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幾聲悶雷聲響起，原本透徹的夜空頓時布滿烏雲，陰沉壓抑籠罩了整個皇城，柳小枝猛睜開眼直直坐起，自己已經在一架馬車上了。

“柳夫人。”葉七看到柳小枝醒了，不安的心也稍稍平穩，柳小枝看着他目光微微向下，看到了躺在車上，雙眸緊閉的墨崇景。

他身上蓋着一層薄薄的錦被，身上的衣服已經褪去，腿上身上被幹淨的棉布纏繞，

“墨崇景！”柳小枝轉了個身，看着他，她眼圈一下就紅了，看柳小枝這樣，葉七急忙開口寬慰。

“禦醫已經診治過了，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腿傷的比較重，不會危及性命。柳夫人好好保重，若是太過傷心傷了身子，王爺也會心疼的。”

葉七的話柳小枝大多沒有入心，她看着墨崇景，他臉色煞白的厲害，唇上也沒了血色，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上纏滿了棉布。

葉七看着柳小枝的舉動，也有幾分不忍，“您的手傷的厲害，這頓日子，可要好好養着，不然若是留下了病根，以後舉箸提筆多有不便。”

指尖的痛拉回了柳小枝的思緒，柳小枝輕嘆了一口氣，“咱們去哪？”

“先回華年殿，等王爺身子稍安，咱們就回府。”

宜賢太妃在宮中就已經聽聞了圍場發生的事情，字字句句都讓她膽戰心驚，現在已經過了三更，她一直徘徊在華年殿門口，翹首而盼墨崇景他們回來。

“娘娘，先回殿內休息吧，現在這雨下的緊，到時候王爺來了再去通知您。”旁邊的小宮女勸了好多次了，可是宜賢太妃就是不依。

她看着外面密集的雨絲，偶爾傳來的幾聲悶雷就想打在她的心坎上，明明早上走的時候人還安好，怎麽能出現這麽大的差池。

一陣馬蹄聲傳來，宜賢太妃跑出了殿門，小宮女跟在後面，拼命将紙傘撐在她的頭上，盡可能的為她遮擋風雨。

“太醫來了嗎？醫女來了嗎？”她再三詢問，已确定是否安排妥帖，萬不能耽擱了墨崇景的傷勢。

馬車停在了殿門口，葉七下車站在雨中，雙手抱拳正要行李就被宜賢太妃打斷了。

“崇景怎麽樣？傷的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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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幾個太醫拿着縛辇急匆匆跑來，幾人協力将墨崇景從車上擡下來趕緊往屋裏跑。

柳小枝也下了車，看到宜賢站在殿門口，低着頭不敢說話，宜賢對事情已經了解了大概，看到柳小枝簡直就像是看到了眼中釘一樣。

“若不是你崇景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宜賢咬牙切齒，這個不入流的野丫頭，得了寵幸也就算了，居然還害的崇景受傷，簡直是個災星！

柳小枝本就萬分自責，聽了宜賢的話一句反駁都沒有，墨崇景受傷，确實是因她而起，她沒有推脫和逃避的理由。

葉七聽到這話，又看了一眼柳小枝落寞的神色，雙手抱拳對宜賢開口道：“王爺對柳夫人情深義重，柳夫人有難王爺舍身而救，這不是柳夫人的錯。”

宜賢聽了這話，對柳小枝的怨念沒有絲毫緩解，她惡狠狠的瞪着柳小枝，“要是崇景有三長兩短，我定要讓你陪葬！”

宜賢說完，轉身就走，柳小枝站在雨中，天地間恍若就只剩她一人，雨水不斷地沖擊在她身上，水珠順着她的長發不停的滴落，她低着頭站在那裏，任由風吹雨打。葉七看着柳小枝，心有不忍，緩聲道：“旁人的話，無需介懷。王爺救你，是真心實意，你若是因此自責，才是傷了王爺的心。”

柳小枝默默的點了下頭，“我知道，宜賢太妃說的沒錯，王爺就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我确實該罵，當時因為我逞強，要不然也不會惹出這些麻煩。”

葉七回來稍遲一點，不過也略有聽聞今日白虎出山時的險況，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身形，葉七不再多說。

“好好照顧王爺，便是對王爺最大的感激。”

