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睡會……”柳小枝喃喃夢呓，伸出手拉住了旁邊人的衣襟，墨崇景看她睡得沉，無奈的搖首一笑，将她的手中的衣服輕輕扯出。
自從和柳小枝同床共枕，本不愛久睡的墨崇景，幾乎日日日上三竿才起身，就算已經醒了，多半也是躺在柳小枝的旁邊看着她癡癡地睡顏陪着。
“今日要進宮，不能遲起。”墨崇景聲音溫柔，翻身下床，将柳小枝身上的錦被蓋好。
柳小枝翻了個身，睡不穩當，嘴裏呢喃念叨，也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什麽。
“王……”
墨崇景伸出手指“噓”了一聲，“再過一刻喊小枝。”
小蝶點了點頭，手腳利落的幫墨崇景穿戴好衣物，墨發束冠。
床上的柳小枝在床上翻滾了一圈，拍了拍床上空空的半邊，睡眼惺忪的坐了起來。
“小枝趕快梳洗打扮，王爺先去了鸾鳴殿，交代過等你醒了換好衣服，與你共進早膳。”小蝶緩步而來，将迷迷糊糊的柳小枝從床上拉了起來，拿了一件檀色石榴裙，小枝生得嬌小，穿這樣的顏色總顯得厚重，可今日畢竟面聖，往日在家随意點也就罷了，去見皇上自然還是穩妥一些好。
小枝看了眼銅鏡裏的自己，臉上有幾分不滿，這顏色沉悶，往日墨崇景曾說過，她穿亮色好看，而這衣服穿上，反而顯得她蒼老了不少。
小蝶無奈，卻偶然一瞥看到了一件月白花籠裙，花籠裙上繡着金葉，輕軟的單絲羅輕盈飄逸，這樣一穿原本沉重的檀色多了幾分靈動，卻不顯輕浮，小枝站在銅鏡前，前前後後看了一遍又一遍，甚是滿意。
“自從你和王爺好了，你真是越發任性。”想想往日裏穿着下人服，住在下人房的柳小枝，現在也開始講究衣着打扮，小蝶嗔了她一句。
柳小枝對此卻不在意，拿着一根金簪在頭上比劃，“你若是去見葉七，也會蓬頭垢面？”
小蝶一聽她提到葉七，頓時臉上一片羞紅，她急的跺腳，咬着唇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小枝從銅鏡裏看到了小蝶這副小姑娘的作态，也覺得甚是可愛，她轉過頭，一臉八卦。
“你和葉七究竟怎麽樣了？不會二人還是發乎于情止于理吧！”柳小枝眼神裏透出一絲不堪置信，小蝶一聽她追問其這個，耳朵都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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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你，你別亂問！”她一踩腳就往外跑，柳小枝天天閑的發慌，拉住了小蝶的手腕。
“你說吧，我許還能幫你。”小枝把小蝶拉了回來，坐在了桌邊，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一副要和她好好聊聊的樣子。
小蝶嘆了口氣，她對葉七的心，真可是日月可鑒，但是她心向明月，明月照萬物，葉七對她根本就沒什麽特別。
“還能怎麽樣，葉大人又不喜歡我。”她有幾分沮喪，葉七跟在王爺身邊是個近侍，而她不過是踩了狗屎運的小丫鬟，要不是柳小枝得到王爺寵愛，她現在肯定還在劈柴做粗活。
“你怎知他不喜歡你？你問過他？和你說了？”
小蝶怎好意思将這樣的話問出口，少女心事自然都是塞在心裏。
“他昨兒還和雲葉說話了，他還對雲葉笑了。”她一想起來，一股子的嫉妒沖上心頭，雲葉比她大了五歲，都是老姑娘了，她比她年輕，也不是一無是處，為什麽葉七就是不在乎她？
“你都沒和人家表示過，人家怎知你喜歡他？”柳小枝看她這副負氣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小蝶一聽此話，頓時面容一變，若是她真說與葉七知，那葉七不喜歡她，她還做不做人了？
“這話怎能問出口，我好歹是個姑娘家……”小蝶低着頭，這些話就是在肚子裏都爛掉，也斷不能去找葉七詢問，若是葉七真是心裏沒她，她日後在王府該如何是好？
柳小枝知道小蝶的顧及，也不逼她，不過看着小蝶日日相思，也着實為她着急。
“我幫你問。”柳小枝将選好的一只桃花簪插在發髻上，站起身往外走，小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追過去，柳小枝走得急，一下撞上了面前的一個人。
“莽莽撞撞。”柳小枝擡起頭，看到近在咫尺的墨崇景，甜甜一笑，現在墨崇景說什麽都是天外來音，好聽的要命。
“你怎麽來了？”柳小枝一改剛才風風火火的模樣，溫婉可人像個嬌羞的小女人。
墨崇景輕嘆一聲，對柳小枝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對她狠下心責怪了。
