠竹院安心養傷了三天,公子還未回來。

這三天倒是無旁人打擾,梅一照顧得又仔細,膳食可口,她無需做事,不免心寬體胖。

梅一見多識廣,怕她悶,還給她說了好多地方的風土人情。

她其實想追問公子何時回來,又怕惹梅一誤會,以為她對公子存了非分之想,遂只好作罷。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經此一遭,她能否繼續留在翠竹院,尚且未知。

自紅葉山莊一事,蘇昭雪自知她于婁樾起不了任何助力,出門遇到不測,她是實打實的累贅。

婁樾曾允諾他留在淮州城多久,她能跟随他多久,可他是賢王世子,總歸要回京都或封地去。

他在淮州城一日,便能護她一日,可他若走了,她便只能靠自己。

靠人不如靠己,話雖不錯,實施起來也并非易事。

心裏綢缪着前程,還有蘇氏那邊的應付,蘇昭雪越發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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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幹脆披衣下榻,慢慢走至窗口,推開半扇窗,打算透透氣。

目光無意間落到遠處的芭蕉葉,忽而一頓,主院公子卧房竟然燃着燭火。

公子回來了!

蘇昭雪眼睛一亮,沮喪萎靡一掃而空,忙折向門口,打開門闩,蹑手蹑腳邁出屋子。

廊下挂着的燭火已被雨水淋濕,她借着公子卧房透出來的點點燭火之光,沿着抄手游廊,摸去了前院。

須臾,她來到正廳廊下,鼓足勇氣擡手敲門,“公子,我是昭雪,您可還未就寝?”

“進來。”

幾乎她話音剛落,屋裏就傳來婁樾清冷的嗓音。

蘇昭雪內心一喜,輕輕推門,輕手輕腳走進去。

屋內與她第一次來翠竹院那晚無甚區別,八仙桌上的茶壺與酸棗仁茶擺放的位置都一樣。

腳步聲從屏風後響起,蘇昭雪循聲望去。

婁樾穿着素色長袍,手裏拿着一卷淮州戶籍卷宗,不疾不徐踱步而來。

三日未見,婁樾風采依舊,僅用一只木簪固定住發髻,施施然落座到八仙桌旁,眉眼間透着一股疲倦。

“何事找我?”

也不問她為何半夜睡不着。

蘇昭雪心裏一顫,時隔三日而已,公子待她又不親了,甚至都未怎麽看她。

她咬唇,心一橫,開門見山道:“公子可是不願要昭雪随伺左右?”

婁樾俊眉上挑,眼也不眨地觑向她。

她披散着長發,貼身寝衣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正忐忑不安地杵在他面前,眼角眉梢藏着小心翼翼,還有一絲絲可憐。

一雙狐貍眼耷拉着,失了先前撩撥他時的靈動。

他不無意外她會如此問,她夤夜前來,顯然心裏一直記挂着此事。

說她聰慧,确實聰慧,只是有時候過于杞人憂天,于女子而言,憂思重可不是好事。

“你怎會如此想?我若是不要你,便不會叫人來照顧你。”婁樾也不與她虛與委蛇,直接給她吃一顆定心丸。

蘇昭雪倏地漲紅了臉,一則被戳破心思的尴尬,二則被他親昵的話語撩到了。

明知他提及的是當婢女一事,她還是免不了想入非非。

婁樾眼尖,捕捉到她羞紅的臉,頓覺自己适才的話太過惹人遐想,他尴尬地咳嗽了幾聲。

不過她既然主動提及此事,他還真的想再征求一次她的意見。

“蘇昭雪,之前是本公子欠考慮,你那晚也見到了,實不相瞞我來淮州城辦案,動了某些人的利益,暗中對我不利的人不少,紅葉山莊遇襲一事,日後會不會再發生,我不保證,你不妨再慎重考慮一下。”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不放手搏一搏,蘇昭雪會後悔。

眼下能夠壓制住慶陽侯父子的人只有賢王世子,離開他身邊,她即便回了蘇家,也會被蘇氏找借口陷害。

與其被人算計潦草糊塗過一生,她更想堂堂正正活下去!

思及此,蘇昭雪屈膝跪下,誠懇道:“公子,昭雪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昭雪願意跟随你左右。”

婁樾未讓她起身,眸光沉沉,直接點破她心裏的小算盤。

“你若是顧忌徐家父子與你長姐,我會放話出去,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想必他們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會再與你為難。”

蘇昭雪心尖一縮,她立即搖頭,膝行幾步,央求道:“公子!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你我皆懂,倘若你有朝一日離開淮州城,我沒了你的庇護,他們還會再次算計我。”

“昭雪無父無母,也沒任何累贅,不如就此跟在公子身邊當一名丫鬟,待來日公子回封地,昭雪絕不令公子為難,只盼着公子帶我遠離淮州城,昭雪随便尋一處地方也能養活自己。”

婁樾無奈一笑,敢情這丫頭都替他打算好了!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而後繼續拷問她,“蘇昭雪,你是良家子,何必為人奴,低人一等?”

