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風頭 有婁樾在,也無需她插手出風頭……
第17章 出風頭 有婁樾在,也無需她插手出風頭……
既如此,蘇昭陽不會善罷甘休。
再者今夜燈會,她與徐懷安偶遇,只要蘇昭陽有心,此事也瞞不住她。
雪上加霜。
蘇昭雪眉頭緊蹙,倒不覺得事情棘手,只是太過麻煩。
蘇家人待她有收養之恩,萬不得已時,她不能與他們撕破臉,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見她反應極快,婁樾笑了笑,“不比你早幾天。”
婁樾與蘇昭雪被人群沖散之際,他并不擔心蘇昭雪的安危,他留了暗衛保護她。
徐懷安與她在當鋪門口說話時,婁樾在斜對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只看了二人一眼,便先一步離開。
左右是她自己的事,旁人不便摻和。
不比她早幾天。
他承認他早已知曉。
蘇昭雪不無意外,她在翠竹院待了十日,知道婁樾身邊有暗衛,她無意間撞見過,十有八九怕是他身邊的暗衛探聽來的消息。
也罷,他知道又如何,此事本就與他無關,他無需提前知會她。
聽見她幾不可察的一聲嘆息,婁樾眸光含笑,她故作鎮定,奈何緊蹙的眉頭與眼裏的戒備洩露了她當下的心情。
他擡手,又給她斟了一杯茶,“蘇昭雪,想不想把屬于你的婚約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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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昭雪倏地擡頭,不可思議地觑向婁樾。
啊?搶回來?
瞪圓的狐貍眼令婁樾興致飛揚,他慫恿她,“徐懷安既然說想娶的人是你,本公子可以為你撥亂反正。”
面對婁樾故意抛下的誘餌,蘇昭雪果斷搖頭拒絕,“公子別逗我,我對徐懷安一直無感。”
“公子明明看見了我,卻不來找我,故意騰出位置讓徐懷安找我,顯然是為了讓我自己看清事實。”
她若是中意徐懷安,一早便看上了。
婁樾喜歡與聰明人說話,蘇昭雪聰明機靈,一點即通,她話裏沒有怨怼,單純陳述事實。
“旁人轉述的總不如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公子說的是,昭雪受教。”
“你待如何?”
婁樾問她接下來如何處理,蘇昭雪嘴皮子一掀,沒心沒肺地回,“他喜歡是他的事,與我何幹?”
“我固然左右不了旁人的看法,但我會明哲保身,他若是糾纏不休,那我就想方設法惡心他!”
既然重活一世,有些迂腐的處事原則可以摒棄,況且惡心他人的法子多了去,蘇昭雪有的是招數。
婁樾揚眉,小姑娘的說辭令人耳目一新,放狠話時,一雙狐貍眼放着精光,雙拳更是緊握,不同于她之前在他面前故意佯裝的柔弱,抑或是嬌嗔。
千變萬化,頗為有趣。
他微勾唇角,“那倒不至于要你費心。”
蘇昭雪面露訝異,等着婁樾的下半截話,他反而不說了,兀自低頭飲茶。
她眨眼,公子會幫她?
不,不會。
他是賢王世子,借住慶陽侯府,倘若與慶陽侯有仇,明面上還不能撕破臉。
她乃普通商戶女,誠然樣貌入了他的青眼,卻絕不會讓他甘願出手相助。
除非……
蘇昭雪心下一顫,冷汗直冒,一不小心摸到了懸崖邊緣。
她盯上他的身份,借此擺脫蘇家人,入翠竹院第一天就被他識破。
她厚臉皮要當他婢女,他順水推舟應下,他們互相利用,若是有一天她沒了利用價值,她會不會?
“愣着做甚,走,下樓去看看。”
婁樾喚了她兩遍,見她發愣,忍不住擡手敲了敲她的腦門,喚她一起随他下樓。
蘇昭雪驀然回神,傻愣愣地跟着起身,走到樓梯口,她才聽清樓下大堂傳來的吵鬧争執聲。
“你個老兒!你有何證據說我投毒?毒又在哪?我若是投毒,為何只他一人中招?”
賣肉餅的胡攤販濃眉大眼,兩手叉腰,梗着脖子不服氣地瞪着白發蒼蒼布衣老者。
向崖山被人指着鼻子罵也不惱,背着雙手從容不迫道:“老朽行醫多年,絕不會看錯,你指甲裏藏着千年潤花粉,灑在那人的肉餅上。”
“千年潤莖葉的汁液能使人喉頭腫大,甚至還會失音,此人這會兒發不出聲音,是也不是?”
買肉餅的顧客是一名頗為年輕俊朗的書生,眼下呼吸急促,雙眼爆凸,手捂着嗓子,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胡攤販漲紅了臉,揚起嗓門反駁,“荒謬!老胡我賣肉餅讨生活,起早貪黑賺溫飽,左右鄰居都知曉,我何故要與生意過不去?再說投毒謀害人命,我一個升鬥小民哪敢吃官司!”
