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記憶篡改
記憶篡改
一個人,一個外星人,可以僅僅只是為了有趣選擇主動暴露身份嗎?
成懷玉不止一次地懷疑“行星”在逗她玩,也許他不過是個腦子裏充滿谵妄幻想的普通人,對外星人的态度不亞于黑箱對證實僞人的狂熱,不過既然答應了見面,她也做了準備:花錢充了進入瓦爾哈拉的通行證。
作為首次登陸的新玩家,瓦爾基裏溫柔地接待了她,向她介紹瓦爾哈拉的由來和神殿風景,站在格拉希爾之樹下環視周遭,忽然有一個人直直沖她走來。
她忽然生出強烈的預感,正向自己走來的面貌平平無奇的人一定是“行星”,那個自稱是外星人的人。果然,陌生人在她面前停下腳步,微笑着問候:“成小姐。”
“你就是‘行星’?”
“當然,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雖然王星洄讨厭朱莉娅,不過第一次見到朱莉娅的風景着實不錯,人少,很适合私密談話。
一坐下來,王星洄就問:“你用你的六爻術到底能推算關于我多少東西?”
成懷玉謹慎地答道:“六爻能占的事比較少,如果要知道更多,我會用紫薇。要看你提供的信息有什麽,比如你的出生日期。”
王星洄想想,這具軀殼真正的出生日期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的話,死而複生的那一天也勉強可稱之為生日吧?問了下深海的具體時刻,答道:“五月二十三日上午七點四十二分。”
成懷玉低頭開始排盤。
王星洄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畫下的九宮格,九宮格內填上的奇特名詞,他很想知道,成懷玉憑借這門奇特的方法能知道多少它的事。
成懷玉排完盤,專注地看着九宮格,口中念念有詞,連掐帶算。結果與六爻占得的結果相差無幾,有絕處逢生之相。妻宮和諧,兄友宮旺盛,是難得一見順風順水、萬事無憂的命格。
王星洄看他的臉色,眉毛一挑:“算完了嗎?”
成懷玉把八字總結得出的結果告訴他,王星洄很不滿意:“就這?我想讓你推算的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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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懷玉有些發窘,她實在看不出來更多東西了,也許是她學藝不精不深,只能從八字看出來王星洄身份絕對不一般,目前還是潛龍勿用的狀态。
王星洄對這個含糊的結果很失望,還以為能把它的來歷都推算清楚呢。
算不出來是不是因為這個太難了?王星洄決定換個難度更低的:“那你可以算算我什麽時候能找到數據孤島嗎?”
成懷玉沒聽說過數據孤島:“數據孤島是什麽?”
王星洄耐心解釋了下,成懷玉聽完臉色變了,變得有些驚恐:“你……你找這麽重要的地方幹什麽?”
真是越解釋問題越多。王星洄心裏嘆氣,只好簡要地說了自己這副軀殼的情況,還有找到數據孤島對查找軀殼原本身份的意義。
成懷玉越聽越離奇,越聽越覺得王星洄外星人的身份有可能是真的,她暈乎乎地問:“可是……你為什麽對原主人的來歷這麽上心啊。而且,你一個……啊,你都可以附身了,要查這個應該是很簡單的事吧?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麻煩?”
“為了好玩啊,很難理解嗎?”
成懷玉還是理解不了。
一個外星人對待文明、對待人類個體是什麽看法着實詭異得讓人摸不着頭腦,但出于對方請求,她還是戰戰兢兢地起卦排盤,推算結果,皺着眉頭看了半天。
王星洄等了好一會才問:“有結果了嗎?”
成懷玉小心地解釋起這個盤代表的意義與征兆,想要找到數據孤島不容易,需要靜待時機,一個有血光之災的時機。
這個結果大差不差。王星洄嘆了口氣,知道是不能在這條路子上獲取太多有趣的見識了。可惜了,本來期待很高的。
“那個……”成懷玉左思右想,終于說出了那個自見到王星洄以來就一直在忐忑的問題:“你殺過人嗎?”
王星洄知道她在擔憂什麽,眯起眼:“那要看我對死亡的定義是什麽。”
成懷玉明顯哆嗦起來,臉色唰的一下肉眼可見的變白了。在看到真人臉色變化時,王星洄還以為這種描寫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親眼見到才知道真的是這樣,更好玩,更好笑了。讓他微笑着安慰她:“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如果你确實擔心的話,那忘記就好了。”
忘記?
成懷玉眼神變得茫然起來,神情恍惚,腦袋空空地走了會神,被王星洄一口一口啃蘋果的聲音驚醒了。她看着面孔有點陌生的王星洄,好半天眼神都聚不動焦。
王星洄揚揚手裏吃了一半的蘋果:“怎麽了?休息好了嗎?”
成懷玉覺得他好陌生,連自己都感覺自己有點陌生:“你是……?”