“你許久未來，過來看看，若是好了，便随本王去用早膳。”墨崇景說着轉身下樓，柳小枝哼着小曲跟在他後面，剛一出探柳樓大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葉七。
“葉七近來心情不錯。”
葉七不明白柳小枝是何意，他目光掃過墨崇景，抱拳俯身行禮，“多謝夫人關照。”
柳小枝不想聽他這樣的客套話，眼珠一瞟瞧上了他腰上挂着的一個錦囊。
“這錢袋不錯。”葉七喜好穿勁裝，窄袖窄腿，他平日很少帶一些玉佩香囊，而這個挂在腰上與他衣着并不相合的錢袋，顯得有幾分怪異。
“這個是前日裏屬下在房門前撿到的，上有一個蝴蝶彩箋，說是送給屬下的謝禮，屬下從未帶過這樣的東西，便拿來試試。”
柳小枝身子一轉，看向站在她不遠處的小蝶，嘴角笑容意味深長。
“原來如此，我覺得也與你極為相配。”說着快走兩步追上了在前面等她的墨崇景，一蹦一跳去了鸾鳴殿。
小蝶低着頭跟在柳小枝的身後，路過葉七的時候還多看了兩眼，那個錢袋正是自己前些日子她悄悄放在他房門前月華青竹的錢袋。
雖說是早膳，不過時辰早就過了午時，簡單用完後，柳小枝去敷面畫眉，而墨崇景去了勤習齋。
小蝶拿着螺子黛給她小心描畫，柳小枝眉長且細，單看眉毛有一種細膩溫柔，卻偏偏有一雙清純嬌憨的杏眸，稍加妝點就有一副圓潤靈動。
“小蝶，那張蝴蝶彩箋可是你留的？”柳小枝眼珠一轉，捕捉着她每一個細小的表情。
小蝶今日看到，就已經開心不已，她嘴角揚起，難掩歡喜。
“葉七細穿勁裝，帶着這樣一個錢袋有幾分不妥，可是還是願意戴在腰上，許是就是因為知曉是你才這般在乎。”柳小枝給她加油鼓勵，小蝶起先也很開心，只是再一想擔心是自作多情，頓時不言不語。
柳小枝輕嘆了口氣，看她不成氣候的模樣，也沒辦法，将外面的靈芝雲紋的褙子穿好。
“幸福是把握在自己手裏的，與其這樣耗着，倒不如說清楚心裏痛快，葉七年齡也不小了，若是那日真的尋得良人，芳心難寄豈不是更痛苦。”
柳小枝說完随着一聲關門聲，離開了房間，小蝶站在屋內，輕輕嘆了口氣。花窗之外，外面秋風搖動枝頭殘葉，一片落葉随風而卷無根飄搖，明亮的秋景中卻有一種蕭然之感，往日吵人的蟬鳴也息了，此時安靜的房內她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葉七備下了馬車停在了鸾鳴殿門口，柳小枝看到墨崇景，腳步加快，提起裙擺跑了過去，墨崇景看她這副模樣，出言提醒。
“在宮內要處處小心，切莫失了規矩。”
今日皇帝找他們二人入宮，還親自設宴款待，墨崇景總是在心裏有種不好的念頭，柳小枝對朝野之事介不了解，對宮闱之争也不擅長，他今日而去，沒有什麽希求，只求得與柳小枝安安穩穩的去，平安而反即可。
馬車行的慢，斜陽餘晖灑在馬車上，車廂內暖暖的，柳小枝看着外面來往的百姓，還有不少攤販吆喝叫賣，興奮不已。
“今日有要務，改日我陪你來。”墨崇景察覺出小枝的心思幽幽開口。
“王爺放心，我已經随甄嬷嬷學過規矩了，下跪，飲食，喝酒，都學過了，你放心吧！”柳小枝拍着胸脯向墨崇景保證，墨崇景看着車廂內的柳小枝，眉眼間多了幾分溫柔。
從豫王府到皇宮約有一個多時辰，柳小枝坐久了就累了，在馬車裏不老實，墨崇景不管她，一手撐着頭，合目休息。
“奴才給豫王殿下請安。”一個公公站在宮門口相迎，墨崇景睜開眼眸，推開了車門，正欲下車被公公阻止。
“陛下交代過了，王爺腿腳不便，不宜多走，讓王爺做馬車進宮。”墨崇景一聽這話，稍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推辭，謝恩後，退回了馬車內。
柳小枝不解的看着他，墨崇景沒說話，只聽一聲清脆馬鞭，馬兒繼續前行。
“王爺。”
還沒走多遠，馬車再度停下，葉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丞相慕大人求見。”
墨崇景雖有幾分疑惑，卻還是下車相見，一個身穿绀藍官袍，身形清瘦的男子拱手站在車邊。
“下官給豫王殿下請安。”
“慕大人有何事？”皇帝還在等候，墨崇景也不能在此久留，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慕昀卿微微一笑，緩聲道：“下官不是找殿下，而是找夫人的。”
柳小枝坐在車內聽到提起自己，忍不住往門邊靠了靠，想聽的更清楚些。
“何事？”
“聖上安排下官一件要務，下官需詢問夫人幾句，不知王爺可否通融。”
墨崇景打開車門，看着柳小枝就在門口，示意她出來，柳小枝遲疑片刻慢慢走下馬車。
“下官給柳夫人請安。”
柳小枝第一眼看到他，不覺得倒抽一口冷氣，若是母狐貍能成精變成絕世美人，那如果公狐貍成精，大抵變成的就是眼前這人。
一雙狐貍眼，目光流轉分外迷人，即使面無笑容，可眼睛也微微眯起帶着笑意。
柳小枝對他毫無印象，緩緩開口：“大人所問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