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愛得不行

第37章 愛得不行

正是格拉斯度假的淡季,莫利奈爾體驗館人不多,聞雁書和相識的調香指導師坐在沙發上閑聊,茶幾上放置一壺剛沖泡的玫瑰花茶。

滿室奇異的香氣,比聞雁書在納斐利的調香室要濃烈一些,他偶爾朝調制區圓桌旁的姜爾看一眼,談天之餘不露聲色地觀察對方挑選香料的熟練程度。

後來有別的客人來了,指導師過去迎接,聞雁書端着茶杯踱到調香臺旁,并不出聲影響埋首忙活的人,只把目光灑在貼着标簽的原料瓶上,不時拿起一只擰蓋輕嗅。

原料瓶在調香圓桌上依名字字母順序呈多環形擺放,姜爾的手在相距甚遠的木槿和檀香木之間游移,最後拿起了後者。

“主管發在群裏的文件你看沒看?”聞雁書問。

“周末看了一點,昨天在飛機上滑完了。”姜爾捏着小滴管把原料點在試紙上,“說是召集優秀調香師參與聯合調制什麽的……應該是每個國家派一名代表吧,聞組長,你要報名嗎?”

“在考慮。”聞雁書後腰抵着桌沿,指腹輕蹭着杯耳,“這種大規模的召集,最後只能挑選其一,本質上是國內多家香化企業的較量。”

“如果能選上,就變成和其它國家的較量了吧?”

“嗯,雖說是聯合創作,但無論是否采用捆綁形式銷售,都不影響消費者對四國各自的設計發表或褒或貶的評價,最後還是會演變成國與國之間的競争。”聞雁書一手撐在桌面,指甲敲在上面發出“嗒嗒”兩聲,“聰明。”

“我瞎說的,”姜爾笑着在紙張上寫下一串數據,“你別誇我,我會飄。”

聞雁書很吝啬誇獎,這倆字能鼓舞到人,他就不再多說別的,低頭默不作聲地喝放涼了的花茶。

日光透過敞開的門窗在地板上緩慢爬行,算不清過去多久,姜爾修改好一份成分表,邊對照表格将香料滴進瓶子裏邊道:“可是哪怕要面對國際的評議,能選上也很光榮吧。”

調香行業本就小衆,國內受過專業培訓且經驗豐富的高級調香師對比國外更是屈指可數,盡管如此,在這個崗位上的人誰都有奪一份國際榮譽的可能。

但很難。

聞雁書拿着一份将要成型的配方設計,不敢輕易把它用作賭注,成功還好,反之失敗的話便會讓心血淪落為無人問津的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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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嘗試?”聞雁書問。

姜爾忙搖頭:“不了吧,我才什麽資歷。”

“有野心的話就去試試,瞻前顧後會錯失良機。”聞雁書伸出手,“調配好了麽,我看看。”

他拿着份成分表掠兩眼就大致能猜出姜爾調制的是木質東方調,才入職兩個月不到的新人在創香方面還不是很成熟,聞雁書手執盛有香精、脫醛酒精和純淨水的瓶子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抓過筆幫他改了些用料濃度。

從博物館參觀完出來已是下午五點,暮色将整座香水小鎮包裹起來,聞雁書掌着方向盤避開當地居民緩慢前行,駛離狹窄的街道時,他無意間瞥見一輛停在開闊平地的黑色賓利。

昨天在尼斯的租車公司看見的也是這一款,不确定是不是同一臺,聞雁書多看了幾眼。

恰好金色的陽光投射于車窗泛起一片模糊視野的色彩,聞雁書無法窺見駕駛座上是否坐着人,只得收回視線當是個錯覺。

在外面晃蕩一整天沾染一身香氣,聞雁書回了酒店就把衣服扒下來,踩進浴缸泡了個澡。

溫水換了一輪,他泡着舒适,仍不想起身披衣,就枕着附有軟墊的浴缸壁舉着手機玩兒,屏幕頂部忽然彈出一條消息,裴炀發來祝福:生日快樂,老同學!

緊随其後是一個又一個炸出來的紅包,聞雁書随便點一個收下,回道:還沒到點,心急什麽?

裴炀打字特快:你是被鄭首席弄迷瞪了嗎,這都淩晨了你還擱這沒到點呢?

無端被冤枉一臉,聞雁書不單手打字了,把另一只搭在小腹上的手也拿上來甩甩水,沒甩淨,敲得仍然沒有裴炀快,對面又飄來一條:你打字好慢,是不是手軟啊,這是弄了多久我的天,鄭首席也太能搞了吧!

屏幕沾水很影響打字,聞雁書索性戳過去一個電話自證清白,誰知被裴炀一秒挂斷:我潔身自好,我不聽床角!

瘋了,聞雁書邊暗罵邊彈出去一條消息:我出差了,法國這邊才六點剛過。

聊天界面沉寂良晌,裴炀發來:哦。

裴炀:你們簽收第三次了嗎?

