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陸雨澤開門的動作一頓,微微皺眉。

他沒有推開紀明溪,不是對他擅自勾上來的行為不滿,而是對他非要作死的心理表示不理解和頭疼。

在他眼裏,紀明溪就像一個無知的小孩,好奇從陽臺上跳下去會怎樣,非要跳一跳,斷一條腿才肯罷休。

“偵探社的工作沒你想的那麽有趣,随時都面臨着生命危險。”陸雨澤嘗試勸退。

然而紀明溪緊接着就沒心沒肺地問了句:“所以你失去過很多同事?”

“那倒沒有。”陸雨澤吃了不會撒謊的虧,“我加入偵探社後,危險的工作都是我來,只要我不死,我的同事就沒那麽容易死。”

“所以你殺死過很多鬼怪?”

“殺不死的,人類沒有殺死鬼怪的能力,我能做的只是封印它們。”

這是陸雨澤第一次向紀明溪透露自己的能力。

也是紀明溪第一次成功窺探到封印師的冰山一角。

既然是封印,那麽只要能解除……

正想着,就聽到陸雨澤說:“我們把包括鬼怪在內,所有可能會對人類造成威脅的存在統稱為封印物,我們只負責封印這些東西,處理它們是另一群人的事。”

“另一群人是?”

“這你就別管了,連我都很少跟他們接觸,普通人更是一輩子都不會跟他們産生任何交集。”

紀明溪的臉上維持着好奇,心裏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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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識到他又一次找錯了對象。

陸雨澤不是他的目标,偵探社也不是,那群處理封印物的人,才是他真正想找的“兇手”。

鬼王,是鬼怪們的王,不在乎人類的死活,但在乎鬼怪的死活。

大約三個月前,一位鬼母向他哭訴自己的孩子不見了,他讓手底下的鬼怪幫忙尋找,非但沒找着,還跟着失蹤了一些。

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有一群專門處理鬼怪的人存在。

傷害人類的鬼怪死有餘辜,但安分守己的鬼怪何罪之有?

為了替這群鬼怪讨回公道,紀明溪将自己僞裝成人類,當起了怪談主播。

目前為止,計劃還算順利,他成功接觸到相關人員,獲取了部分信息。

然而,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這點信息遠遠不夠。

既然普通人接觸不到處理封印物的人,那麽,成為封印師呢?

這樣想着,他對陸雨澤說:“我不管,你會什麽就教我什麽,你也不是天生就會封印術的吧?你教我,沒準兒我有這方面的天賦呢?然後就能跟你共事了!”

“我讓你換個賽道不是想讓你轉職……唉,算了。”陸雨澤勸不動紀明溪,選擇放棄,“我要回那片林子看看,你非要跟着就跟着吧,但不許直播,最好手機也不要帶。”

“可以啊。”鬼王大人一邊說着,一邊就把手機扔在了離自己最近的沙發上。

手機,本就是人類用來溝通的玩意兒,他跟鬼怪溝通從來不用手機。

陸雨澤往他丢手機的方向看了眼,沒說什麽,開門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山腳下的那片樹林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但陸雨澤也好,紀明溪也好,都沒有退縮分毫,神色如常地走了進去。

“氛圍真好,不直播可惜了。”紀明溪表現出一副後悔不帶手機的樣子,“拍幾張照片也好啊,就不該聽你的。”

陸雨澤沒理他,來到自己被打暈的地方,蹲下身,一只手按上地面,認真地感受了一下。

有封印物的氣息殘留,但無法追蹤,說明對方來過這裏,但現在已經離開。

他的符咒不知所蹤,被對方帶走了?不應該。

符咒上有封印的力量,封印物應該無法觸碰才對。

除非這只封印物很強,達到了二級,甚至一級。

“你在幹嘛?”紀明溪站在陸雨澤身邊,低頭看着他的動作,語氣裏帶着好奇。

他以為陸雨澤不會搭理他,沒想到陸雨澤回答了:“這裏有封印物的氣息,但它已經離開了,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他邊說邊站起身,卻沒有往林子的更深處走,而是原路返回。

“不過去了?”紀明溪詫異地問他。

“晚點再去,現在趁村裏還有人沒睡,問點情報。”陸雨澤走得頭也不回。

紀明溪挑了下眉。

莽麽?這不挺謹慎的麽?