既然已走到這一步,臉面于她還有何用?幹脆破罐子破摔。

蘇昭雪又近前幾步,伸手抓住婁樾寬大的衣袍袖子,把他當成救命稻草。

“公子海量,即使不與昭雪簽白契,不用付月銀,昭雪也不會跑,昭雪只求一處容身之所,僅此而已。”

言外之意,自稱為丫鬟是演給外人看的,只要把她的戶貼拿到手,将來有機會開女戶,她便徹底自由了。

她就是故意說出來的,因為正是他教她的,不讓她在他面前遮掩心思。

少女撒嬌而不自知,眸子裏含着祈盼與渴望,身上的馨香夾雜着藥膏味徐徐竄入他的鼻間。

婁樾擡手抽回自己的袖子,移開視線,示意她起來,他會仔細考慮一番,叫她先回去。

蘇昭雪見他俊臉微沉,也不敢多留,聽話地起身,朝他行禮便退了出去。

她人走後,梅一驟然從天而降,閃進來彙報這三日的情況。

“啓禀殿下,侯府少夫人身邊的嬷嬷隔三差五來翠竹院,想要見蘇姑娘,皆被侍衛打發走了。”

“慶陽侯這幾日安分守己,被侯夫人大罵了一頓,幾晚都歇在妾氏那裏。”

“倒是他兒子徐懷安不老實,睡在書房還與院裏的丫鬟偷情……”

梅一白日陪着蘇昭雪,夜裏可沒閑着,幾乎逛遍了整座侯府,偷聽了不少風月腌臜之事。

婁樾不想聽侯府烏煙瘴氣的後宅之事,奈何梅一就這性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芝麻大點的事也要彙報,以彰顯她未浪費他的銀子。

“對了,屬下還探聽到一事!”

婁樾按捺脾氣,擡手示意她繼續說。

梅一忙壓低嗓音道:“侯夫人把她兒子叫過去訓話,原來徐懷安一開始想娶的是蘇姑娘,因為某次醉酒與蘇姑娘長姐有了首尾,才迫不得已娶了對方。”

“侯夫人警告徐懷安近日低調一些,千萬別撞槍口,等您走後,再對蘇姑娘徐徐圖之。”

婁樾面露震驚,虎一等人未調查出來的事,梅一輕而易舉獲得,由此可見,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怪不得蘇氏嫉妒那丫頭,設計陷害她,怕是已經知曉了這樁婚事的緣由。

婁樾原先還有些舉棋不定的心徹底定了。

罷了,權當為自己積德行善,留蘇昭雪在身邊伺候,費不了幾個錢,左右那丫頭也翻不出大浪來。

“嗯,這幾日你繼續留在翠竹院,待曲莺莺一案結束,你再回京都。”

“屬下遵命。”

翌日。

蘇昭雪醒來時,梅一捧來了一只狹長的衣箧,衣箧裏擺着兩套價值不菲的冰絲夏衫。

蘇昭雪一臉疑惑,“梅姐姐,這衣裙從何而來?”

梅一笑着把衣箧擱到她的床榻上,“公子說這是淮州知府賠給你的,另外還有幾套頭面,稍晚會派人送入侯府。”

蘇昭雪愣住,衣裙精美,金線刺繡,還鑲嵌着珍珠,她都不敢随意亂碰,生怕弄髒了。

公子這是同意她留下來了。

了卻一件心事,蘇昭雪興致高昂了幾分,“梅姐姐,公子可在前院?昭雪稍後去叩謝。”

梅一搖頭,說公子近日繁忙,白日都有事,一大早出門了。

既如此,蘇昭雪便打算等公子晚上回來再說。

她把衣箧收到床尾的箱籠裏,“可為何由淮州知府賠償我的衣裙?按理說紅葉山莊也脫不了幹系。”

曲莺莺上了紅葉山莊的戲臺,要說紅葉山莊不知情,她不信。

梅一表示不知,讓她晚上直接去問公子,她只負責聽令行事。

稍後,二人一塊去前院用早膳。

早膳後,蘇昭雪琢磨去一趟牡丹院。

自打從元福寺回來那一日,發生了太多的事,她還未與蘇氏正面交鋒,一直避而不見不可能。

蘇氏畢竟擔着長姐的頭銜,還有孕在身,她不去探望,要被蘇家人戳脊梁骨。

梅一聽從公子的吩咐,負責照看蘇昭雪,得知她要去見蘇氏,自然也跟着一道過去。

說來也巧,侯府一解禁,曹嬷嬷便出侯府把蘇柳氏接了過來。

蘇昭雪在牡丹院門口與養母柳霜狹路相逢,心裏湧出說不出來的滋味,既恨也怨。

還未等她開口喚人,柳霜倒是先板起面孔,疾步近前,揚起右臂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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