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一個意外

第1章 第 1 章 不是一個意外

張芙音覺得自己像是漂在水裏的一葉扁舟,渾身輕飄飄的,又被一道輕柔的力量慢慢推着向前。接着又像是浮在半空中,找不到着力點,卻有種被團團雲朵溫柔地包裹着的感覺。

她想睜開眼,或者動一動手指,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做到。正當這時,張芙音忽然感到一陣冷風吹來,讓她像是一下子從溫暖的懷抱裏蘇醒過來。

是兩個人輕柔的腳步聲,接着又響起一道壓低的聲音,“福晉還沒醒呢?”

片刻,是另一個人在說話了,“劉側福晉和弘昇阿哥還在外面站着呢,說是要進來侍奉福晉,打量我不知道呢,她們母子兩個能安什麽好心思,怕是巴不得我們福晉醒不來呢!”

張芙音就是在這時忽然醒來了,眼前模模糊糊站着的兩個身影一見她睜開眼,立馬靠了過來,擋住了她的全部視線。

“福晉,福晉,您終于醒了!可把我們吓壞了。”張芙音不自覺地慢慢将視線轉向床邊站着的的兩人,像是隔着一層薄霧似的,看見她們都穿着一樣的湖綠旗裝,衣領袖口處都縫着厚實細密的兔毛,梳着兩把頭。此刻說話的人聲音裏已經染了哭腔,怕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水仙,先別哭,你趕緊去前院把侍候的孫大夫請來。”開口的另一名女子明顯要鎮定的多,她一臉嚴肅地安排了水仙,又俯下身子小聲溫柔問道:“福晉,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雖然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一些不對勁,可張芙音的腦子一片混沌,什麽也想不明白。“水。”張芙音一開口就覺得嗓子啞得難受,嘴唇似乎也幹裂了。

那名侍女立即起身離開,過了片刻又端着一杯清水過來,她小心翼翼地将溫水一點點地喂進芙音的嘴裏。

一杯水剛喝了幾口,那位叫水仙的侍女又急匆匆地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張芙音微微側過頭去瞧,是一個胡子一大把的老頭,應當就是那個孫大夫。

那孫大夫見芙音醒了,還不忘先請安,再請脈。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他才慢悠悠開口,“福晉如今燒已退了,脈象也平實有力,應當不會再有事了。只是這入了寒氣,還得小心調養,免得以後落下什麽病根。”

他起身,對一直等候在一旁的兩名侍女道:“原先那藥再喝兩劑,我再換個方子,慢慢調養。”

水仙見狀,連忙跟着這位大夫出去,不一會又端來一碗熬得濃稠烏黑的藥,兩人一同服侍張芙音将這碗藥喝了。

不知是大病初愈還是那碗藥的緣故,張芙音喝完了藥,立馬又陷入了昏睡。

等到再醒來,外頭已經日暮西垂,昏黃的光線透過窗子斜斜地照射進來,溫柔地灑在棕褐色地毯上,還能看見空氣中漂浮的細小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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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芙音這一回醒來覺得精神好多了,腦子也轉得動了。她躺在床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窗前靠着一張黃花梨木的梳妝桌,上面整齊地擺着許多首飾釵環,中間立着一面銅鏡。床前是一張雕漆剔紅木桌,并着幾把木椅,角落裏還架着一個香爐,此時還在袅袅生煙。

一切都有一些奇怪……

此時應當是水仙又走了進來,她剛一繞過擺在外頭的花鳥屏風,就看見張芙音醒了。于是立馬加快了腳步,來到床前,兩只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說道:“福晉您可算醒了,這一覺的時間好長啊。”

雖然她滿面笑容,可是那雙眼裏布滿了紅絲,發髻也有些淩亂,看起來像是熬了幾夜沒好好休息。張芙音莫名覺得她可親,也露出一個淺笑回道:“現在什麽時候了?”

“申時過半了,福晉可是餓了?”

張芙音輕輕搖了搖頭,餓倒是不餓。她的目光轉向了窗外,水仙也跟着看了過去,還以為她是在看外頭站着的劉側福晉呢。

“福晉,劉側福晉和弘昇阿哥到現在還沒走呢,方才孫大夫來了,她又看見我們忙這忙那,定是知道您醒來了,這才不肯走。”水仙提起這位劉側福晉的時候,哼哼唧唧的,一臉的不屑。

張芙音被她的這幅神情逗笑了,緩了一會又試着問道:“她這幾日每日都來嗎?”

“可不是呢,說是要進來侍奉您,可我們哪敢讓她進來啊!她的弘昇阿哥害您跌進池塘裏,這會還假惺惺地來請罪,要說弘昇阿哥不是被別人教的,我都不信。”

水仙想起這大冬天的,福晉卻掉進了這冰涼的水裏,又燒了整整兩日,這才醒過來。心裏又難受又恨,可恨當時自己沒跟着福晉去花園裏,不然說什麽也不會讓福晉靠近池子。

“薔薇當時跟您一塊去的,說是您和弘昇阿哥碰見了,他讓您和他一塊丢皮球玩,結果那球掉進池子裏,您去撿的時候不小心滑倒了。那弘昇阿哥哪回出去不是一群媽媽婆子跟着,誰不能去撿,偏要您去。還有那薔薇也是……”

水仙越說越來氣,眼見着後面還有一大串,張芙音出聲打斷她,“那你去和她們母子說,我如今還不方便見她們,等我大好了,再去請她們過來。”

