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偵探社雖然跟公安有合作,但畢竟不是正規部門,很多案子都無法在第一時間插手。

一直到傍晚,陸雨澤才從偵探社的工作群裏拿到第二個死者的信息,以及後續的工作安排。

趙京墨:屍檢結果出來了,死者身上有多個小孔,全身的血液被吸幹,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外傷,死因是失血過多。

趙京墨:根據屍體呈現出來的狀态和附近的攝像頭可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人為的可能性極低,應該是有什麽跟婚服有關的封印物在作亂。

趙京墨:兩起案子都發生在夜行街附近,你能感知到什麽嗎?

陸雨澤:确實有封印物殘留的氣息。

趙京墨:追蹤它,封印它。

陸雨澤:嗯。

陸雨澤此刻就站在婚服租賃店老板的屍體被發現的那條街上。

夜行街,顧名思義,晚上會比較熱鬧,白天有點冷清,更不用說今天是工作日,年輕人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晚餐時間前基本看不到什麽人。

沿着這條街一直往前走,就到了新娘跳水的那座拱形橋。

整條街上彌漫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息,跟怨氣不同,是成熟的封印物留下的氣息。

跟這股氣息比起來,怨氣充其量不過是個胚胎。

陸雨澤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整個區域都探索一遍,然而……

他看了眼身邊跟了一路的紀明溪,遲疑着開口:“天都要黑了還不回家?你家離這兒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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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個眼神,紀明溪就猜到了他真正想說的是什麽,笑着回應:“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當我不存在就好,我又不是沒簽保密協議。”

違約金高達10塊錢的保密協議……真是強大的約束力。

當然這話陸雨澤只在心裏吐槽了一下。

這次的目标跟梅村不同,它藏身在到處都是人的城市裏,為了防止出現第三個、第四個受害者,必須盡快把它找出來封印。

這樣想着,陸雨澤加快了搜尋的腳步,一路疾跑。

紀明溪穩穩地追在他身後,非但沒有被他甩下,甚至還有餘力提問:“這個老板他人怎麽樣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做什麽虧心事了?”

陸雨澤一邊疾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回應:“鬼害人不需要理由。”

“哈?睜着眼睛說瞎話!梅村的鬼怎麽說?”

“整個村子搬遷,換批人過來,它照樣害,事實上受害者裏也有為了尋找失蹤的人去林子裏調查的無辜外鄉人。”

紀明溪沉默了一會兒再說:“那也是村人造的孽。”

“嗯,鬼的形成一定是有理由的,但形成之後,哪怕你什麽虧心事都沒做過,也有被害的可能,所以才需要我們封印師。”

“一會兒說鬼害人不需要理由,一會兒又說鬼的形成一定是有理由的……”紀明溪小聲嘀咕。

陸雨澤平靜道:“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紀明溪不說話了。

的确,沒有誕生自我意識,只有複仇本能的鬼怪,在對目标的選擇上存在一定的随機性,而且有擴大範圍的傾向。

別說那些沒腦子的低級鬼怪了,就連身為鬼王的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殺的人全是該死的,只能保證自己在殺他們的時候,主觀認為他們該死。

尤其是剛成為鬼王時的那個他,負面情緒爆表,毀滅傾向達到頂峰,只要能複仇,誤傷多少人都在所不惜。

現在的他之所以越來越像人了,不僅因為他已經親手完成了複仇,還因為他存在的時間太久,情緒散了,理智回歸,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

唉,紀明溪啊紀明溪,你在男女問題上都知道抛開性別就事論事,在人和鬼的問題上怎麽就抛不開鬼王的身份呢?

因為自己是為了複仇,就默認所有的鬼都是為了複仇?

可就像人分好壞,鬼也分好壞,生前害人死後接着害人的鬼也不是沒有,它們的存在敗壞了所有人對鬼的印象,是鬼群中的敗類。

這樣想着,紀明溪又跟着陸雨澤跑出一段距離後,試探着開口:“我跑不動了,你在微信上分享個實時位置給我好不好?”

“為什麽?”陸雨澤疑惑。

“因為這樣我休息好了之後,就能來追你了。”紀明溪一臉認真地回應。

“嗯……你可以不用追的。”

“那萬一我遇到了危險,來不及向你求救呢?”

一陣沉默。

然後陸雨澤認命地停下腳步,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紀明溪有點想笑,也确實揚起了唇角:“這麽在乎我的死活呀?”

陸雨澤沒有正面回應:“等我忙完了來找你,在那之前盡量別亂跑。”

“好哦。”

兩人共享了實時位置,然後就分道揚镳,各奔東西。

陸雨澤繼續在夜行街附近搜尋封印物,而紀明溪反向跑出一段距離後,擡手打了個響指。

“嗖——”的一聲,四個體積是他兩倍大,全副武裝的鬼将出現在他身前,向他彎腰作揖。

紀明溪面無表情地下令:“殺人就殺人,搞得這麽高調……找到它,隐蔽點,別被那個封印師發現了。”

鬼将恭敬地接下命令,然後又“嗖——”的一聲消失了蹤影。

天色越來越暗了,夜行街上亮起了各種顏色的燈,照亮了整條街,放眼望去一片璀璨繁華。

即便白天死了人,晚上也依然熱鬧。

鬼王大人獨自走在這條街上,恍惚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王朝最鼎盛的時期,半夜三更,燈火通明,蒼穹之下,國泰民安。