“對了。”陸雨澤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問情報的時候,你可以直播。”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反正可以。”

其實紀明溪暫時沒有直播的興致,但為了維持人設,還是趕在陸雨澤詢問情報之前,回民宿取來了自己的手機。

“大家晚上好呀!我現在還在那個號稱有鬼出沒的梅村,然後,跟那位帥哥在一起!”

紀明溪拽過陸雨澤的胳膊,讓他跟自己一起入鏡:“帥哥來打個招呼?”

陸雨澤看着手機屏幕上自己的臉,沉默了一會兒後,面無表情地說了三個字:“晚上好。”

開播一分鐘不到,直播間就湧入了一萬多人,評論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滾動着。

【你醒了啊?】

【快謝謝我們明溪!】

【你真是被女人的哭聲吓暈的?】

【那片林子後來回去過沒?】

陸雨澤對評論視而不見,紀明溪推開他,一邊跟着他往前走一邊回應評論:“我們剛從那片林子回來,沒什麽發現,正打算去問問村裏人對鬧鬼的看法。”

民宿的房主就住在民宿隔壁,燈滅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下了,陸雨澤就近選擇了一戶亮着燈的人家,扣響房門。

“誰啊?”一個中年男人打開了門,先注意到的不是敲門的陸雨澤,而是站在陸雨澤斜後方的紀明溪。

紀明溪本就生得好看,在新中式長袍和流蘇耳墜的襯托下,更是美得令人窒息,存在感極強。

別說女性了,連男性都能被他硬控至少五秒。

中年男人盯着他愣了好一會兒的神,确定他是男性後,這才将視線轉向陸雨澤,即便覺得陸雨澤同樣帥得人神共憤,也沒了眼前一亮的驚豔感。

“什麽事?”他問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比開門時柔和許多。

“聽說村裏鬧鬼,我們想了解下情況。”陸雨澤說,“方便拍視頻嗎?”

中年男人看了眼紀明溪手上的手機,點了下頭,請兩人進了房間。

房間很狹小,地面和牆面凹凸不平,環境跟民宿比起來天差地別。

陸雨澤毫不在意地在油膩的木質餐桌旁坐下。

紀明溪盯着桌子看了三秒,又盯着凳子看了三秒,最終決定站着。

中年男人分別給兩人倒了杯水,然後就坐在陸雨澤對面,說起了村裏鬧鬼的事:“這事要從一年前說起,那會兒村裏有個人叫楊三兒,有一天,他家的大兒子帶小兒子去山腳下的那片林子裏玩,最後只有大兒子回來了,小兒子至今沒找到人,這大兒子雖然回來了,但人瘋了,見誰都大喊大叫,說什麽看到了幾百個頭的女人,搞得村裏人心惶惶,後來估計是受不了村裏人的議論,楊三兒一家就搬走了,現在怎麽樣我也不曉得。”

“那之後還有人失蹤過嗎?”陸雨澤問。

“有,多得是。”中年男人回應,“都是下午或晚上,去山腳下走一趟人就丢了。”

紀明溪安靜地看着直播間裏的評論,大家瘋狂地刷屏讨論着。

【幾百個頭的女人,女人的哭聲,這不就對上了?】

【是被拐賣到這裏的女人死後變成了鬼?】

【等等,不是說這地方失蹤的都是女人嗎?】

紀明溪等了一會兒,見陸雨澤不問,便主動問起:“我怎麽聽說那鬼是專門針對女人的?”

“對……不是,都有。”中年男人的第一反應是贊同,然後迅速否認,否認完了又立刻補充了一句,“女人比較多,女人都喜歡亂跑麽,就更容易被盯上。”

“你老婆呢?”紀明溪看了眼角落裏的鞋櫃,裏面放着兩雙明顯屬于女性的鞋。

中年男人順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眼,視線微妙地躲閃了一下:“不知道啊,她也喜歡亂跑,誰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明知道有鬼,明知道亂跑會有危險,卻放任她這麽晚了還在外面游蕩?”紀明溪質問。

陸雨澤聽到這句話,擡頭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她,她自己不想回來我有什麽辦法?你們問完了吧?問完可以走了。”中年男人無法掩飾自己的心虛,起身逐客。

就在這時,紀明溪“咦”了一聲,湊近一面粗糙的牆壁:“這牆上怎麽有個洞?”