“客戶啊!你已經算完我的問題了,錢也打給你了,你看看。”
成懷玉趕緊去看自己的銀行賬戶,正好有一筆新的打款,兩次排盤紫薇的價錢,分文不少。
她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但具體是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我剛剛……是算了什麽來着?”成懷玉還在努力思索。
王星洄咽下蘋果,瞎扯了個話:“我問你我姻緣上的事。”
他在了解成懷玉“業務”時,就頻繁看到這個詞,應該是成懷玉平時最常接到的事務。
成懷玉将信将疑地哦了聲,左看右看,撐着地爬起來:“既然算完了,那我就走了。”
王星洄搖搖手:“再見~”
成懷玉走遠了。
她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對,膽怯地回頭看了看,這裏風景壯美,無數瀑布從山頂流下,水聲浩大,霧氣激騰。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盤!
她點開光錐,調出自己寫下的盤記錄,仔仔細細看着最近排出的兩個盤,看得越久,神色慢慢變了。
這絕對不是什麽求測姻緣的盤。
自己一定遺忘了什麽!成懷玉驚出一身冷汗,她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氣,轉頭原路跑回去,跑得氣喘籲籲。
王星洄已經走了。
地上還留着一個啃得幹淨的蘋果殘骸。成懷玉呆呆地看着空無一人的長道,腦子仍是一片混沌。
我到底算了什麽東西?
她站了許久,坐下來,打算再看一看盤。
很明顯,她算的這個人早就命數已盡,不知道醒來的是個什麽東西。
他的言辭和盤的結果不一樣,那麽自己一定是記憶被篡改了,但是盤為什麽沒有變呢?
思來想去,成懷玉只能推斷:他不知道盤要怎麽改。
六爻紫薇之術,是成家代代相傳的秘學,據說古代有相當多的文籍,那時候的人們想認真學這門玄學是易如反掌,可是黃昏戰争改變了一切,戰亂不光把了解學識的人幾乎殺得絕種,還有相當多的書籍都流失在了破碎的數據空間裏,根本沒辦法找回來了。
“所以咱這三腳貓的本事,是遠遠比不上古代那群高人的。就現在這情況,紫薇六爻想要精通,難于上青天啊。”
成懷玉還記得爺爺是如何搖頭晃腦,感慨家學流失的。自始至終,他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大師”,就是靠古人留下的一點殘羹剩渣讨飯吃,她更覺得自己的水平還趕不上爺爺。
這門學識太過深奧複雜,連自己都對其也是一知半解,因此就算對方修改了自己的記憶和認知,也沒法對不了解的知識領域下手。
“不能這麽被動下去。”成懷玉喃喃自語。
她決定寫實體的日記來保證自己的記憶不被篡改。
強行離開瓦爾哈拉世界後,她迅速行動起來,花大價錢買了一臺昂貴的古董打印機,還有一包紙。這兩樣東西幾乎抵得上平時一個月的開銷,花得成懷玉很是肉疼。
但是為了保護記憶不被篡改,除了打印成實體的書籍,她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她坐下來,先梳理了這些天模糊而朦胧的記憶,組織言辭,翻了些記錄寫下:“我在一個帖子回複:‘我可以用六爻幫你算算,你想試試嗎?’”
這便是一切的開始。
成懷玉将接下來的聊天記錄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再寫到她為了見到這位客戶,充錢開了瓦爾哈拉的通行證,見面——她忽然吸了口氣:這裏記憶斷檔了。
自己究竟和王星洄談論了什麽內容,被異常的力量抹除得幹幹淨淨?
心情複雜的成懷玉只能把兩張盤和自己分析出來的東西原原本本寫上去。寫完後她從頭到尾看了遍,捋了捋,确認沒有遺漏的細節——好像本來細節就不算多。
寫完後确認打印,老古董打印機吱扭吱扭地開始工作,喂進去的紙一寸寸地吐出來,印着明晰的文字,等一份紙完全吐出來後,成懷玉拿出來看了看,紙張還帶着剛出機器的溫熱,熨燙出淡淡的屬于植物纖維的氣味,這股氣味令人感到可靠與放松,她終于理解實體書為什麽會那麽昂貴了。
數據在萬物聯上可能會被毀滅,被篡改,但是書不一樣。
成懷玉還想思考一個問題: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
記錄下來就完事了嗎?然後呢?
繼續自己的算命生涯,碰到的詭異存在就當它是一個普通的故事,流傳下去就可以了?
她心中湧動着一個強烈的願望:調查那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這樣不知由來、能改造抹除人記憶的存在,它對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态度,會不會毀滅世界?
既然遇到了,如果當個鴕鳥假裝看不見太說不過去了。
成懷玉心理鬥争了半天,終于伸出手,點開用戶名為“行星”的人,敲下:“你好。”
“請問你對我們宇宙文明友好交流協會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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