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門(二) 哥兒拉着他的手

第19章 回門(二) 哥兒拉着他的手。……

“翠蓉啊,今日大板帶着夫郎回門,你和大成都給他準備什麽好東西啦?”

早上抱着一桶髒衣出門,還沒踏上青石板路,就被住在隔壁的長生媳婦兒玉芳逮了個正着。

這王玉芳,不愧是河灣村鼎鼎大名的斜眼媒婆馬金玲的女兒,這眼睛啊,就愛往別人家的雞毛小事上斜。周勁回門關她什麽事,用得着她來問?

陳翠蓉就想避這事兒呢,想挑個偏僻的地方默默将衣服洗完,沒想到出門就遇上了。

這一聲聲的還叫得這麽好聽,以前不小兔崽子、讨人嫌的輪着叫嗎,現在改叫大板了?

怎麽,娶了個有錢的夫郎,周二身價就變了?骨子是裏賤的,岳家給再多錢有什麽用,還不是賤胚一個!

往賤胚上貼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翠蓉心裏窩着氣,嘴上笑吟吟道:“早就準備好送過去啦。”

玉芳昨個兒從娘家回來就開始豎着耳朵聽了,陳翠蓉周大成這對夫婦要去西頭,就得經過他們家,可她聽了大半日,什麽動靜都沒聽到。

殺雞殺鴨宰兔,總得有點動靜吧?

什麽動靜都沒有,那就代表着這家人摳到骨子裏了,什麽禮也不想送。

依長生媳婦兒看來,這個做法不厚道,非常的不厚道。付老板在城裏是響當當的人物,他大舅哥還是當官的!雖不是什麽大官,但拿捏他們這些蓬戶柴門,那是綽綽有餘!一家子這麽摳門,這麽不知禮數,是要被記恨的!

這要是惹火了對方,連累了陳氏一族,往後他們錦龍在城中可怎麽發展?

思及此,長生媳婦兒還是裝作好意地提醒一下:“送了就好,付家老板是高門大戶,不缺錢,也不貪這點吃的,他肯把哥兒嫁給周勁,就說明他不嫌周家貧窮。咱們這些小門小戶送點東西,不論多少,那是心意啊,只要是送了,付老板肯會高興的。”

“昨個兒我回了趟娘家,聽我娘說,自從三日前付老板将酒樓關了給哥兒辦宴席後,就沒開門做過生意,想是要把地方和吃食留着,等哥兒和哥婿回來了,好好招待他們。付老板有錢都不想賺,說明什麽?說明他重視哥兒,重視哥兒挑的哥婿啊,覺得這些啊,都沒有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坐在一起吃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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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媳婦兒還要再說,可站她跟前的陳翠蓉直接甩了臉,端着木盆回屋了。

聽見隔壁屋裏翻箱倒櫃的聲音,長生媳婦兒總算是舒出一口氣,安心了。

他們家錦龍昨個兒啊就上縣城給有錢人家當長工去了,希望他在城裏一切順利,如果能讨有錢人家的閨女做媳婦兒,那她真的做夢都要笑醒了。

陳翠蓉從昨晚起就在合計這事兒,自己跟自己合計,畢竟腦袋中有兩種想法在打架。

她倒是想找人商量,她家這個,從地裏回來,吃了飯,腳都沒洗就上床呼呼大睡了,連衣服都是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扒拉下來的。

熄了燈後,陳翠蓉只能自己一個人靠着牆壁想着這事兒,一邊想一邊還要忍受丈夫如雷的鼾聲,實在忍受不了了就轉過身來踹他一腳,只要身子被踹動了,這人就會平息一陣。

陳翠蓉昨晚一宿沒睡,也沒拿定主意。周勁都分家了,回門禮憑什麽要他們來出?把家裏的東西拿給她讨厭的人,陳翠蓉真的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

可話說回來,周勁剛分家的,地裏沒糧食,兜裏沒銅板,要拿什麽回岳家?再把岳家的送的禮送回去?岳家是做生意的,眼睛那樣尖,一看就看出來了。

到時候說他們周家沒禮數怎麽辦?

別的都不怕,就怕付家哥兒那當官的舅舅……他們家天明未來是要走上仕途的,要是得罪了他,他将他們天明永久地困在村中怎麽辦?

陳翠蓉越想心裏越不安,不顧滔滔不絕的王玉芳,扭頭就走。回到家中,将洗衣盆随手撒在一個地方,就翻家裏的櫥櫃。

她回門的時候,給娘家送的是鹽、糖和豬肉。

可翻了櫃子,鹽用的只剩半罐了,糖也沒有整塊的了,豬肉,明明昨兒去志偉那割了一大塊,怎今日就剩這一小條了?

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這冤家說耗了一天的力氣,晚上一定一吃肉,要她炖肉給他吃。

她想着,做爹的都吃了,底下這倆孩子能光看不吃嗎?種地辛苦,孩子上學動腦瓜子就不辛苦了?

