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審判戲劇
審判戲劇
王星洄那邊安靜了一會，終于發了實時定位。阿維亞立刻改變豪車路線，直奔不斷移動中的綠色标點。
王星洄輕快地在城市錯落的建築中快速穿行，昔日的訓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任何邊緣危險的跳躍都顯得游刃有餘。
他知道自己只是戲劇中的演員，前來追擊的警方力量都是自動化機器人，它們大概率被提前設置好了速度參數，會保持穩定的節奏死死咬住他的尾巴，不必急于一時。
地圖上，屬于阿維亞的标志正在越來越近，速度真的很快。豪車的呼嘯聲由遠及近，阿維亞在頻道裏大喊：“我來接你了！”
電臺歌曲進入說唱部分，轟鳴炸耳：“we hold each other closer as we shift to overdrive.”
豪車的智能系統精準地在王星洄身邊降速到平穩，彈開車門，他馬上鑽進去馬上捆好安全帶，發動機咆哮起來，幾乎蓋過了勁爆的音樂鼓點，王星洄呼吸一緊，被強大的彈射起步帶來的慣性狠狠壓在座椅上，宛如溺水般的強烈窒息感，好一會才緩過來。
“And eveyrthing goes rushing by with every nerve alive.”
他努力扭過頭，透過車窗看背後的追兵，看到車後烏泱泱的一大群警車，不停閃爍的紅藍光芒交彙成一片明亮的海洋，空軌區大量飛車都紛紛避開警車，城市上空正在罕有地變得幹淨，只剩下一輛星空藍的豪車與大批警車上演着疾速追殺的刺激戲碼。
“We move so fast it seems as though we’ve taken to the sky.”
“蕪湖——好刺激！”王星洄放縱地大笑起來。
“Love machines in harmony,we hear the engines cry——”
阿維亞眯起眼，警方調動的空中力量已經趕到，飛行器投射來的光束耀眼且刺目。
“I’m your turbo lover——”
警方的飛行器很快鎖住了他們的車輛，巨大的射燈光柱投射下來，不禁照得車內的人幾乎睜不開眼，車內溫度更是急速飙升，好像就站在夏日正午的太陽底下，頭皮都要被烤化了。被照了一會，燈光又陡然熄滅，王星洄視野閃爍一下就暗下去了，鼻尖仿佛聞到了蛋白質燒焦的氣味兒。
“Tell me there’s no other——”
“哇！這是！這是結束了？”王星洄的眼睛還沒從強光的刺激中恢複，眨着眼不停流眼淚。
“I’m your turbo lover——”
“我駭入成功了。”松鼠的回答簡潔，“暫時的。很快他們又會追上來。快去B06空軌區，那裏有維修工廠的人在，我會在那裏配合你們把這臺車丢給維修工廠的人處理，然後你換載具繼續逃亡。”
“明白！”阿維亞迅速設置好了新的目的地，烈焰再次轟鳴加速。
“Better run for cover——”
警用通訊波段仍在不斷溝通交流中，發現嫌疑目标車輛改變路線後，立即推算出接下來要經過的空軌區可能是B06、B08等區域，交通調度中心繼續調度清空相關區域，氣象戰略武裝力量也終于排除了幹擾，打出了第一批追蹤彈。
追蹤彈呼嘯而來的時刻，王星洄真正體驗到了什麽叫命懸一線的刺激感，來得太快，聲音太過尖銳，根本不容人來反應。每一次烈焰恰到好處的避開，都讓王星洄覺得萬分神奇及幸運。
“快到B06了！”最初的刺激感漸漸回落，阿維亞現在心跳得極快，不論劇本如何周密安排，追蹤彈的威力都是實打實的，稍有不慎依舊有不幸殒命的危險。
“In perfect synchronicty of which so many speak.”