茶館一樓大堂內此刻擠滿了不少人,裏裏外外皆是湊熱鬧的百姓。
圍觀人群發出附和聲。
“是啊,肉餅王在茶館門口擺攤好多年,一張肉餅也就五錢,不算貴。”
“胡攤販我認識七八年了,為人豪爽,還經常把邊角料贈送街坊鄰居。”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好不熱鬧。
王道全與友人逛燈會,正準備偶遇賢王世子,逛到茶館附近遇上這麽一出戲,頓時頭大如牛。
有衙役在門口圍成一圈,不讓外邊的人竄進來尋釁滋事,以免惹得樓上包廂內的貴人。
奈何躁動太大,還是驚動了婁樾。
“王大人,發生了何事?”
此刻見到婁樾領着身後的侍衛婢女從二樓下來,王道全心裏苦笑罵人,面上忙堆起笑臉,疾步迎上去招呼,解釋原委。
“哎呀,婁公子,打擾您賞燈的雅興,着實是下官治下不力……”
蘇昭雪立在婁樾身後,聽清了來龍去脈。
陳姓書生來買肉餅,卻在吃了半張肉餅後失音,碰巧被路過的回春堂坐診大夫向崖山看出來,向老先生指責胡攤販投毒,胡攤販堅稱未下毒,且不認識這名書生。
此案并不難查,也算不上重案要案,能使婁樾感興趣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他沖着向崖山而來。
福泉那日手裏拎着兩條腌制過的鲛魚,說是向老先生贈送的,那位向老多半正是向崖山。
蘇昭雪認識向崖山。
蘇氏開的是生藥鋪,沒有坐診的大夫,蘇效忠曾經想把向崖山挖來,給藥鋪打響名氣,奈何幾次都未成功。
用蘇效忠的話說,這老頭迂腐、固執己見且冥頑不靈。
斷案的事,蘇昭雪幫不上忙,有婁樾在,也無需她插手出風頭。
她環顧四周,胡攤販的肉餅攤子被衙役擡進了大堂,竈上的爐火已經熄滅,肉餅的香味飄散在大堂內。
蒸籠蓋子敞着,熏得發黃的蒸布上還有三四張肉餅未賣完,包肉餅的油紙用光了,餘下盡是裁剪成巴掌大小的芭蕉枝葉。
芭蕉枝葉葉厚肥大,常見于生肉攤販,鄉間村婦多用來炙烤魚蝦,胡攤販為了省銀子,用芭蕉葉包肉餅,倒也不稀奇。
向崖山聲稱陳姓書生中了千年潤的毒,千年潤家家戶戶皆有,枝葉萬年長青,寓意吉祥。
啧啧。
婁樾眼角餘光掃到蘇昭雪骨碌碌轉悠的狐貍眼,她視線一直落在肉餅攤販上,再瞧她又盯着胡攤販身側打下手的婦人,便知她發現了線索。
“蘇昭雪,說說你的看法。”
一句話打破吵鬧不堪的大堂,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知府大人巴結的貴公子拿着折扇,指向身邊的婢女,叫她發表見解。
這名婢女戴着狐貍面具,看不清相貌,但窈窕玲珑的身段與秀麗的鼻唇令衆人眼前一亮。
好一個清麗脫俗的姑娘。
蘇昭雪愣住,她就多看了幾眼肉餅攤子,怎麽就被婁樾抓個現行了?他不是一直在與王道全應酬麽。
王道全也愣住了,不過反應極快地附和道:“聽聞蘇姑娘一直在自家藥鋪裏學習,想必對千年潤的毒性熟知,衙門仵作還要一會兒功夫才能到,蘇姑娘不妨先說一說。”
向崖山未見過蘇昭雪,婁樾讓蘇昭雪出面,向崖山未吭聲,面上也未顯露不悅。
頂着衆人好奇的目光,蘇昭雪硬着頭皮道:“公子,王大人,有向老先生在,昭雪不敢托大,昭雪只說自己的看法,你們姑且聽一聽。”
醜話說在前頭。
婁樾聞言一笑,“你盡管說便是,說錯了也不要緊,王大人不會治你的罪。”
被點名的王道全有眼力見地點頭,“那是必然的,蘇姑娘但說無妨。”
蘇昭雪擡腳繞過婁樾,走向肉餅攤子,衆人随着她的目光移動,落到她手指的地方。
“向老先生說的沒錯,胡攤販說的也沒錯,錯的是有人把千年潤的枝葉當成了芭蕉枝葉,包給了那位書生。”
“二者俱是翠綠,然而前者枝葉不夠油潤,夾雜其中,又在晚間擺攤,忙碌時難以察覺,細看還是能辨別出來的。”
“王大人,您不妨再多問問,胡攤販的夫人與那位書生是否相識。”
一石激起千層浪。
蘇昭雪的一番話撂下,低垂眉眼躲在胡攤販身後的婦人吓得一屁股栽倒在地,瑟瑟發抖,那位陳姓書生也跟着張牙舞爪。
圍觀衆人皆不傻,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奸夫上門,婦人怕東窗事發,先下手為強,只可憐了倒黴的胡攤販。
一場鬧劇就此而終。
立在茶館二樓另一處包廂裏的蘇昭陽,把樓下發生的一幕幕盡收眼底,眼裏蓄着不服氣,還有明晃晃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