于是陳翠蓉心一狠就往鍋裏剁了一大塊。

肉上桌,桌上四個人,三個搶着吃,就她吃得最少。

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現在就剩這一小條肉了,送出去合适嗎?

陳翠蓉自己拿不定主意,就跑去田裏找周大成,不由分說将人直接薅回家裏。

對此,周大成很是不滿:“那麽多地,現在就我一個人幹,你還把我叫回來!”

“你兒子前途都要毀了,你還管着你那地呢,地有兒子的前途重要嗎?”陳翠蓉聲音比他還大。

聽到是兒子的事,周大成立馬焦急起來,問:“天明、天明怎麽了?”

陳翠蓉說了這事兒裏的彎彎繞繞。

周大成沉默了一會兒,說:“抱只雞去,家裏雞多。早上我碰到大牛他爹了,說大牛早上要去縣城,問我要不要捎什麽,我猜啊,就是拉那兩個去的。”

“抱只雞去?周大成你瘋啦!家裏的雞都是下蛋的!”聽到要給出去一只雞,陳翠蓉立馬不幹了,那雞是她的命根子,一只只親自喂養長大不說,生下來的蛋還可以拿去賣錢,賣了錢,可以貼補家用,可以給天明交上學的費用。

“你不是說天明前途都堪憂了嗎,還看着近處?讀了書,出不了頭,做不了官又有什麽用?每年交的這麽多錢不都白交了嗎?”

幾句話,又讓陳翠蓉的火變啞火了。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

周大成在旁邊說:“我可聽說,那兩個可是要趕早去城裏的。我們要趕不上,還在這裏商量什麽?我直接回地裏幹活了。”

一番催促,陳翠蓉總算是拿定注意了,咬牙道:“就送雞去,我去挑只瘦的又不怎麽下蛋的。”

他們捉了雞,拿紅繩系了腳,火速就給送來了,沒想到還未進門,就被一個害人精趕了先。

“這張玉鳳來做什麽?知道周勁發達了,來攀附?”

周大成:“她倒是個會見風使舵的。”

陳翠蓉:“你這兒子也是奇特,這樣的害人精也敢請進家裏來,不怕……”

說到死人,陳翠蓉一下子就閉嘴了,像吃飯的時候,突然被什麽東西噎住了一般,她直愣着眼睛,望向周大成,問道:“付家哥兒要突然死了,這付老板和鄒老爺會不會怪我們啊?”

周大成說:“周勁已經和我們分家了,怕什麽?”

“分家了……對對對,”陳翠蓉一個人小聲嘀咕,“要是真出了事兒,全推這個害人精身上,反正這個害人精的名聲十裏八鄉都知道……”

兩個人躲在土坡下面不冒頭,想着等那晦氣的走了再去送雞,頭上冷不防掉下一團黃土,直往他們腦袋上砸。

“诶呦!”陳翠蓉一邊拍土一邊罵,“哪個天殺的敢在我們頭上撒土!”

她擡頭一看,和二狗烏亮亮的眼睛對上,立馬粗聲罵了起來:“二狗,你膽子夠肥的啊!敢在老娘頭上動土!”

二狗不管,前爪快速刨動,扒拉着土坡上一塊塊松動的土層,讓這些土如黃雨般降落。

“呸呸呸——”好幾粒還蹦到陳翠蓉嘴裏去了。

周大成也被黃土粒澆了一身,氣急敗壞道:“這畜生,看我不拿扁擔敲死你!”

他說着踩上土坡,上了周勁的院子。

這一來才發現,那屋裏三個,全出來了,齊刷刷地站在竈屋門口看他。

周大成這個慫的,一下子啞火,挑了個能兇的兇:“周勁,你這狗可好好管管,你不管,我這個當爹的就要幫你管了,到時候下手沒輕沒重,把狗給打死了,你可別心疼!”

周勁冷冷地觑着這個名義上的爹,不為所動。

周大成都出來了,陳翠蓉不可能不現身,她理了理衣裳,抱着她那只精挑細選的雞從土坡底下走了上來,陰陽怪氣道:“緣哥兒啊,咱們是一家人,說出來的都是真心話,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身邊那位,是村子裏有名的掃把星,跟誰挨着誰倒黴,還克夫、害死自己的親生父母。周勁他阿爹,當初可就是……”

這話張玉鳳聽見村子裏的人說過許多次,別人說她都不會有什麽感覺,可從陳翠蓉這個惡毒的人的嘴裏,從他們面前這對奸夫淫.婦的嘴裏說出,她的火一下就上來了。

“你說我阿哥是誰害死的?是誰害死的!”她沖着就要往前去,但是被身邊的人一把拉住。

周勁聽見這話亦是怒火中燒,他攥緊拳頭,一雙淩厲的丹鳳眼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就在他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時候,一只手,悄悄地拉住了他。

往下一看,是哥兒拉的。

付東緣左手拉着鳳姨的衣袖,右手握着周勁的腕子,讓這兩人都別動怒。

面對這樣的陰陽怪氣,生氣是沒有用的,你在生氣,他們在狂歡,得用同樣的陰陽怪氣對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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