“加油加油加油！維修工廠那夥人已經到了！聽我的口令！只要你在接近區域內準時啓動跳傘維生，我就會接管車上的智能系統，讓它滑到指定位置，你們落地就換其他車繼續跑！”
阿維亞還有點擔心：“那換其他載具能逃成功嗎？”
“我給你安排的車會是那種小破車嗎？放心好了！”
“I’m your turbo lover——”
阿維亞在這種情況下只能信任卷釘，他一股腦地加速加速，趕到B06空域時，卷釘開始大聲倒數，從五開始，阿維亞手按在逃生系統按鈕上，指尖微微顫抖。
“四、三、二、一！”
阿維亞狠狠戳下按鈕，但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Better run for cover——”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阿維亞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什麽情況？”
王星洄也驚住了：“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卷釘也在問，“我沒看到你們的降落傘。”
“逃生系統沒反應！”阿維亞臉色蒼白，瘋狂戳按鈕，最後變成了焦躁的大力拍擊，強烈的恐慌湧上心頭，“逃生系統沒反應！”
“米爾斯用的展覽車是特供版本。”松鼠切進來，他的聲音聽上去有種事情無關緊要的松弛感，“你們應該是忘記了拔車底下的保險插捎，獨立的機械系統，理論上不拔插捎你們是開不動車的，但是駭入程序拿到最高權限，繞過了機械系統。”
“見鬼的保險插捎！”卷釘大吼大叫，“現在他媽的該怎麽辦？”
“你們只能慢慢把車開下來了，暴露風險會大很多。”松鼠語氣依舊平靜，“狐貍，你能否給予一點火力支援掩護？報酬好說。”
“可以。”
事情變得越來越刺激了，王星洄喘了口氣，緊緊抓住扶手。阿維亞把持着方向盤，靈活地上下盤旋，堅持到狐貍的火力支援抵達，尖銳的警笛鳴叫與接二連三的爆炸和槍聲幾乎把耳朵吵聾，多虧了這次火力支援，他們的尾巴暫時清空了。
“快快快！狐貍他們不會待太久，抓緊時間！”
阿維亞在卷釘的指揮下在一個地方停穩，趕緊下車奔向卷釘指定的停車場，在那裏會有下一段逃亡要用的載具。
進入停車場，王星洄都有些跑不動了，沉重的喘着氣，詢問卷釘安排好的車輛特征，在車輛中尋覓，還沒找到對應車輛，突然一聲不輕不重的悶響，王星洄咕咚倒下。
“星洄？”阿維亞聽到異常的聲音，剛扭頭，又一聲輕微得像叩桌子一樣的槍響，停車場陷入徹底的安靜。
卷釘吹了聲口哨，志得意滿地推門下車：“可算把這大少爺搞定了！”
周沨鳶則抱起昏倒在地上的王星洄，拔下麻醉針，皺着眉看了看針頭：“你這麻醉劑的分量安全嗎？”
“安全，當然安全！別瞅着那醫療廢品看了，你能看出什麽花兒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的心肝寶貝好着呢。”
周沨鳶把王星洄拖到座椅上扶穩坐好，設定好路線準備出發，臨走時腦袋探出車窗，“你要把他帶哪兒去？”
“嘿，這個就不關你的事了，總之，肯定是件好事兒。快走吧！警察來了就不好辦了。”
周沨鳶按下啓動按鈕，車緩緩發動，離開地下停車場。
卷釘将昏迷不醒的阿維亞扛起來丢上車，一邊按住耳麥與狐貍他們聯系：“你那邊如何了？”
“一切正常。”
“我這邊也搞定了，馬上來跟你彙合。”
“明白。”
阿維亞陷在深沉混沌的夢裏，朦胧意識到世界在輕微的有規律的晃動。
好像回到了體驗古董火車的時候，老舊龐大的車體在鐵軌上振動，鳴叫，沉重而铿锵。
一道突兀的光線射入世界，冰冷的水潑在臉上，耳畔傳來清晰的聲音：“該醒了吧你？”
阿維亞頭痛得很，發梢滴下的水淌進了嘴裏。他努力睜開眼，适應陌生環境的黑暗，感知慢慢回籠，他被捆起來了，半身已經濕透。
綁架。這個早有概念但是從未體驗過的詞浮現在腦海。阿維亞突然有點想笑，不為什麽，就因為這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
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怎麽暴露的？會是狐貍發覺招人綁架他的嗎？
随後他想到王星洄，他似乎比自己先被暗算，現在他怎麽樣了？
他努力适應環境，在暗黑的房間裏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說話音色經過電子變音器修改。陰森森地嘲笑：“大少爺，你現在覺得如何啊？”
“你們想要什麽？”阿維亞依舊冷靜，“錢？”
“錢只是賬戶上的一串數字。”黑暗中亮起一方小小的金屬貼片的反光，一頭連接着線纜，金屬貼片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我們想要你頭腦中有用的信息。”
阿維亞終于色變。
綁架者還在很有耐心地絮絮叨叨；“你放心，現在大腦皮層掃描技術那麽成熟，都不用做創口手術，只需要連接幾個金屬貼片讀取你的腦電波活動，就可以獲取你絕大部分記憶，一點痛苦都沒有！這可能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審訊了對吧？完事了我們會放你回去的。”
“你在撒謊。”阿維亞壓根不信，“現在的技術沒到那個層次，就算你掃描了我的大腦數據，要解讀重構大腦信號，至少需要一整座數據中心的算力，你吓唬我？呵。”
綁架者往他的腦袋貼金屬片，依舊是輕松閑談般的口吻：“你知道‘埃克利之腦’項目嗎？一個模拟人類大腦神經活動的模型機器，在公開渠道上部分開源。不過對我們來說……自然拿到了這個模型的全部架構圖紙數據，想象一個空白的沒有任何記憶的大腦，注入名叫‘阿維亞’的編程意識，然後填充更多有關阿維亞這個人的思維數據。那麽，究竟你是阿維亞，還是數據中心裏的那個是阿維亞？”
“當然現在的我才是阿維亞。”阿維亞毫不猶豫地肯定，語帶諷刺地說：“你假設的東西根本沒有可以應用的情況。”
“噢。”綁架者語氣毫無波動，“其實我還有個疑問。據說很久以前，最頂尖的權貴豪富已經離開地球，去了星空中更美麗富饒的星球享受財富和無害的長生。現在ABO性別生育體系不過是進化實驗失敗的殘渣。你呢？大少爺？你對這個知道多少？”
“胡說八道！”阿維亞惱火地大吼，“別想着套我的話了，你們根本一無所知！”
“好好好，是我們太幼稚了。”綁架者溫和地說，“如果這條傳言不是真的。那聯合政府的深空艦隊到底在幹什麽呢？它們都去哪裏了，是不是已經死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