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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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酒吧裏做的甜味飲品口感也很高級。
夏時阮捧着玻璃杯慢慢的喝,一口下去,舌尖上許久都是甜的。
陳榮新看自己杯子,再看看夏時阮的,原本哭着喊着說到了法定飲酒年齡非得光明正大不醉不歸的人,頓時就覺得自己面前這市價五位數的雞尾酒不香了。
陳榮新覺得自己有點毛病,自從覺得他哥和小阮哥之間有點奇怪之後,再看他們時就預先帶上了濾鏡,越看越怪。
就比方說剛剛吧,不能喝酒這麽簡單的事情,他哥為什麽非要先把酒拿過去,再聞一下。
這個操作陳榮新看不太懂。
因為生理原因,Alpha酒量通常都比較高,一屋子裏的人,除了夏時阮都過了一把酒瘾,竟沒一個顯現出醉意。
陳榮新過生日一向愛鬧騰,什麽熱鬧玩什麽,很快,還算大的包廂裏就開始三三兩兩的玩牌。
裴浒首先拉攏夏時阮做隊友,說“學長這麽聰明玩牌肯定很厲害”。
謝跡盯着裴浒拉着夏時阮衣袖的手看了幾眼,冷笑一聲:“那你恐怕就想錯了,等着輸吧。”
夏時阮聰明歸聰明,但從來就不愛玩游戲,更別提打牌了。
而且謝跡說這種話也并不算是是憑空污蔑,是有證據的——夏時阮被逮着一起玩過的幾次聯機游戲裏,那操作的确很下飯。
直到二十分鐘後,謝跡捏着手裏又一次被對面兩人聯手炸翻的牌面,臉色快跟皮質沙發的顏色一樣黑。
“裴浒。”謝跡瞪着他,語氣不善:“下一局我們換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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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裴浒笑呵呵的擡頭,還在為連贏兩局而開心的不行,搖頭晃腦道:“不換!”
小夏學長多好的搭檔啊為什麽要換!
而且裴浒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牌還能用這種思路玩。
裴浒瞥了謝跡一眼,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猛的轉頭,狂拍夏時阮馬屁:“學長好厲害,是怎麽能這麽會玩飛行牌的,平時經常玩?”
“今天是第一次玩。”夏時阮笑了笑,說:“完全理解規則之後就會比較容易,思路也可以打開。”
鍵盤操作類的游戲,夏時阮的确不太擅長。
可飛行牌的規則歸根結底也就是數學。數學是光子系基礎學科之一,夏時阮在這門課程上的分數從來都是滿分。
“哇,”裴浒毫不吝啬的誇獎:“那你再帶我飛兩局!”
裴浒像是故意的,彩虹屁甚至都吹到了戲精的程度,眼看着謝跡的臉色越來越黑,他在心裏憋不住想笑。
怎麽就能小氣成這樣?
又兩局玩罷,裴浒笑着擺了擺手,說先不玩了,再玩怕被謝跡弄死。
夏時阮也起身,打算去一趟洗手間。
經過對面的沙發時,手背被很快的碰了一下。
力道很輕,是拿食指碰的,夏時阮能感覺到他柔軟溫熱的指腹。
夏時阮低頭,對上謝跡擡起來的雙眼。
“夏時阮,”謝跡臉色還有點臭,像還在因為輸牌不高興,但開口說的話好像又不是那麽一回事,“回來再帶我玩。”
夏時阮看了他幾秒,說“好”,很快又覺得他們的對話實在很傻,像小學生。
那種下了課要約着一起玩耍的小學生。如果小夥伴和別人一起玩了,還會不高興,除非你答應我,下一次只跟我一組。
夏時阮紅着耳朵出了包廂。
陳榮新跟舒健他們玩飛碟大戰,大戰三百回合輸了三百回合,一分鐘前剛宣布甩手不玩了,去端了杯飲料過來,坐在了裴浒旁邊。
陳榮新吸了一大口果汁,嚼了嚼,口齒不清的問:“你看啥呢,怎麽不打了。”
裴浒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沒什麽,我就是突然信了。”
陳榮新一愣:“信什麽了?”