他邊說邊把鏡頭湊過去,陸雨澤也跟着擡眸。

只見紀明溪面前的牆上有個乒乓球大小的洞,像黑洞一樣吞噬了所有的光。

直播間裏的觀衆還沒反應過來,一只眼睛突兀地出現在黑洞的位置上,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球令人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

【吓死我了!】

【朕的24字真言呢!】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別拍了!出去!”中年男人明顯知道這面牆後有什麽,且不想被人發現,所以一改配合的态度,一巴掌朝紀明溪的手機打去。

紀明溪不躲不閃,唇角甚至揚着笑,一副巴不得事情鬧大的樣子。

然而男人的那只手在距離他半米的地方停住了,不是他自己停住的,而是被陸雨澤抓住手腕制止了。

陸雨澤抓住他的手腕後,緊跟着就将他的手臂扭到腰後,将他整個人壓到了牆上,胳膊死死地卡着他的後頸,讓他無法動彈分毫。

“找門。”他對紀明溪說。

“啊?”紀明溪詫異地指了指自己,“你要我把鬼放出來?”

“不是鬼,是人。”陸雨澤說得很肯定。

“好吧,要是放出了鬼,咬傷了我,你可要對我負責。”紀明溪邊說邊舉着手機貼牆移動,另一只手時不時地在牆上敲兩下,感受牆的厚度。

他沒找到通往隔壁的門,但是,找到了這面牆上比較薄弱的部分,看了眼陸雨澤,見他沒有要松開或是打暈那個男人的意思,只好聳了下肩,後退幾步,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後,猛地沖向牆,一腳踹過去,把牆踹出了一個籃球大小的洞!

【卧槽!大力金剛腿!】

【怎麽辦我好怕,明溪可千萬不要有事!】

【這眼睛看着太詭異了,一點都不像人。】

紀明溪又往牆上踹了幾腳,把洞踹大後,用手遮住手機的攝像頭,小心地把頭伸進去看了眼。

果不其然……

他把手機揣進口袋,走到床邊,抱起一床被子,然後再鑽進黑洞。

陸雨澤看着他的動作,什麽也沒說。

在這個過程中,中年男人一直在叫嚣:“你們到底誰啊!你們這樣是違法的!賠我房子!裏面是我老婆,關你們什麽事啊!”

直播間裏的觀衆突然看不到畫面了,但能聽到他的聲音,聽到那句“裏面是我老婆”,簡直難以置信!

【那是他老婆的眼睛?】

【他把自己老婆封在牆裏?】

【靠!這個畜生!】

【明溪看到什麽了?為什麽不給我們看畫面?】

【盲猜牆裏面的女人沒穿衣服。】

【我天!這麽冷的天!這男人豬狗不如!】

觀衆的猜測是對的,牆後的女人,身上沒有任何布料遮擋,以至于紀明溪不得不拿一床被子進去蓋在她身上。

他沒有曝光受害者的興致,所以即便給她披上了被子,也沒拿出手機。

牆後的空間,黑暗、濕冷,又悶又臭。

紀明溪想把人帶出來,發現做不到,因為她腳上戴着一個鐐铐,連着已經生鏽的鎖鏈。

【等等,剛剛是不是有鎖鏈的聲音?】

【救命啊!人究竟能惡到什麽程度?】

【我們建設文明社會的時候沒通知這個村子?】

【我是來看鬼的,可有些人比鬼還可怕!】

紀明溪只身一人從洞裏出來後,這才拿起手機,對着屏幕說:“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事情比我想的嚴重,我先報警。”

說完這句話,他幹脆利落地下了播,然後撥打了110。

中年男人還在嚎,但不知道是不是聽到紀明溪要報警,慫了,氣勢明顯弱了許多:“不是,你們誤會了!我是怕她亂跑所以才把她鎖裏面的,我是為了保護她!”

紀明溪報完警,沖他微微一笑:“沒事,我們誤不誤會不重要,只要警察不誤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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