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麽克制

第20章 那麽克制

聞雁書翌日醒來才看到這條消息,一覺過後被消化的滿腹心事複又堆積,他挨着枕頭煩憂,鄭乘衍逼問得這麽緊是什麽意思,是因為太喜歡小明星了,一刻都等不及想給他名分?

他用剛醒來時的脆弱意識拼湊小明星模糊的面容,鵝蛋臉兒大眼睛,塞進嘴裏的蛋糕撐圓了腮幫子,看上去活脫脫像個小倉鼠,但眼睑那層亮閃閃的東西又讓聞雁書想到那種很有觀賞性的金沙石。

如同洞悉鄭乘衍的審美标準,聞雁書将那人的五官與穿着全回憶個遍,然後魔怔似的抓起床頭櫃上的鏡子端量自己的面孔。

眼尾微翹的細長眼形,平直的嘴角,下颌線在昂首時最明顯,偏偏又高傲得很少向人低頭,所以哪哪都述說着距離感。

他想象自己的眼皮覆上一層亮閃閃的東西,頓時甩掉手中的鏡子,鄭乘衍樂意喜歡誰就喜歡誰吧,反正他就這副模樣。

時間不允許聞雁書在床上躺太久,他今天的鬧鐘比平日稍早,要先回趟公司拿點東西,再和部門的人一起出發去品鑒會現場。

摩卡從床底下鑽出來拽他被角,他拍掉作惡的爪子:“還早,你別去撓他門,我還不想跟他說話。”

簡單洗漱完,聞雁書換了身比較正式的穿搭,黑高領,外搭威爾士親王格紋大衣,在一衆手表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挑了酒會上戴的那只藍表盤。

因為要出席納斐利主辦的品鑒會,他額外在領口處噴了品牌新香,假如在今天的調香體驗環節俯身為來賓解答,對方必定先留意到他身上的香氣,這無形中也是一種推銷手段。

捯饬妥當,聞雁書拉開房門,誰知不早不晚恰好撞上同時開門的鄭乘衍掃來的視線。

這才幾點,聞雁書掀開點袖口看時間,鄭乘衍一看那藍表盤就勾起笑:“今天要出席重要場合?”

好天氣沒感染聞雁書的心情,他“嗯”了聲,目不斜視往樓下走,鄭乘衍壓着步子保持着沒有攻擊性的距離跟在後頭:“今晚回來吃飯嗎?”

聞雁書到一樓便飄忽了視線,沙發、餐桌、吧臺,甚至連摩卡的貓砂盆都分到了目光,也沒瞅見那束花。

大約成功送出去了吧,聞雁書去廚房接水喝,将原本的答案咽回去,轉而回答:“不确定。”

“連加幾天班了,不累麽。”鄭乘衍打開冰箱拿了瓶拓地礦泉水,“你好多天沒回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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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擰開瓶蓋,聞雁書便禁不住提醒:“大早上別喝冰的。”

“我不喝,給你路上準備的。”鄭乘衍從冷凍箱挑幾顆楊梅洗淨扔進礦泉水裏,将瓶蓋擰回去放到聞雁書手邊。

這種喝法是聞雁書的習慣,他的手背碰上冰冷的瓶身,說:“謝謝。”

鄭乘衍看着他低頭時的側臉,問:“多久出門?”

聞雁書連手表也不看了,拿上水就要離開廚房:“現在就走了,晚點兒會堵車。”

才走出兩步,面前橫了個手臂,鄭乘衍側身攔住他:“真要這麽趕麽,給我空出十五分鐘行不行?”

聞雁書心道,到底誰趕啊,昨晚火燒眉毛讓毫無準備的他去3016,見不着面還要發消息逼問,這會兒連他上班時間都要占用。

他摳着礦泉水瓶的标簽紙邊角,說服自己這問題不解決只會對他出席品鑒會的狀态造成影響。

腳下一拐,聞雁書回身背靠在冰箱上,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你說。”

怎知腰間一緊,鄭乘衍勾住他後腰将他帶離冰箱,未等他做出反應,鄭乘衍就打開冰箱端出兩只餐盒。

櫃門碰上,鄭乘衍跟鬧着玩似的松手讓他站回去,啪嗒兩聲揭開盒蓋,将裏面的食物轉進搪瓷盤裏:“昨晚提前給你點了幾道少放糖的點心,結果你沒來,我直接打包了。”

盤子盛着點心被推進烤箱裏,鄭乘衍按下加熱鍵,說:“沒時間看手機就算了,總不能連吃個早餐的時間也沒有吧。”

預想中的話題沒有砸來,聞雁書抵在冰箱上的背部寸寸松弛,既然對方不提起,他便也裝聾作啞:“納斐利今天舉行品鑒會,我這些天忙着填補細節工夫。”

鄭乘衍守着烤箱,撐在料理臺的一雙手被映成暖色調:“我能去旁聽嗎?”

聞雁書一怔:“名額已經被搶光了。”

鄭乘衍也就随口一問:“連家屬券也沒有啊。”

聞雁書快把冰礦泉水給捂熱了,也沒揣摩透徹鄭乘衍的真實意圖。

前一秒給小明星送花、求名分,後一秒咬着他這個家屬不松嘴,哪有這等兩全其美的好事,聞雁書一忍再忍,這時烤箱火光一滅,替他做出了回答。

鄭乘衍戴上手套将搪瓷盤取出來:“在家吃還是路上吃?”

