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葉七站在門口,猶豫了許久之後敲響了房門。

“王爺,大皇子求見。”

小蝶站在他身後,手裏端着銅盆,只見葉七眉頭緊鎖,面容緊繃像是悶在心中一件極為嚴峻的事情。

墨崇景的聲音從屋裏傳來,葉七推門而入,他在門前恭敬一拜,不再上去。

“王爺,大皇子求見。”

墨崇景一副懶困的模樣與柳小枝躺在床榻上,一聽得這個名字神情立刻有幾分不耐。

“所來何事?”

“不知,只說求見有要事相告。”

墨崇景幽幽嘆了口氣,從榻上起身。

“讓他去前堂等候。”

說罷起身更衣,柳小枝被折騰了大半宿,也沒好好睡,身邊人有了動靜,朦朦胧胧睜了眼。

“再睡會,我去去就回。”說完他在她眉間輕啄一下,起身下床。

柳小枝揉了揉眼睛胡亂的搖了搖頭,墨崇景不在她也睡不香了,倒不如起來趁着天光正好,還能再寫上幾頁。

小枝裹着錦被将地上散落的襲衣穿好,拿起衣架上的一件外衣随便披在身上跟着他下了榻。

“王爺,我來給你穿。”小枝已經許久未伺候過他更衣了,将他的衣衫一件一件穿上。往裏日起早給他梳洗穿戴衣物總覺得特別辛苦麻煩,而今兒柳小枝卻感覺這是極其幸福的一件事。

“不必了,小蝶你伺候小枝先去沐浴更衣。”墨崇景自己将衣服稍作整理,然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個玉簪,将長發輕輕一挽,拂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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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是當今聖上的長子,可惜出身甚差。那時先皇在世,初知情/事的皇帝,中秋之夜,歡飲沉醉,竟在禦花園中忘情與宮女□□,誰知宮女卻懷上孩子。那時,太子妃膝下尚未有子息,先皇也就允了宮女進入了太子府做了一個夫人。

對于墨燃,雖出身卑微,但當今聖上卻極為寵愛,出生之後,放于太子妃身邊好生教養,未至及冠就将原本許配于墨崇景的太傅之女,改賜為長子。

墨崇景快步走下探柳樓,正欲出門便聽到外面幾聲吵鬧。

“大皇子,此處多有不便,還請您随小人到前堂等候,王爺稍後便來。”

墨燃仿若全然未聽到葉七的勸告,徑直向探柳樓內而來。

“我見此地風光無限,這滿院子的彩色燈籠別有風情。”

墨崇景幽深的目光看向緊閉的大門,輪椅不在身邊,墨燃所訪他尚不得知原因,他推開大門,秋日午後暖陽一下洩了一屋,看到站在門口的墨崇景,墨燃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

“參見二十九皇叔,侄兒今日而來,是來給皇叔賠罪的。”墨燃恭敬一拜,他嘴上說的輕巧,就好似閑談一般。而他話音未落,墨崇景早已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穿着便服,也沒拿什麽東西,可見這個“謝罪”只在嘴上。

墨崇景聽到這副說辭,嘴角一扯,一聲冷笑。

自他受傷至今日,也已經有兩個月餘,大皇子從未登門拜訪,探病賠罪。今日而來,到不像是賠罪,似乎有何要事當頭前來求他。

墨崇景緩步走下臺階,佯裝出幾分不适,“多謝大皇子關心,已經好了大半。如皇子所見,這幾日可以行走,只是尚有不便。”

走到墨燃對面,墨崇景聲音忽然高了幾分“葉七,大膽!”葉七應聲跪在地上,“此乃夫人居所,怎讓皇子來此處恭候?”

“屬下有罪,還請王爺責罰。”

墨崇景指桑罵槐,墨燃自然也能聽出來,他嘴角僵硬,硬撐着笑容沒有垮下。

“皇叔……”

“若是驚擾了夫人,勞累了皇子,葉七你有幾個腦袋能擔着!”

葉七不說話,一直低着頭,墨崇景責怪的越多,墨燃的臉上越挂不住。

“侄兒無禮,善闖了夫人居所,是侄兒的錯。”墨燃今日而來,是有求于墨崇景,誰知話都沒開口,就讓墨崇景這樣含沙射影的指責一通,面子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還不快請大皇子去前堂?”

葉七起身,一直沉着腦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為二人引路。

王府石徑蜿蜒,墨燃低着頭,跟在墨崇景的身後,這青石磚好似伸向天邊,無窮無盡。

“皇子而來,所謂何事?”墨崇景看着坐在圈椅一言不發的墨燃,開口詢問。

墨燃聽得有人喚他,飛出去的思緒盡數而歸,他起身恭敬一拜,“皇叔受傷,侄兒責無旁貸,今日而來,有三件事,一為向皇叔賠罪問安,二來傳父皇口谕,請皇叔和柳夫人三日後去明月樓赴宴,父皇敬佩柳夫人凜然正氣,智勇雙全,特設小宴款待二位,第三……”

他欲言又止,微微擡眸看着不動神色細細品茶的墨崇景,躬着身子立在那裏。

墨崇景知曉,墨燃今日而來,定然有所求之事,這事他心中也有猜測,不過,看他這般吞吐,也不想與他多言,且看他能耗到幾時。

一杯飲盡,又添一杯,墨崇景不開口詢問,墨燃也不好繼續說,二人就這樣僵持着,前堂初秋清風穿堂而過,暑氣消減大半,可還未多久墨燃的額上起了一層薄汗。

“還有一事,還需皇叔多多幫忙提點一二。”墨燃撐不下去了,先開了口。

墨崇景悠悠放下杯盞,眸光一側投在他身上,墨燃略略思量道:“父皇有意立太子,不知皇叔可知?”