然而摧毀這樣一個美好的國家,只需要更強大的武力,僅此而已。

管你國民的素質有多高,管你的文化有多璀璨,不夠強大,就只能成為騎兵馬蹄下的一片狼藉。

還在失神,一名鬼将回到紀明溪身邊,彎腰作揖:“殿下,找到了。”

鬼将的身形十分碩大,完全不是正常人的體型,但周圍的人就像看不到他一樣,沒有将注意力分給他分毫。

普通人的靈阈很窄,無法感知到弱小的鬼怪,而那些強大的鬼怪,可以自行決定是否要讓人類看見自己。

鬼将身為鬼王的護衛,自然不能在鬼王身邊引發騷亂。

“幹得好,帶路。”紀明溪說着,一邊通過位置共享确認陸雨澤的所在,一邊在鬼将的引領下前往目标的位置。

陸雨澤移動的速度很快,短短幾分鐘就把這片很多人一晚上都逛不完的區域跑遍了。

可他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身為一個陸行動物,他只搜尋了地面之上的部分。

而地面之下……

鬼将來到那座拱形橋上,一躍而下,一頭紮進水裏。

紀明溪站在橋頭,漂亮的臉蛋,精致的裝扮,引得路人頻頻側目,甚至有人舉起手機想要偷拍。

然而,他只是擡手打了個響指,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從他身上挪開了,一段時間後,回過神來的他們,哪裏還看得到他的身影。

“嗯?剛才那裏是不是有個古裝帥哥?”

“我也有印象,還想拍照來着,不知道為啥忘了……好可惜。”

紀明溪踩在水面上,整個人就像沒有重量一樣地浮着。

他的眼睛變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殷紅,頭發延長至腳踝,像有生命一樣地蠕動着。

他維持着站立的姿勢,整個人緩緩下沉,直至頭頂也沒入水中。

另一邊,陸雨澤的腳步一頓。

他在搜尋封印物的過程中,念着紀明溪跟他分開之前說的話,一直留意着紀明溪的位置,生怕他出什麽事。

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好好的5G信號說沒就沒——紀明溪的實時位置卡頓了一下後,消失了,位置共享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出什麽事了?

陸雨澤第一反應是給紀明溪打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該死的!

陸雨澤不再猶豫,往紀明溪最後的坐标沖去。

拱形橋上人來人往,橋下,紀明溪一沉到底,跟着鬼将來到水下四百多米的地方。

這個湖很深,水下環境複雜,有着迷宮一樣的洞窟。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鬼将周身都散發出了熒藍色的光,一邊帶路一邊cos着燈籠。

連續穿越了多個洞窟後,紀明溪找到了今天這兩起案子的兇手。

他先看到的是一個蠕蟲一樣的頭部,有着七鰓鳗一樣的恐怖口器,每一顆牙齒都有手指粗細,離得近了,才發現這玩意兒整體的造型更接近某種不可言說的器官。

它不止一個頭部,但身體是一個整體,因為剛吸飽了血的緣故,呈現出帶着血色的粉。

可無論它吸食多少血液,它都已經死了。

它是個鬼怪,而不是什麽畸形的生物。

“真惡心啊。”紀明溪不客氣地評價,“生前究竟造了什麽孽,死後才會變成如此惡心的模樣?”

尚未成熟的鬼怪沒有統一的思想,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此為止。面對紀明溪的“來訪”,它沒有絲毫逃亡的意識,自顧自地宣洩着情緒。

“該死的女人!又想騙男人的錢!”

“撈女都該死!”

“下來陪我吧!”

“憑什麽他能娶到老婆?我哪點不如他!”

“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

紀明溪擡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問身邊的鬼将:“你聽懂了嗎?”

鬼将低着頭不說話。

“我聽懂了。”紀明溪只好自問自答,“它對女人恨之入骨,可它做夢都想睡女人。它想和所有的男人抱團,可它又嫉妒比它過得好的男人。”

“人類真是矛盾的生物。”

鬼将依然不敢吱聲。

大多數時候,紀明溪都很好說話,尤其是現在的他,跟當年比起來理智了許多,也溫柔了許多。

可從一開始就陪伴在紀明溪身邊的鬼将,太了解他瘋起來是什麽樣子了,也對他生氣時的靈力波動十分敏感。

是的,他現在在生氣。

“被渣女騙了錢,就去報複渣女啊,你要能消滅這個世上所有的渣女,我還能敬你是條漢子,可你卻害死了一個爹不疼娘不愛,好不容易步入婚姻,眼看就能離開爹娘開啓新生活的可憐女孩,真有能耐,嗯?”

“果然失敗者永遠都是失敗者,死後當了鬼也只敢向更弱者揮刀。”

“真惡心。”

紀明溪維持着厭惡的表情,擡手打了個響指。

“噠”的一聲,強大的靈力向四周擴散開,撞上怪物醜陋的身軀,兩秒的沉寂過後,怪物龐大的身體像充了過量氣體的氣球一樣轟然爆開,四分五裂。

爆出的血液染紅了湖泊的一角,呈現出混沌的暗紅。

幾分鐘後,來到岸邊的陸雨澤蹲下身,一只手探入冰涼的水中,除了零碎的煞氣,感知不到任何別的氣息。

如果說怨氣是鬼怪的胚胎,那麽,煞氣就是鬼怪死後留下的屍體。

在一個他未知的時間地點,一個至少有三級實力的鬼怪,被殺死了。

血液在水裏擴散,只要取一點化驗一下,就知道是否屬于那位倒黴的老板。

可是……

陸雨澤站起身,環顧四周,哪裏都看不到紀明溪的身影。

紀明溪來過這裏,他的信號消失在這裏,鬼怪死了,他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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