聞雁書再次看時間,這次不是回避眼神:“路上吧,快來不及了。”

鄭乘衍給他一一裝進便當盒裏,一遞一接間,聞雁書問:“你給我打包這個,不怕那誰吃味兒?”

“誰吃味兒?”鄭乘衍說,“摩卡?”

摩卡聽見有人喊他,探進頭來叫了一聲。

氣氛全被攪和,聞雁書一手捧飯盒,一手握礦泉水,左手覆着溫熱,右手裹住冰涼,他說不上自己焦慮什麽,只知道所有情緒溫度都是鄭乘衍帶給他的。

再不出門就會遲到,聞雁書踏出廚房一步,這次鄭乘衍沒伸臂攔他,但他轉過了身緊盯着對方:“你上次說我們可以試一試,是認真的嗎?”

在他眼中的鄭乘衍穿家居服居多,頭發沒有特地打理,一只手套還沒摘,站在廚房的燈光下比穿正裝的模樣少了幾分嚴肅,眼底反而像藏着溫柔。

然而鄭乘衍一出聲,那點溫柔全成了打趣:“上次是哪次?”

聞雁書攥緊便當盒,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他堅決閉口不言。

鄭乘衍故意要提:“你把自己給我的那次?”

聞雁書為對方空出來的十五分鐘已經消磨殆盡,他擰身要走,被鄭乘衍從後面叫住:“雁書。”

都連夜把備注改了,鄭乘衍以為答案早就顯而易見,他正色道:“我是認真的。”

聞雁書追加一句:“昨晚你是一個人吃飯嗎?”

說起這個就委屈,鄭乘衍無奈道:“如果你來了,就變兩個了。”

也不知是否錯覺,他竟察覺到聞雁書像是剜了他一眼,随後對方快步往玄關那邊走。

鄭乘衍跟出去的時候,聞雁書已經換好鞋子正要出門,可惜兩手都被東西占着,鄭乘衍不待對方開口就幫忙開了門,碰肩時他真切地嗅到了聞雁書領口的香水味。

香水的魔法也許就在此,鄭乘衍甘願受它引誘,但不甘被引誘的只有自己,他享受着當下不經意的觸碰,如果低頭再近毫厘,他的鼻梁就能蹭上聞雁書的耳尖。

可一切都越矩,他又怕聞雁書逃,因此他固守規章,讓行為顯得很合理:“雁書,今天下班早的話回家吃吧,摩卡很想你。”

聞雁書被腿邊一聲附和的貓叫扯回了理智,他順着耳邊的氣息轉過頭,雙方近得像是不必張嘴就能從眼中讀出言語,但他還是選擇說出來:“我下班去找你。”

門開門閉,鄭乘衍杵在鞋櫃旁,等鼻息間那股香水味兒散盡了,才蹲下身薅住摩卡掃在他小腿的那截貓尾,說:“我剛才要是沒那麽克制,他今天就沒法出席品鑒會了。”

讨來的那十幾分鐘有沒有令聞雁書遲到不清楚,反正鄭乘衍到公司的時間比平時晚了,所幸不用打卡,還能旁觀着幾個火急火燎戳電梯按鍵的下屬怡然自得上好一陣。

尤琳已經夾着記事本在二十層等候,桌角處擺着熱騰騰的早餐。

室內暖和,鄭乘衍脫下外套搭在椅背,先喝一口咖啡潤嗓,邊吃早餐邊聽尤琳彙報日程。

今天尤琳語速有點快,鄭乘衍還沒吃完她就把最後一項彙報完了:“明晚七點您和西河廠商有個飯局,別忘記應酬,完畢。”

提到西河就想到羲和,鄭乘衍說:“對了,下午兩點羲和娛樂的寧樂過來試鏡,你找人帶帶他。”

尤琳啞聲應了,鄭乘衍看她面色一般,出于對員工的關心問了句:“不舒服?”

尤琳扯起笑:“沒事,昨晚跟男朋友鬧了一架。”

鄭乘衍揪了把凋零的淡紫色花瓣:“吵架不是比一聲不吭更能看出問題所在?”

尤琳聽出他意有所指,遲疑道:“您是指……”

鄭乘衍拿下一本文件,執筆進入工作狀态:“回工位喝口水,把心态調整好。”

午後一點半,聞雁書和部門同事完成了品鑒會的收尾工作,請大家到附近搓了一頓,并打包了下午茶讓大家帶回去。

姜爾清點一遍,說:“怎麽多了一份啊。”

聞雁書徑直拎走雙份的:“因為主講師體恤自己辛苦。”

到停車場分頭行動,有人回公司加班,有人回家偷懶,聞雁書前一晚體貼入微把人送到小區門口,今天就丢下姜爾揚長而去。

他不回公司,也不往星潭名居走,遵循早上臨出門的約定前往IDR,并且為自己找好了理由,雙份的下午茶他一個人吃不完。

到IDR樓下的坡道處,他急踩剎車,被門前噴泉掩蓋了輪胎與地面的刺耳摩擦聲。

副駕上的熱飲因急剎而在塑料杯中晃蕩,一如聞雁書此時劇烈的心跳。

幾米開外,一臺出租車起步駛離,從車上下來的十八線外小糊星連墨鏡口罩都不用戴,大搖大擺地走進了IDR的大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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