水仙聽了便不再說話,替張芙音掖了掖被角,就走了出去。片刻,張芙音隔着窗子,隐隐約約聽見了一些聲響,接着就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應當是那位劉側福晉走了。

只是方才聽水仙說的那些話,張芙音大約明白了,原身落水看來不是一件意外那麽簡單的事,想必是跟那些肮髒的争寵手段有關。

若不是自己恰巧穿了過來,還真讓她們得逞了。一時間想起無辜慘死的原身,以及渾身無力還只能躺在床上的自己,張芙音心裏無奈确認,自己這是拿了宅鬥劇本。只不過是想了這麽一會,便又覺得頭疼起來,不管怎樣還是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又過了三四日,在每日被灌好幾碗苦藥之後,張芙音漸漸覺得自己有了力氣,偶爾下床也不需要人扶了。

在被精心照顧的這幾日,張芙音同時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原來自己竟穿到了康熙皇帝的第五子胤祺的嫡福晉——他塔喇.芙音的身上。

只是張芙音對參與奪嫡的那幾位阿哥還算是有些了解,這位五阿哥,倒真的是一無所知。

但轉念一想,既然他沒參與奪嫡,那想必日後也不會有什麽凄慘的下場。

在張芙音落水生病的這幾日,一直都是這幾個貼身侍女在近旁照顧,從沒見過那位五阿哥來看望過。雖然木蘭水仙她們都說,五阿哥被太子派了差,已經好幾日都沒回府了。但張芙音還是在她們有些為難的神色中明白,看來自己這個嫡福晉不怎麽受寵。

更何況府裏這位劉側福晉是五阿哥成親前親自去求皇上冊封的,她又生下了五阿哥的長子長女。另外府裏還有白佳氏和瓜爾佳氏兩位格格,也都是比自己早到五阿哥身邊服侍的。

不受寵就不受寵呗,張芙音不在乎這個,反正已經是嫡福晉了,還能輕易被別人欺負了去?

這日太陽暖洋洋的,張芙音被悶了好幾日,早就想出來曬一曬透透氣了。

這會她正裹着厚厚的大氅,躺在鋪了毛毯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閉着眼睛沐浴陽光。

身後坐在錦墩上的水仙輕輕按揉着芙音的肩膀,一邊在心裏暗暗想着:這回福晉醒來,倒像是對府裏的側福晉和格格上了心,不僅問了平日裏那幾位的言行作風,也問了她病倒的這幾日她們有沒有什麽動作。

這樣才對!這貝勒府裏,甭管貝勒爺寵愛哪位側福晉或是格格,但嫡福晉就是嫡福晉。往日福晉就是對這些事不上心,才會讓那劉側福晉看似得意。

張芙音此刻腦子裏想的卻是成了嫡福晉就是這座後院裏的女主人了。自己辛苦工作了好幾年,一天年假都沒休過,連旅游都沒時間出省,張芙音下定決心,這一次一定要躺平,說什麽也要躺平!別想讓我起來宅鬥。

因而對于這位劉側福晉和弘昇阿哥,既然自己的身體已經修養差不多了,那麽自然該會一會她們母子。雖說這五阿哥不在府裏,弘昇又是他唯一的兒子,自己暫時不能對她們怎麽樣,但也該讓她們知道自己不是什麽軟柿子才行。

張芙音全身被曬得暖和舒服,她捏住還在給她按揉的水仙的手,轉過頭說道:“水仙,你去請劉側福晉和弘昇阿哥過來,我要見一見她們。”

水仙一聽這話,立馬來了勁,歡快地“哎”了一聲,就往外走。張芙音看着她氣勢昂揚的背影,忍不住失笑。

木蘭也聽見了張芙音的吩咐,她走過來想要扶起芙音,“那奴婢扶您進去梳洗更衣。”

這是自然,第一次見那劉側福晉,一定要打扮得精致得體,怎麽樣也要将她比下去。

張芙音被侍候着換了一身繡團花紋的杏黃衣裳,袖口和衣領處用金絲銀線滾了一圈纏枝花紋。梳了挑心髻,因為張芙音嫌這個發髻已經太重了,上面只插了幾支素釵。

上完妝,木蘭捧着銅鏡讓張芙音對着看,這時候的鏡子大概已經和後世的玻璃鏡差不多,映着張芙音的臉龐十分清晰。

張芙音也十分滿意,這樣淡妝就很好。

外頭水仙已經進來回話了,劉側福晉和弘昇阿哥已經在正院門口等着了。

張芙音這才起身,帶着木蘭和水仙二人去會一會這位劉側福晉。

剛剛在配殿的上首坐下,門外的小丫鬟就領着劉側福晉和弘昇阿哥進來了。

張芙音為了能給這母子一個下馬威,早已擺好了一個自認為不怒自威的表情。

殿外陽光正盛,張芙音看着不遠處的一大一小人影慢慢走近,等到走到屋檐下避光處,這才能漸漸看清她們二人的臉。

只是……張芙音瞧着劉側福晉身旁的那個小豆丁,身量還沒這兒的一張椅子高,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就連跨門檻時都得雙手扶着門才行。

怎麽回事!張芙音以為弘昇阿哥至少七八歲了,不然水仙提起他時才說,他是被別人教壞了才害人的。

可看着他路也走不穩,牙也沒長齊的模樣,張芙音緩緩轉過頭看向一旁站着的水仙,用無聲的眼神質問她:“三歲的孩子!他能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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