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臨近清晨，墨崇景起身更衣，柳小枝躺在床上，倦的要命卻不忍睡去，想多看他幾眼。
柳小枝半裸着探出錦被，拉着他的衣角，撒着嬌問道：“你何時再來？”明明還沒分開，就已經開始想他。
墨崇景看着她嘟起的小嘴，坐回床側，挑起她的下巴，看着這張薄唇，竭力控制自己，不然怕是今日就走不了了。
“真是讓本王給嬌養壞了，本王這還沒走，就惦記着下次，當本王是你的何人？”
柳小枝眼眸一側，“嗯……姘夫？”她眼神裏閃出狡黠的笑意，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貓。
墨崇景頓時臉上多了幾分不悅，若說情郎，夫君也就罷了，怎麽好好的話進了她嘴裏，他好端端的一個王爺偏偏成了姘夫？
“你膽子越發大了，也不怕本王要了你的命。”他言辭威脅，可卻下不來一點點心。
柳小枝往被窩裏一鑽，就露出一對水汪汪的眼睛，“你現在可是有了王妃的人，我這沒名沒分的，我不是你姘頭是什麽？”
柳小枝故意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墨崇景沒時間與她久耗，讪讪起身，嘆了口氣。
“被外面的小妖精，迷昏了眼，只想小妖精能待在身邊，方能消得相思之苦。”
柳小枝看着他離開房間，門慢慢合起，心又沉了下去，她所有的喜悲都和墨崇景牽連在了一起，曾經一心想逃開，現在偏偏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墨崇景走出落雪閣，葉七從樹上跳了下來，本來還有幾分閑适神色的墨崇景，表情瞬間凝重。
“安排人給西羯王送信，準備起兵攻打邊城，告訴西羯王，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葉七聽了這話，甚為不解，疾步上前，“王爺，西羯的實力難以與我朝抗衡，此戰……”
“此戰，我們必敗。”
葉七不甚明了，墨崇景沒再多言，一個輕功飛上了屋頂，悄然離開。
墨崇景一連多日沒有上朝，今日而來，不少人看到紛紛慶賀。
墨崇景臉上帶着疏遠的神情，前來道賀的人，看到他簡單數語後便離去，慕昀卿看到墨崇景主動走了過來。
“給南平王請安。”
墨崇景點頭回應，看慕昀卿臉上有幾分難色，也明白他想詢問何事，“俞姑娘在府內一切安好，慕大人若是擔心可去探望。”
慕昀卿臉上多了幾分苦笑，他當然想去，可是有人不想見他，這該如何是好？
“多謝王爺體恤。”慕昀卿話音一落，随即想起，“不知王爺可否知道，最近西羯屢次來犯……”
墨崇景幽深的目光和他眼神相撞，周圍人多耳雜，墨崇景淡淡道：“西羯小國怎能與我朝抗衡，不過是小打小鬧，丞相多慮了。”
慕昀卿聽得此話，也明白墨崇景的意思，話鋒一轉，“王爺教訓的是，不過小打小鬧多了，也會得寸進尺，若是能有個得力之人鎮壓也算是對西羯有所威懾。”
墨崇景看着慕昀卿，他還不能判斷，慕昀卿究竟是和誰一派，話說多了也怕惹火燒身，“此事還要全憑聖上主意。”
太監推開大殿殿門，百官步入其中，不多時，身穿龍袍的皇帝緩步登上金陛，居于龍椅之上，俯瞰百官。
“衆愛卿免禮。”
看到墨崇景，皇帝眼神一聚，婚事過了許久，他卻一直避而不提，皇帝這幾日翹首而盼，無疾而終，今日看他一副神色泰然，卻忍不住多問一句。
“看二十九弟氣色紅潤，精神煥發，看樣子尋得了一個好王妃啊！”墨崇景聽他提起此事，低垂的頭顱，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聞聲擡起，俯首一拜。
“多謝聖上賜婚。”
碰了個軟釘子，皇帝有幾分不自在，他繼而又問道：“近日，西羯屢次來犯，二十九弟有何高見？”
“西羯小國，怎能與我朝相提并論，不過是騷擾邊界罷了，駐守的将士便能平息，陛下不必多慮。“墨崇景恭敬客氣，語氣平緩，沒有一絲漏洞。
皇帝搖了搖頭，墨崇景的答案可不是他想要的，“非也非也，多次鎮壓無果，西羯也非昨日，自從新王登基，西羯日益強大，屢次來犯，朕不堪其憂啊！”
墨崇景聽到此話，嗤笑一聲，卻故意裝出憂慮之色，“若是這樣，不如聖上派我朝大将親自迎戰，一來震我朝雄威，二來也對周圍各國有所威懾。”
慕昀卿看着墨崇景的背影，雙眸中憑生幾分疑慮，不知他心裏究竟作何想法。
“二十九弟，可有人選？”
墨崇景目光一掃，落在了戚骥的身上，注意到墨崇景的眼神，慕昀卿眸中閃出驚恐。
不能讓戚骥去！
慕昀卿一步上前，急聲道：“陛下，依臣之所見……”
“戚将軍，戚将軍最為合适！”墨崇景打斷了慕昀卿的話，戚骥是最适合的人選。
“非也！”慕昀卿聲調提高，這個時候讓戚骥去，無疑是送死！