聞雁書沒好氣地砸過去一個字:沒。

裴炀:好失望啊。

這天聊不下去了,聞雁書索性熄屏起身,抖開浴巾擦幹濕淋淋的軀體,披上睡袍後離開浴室。

酒店服務送來了晚餐,還貼心地贈了杯紅酒,聞雁書無人打擾,半工作半消遣地借着晚餐時間把配方本搬運一半的數據給填寫完整。

晃眼八點,聞雁書合上本子,按鈴喊人撤走餐具,洗漱過後抱着平板上床,打算看一部電影就睡覺。

網盤還存着一堆緩存好的,聞雁書卻左右找不到什麽想看的,他目光放空,想起昨晚這個點剛好跟鄭乘衍聊完電話。

前一晚聊得熱火朝天,次日就沒了信兒,聞雁書挺不習慣,摳着平板套思索片刻,摸來手機戳開置頂借用對方的開場白:想看看摩卡。

發完覺得不太對勁,遍尋一遭才發現是鄭乘衍換了新頭像。

原來的頭像是黑西裝一隅,新頭像色調跟舊的太相近,聞雁書此時才看出端倪。

他抱着好奇的心态點開大圖,這下整個人愣在床上,比剛才被裴炀冤枉還無措。

鄭乘衍竟然拿了他在機場拍的圖當頭像!

還沒組織好言辭問清一二,鄭乘衍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聞雁書匆忙按下接聽,鄭乘衍不待他開口便笑了:“這麽着急啊?”

聞雁書手動編輯消息的時候還能冷靜地問候一句摩卡,可聽到鄭乘衍的聲音,真正想問的壓根沒憋住:“今天嗓子好受點沒?”

“好多了,今天沒怎麽說話,光一個人悶着了。”鄭乘衍剛從手作坊出來,街道較白天人少,他拎着包踩着燈下的電線杆影子朝前走,“不過還是好想吃薄荷糖。”

聞雁書的托特包扔在床尾了,爬過去拿其實很方便,但現在把糖拿出來也無濟于事。

他聽得耳畔風聲,問:“你在路上嗎?”

“剛下班。”鄭乘衍找到自己租的車子,車匙對着按響後拉開門鑽進駕駛座。

車子解鎖的聲音讓聞雁書剎那坐直:“國內已經淩晨兩點多了吧,怎麽才下班?”

鄭乘衍今天淨埋首做東西了,此刻挨着座椅,酸疼的脖子墊在軟枕上分外惬意,不由得喟嘆一聲:“你怎麽不問問我幹嘛換新頭像?”

聞雁書啞然,他打一開始就想問這事兒,真到提起時原來答案早在心裏,他總不至于無知到要問鄭乘衍為何不換裴炀、秘書、家政或是誰的照片當頭像,而只拿他特殊對待。

百分百像他曾經否定掉的那條創作思路,鄭乘衍從喜歡他演變為愛得不行了。

鄭乘衍從聽筒裏的沉默大致讀懂對方的心理活動,他點着引擎,挂了藍牙耳機把手機丢到一邊,穩着車速道:“你呢,摩卡都壯成什麽樣子了,你還留着它小時候的照片當頭像?”

聞雁書說:“它可愛。”

鄭乘衍問:“你喜歡可愛挂的啊?你早說,我就……”

“你怎樣?”

“我也沒辦法,只好慢慢等,等你哪天意識到自己原來不是最喜歡可愛挂的。”車輪子碾過一盞盞投在地面的光,鄭乘衍昨晚在尼斯只能從電話裏聽到格拉斯的海風,今晚終于可以親身感受。

雖然忙活整日挺累,但鄭乘衍的語氣很輕快:“換個頭像又不代表你不愛摩卡了,多喂它一個罐頭它會領情的。”

聞雁書持續三字經:“換什麽?”

鄭乘衍道:“我看我前晚發給你的照片不錯。”

聞雁書揉皺了掌下床單:“好好開車,不要打太久電話。”

鄭乘衍充耳不聞:“換上就成一對兒了。”

聞雁書較真道:“我這是在機場拍的,你的是在——”

“我的也是在機場。”

聞雁書呼吸一滞,他握着手機不知所措,該問哪個機場,出口卻是:“你在哪?”

冷冬寒氣逼人,鄭乘衍卻降下副駕的一線窗,讓聞雁書也聽聽格拉斯的海風:“酒店地址和房號發過來,十五分鐘到。”

電話挂斷,鄭乘衍過于迫不及待,所以第一次讓聞雁書先聽到了挂線後的忙音。

聞雁書讓意識指揮動作把定位和房號發給鄭乘衍,又讓手指自主支配完成了由保存圖片到設置成頭像的動作。

房門被敲響,聞雁書推開被子,連棉拖也來不及套上便赤足過去開門,鄭乘衍一襲灰色大衣站在門外,右手搭在行李箱拉杆上,低下頭就沖他笑。

聞雁書握在門把上的手緩緩松落:“你怎麽真來了。”

鄭乘衍往前邁一步:“我想了想,除了親自來見你,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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