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柳小枝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就被小蝶硬拉了起來。她眯着眼睛,身子不停往下沉,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被窩繼續睡覺。

柳小枝含糊不清的在嘴巴裏念叨着:“我昨兒寫書稿寫到了兩更,你就不能讓我睡會。”

好不容易把《霸道王爺愛上我》寫完了,本以為今日能好好的睡一覺,可是小蝶居然這個時辰就來喊她,小枝的床氣還沒消,整個人搖搖晃晃,周公就在她枕邊,不停召喚她。

“宮裏的繡娘來了,要給您量體裁衣。”小蝶比小紙箱顯得還要興奮,拿着浸了水的錦帕給她擦臉提神。

柳小枝恢複了點意識,可是昏沉的大腦還是沒有清醒,說出的話也是含糊不清,“就不能晚點嗎……”

“禮官都來了,和将軍說了結婚的日子,你怎麽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啊!”小蝶拍了拍她的臉,給她選了身得體的衣服換上,并将她睡成一團的頭發,稍稍打理,待會見的都是宮中的人,可不能這樣失禮。

小蝶一再确認小枝不會仰過去繼續睡覺,才放心離開。

一早上,柳小枝被這幾個繡娘反反複複的折騰來折騰去,恨不得把腳指頭都要量一量,柳小枝雖還沒睡醒,而她本就是個嫌麻煩的人,但也不急不惱,一生只有一次的事,自然還是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辦才好。

一個宮裏派來随行的禮官,一在給柳小枝講各種各樣的規矩,柳小枝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除了不停的點頭回應之外其餘什麽都沒做。

近了晌午才終于安排妥帖,看着繡娘将記下的安放好,禮官對着柳小枝拱手一拜。

“戚小姐,等過了年好日子就有些遠了,陛下為您和王爺選定了臘月初九,剛剛也已經禀告過了将軍,将軍對此也無疑義,下官會催促繡娘盡快完成喜服,屆時提前送來,讓小姐一試。”

柳小枝聽到定下了婚期,才恍惚有了幾分真實,她嘴角眉梢笑意難消,“有勞大人了。”

二人寒暄數句,小蝶替小枝将幾人送走。

柳小枝坐在窗邊,翻開了自己的書稿,昨兒熬夜将《霸道王爺愛上我》的結局寫好,她翻看着最後幾章的故事,眼前好像都能浮現出文字中的情景,王爺騎着高頭大馬,迎娶婢女,二人情深意切,成了民間一段傳奇佳話。

她拿出一個楠木錦盒将書稿平平展展的放在了裏面,昨日寫完她就已經想好,書稿在成親前一日送出,屆時到了結婚當日,就好似她成了故事裏的那個人,坐在轎子裏,安心的等待着自己的意中人的到來,冥冥之中,故事和現實合二為一,無論是柳小枝還是文中的小婢女,她們都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柳小枝想着,嘴邊竟然溢出了笑聲,她的手指一遍一遍撫摸着錦盒上的圖案,想着穿越來的日子,正是有了這個書稿,她才有了這樣不一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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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欲雪,天氣驟然又冷了幾分,再此小枝來到将軍府,只要戚骥在府內,總是會将所有人請在一起用晚膳,戚骥對章氏和虎子都很好,虎子現在對他是一心崇拜,甚至勵志要考武狀元,随着戚骥四處征戰。

晚膳人多熱鬧,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清冷的将軍府,多了不少人氣,戚骥對小枝還有虎子照顧有加,待虎子也像自己親弟弟一樣,這幾日閑空的時候,會帶着他練練騎馬,有時還教他幾招防身的拳腳。

“娘親,再喝一碗羹湯吧!”不等侍女過來,戚骥主動為章氏又添了一碗,小枝坐在旁邊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家人,心底有隐隐有一絲寂寞。

她來将軍府都已經十餘日了,為什麽墨崇景一次都沒來過?

他的傷好了嗎?皇帝又找他麻煩了嗎?他一個人有沒有好好吃飯?

柳小枝想着想着,心裏竟然有一種悶悶的疼。

“姐!”柳小枝被虎子這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她眼睫一顫,看着虎子。

“何事?”

“我都喊你半天了,你在想什麽?”虎子不懂姐姐的心裏事,抱怨了兩句,然後道:“我聽大哥說,你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你以後是不是就是王妃了!”

虎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好奇又驚訝,他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回憶着之前,送他十個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的姐姐竟然是一個大将軍的妹妹,還會成為未來的王妃。

柳小枝被他這一說還有點不好意思,她緩緩點了兩下頭,算是給他一個回複。

“小枝,明日你随我去個地方。”

晚膳結束,戚骥喊住了柳小枝,柳小枝點頭應下随口問道:“何處?”