“想知道?”裴浒看他一眼,完全沒有想瞞的樣子,脫口就說出來了:“你們謝哥那天在球場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陳榮新眼睛逐漸放大,咀嚼果肉的動作停住。
“我當時也不信,但是這幾天觀察下來,我覺得吧,很可能是真的。”裴浒說着又想笑,“真特麽沒想到,謝跡居然會在我之前脫單。”
陳榮新呆了半天,飛身一把掐住他脖子,低聲道:“到底什麽情況,你給我展開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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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榮新家酒吧的洗手間果然跟傳言中一樣,修的很豪華。
洗完手,夏時阮站在洗手臺前,用水沾濕紙巾,預備擦臉。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夏時阮擡頭,從鏡子裏看見蘇彌走了進來。
大約是因為喝了酒,蘇彌的臉比剛才要紅一點點,但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目光相接,兩人俱都一愣。
夏時阮是第一次見蘇彌,只知道這個Omega是陳榮新和謝跡他們以前的同學。
能與謝跡他們做同學的,想必非富即貴,身份非同一般。
但今晚兩人也并沒有說過什麽話,在洗手間碰到,夏時阮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只沖着鏡子對他點了點頭。
蘇彌淡淡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裏面的隔間。
夏時阮低頭,抽了一張紙擦手指上的水,忽然動作一頓。
半晌,他蹙起眉,朝蘇彌進去的隔間方向看了一眼。
十分鐘後,蘇彌從隔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洗頭臺後方沙發上的夏時阮。
他脊背挺直,坐姿很端正,黑發很乖順的垂下來,像那種坐在教室裏第一排聽課的好學生。
蘇彌看着那個背影,愣了好一會兒。
“你……”蘇彌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夏時阮回頭,視線在蘇彌臉上巡視一圈,微微颔首,思考措辭:“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需要我幫忙。”
蘇彌的臉上浮現一絲錯愕,目光閃了閃,像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夏時阮很快解釋:“我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事實上,從蘇彌剛進來的時候,夏時阮就聞到了一股很明顯的酒精的氣味。
一開始夏時阮還以為這是因為蘇彌喝了酒之後,酒本身的味道,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蘇彌的信息素。
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在運動、發情或是受到外物嚴重刺激後,都會出現信息素暫時變濃并且溢出的現象。
對AO來說,這是一種十分常見的生理現象,在阻隔劑的控制下,大多數都不會對正常生活産生什麽影響。
但夏時阮不清楚蘇彌到底喝了多少,所以也不太确定,他這樣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蘇彌怔了怔,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他看了夏時阮一會兒,笑了出來,“這樣。”
他走到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伴着水流的聲音說話:“謝謝你,不過沒事,我的酒量還可以。”
夏時阮點點頭,說“好的”。
他原本也就是想确認蘇彌沒事,既然已經确認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坐在這裏。
夏時阮剛想起身,便聽見蘇彌開口:“但我也不是一開始酒量就這麽好的。”
夏時阮動作一頓。
“都是練出來的,”蘇彌說,聲音輕飄飄的,但很溫柔,像在回憶什麽愉快的事情:“我第一次喝的時候醉的很厲害,差點暈倒,還吐了,都吐到別人身上。”
這段話說的有一點突兀,更像在自言自語。
夏時阮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跟自己說這些,但出于禮貌,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認真聽他講話。
“他當時特別生氣,看起來就要發火了,不過還是沒有罵我。”蘇彌笑了起來,“而是把我抱起來,送回了家。”
“再後來喝酒的時候,我就不那麽怕了,甚至渴望喝醉。”他抽了張紙擦手,聳聳肩,“可惜在那之後我酒量就變好了,如果只喝低濃度的酒,就不會喝醉。”
他嘆了口氣:“我還是膽子小。更烈的酒我也不敢了,怕真的出什麽問題。”
蘇彌給夏時阮講了自己的一個故事,故事裏有一個人,沒有說名字,全程用“他”代替,似乎是篤定對方聽得懂他在指誰。
夏時阮覺得這個故事是蘇彌想說給他聽的,卻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麽用意。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變得有一些沉悶,很不舒服。
因為一個并沒有沒提到名字的人,也因為蘇彌臉上顯而易見的,提起喜歡的人的時候才會有的笑。
夏時阮在腦海裏搜尋跟這相似的情緒,很快就找到了幾天前在籃球場上時,遇到那兩個來問自己要謝跡聯系方式的Omega的場景。
可這一次的不舒服比起上次更加嚴重了,夏時阮甚至不太想繼續跟蘇彌說話。
夏時阮靜默半晌,說:“酒還是少喝比較好。”
蘇彌點點頭,微笑道:“那當然。”
夏時阮沒再接話,從沙發上起身,淡聲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推開門走了。
他步伐邁的有一點快,出包廂時的那一點耳熱的情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持續、無法消解的難受。
心情總是被這樣反複拉扯,開心很容易,但低落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夏時阮的情緒阈原本是很穩定的,就像是一個邊長相等的三角形,外面還罩了一個牢固無比的保護罩。
可有一個人很輕易的就将這層保護罩打開了,這讓他驚慌。
很快又伸手撥弄它,讓它東搖西歪,使得夏時阮不得不騰出很大一部分的精力,來維持它的穩定。
但夏時阮逐漸發現,這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決的。
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撞,好像只會讓事情越變越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