當今聖上如今年近半百,想立太子太過尋常,不過,既然墨燃能把此話問出口,便代表他對儲君之位,也有想法。

皇後膝下育有兩子,墨燃為長子,且在皇後身邊長大但畢竟不是親生,皇後懷上龍嗣之後便以身體為由将他甩到了一邊,墨燃不甘心跟着宮女出身的生母,又爬不上皇後的身邊,就這樣迂迂回回過了許多年。而今皇帝有意立儲君,他為長子卻因出身沒有這個機會,自然不甘,于是四處尋找勾結營黨,在朝野之中立身。

“大皇子此言何意?”

墨崇景一直避而不答,墨燃這樣離開也是心有不甘,于是很下了心對墨崇景直言道:“皇叔朝中富有威望,自西羯而歸後,在朝中更是一呼百應,若是皇叔肯助我一臂之力,那定然是……”

“大皇子,朝中的規矩,皇子不可結黨營私,更不可臣子插手立君,此事難道皇子不曉得?”墨崇景臉上閑适的表情淡了幾分,平靜的眼眸中投射出了幾分冷銳的目光,墨燃心裏一沉,眼珠不穩。

“皇子待我回了陛下,多謝陛下美意,崇景屆時自然攜柳夫人赴宴,大皇子……儲君一事還請你好好思量。”說完手微微一擡,“給大皇子看茶。”

墨燃看墨崇景下了逐客令,可是若是今日空手而歸,萬一被他人先找上門,那時自己自然更是立于被動。

“皇叔還請三思,墨燃從未有結黨營私之想,二十九皇叔聰敏過人,太上皇在時也對您贊賞有加,燃不過想為國盡力,皇叔也是國之棟梁,你我二人,定能開辟一番盛世,為百姓謀福。”墨燃所言感天動地,可惜墨崇景對他話中真假卻有待商議。

墨崇景淡淡将他上下掃了一眼,緊接着将手中的茶倒在地上,“涼了。”

墨燃頓時神情大變,墨崇景此言究竟是說他前程也如這茶水毫無希望,還是意指,他來晚了?

“王爺~”一聲酥到了骨頭裏的聲音傳來,墨崇景原本緊繃的嘴角忽而松懈,眼角眉梢多了幾分溫柔。

“給柳夫人請安。”柳小枝在門口就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墨燃想要拉着墨崇景當墊背的也沒問問她柳小枝答不答應。

柳小枝扭着身子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墨崇景的腿上,毫無避諱。

“王爺真是和小枝說,去去就回,小枝等了許久都不見王爺,心裏想的急。”她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幹,臉上未施粉黛,長眉一颦,将人的心兒都能揪起來。

“本王正與大皇子議事,小嬌兒回房等候。”墨崇景嘴上這樣說,手臂卻已經攬過了她的腰際,将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柳小枝聽言看着旁邊的大皇子,大皇子看着柳小枝,再此請安。

“給柳夫人請安。”

柳小枝一動未動,笑言道:“奴家該給皇子請安。”她說完眸子一沉,随即一笑,“皇子此來何事?”

“求王爺多多提攜照顧。”他言簡意赅,再此表明意圖。

柳小枝一聽,忽然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不要啊!小枝不要王爺走啊!”她頭不停往墨崇景的懷裏鑽,墨崇景裝出一副心疼的模樣,捧着她的小臉。

“本王就在府中陪着小嬌兒,哪也不去。”

“你別抱着奴家,皇子還看着呢!”柳小枝聲音不小,墨燃臉上更是尴尬。

墨燃自知在此久留也無益處,“侄兒先行告退。”

他說完匆忙離開,柳小枝看他走了,眼角一撇,冷哼一聲。

“要不是因為他,我的手也不會受傷,你也不會斷腿,他怎麽還好意思來?”柳小枝可不是一個不記仇的人,今日知道他來就極為不爽,之前秋獵一事,她還沒消氣呢,這人居然還來找不痛快。

她說完,玉足下地,可是還未踩實就被墨崇景死死地攬回了懷裏。

柳小枝茫然不解的看着他,卻感覺他的手已經悄悄從她裙擺悄悄向上,柳小枝頓時紅了臉。

“這是前堂!”

墨崇景笑的猶如一只吃到了肉的狐貍,靠在她的耳邊,哈着熱氣在她耳邊低語:“柳小枝,你真要把紅顏禍水這個名號坐實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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