“去……戚家的祖墳。”

柳小枝看到戚骥堂堂八尺大漢,說到這句眼睛竟有幾分溫濕,看着大哥的這個表情,柳小枝的心口就如同被蒙上了一層棉花,整個人都有些沉悶。

“這些日子校場事務繁忙,明日正好無事,我帶你去見見爹娘。”戚骥補充了一句,柳小枝注視着他的眼神,一直冷銳沉穩的雙眸中,一種難以隐藏的悲戚呼之欲出。

獨自肩負着整個家族的血淚,孤獨的路上卻無法有人相随,他将自己硬生生的逼成了一個冷面将軍,可是他心頭的火卻一直蓬勃燃燒從未熄滅。

“哥,明早咱們一起去見爹娘。”柳小枝走到他旁邊,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她與戚骥相比幸運太多太多,她的記憶裏沒有那些殘忍的畫面,沒有為了整個家族平反的決心,她不知道面對每一個絕望又孤寂的黑夜有多麽痛苦,更不知道,刀光劍影的戰場中,受了傷站起來,只是因為尚存在心中的那點執念。

她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長大,殊不知這些苦難早有人為她負重而行。

戚骥微微颔首看着身前的柳小枝,她個子小小,細軟的頭發披散在肩頭,他記憶中只有她襁褓中的模樣,他記得當初管家離世時,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對他說,“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小姐,一定要找到小姐……”他寬大掌心裏的熱度從頭頂傳來,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只是流淌在血脈裏的兄妹情誼。

戚骥輕聲長嘆,唯一遺憾的是,他好不容易尋到的妹妹,所愛的人,是他們家的仇人,整個腐朽破爛的皇族,都是戚家的敵人!

戚骥扶着柳小枝的肩膀從前堂出來,月兒已升至中天,清冷的月光配合着真真冷風,多了幾分寒涼。

“這天就好似要下雪一般。”早前的風中還隐隐能夠鋪捉到一絲暖意,而現在隐隐已經嘗到風中潛藏的冷刀,從臉側而過。

“若是下雪,你的落雪閣卻別有一番情致。”戚骥陪着柳小枝到了落雪閣前,府中的花草都已衰敗,只有幾棵蒼松,還有着幾分顏色。

小枝告別了戚骥,步向落雪閣,不知為何,在這樣的日子總是更加想念墨崇景。

“壞蛋,大壞蛋,大大壞蛋!”柳小枝踢着腳邊的石子,“墨崇景是壞蛋,大壞蛋,大大壞蛋!”

為什麽都不來找她?為什麽都不來見她?今天晚上沒有事做了,難道要一直想着他到天亮嗎?

“我不在時,你果然只會說我的壞話。”一個聲音傳來,柳小枝身子一顫,這聲音這麽好聽,說的話也是那麽讓她心動。

“你都不來找我,我當然是說你壞話。”柳小枝的嘴邊笑意難掩,她轉過身,面對聲音來源,一個颀長的身影慢慢從掩映的枯枝幹葉中出現,在月光下,白狐裘在風中肆意搖擺,如月色般溫柔的錦緞發出纏綿如水的光波,猶如他現在溫柔的眼神。

墨崇景聽了這個答案,只想苦笑,戚骥對于皇族的厭惡有多深,他真的難以想象。他每次登門,每次謝絕,每次來訪,每次閉門不見,今日是他趁看守人少的時候,讓葉七把柳小枝住處的家丁引走,才能順利而入。

自然,這些話,斷不能說給眼前這個丫頭,不然,她怕是要嘲笑他一輩子了。

“看你在此都過得樂不思蜀了,便不打擾你們兄妹團聚。”墨崇景走上前,握住了柳小枝的手,絲絲涼意從他的指間傳來。

他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暖意瞬間遍布全身,“你這話怎麽都是醋味。”柳小枝将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伸出手,伸入了他的披風內,環住了他的腰。

墨崇景微微一笑,将披風微微敞開,把她整個人包在了裏面,她就像是一個小冰人,貼着他火熱的身體。

“皇上定下了婚期。”

“嗯,我知道,臘月初九。”距離現在也不過二十餘日,柳小枝想着,心裏就像是潑了蜜一樣甜。

“今日入宮,皇上說,一切由他安排操辦。”墨崇景對此也甚為滿意,雖不能在皇宮內成親,不過以皇家儀仗将她迎娶,也算是風光嫁入了南平王府了。

“好。”柳小枝緊緊的貼在他胸口,只要能在思念他的時候這樣擁抱他就足夠了。

“小枝。”柳小枝一聽到戚骥的聲音吓得直接從墨崇景的懷裏彈了出來,不由分說,強硬的把墨崇景往樹後面推。

“你在這兒作甚?”柳小枝剛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的戚骥,她雙手背在身後,眼神不定。

“我……我沒幹嘛,就是看看天上的月亮,你看月亮多美啊!”柳小枝說着還不忘擡頭看了一眼,卻不巧看到月亮躲進了層層疊疊的雲朵中。

戚骥越過柳小枝往後看,柳小枝注意到他的目光,踮着腳尖,不停的在他眼前晃。

“哥,你來幹嘛?”柳小枝說着把戚骥往外面帶,戚骥腳步遲疑,時不時還會往後看幾眼。

墨崇景覺察到戚骥離開,慢慢從樹後出來,想他堂堂一個王爺,竟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好似夜探閨房的偷香客。

“王爺……”墨崇景聽到這聲,頭皮一陣發麻。

“你在這兒作甚!”

葉七慢慢的從旁邊現出身來,“屬下一直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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