說完葉七也跟去了拜鶴軒，柳小枝邁着沉重的腳步，往墨崇景的住處走，她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墨崇景，面對這兒的所有人。

“柳夫人？”椿湘拿着傘跑了過來，看着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柳小枝，急急忙忙把她往殿內拉。

柳小枝站在暖閣內，全身上下都往下滴水，不一會腳底的一片水漬，椿湘拿來幹淨的錦帕幫她擦着身上的水，而柳小枝猶如傀儡任人擺布。

“柳夫人，沐浴更衣換身衣服吧！”柳小枝今日在山洞，衣服早就髒破不堪，這又淋了雨，萬一受了風，着了涼就麻煩了。

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柳小枝一言不發坐在床榻邊，她想去看看墨崇景，可是卻沒有絲毫開口的立場。

“太醫剛剛走，柳夫人還去看看王爺嗎？”椿湘看着她木讷呆滞的模樣，試探開口，柳小枝眼中閃出光彩，很快就暗了下去。

“奴婢聽說了，王爺是救您才受了傷，可若是您因此自責不是傷了王爺的好意嗎？難道王爺救您，是為了看您在這兒自怨自艾？”

柳小枝明白她的話，這些葉七也同她說了，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真的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她現在的心裏充滿了罪惡感，她不敢去看墨崇景，她甚至希望現在躺在那裏的人是自己。

重新将柳小枝手指上的棉布纏好，血雖已經止住不過手指上的傷看得人觸目驚心，有兩個指甲幾乎脫落，椿湘看着她的手指，一陣陣的心疼。

“去看看王爺，陪他說說話，正好去問問侍奉的醫女，王爺的情況如何了。”

椿湘半推半拽着柳小枝從房裏拉了出來，柳小枝一進墨崇景的房間就看到正在旁邊伺候的娥眉。

娥眉看到柳小枝，眼神裏的厭惡躍然而出，柳小枝避開她的眼神走到了墨崇景的身邊，他臉色清白，腰上纏着棉布，身上蓋着錦被，眉頭已經舒展，就如同沉睡一般。

“你來作甚？難道王爺被你害的還不夠慘嗎！”娥眉壓制不住自己心裏的怒火，将自己本來溫潤靜雅的面具撕破，自從柳小枝來了，王爺就再也不在乎她了，而現在因為柳小枝，墨崇景就這樣躺在床上，娥眉對柳小枝的恨意就像是肆意生長的荊棘藤蔓早就把她徹底綁縛。

葉七上前一步，擋在了娥眉的面前，如果現在娥眉對柳小枝再有絲毫不敬，他會徹底抛棄着十幾年共處的情誼。

“你走，王爺不需要你。”娥眉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她瞪着柳小枝，若是目光能投出冷箭，柳小枝現在早已是萬箭穿心而死。

“我是他的侍妾，我理應在這裏照顧他。”柳小枝聲音很輕，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娥眉聽了這話，長眉緊蹙，眼神裏的怒火熊熊燃燒。

“娥眉，你回去吧，我在這裏陪着王爺就好。”柳小枝不想和娥眉争吵，她對墨崇景的心很複雜，她虧欠他，但卻不想讓外人來插入他們的事情。

娥眉已經怒不可遏，她長出一口氣，眼神裏帶着幾分戲谑，“你在旁邊？你想讓王爺早點死嗎？”

柳小枝沒說話，慢慢的站起身，走到了娥眉的面前，只聽到一聲響亮的耳光聲傳來，娥眉捂着自己的左頰，不敢置信的看着柳小枝。

剛剛止住血的手指，因為這個耳光，又有血滲了出來，她好似全無知覺，壓低聲音，一字一字，又沉又狠。

“我告訴你，你再敢說一句這樣的話，我就殺了你！”現在就算是只有一點點對墨崇景不利的話，或者事，她都會和她拼到底！

“墨崇景不會死，他會活的好好的，長命百歲！管好你的嘴，記住，你只是個下人！”柳小枝說完一個眼神都不再施舍給娥眉，坐回了墨崇景的旁邊。

屋裏靜的可怕，葉七也沒想到，柳小枝居然會出手打了娥眉，娥眉眼中帶着無盡的悲憤，卻一字也說不出口，她撞開了門，跑了出去。

“柳夫人，我給您上點藥吧！”

柳小枝沒有說話，任由擺布，只是目光一直停在墨崇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