而皇帝聽到戚骥的名字，笑逐顏開，他擡手示意慕昀卿下去，看着戚骥，一副滿足，“甚好！戚将軍武藝超群，是最好的選擇！”
“戚将軍聽旨。”
戚骥尚不知三人間究竟在玩些什麽把戲，可是聽到皇帝安排，就算是百般不願，也要硬着頭皮站出來。
“末将聽旨。”
“朕派你三日後啓程前往嶺峻，望将軍有不破樓蘭終不還之氣，滅西羯，揚國威！”
慕昀卿的牙咬的咯吱作響，他怒視着墨崇景，不知他究竟何意。
“好了，朕倦了，散朝吧！”他說完離開大殿，頓時殿內人聲喧沸，墨崇景意欲離開，卻被慕昀卿攔下。
“王爺究竟有何打算？”
慕昀卿強忍怒火，僅存的一絲絲理智強撐着讓他沒有做出過分失禮之舉。
“丞相若是有事，且來府中小坐。”墨崇景說完繞過他離開了大殿。
一路追到了南平王府，慕昀卿幾乎在發狂的邊緣，皇帝不惜殺了柳小枝來逼墨崇景，現在讓戚骥率軍迎擊西羯，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王爺！”
慕昀卿站在前堂，墨崇景是敵是友，他必須弄清楚。
恰好，墨崇景也需要将慕昀卿試探清楚。
“王爺直說吧！為何舉薦戚将軍。”
“戚将軍是朝中少有的智勇将才，此戰而去，本王覺得，是最好的安排。”
慕昀卿不知他話裏真假，雙眉緊皺，“但是婚事一事，陛下沒得到想要的結果，他有意用戚骥壓制王爺，卻一無所獲，現在戚骥遠赴戰場，對府中的夫人，有何益處，而去，此戰，只要是戚骥去……”
“必敗。”墨崇景替他說了，後兩個字，慕昀卿臉上浮現震驚之色，原來這些墨崇景都知道。
慕昀卿剛想追問，墨崇景就打斷了他，“慕大人，本王且問你一句，你忠于何人？”
慕昀卿看着墨崇景，他雙眸猶如鷹隼直直地盯着他，慕昀卿毫無懼色，淡然道：“我慕昀卿不忠于君，不忠于臣，我只忠于天下蒼生和我自己。”
墨崇景聽到這話，端起茶盞淺抿半口，不易察覺的笑容，隐在了茶盞中。
“大人放心，一切本王早有安排，此事還需靜看，還請大人替本王轉告将軍一句，無需苦戰，保全自己。”
慕昀卿聽到此話，猶如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他自诩天下第一才子，聰慧過人，可卻再此迷失了。
“那個王爺，在試探你。”慕昀卿剛走出前堂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就好似撥開迷霧後看到的第一縷陽光，灑在他的心上。
慕昀卿看着站在他身側不遠處的俞清幽，她靠在前堂門側，一副閑适的模樣。頭上仍帶着兩根素簪，一身灰藍衣裙有幾分老氣，她雙手抱在胸前，冷漠的小臉上帶着幾分拒人千裏的傲然神色。
“你穿亮色好看。”這事，他與她說過不止一次。
俞清幽撇了撇嘴，沒搭理他，轉身欲走，卻被慕昀卿拉住了手臂。
“你且說清楚。”他軟着聲對她說，就好似在撒嬌一般。
俞清幽甩開了他的手，淡淡道：“你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麽明顯都沒看出來了，那個王爺是在試探你，他怕你是皇帝的人。”
“那他後面的那句話又是何意？”慕昀卿隐約也能猜出，可是想要琢磨明白他每句話，着實不易。
俞清幽在府上這幾日，偶爾會看到侍衛當中有幾個與漢人不同的面容，府內侍衛衆多，混跡在其中難以分辨，不過這種相貌，在這個府中只有一人與他們相似。
那就是，這個府邸的主人——墨崇景。
墨崇景的母親是西羯人，因此眉目有幾分西羯人模樣，不是怪事，但是天子腳下，在他的王府之中，竟然有西羯人的身影出現，那就讓人有了諸多猜測。
墨崇景剛剛的話她也聽在了耳裏，但究竟她所想的是否真的如此，俞清幽還要再多觀察一段日子。
“你把話轉達到就好，你放心，那個王爺，喜歡戚将軍的妹妹喜歡的要命。若是因為他，戚将軍有了三長兩短，怕是到時候莫說你不願意，戚将軍的妹妹都不會和他善罷甘休。”
說完，俞清幽就要走，慕昀卿又跑到她面前，俞清幽冷冷地掃了一眼，粉唇一抿。
慕昀卿還不想讓她走，可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愣怔的站在那兒，想開口挽留卻連個立場都沒有。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總是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到最後還把她算計進去，俞清幽神色淡漠，“若是你耽誤了，讓戚将軍有了閃失，到時候可別怨別人。”
說完，她冷哼一聲，不給慕昀卿留機會，頭也不回的向自己的住處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